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次日早晨,梦岚接到了安安的电话。 “你还好吗?”安安关切地问。 “好呀!你在什么地方啊?” “你的心情还不错!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去了!”安 安在电话里说。 “好呀,你来了我也该走了。” “别走啊!你不是还要住几天吗?” “不用了,我还有好多的事要办呢!” “那好,明天见!” 放下电话,梦岚不经意地抬头一看,突然紧张起来。在不远的路上,一辆漆黑 的奔驰骄车正缓缓地开过来。她神色慌张地把刘方向楼上推去,对他说:“别出声! 别动!别下来!” 她迎了出去。 车子在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体态发福、气宇轩昂、戴着墨镜的老武走了出来, 在门口环视了一下,看到了刘方的汽车。 “大山他们还买了这么一辆车?”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走进屋子,坐在沙发上。“我知道你就是跑到这儿来了。孩子不管,家也不 管,自己跑到这儿躲清闲来了!” 梦岚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跑出来的。明知故问!” “你所说的一切都是没有根据的。我对家里一片赤诚,你不是不知道。这个家 是我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我不会不要!” “我也是你辛辛苦苦追到手的,然后就是一件器具,你不会关心我的存在。” “我在外面打拼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你倒好,吃饱了没事,想闹 就闹,想反就反!” “我吃你的了?我有我自己的事业。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如果你不懂得尊重我, 就离开我!” “什么?你想离婚?”老武扑过来,紧紧抓住梦岚的双臂,粗暴地使劲摇晃着 :“你办不到!我不会同意!” “我已经不爱你了!” “可以!但是我要这个家的完整。我是个传统的人,这你知道!我周围的人都 知道我太太是个作家,要是他们听说我让你给蹬了,我的脸往哪儿搁?” 梦岚差点儿没笑出来。 “现在跟我回去吧。安安他们呢?” “你走你的。我还要等安安。” “你随便!”老武走了出去。在刘方的车子跟前他又看了看说:“这车性能不 错!” 他钻进奔驰车里,一溜烟开走了。 待老武的车没影了,梦岚才来到楼上,看见刘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窗 外在沉思。 “你怎么了?” “我要走了。刚才我已经给医院打了电话,明天我就要去上班了。”他的神态 有些异样,从未有过的冷峻。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梦岚不安起来。 “我忽然发现我太莽撞了,我们有各自的生活,现在该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上 去了。”他忽然如释重负似地说。 “你怎么说出这种话!”听了他的话,梦岚大吃一惊。 刘方面对着梦岚,郑重其事地说:“重要的是曾经拥有,这些天,我们在一起 很愉快,我很满足。” “原来是这样!”梦岚紧紧地咬着嘴唇,难过地望着刘方。她沉默起来,然后 她才轻轻地说:“这件事在我们两个人心目中的份量是完全不同的。对于我来说, 这是一次铭心刻骨的感情经历,但对于你,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浪漫游戏而已。这些 天,我一直有一种负罪感,是对你,也是对我,但看起来我多虑了!” “你想要什么?” “感情的寄托!”梦岚激动地冲着刘方喊道。 刘方的表情很沉重,梦岚看着他,隐隐地感到他内心的复杂感情。此刻,她内 心感情奔涌,泪水已经毫无疑顾忌地顺着她的面孔流了下来。“不!我不让你走, 你不能离开我。”梦岚对刘方说。 “今天我必须走了。明天我就要上班。”他态度有些强硬。 “那我们以后还见面吗?”梦岚低声问。 “再说吧!” 此时,两人都处在十分尴尬的心态里,说什么都说不到点上。梦岚眼看着刘方 走出了屋子,开动了车子,然后看着他的车慢慢地消失在公路的尽头。 她心里明白,一切都要结束了。她百感交集地站在门口,就像一座雕像。 七过了许久,梦岚接通了刘方的手机。铃声响起,一声一声,飘渺而无助,就 像掠过空中的风一样,没有回音。再次接通,还是没有回音,梦岚感到有些害怕。 当她第三次接通的时候,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是一个录音:“对不起,您播打的电话 已经关机!” 梦岚明白了。她的感觉就像当头挨了一棒,昏沉沉的。 梦岚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她早早地就起来了,把整个小楼里里外外打扫干 净,然后等在门口。 远远地,她看见安安的车向着这边开过来了。她也进了自己的车子,迎着安安 开了过去。两辆车在路口相遇了,梦岚从窗口对着安安和大山说了一句:“安安, 我已经全都收拾好了,我走了,再见!” 安安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梦岚的车已经像疯了一样地飞奔而去。安安和 大山愣愣地望着她的后影,莫名其妙! 梦岚把车开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城里。这一路上,她一次又一次地按着刘方的 手机,全是关机。她只能全神贯注地把车开进早晨拥挤的车流中。 终于,她的车开到了她熟悉的那家医院,就停在了医院在大门外。 正是刚刚上班的时间。梦岚坐在车里,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再一次地拿起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按通了刘方的电话号码。电 话里传来让她欣喜若狂的“嘟嘟”声。 电话响着,她等待着,终于她听到了电话里传来那个熟悉的、温和的、富有磁 性的声音:“喂!” 梦岚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似地痛了起来,她缓缓地说:“刘大夫吗?我现在就在 你的医院的外面。”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泪水涌了出来。 “是吗?噢,我看见了!” 她擦擦眼睛,向着医院的大楼上面望去,她一个窗口一个窗口地找,终于,在 一个高高的窗子里,她看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衫、戴着天蓝色帽子的医生形象,从那 个熟悉的轮廓上,她认出了那就是刘方。 “喂!你好吗?”刘方轻轻地问。 “好!”梦岚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告诉你,我叫梦岚。梦想的梦,山风岚。 你要记住!” “我记住了!” 没有言语。梦岚缓缓地说出了最后的话:“我爱你!”说完,她就关上了手机, 然后开着车离开了医院。 车子在大街上行驶着,时而缓慢,时而急驰。终于,停在了一个寂静无人的路 边。梦岚熄了火,把头靠在方向盘上,任眼泪像雨一样洒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