闹钟 我没有闹钟,以前起床靠生物钟,偶尔会有点误差,无伤大局。 直到我慢慢发现一个规律,每天早晨七点二十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准时在 楼下叫卖豆腐,误差绝对小于等于2 分钟& 风雨无阻: “买豆腐喽~~~~~ ” 声音不是动听,不过我喜欢。 我为我这个不亚于哥伦布之于新大陆的发现欣喜若狂。因为再不用让生物钟绷 紧俺的神经了,每天唯叫卖声是瞻足矣。 数月过去,相安无事,并且我发现睡眠质量有了质的飞跃。 直到有一天清晨,那声音缺席了。 可能是前一天晚上书看的太久了,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已经九点一刻,胡乱套 上衣服洗了把脸就往楼下车棚飞,哦,飞奔,科幻小说看多了。 等我大汗淋淋地出现在单位门口的时候已经是近十点了,黄花菜都凉了。估计 俺这月奖金是没戏了。 偏偏这会儿徐MM还在那里柔情似水的唱她的《蔓延》:没有你的世界荒芜一片 悔恨静静蔓延…… 呜呜,燕七,这星期请你去喝咖啡的计划黄了;AZ,那张CD下月再送你吧…… 都是豆腐惹得祸。 你要么不喊,喊就坚持每天准时喊呵。瞧,这回栽在你手里了不是,如果不是 太信任你了,我早就买闹钟去了。 第二天我给CALL机定上时间,七点不到就爬起来。不成,我得下去等着看看那 叫卖的,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牺牲了的数百大洋奖金。 哇,下雪了! 雪花儿正排排队,手忙脚乱随着门卫收音机里的音乐做第八套广播体操,个别 调皮的还直往我脖子眼睛里钻。 我讨厌冬天,可我喜欢雪。一直认为,雪存在的整个过程就是一曲完美得不能 再完美不过的乐章。她初来时,死一般的静谧,慢慢会和瑟瑟的风声、孩子们的笑 声、大人的抱怨声……最终,一切复归那神秘的恬静,太阳出来了,她慢慢融化, 整个乐章在清脆的滴答声中愉快收尾。偶尔,在某个阴郁的角落里,它还留给你一 点美好的回忆…… 我捂着耳朵往街口勾了勾头,又缩了回去。看来那个声音是不会来了。我十二 沮丧地走回去按电梯。 突然,我有点怀疑自己听觉了,我似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叫卖声。 不过不可能啊,这样的天气谁还出来叫卖啊,我甩了甩头,算了,错觉。 “卖豆腐喽~~~ ” 哦买噶的,这回我敢肯定是真的听到了。 我转身跑出去。 街口处,一位老大爷,一辆好破的三轮车。 大雪天他一定要出来叫卖么? 他出来很久了么? 会有人下来买豆腐么? 他有儿女么? 他儿子很凶么? 他的帽子上一层雪,他的手套好像有个洞…… 雪,停吧! 保安屋里的音乐戛然而止。而雪,似乎更肆虐了些,看不出有要停的意思。这 个世界上,我们真正能左右的事情,好少好少。 车子在我面前推过,老人的身影在飘飞的雪花中逐渐模糊…… “买豆腐喽~~~ ” 曾经,这是我的闹钟。此刻,它正随着老人的身影一点点远去,一点点飘逝…… 突然,我有股按捺不住的冲动,拔腿向那背影追去…… 拍掉身上的雪,我进门,把一大袋豆腐扔在桌子上。 一块住的室友从洗手间出来,盯着桌子上那大袋东西看了半天,看怪物似的瞅 着我:“你昨儿晚上兴奋半夜,一大早跑出去执行的计划就是这个?我们没火没灶 的你买豆腐干吗?” “哦,……咳咳,美丽传说,这你不知道了吧?据说把一大块儿豆腐埋在雪地 里,然后闭上眼睛许个愿,等到来年,你说一句‘下雪吧’,就真下了,这叫祭雪…… 哎,外面下雪了,快把你脸擦干净看看去吧。” 我一边信口瞎诌,一边把刚才随便撤了几下的头发仔细梳梳好。 下午下班,我去了买了一个闹钟。 好冷的一个冬季。 希望那个声音,每天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