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爱的眼睛 作者:一柯 蛋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变臭的了。 也许是因为小鸡出生后,人就开始不再关心自己,而过多的把精力放在了小 鸡的成长上了吧。这种冷落却不被遗弃的日子,使蛋壳有充足的时间遐想。 它开始留意那些空中飞翔的苍蝇。她们自由、快乐而且年青。有的朴素聪颖, 有的身着得体的绿裙,亮丽夺目。她们交际甚广,时而留连于低俗不堪的场所, 时而出入高雅的殿堂。看着那些一无事处的家伙,被活泼的苍蝇簇拥着,蛋壳把 持不住了,开始努力的培养自己吸引苍蝇的气质。为求自保,它不动声色,暧昧 不清的试探着、诱惑着。因为它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是啊,我有味儿是我的事, 你飞过来就是你的不对了。 一只瘦小的灰蝇飞旋在蛋壳上空,蛋壳对这个初涉人世还略显清涩的小家伙 还比较满意。从它没命的撞墙的傻相中,蛋壳看出它会是个为爱奋不顾身的主儿, 这点正和了蛋壳的初衷。爱既然略等于牺牲,那被爱总比爱强。 关键时刻也好脱身。的确,这点,它看的没错。 毕竟不同于那些厕所里的老兄,蛋壳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仍然摆脱不了做 鸡蛋时对神圣纯洁的爱情的向往。所以对于蚊子那类惯于吸完血还给你一刀,让 你十天半个月都恨得痒痒的只认血不认人,毫无感情可言的职业性从事爱情事业 的情场高手,蛋壳是不感兴趣的。 我注意你很久了,蛋壳说,你在每个地方流连、求索。不知是为了爱情还是 梦想。撞在那充满假象的玻璃上,听着你发出的巨响,幻想着你破碎的心,看着 你孤独、迷茫、却又坚强的弱小身影,一次次受伤又一次次执着的挣扎着重新开 始,我的心很疼,真想保护你,给你一个落角的地方。 小灰蝇第一次感到有人理解自己,疼惜自己。那种感情说不清,像恋人、像 父亲、像兄长。心理不免有些酸酸的。它的确需要一付肩膀。看着这个臭蛋壳, 虽然和自己想像的人不一样,但难得这是个懂得自己的人。因为好像还有点文采, 所以显得还算可爱。小蝇沉浸在蛋壳给的温暖里,那感觉,有点甜。 躺在蛋壳的怀里,听着蛋壳讲述自已曾有的困苦、磨难、辉煌,讲述着创业 的艰辛、生命的决折与不曾遗弃的理想。讲述着人生的感悟、心灵的寂寞与沧桑。 包括那些因为豪爽过度而经常损失的电话、小车……小蝇迷迷乎乎也分不清是崇 拜引起的爱情,还是磨难唤起了共鸣。总之,小小的母性的情节充斥着大脑。顿 时决定用整个身心及后半生来抚慰这个饱经风霜的臭家伙。蛋壳看着苍蝇一脸洋 溢的爱情。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很久没看到爱的眼睛了,心理对自己还有 魅力而感到高兴。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这只小灰蝇选择他是出于爱情。即使事 实上它的确也没什么值得人占便宜的地方。 它怀疑的问,莹莹,你爱我吗? 小蝇抬起头,哦,你怎么这么问,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没有任何要求, 也不会带给你麻烦,我…… 小蝇还没有讲完,一张拍子无情的打向它,使其还没来得及说出心里的诺言 就瞬间暴死于桌上。 那拿蝇拍的手——是人。 她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由于她过于专注小鸡而忽视了这里。现在小鸡已经 壮的像个小伙子,还懂得过马路时怎么躲避孩子们的乱跑的脚步了。她也可以分 点时间管管这里了。因为她还不想扔了蛋壳,当然蛋壳也从来没想过离开她。她 们走过了很多岁月,有很多回忆,尤其是那些困苦时的,更加令人珍惜。她们共 同拥有的小鸡,和那成长过程中的酸甜苦辣,看着小鸡懂事了相互之间的慰藉。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她们可以一起分享。 蝇拍的力道体现着人想维护领土不受侵犯与置蝇于死地的决心。 巨大的疼痛令小蝇颤抖、抽动着四肢,它看着蛋壳,它竟面无表情的看着自 己。它试着伸手去触摸它。它想告诉它,它是爱它的。 那个许诺过要保护自己的人,最终没有动一下,站在那个女人身边,漠漠的 看着它。就像当初一样,呵,原来一切,主动的永远是自己。 臭臭,其实你不用怕,我说过我不会带给你麻烦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 爱你的,不管你信不信。 只是,这一句,苍蝇放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因为已经不重要了。 蛋壳还是矗立在那里,那女人的身边。 苍蝇笑了,它不知自己笑的是谁。 人用尽力气地又在她身上补了一下。 “啊,打的好。你打醒了我,现在我累了,要睡一会儿了。”苍蝇痛苦的辗 转过身。“就一小会儿……” 讨厌的苍蝇,人自言自语的说着,蛋壳流露出同意的表情,无辜眨着眼睛。 人说,没事,不是你的错,以后我会加倍保护你的,哼,厕所的东西还往桌上跑, 打不死它们。蛋壳感激的点点头,可心理想着以后非人的日子,充满了恐惧。 ………… 黄昏的落日照在厨房的餐桌上。蛋壳依旧散发着幽香。脚下倒着无数的苍蝇 的尸体。有老有少,参差不齐,年龄跨度之大,连那女人都不感小视,如获至宝 般开始重新审视蛋壳的魅力。 蛋壳却落默的驻立在余霞中,孤独使它痛苦并且不安。 终于有一天爬过来一只虫子。蛋壳问,苍蝇叮臭蛋有什么目的啊?虫子飘了 一眼蛋壳,“你心中一直没忘了它是只苍蝇,你是个臭蛋,所以你的眼睛只能看 到目的与功利,看不见爱。”虫子不管蛋壳听没听懂把蛋壳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继续走它的路了。 小蝇的灵魂飘荡在空间里,仍然守护着蛋壳,在那个蛋壳看不见的高度。只 是它不明白为什么她付出了生命却仍换不来蛋壳的信任,更别说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