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 贾五在铜陵的码头看好了一条中等大小的船,连人带马都可以上去的。船老板 一听说要去四川一直过了宜宾,非要五百两银子不可,而且要先付。贾五没奈何, 只好答应了他。 木船扯足了风帆,虽然是逆流而上,倒也走得不慢。大江之上,烟雾飘渺,山 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令人心旷神怡。过了九华山,水面上的波浪渐渐大了起来, 船身也开始左右摇摆。黛玉在船头上盘腿坐下,贾五站在她的身后。 对面飘过来一只小渔船,船上是个十五六岁的渔家女,一面摇鲁一面唱道: “君家居何处,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两船相错,那女孩向贾 五眨眨眼睛。贾五想要说什么,又怕黛玉多心,只是呆呆地望着她。那女孩嘻嘻笑 着一扬手,一样东西飞过来。贾五伸手接住,却是一支桃花,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小船已经去远了,随风只飘来她的歌声:“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 山歌当唱你不唱,辜负江南好春光。” 贾五不由得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看黛玉,只见 黛玉双眉紧锁,脸色煞白。贾五吓坏了:“林妹妹,你怎么了?” 黛玉摇摇头说:“我觉得好晕,好难受。”说着往前探了探身子,向着江水 “哇” 的一口吐了出来。 贾五轻轻地给她捶着背:“没关系,你是晕船了。”接着高声向后面喊道: “船家。快靠岸!” 船靠了岸,贾五扶着黛玉上了岸,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黛玉苦笑着说:“怎么 搞的,那年我坐船经运河上北京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小姐,那运河怎么能跟长江比呢,”船家插口说:“这长江无风三尺浪,有 风浪一丈。这里还算好的呢,等以后过三峡的时候,水急风高浪大,那才叫吓人呢。” 贾五皱着眉头想了想,把马匹和行李都从船上拿了下来。 黛玉转过头看看贾五,奇怪地问:“宝玉,你这是干什么?” 贾五笑着说:“从这里去云南本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路是走水路坐船沿长江 而上到四川再翻雪山去云南,另一条是旱路,经湖南,广西,贵州去云南,我们干 脆换旱路算了。” 黛玉犹豫地说:“可是,旱路要远好多呢。” 贾五说:“没多大关系了,你不用晕船了就好,而且,”他附在黛玉耳边小声 说:“走水路虽然近,可是万一有人堵截的话就麻烦了,跑都没有地方好跑。而且 我沿途还要练武功呢,那秘籍让船家看到也不好。旱路上大路小路繁杂,追来的人 也搞不清楚我们走的是哪条路,也方便我们练功。” “那好吧,我们改走旱路。”黛玉感激地笑着说。 贾五转向船家:“老板,我们不坐船了,你把钱退给我们吧。” “这个,这个,”船家挠挠头,“说好了的买卖,怎么能变卦呢?这退是不能 退的,哎呀,船怎么忽然脱缆了,不好,不好,”他一纵身跳上船头,不知怎地搞 了一下,船飞快地移向江心,顺流而下,转眼不见了。 贾五和黛玉互相看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贾五把怀里的银票子拿出来点了点 :“哎呀,这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我们就只剩下一千多两银子了,以后可得省 着点儿花了。” “别担心,”黛玉安慰他说:“我还带着首饰呢,怎么也能当它一千两。” 两人沿着江边走了一阵子,雾气越来越浓,把他们的衣服都打湿了。贾五见到 路边有个小酒馆,就建议进去坐坐。黛玉晕船的时候吐了一阵儿,胃里都吐空了, 现在开始觉得饿了,就点点头,二人骑马过去,在柳树上把马拴好,并肩进了酒馆。 才进门,店家就热情地迎了上来:“二位请里面坐。敝店虽然小,可是做的菜 是远近驰名啊,您要点什么?” 贾五笑着说:“先别吹牛,说说你们都有什么拿手的?” “呵,我们拿手的可多了,符离集烧鸡,天下第一菜,掌上明珠,问政山笋, 玉兔海参” “天下第一菜,掌上明珠,都是什么东西?”贾五奇怪地问。 “这个我知道,就是炒锅粑,不过味道不错。”黛玉笑着说,“那掌上明珠就 是鸭掌炒蛋。” “好,好,来个锅粑,来个烧鸡,再来壶酒。”贾五笑着说:“林妹妹,你要 什么?” “我要个竹笋好了。”黛玉说。 酒菜很快就端上来了。贾五一边慢慢品酒,一边仔细地端详黛玉吃菜。 黛玉笑着说:“看什么?天天看还看不够?” 贾五也笑了:“年年看,月月看,天天看,连梦里还接着看呢,可是啊,总也 看不够。” 黛玉的脸红了,佯做生气地说:“不理你,就知道耍贫嘴。” 雾气渐渐地散了,莽莽长江,尽收眼底。黛玉痴痴地望着远方,叹息地说: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真是好景色。” 贾五点点头,正想说那我们做首诗如何,忽然见到十几艘战船,在大江上横着 一字排开。他奇怪地问店家:“掌柜的,那么多船是干什么的?要打仗了么?” “唉,别提了,”店家叹了一口气说:“有个什么亲王下了命令,要长江水督 封锁江面,搜捕一个北京来的书生,叫什么贾宝玉的。这下子这里的百姓可造了殃 了。那些兵丁们以搜查为名,调戏妇女,勒索钱财,吓得大家都不敢下船了。可是 我们这开店的人家,东西从旱路运来要贵好几倍呢,唉。” 贾五向着黛玉吐了吐舌头:“好妹妹,多亏了你。” 黛玉吓得一颗心像小鹿儿似地乱跳。是啊,多亏自己晕船,要不现在正好撞到 水丁的手里。冥冥中似乎有神助。是不是我们真的该走好运了? ------ 书香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