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凄艳 风风 著 芥盯着镜中裸露的自己:一张过于稚嫩的脸嵌着一双过于沉重的眼睛,目光掠 过稍显单薄的锁骨上,似有几分暧昧的气息。芥倦怠地对着镜子折射出来的另一自 己不屑的笑着。不屑,一贯如此。 抱着睡枕盘坐在地板上,脚边一杯咖啡,没有加糖。打芥从喝第一杯咖啡起便 没有加糖的习惯,任由那常人难以忍受的苦在嗓间和胃里火辣辣的蔓延开来。整个 人如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猫那样慵懒,一种十九世纪时法国糜烂的贵族气息侵蚀在 一股淡淡的“摩尔”薄荷味中。美国乡村音乐以诙谐的黑色幽默填充了房间里多余 的空旷。 芥似笑非笑着玩弄手里翡翠色的烟盒。她老对别人说她不抽烟的,因为她点燃 的是孤独,升腾的是寂寞而已。“你比烟雾还寂寞”——他的一句话在她靠近烟灰 缸轻磕烟灰时不经意从记忆深处跳出。那是他载着她年少所有的轻狂与执着跨入机 舱前回头说的最后一句话,像她的眼睛那样空洞,有些多余和无力。他走时,天气 意外的晴朗。飞机消逝的地方,她至今依然能清晰的记得那一抹凄艳的红,把看似 透明的天空分割为了两块。他飞向了无法预知的那块,带着她悲怆的绝望把年少的 纯真埋葬在那抹红中,而她却执意地拿着画笔,激情或低调的驻守于孤独的红色下。 咖啡已变得有些冷了,但却仍然足够温暖她双手的温度。烟雾淡了,映衬着一 张年轻却迷朦着苍白的脸,那空洞的眼眶中,烟雾却越来越浓。猩红色睡袍下,锁 骨突兀出来,有种飞扬的瘦削美。烟蒂静静地躺在米色的木纹地板上,几点未熄灭 的星火,此刻也如她一贯的不屑讥笑着屋里的沉寂。 画夹上是幅还未干透的油画:千奇百怪的女人的脸在扭曲的烟囱中尖叫着。芥 习惯性的一口喝完了杯中已冷却的咖啡,拿起画笔,如切萝卜那样潇洒一挥,整块 画布被凄艳的红色侵入,不完整的破碎中,每张女人的脸在扭曲的烟囱里尖叫得更 加绝望美丽。 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从芥苍白的脸庞上飘落,散在一片凌乱的安静中。“他妈 的一个婊子,装什么文雅!!”一个猥亵的男人骂骂咧咧中砸门而去。 芥不屑的笑着,漠然地拾起地上那腐朽的铜臭。 美国乡村歌手诙谐的唱着,女人在烟囱里扭曲的尖叫,那一抹凄艳的猩红变成 了烟雾里最后残余的美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