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Brittany又接着上了几天班,也是越来越蔫气了。老对我抱怨道:“我也快受 不了欧太太了。但她还给我说很喜欢我,想把我培养成的公司的president ,我哪 里象她说的那么有发展前途,她交给我的事情我都不会做,她又不会教,弄不好她 又要骂人。我真不想做了,就算我行我也不想做什么president ,那么累自己干什 么,我来纽约是享受生活的,不是来闯事业的。”不过说归说,她还是又做了几天。 有天早上我八点半起来,却惊异地发现Brittany还在睡懒觉,并没有象平时那 样五点多就起床去上班。 “怎么今天不上班?”Brittany伸个懒腰抱怨道:“呵,你倒好,一走了之, 我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想起又要再去听欧太太训斥人我就怕,我真怕去做这份 工了。”“那你辞工吧。”“不行,工作不好找,我今天实在起不来想偷偷懒,你 帮我打电话请两天假吧,就说我发烧呕吐,你刚送完我去医院,反正公司里的人看 我们住一起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我实在也是有些怕再给欧太太说话,磨蹭了半 天才答应。好在是Linda 接的电话,我说完赶快挂了电话,生怕欧太太问我话。就 这么样Brittany偷懒了两天。 第二天晚上我去费城看朋友去了,两天后才又回到家。我那天下午一进门就发 现Brittany还是在家里,正蓬着个头弄东西吃,多半才起床。 我瞪大眼睛道:“你真不想要那份工作了还是辞工了?”“要的,工作不好找 我可不能轻易丢掉。但是我实在怕再去那个地方,所以又跟欧太太打电话要了几天 假,她倒还叫我好好休息好了下星期再去。”“那你总要找个理由啊,上次是发急 病,这次是做什么呢。”Brittany先格格地不停地笑了半天才忍住笑道:“你猜我 怎么给她说的,我说我流产了。”说完又不住地笑。 我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流产?”Brittany笑道:“有什么好吃惊的, 反正她们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和我住一起,流产也是很可能很正常的事情啊。再说 除了这个流产我确实再也想不出有什么急病需要休息那么久的。”然后又是不停地 笑。 我瞪大眼站在那里半天后终于爆出了一阵大笑,笑得我实在受不了了,捂着肚 子弯下腰笑得蹲下了,好半天还是停不下来。 就靠这个流产Brittany又休息了几天,但是星期一很快又到了。 “Sam , 我实在不想去再上那个班了,你帮我打个电话找欧太太辞工吧。” 我为难地说:“叫我怎么给她说呢,我也怕跟她说话啊,万一她叫你跟她说话怎么 办?”Brittany想了想道:“你就说我因为流产意志消沉,已经赶回我IDAHO 的父 母家修养去了。”“这么扯谎人家肯定都晓得是假的,跟欧太太扯这种谎我真的很 心虚的。”我还是很为难。 说了半天,我还是拿起了电话。正是欧太太接的,我结结巴巴地照Brittany编 的谎说了一遍。欧太太倒是出奇地nice,“好的,我知道了,我很喜欢她的,你给 她说回来后我还欢迎她来工作。” 放下了电话我嘘了口长气,终于完成了个重大任务。和Brittany不由相对又笑 了半天,手舞足蹈地庆祝成功。看来欧太太真是喜欢Brittany的。以后欧太太又打 过几次电话来,她肯定知道我们是在扯谎,想叫Brittany回去工作,我第一次没料 到接了电话,结结巴巴地扯谎把欧太太打发走了。以后几天我们都不敢接电话,每 次都要等留言机响后听听是谁才接,几次后欧太太也不再打过来了。Linda 把我们 的工钱寄来后我们跟这个古怪的欧太太还有她的On Our Own,Inc 再没有打过什么 交道了,但是每次我从五大道那栋大楼下走过的时候都会带着笑想起欧太太和那些 滑稽的经历。 辞了欧太太的工,我们两个又开始四处找工作了。我发出去的resume还是一点 回音都没有,最多有人打个电话来问问,随便说两句发现我又没有绿卡又没有多少 工作经验后就没有下文了。中文报纸上那些工我倒也打电话问过,但都要求有工卡 或是经验。中餐馆去打工吧,这个倒应该能找到,但是好象又有些觉得自贬身份, 每次动心想去找工打看见楼下中餐馆那个老板鄙俗的鬼样子就再不想去了。 就这么每天懒懒地待在家里打瞌睡混日子,一点都不想动,到最后一提起找工 作就觉得头痛的不得了,我想我是得了找工恐惧症了。Brittany还是又找了好一阵 才找了份Waitress的工作,但是那个餐馆在一个偏僻糟糕的社区,客人太少又粗鄙, 每天站那么长时间根本没有多少小费收入。她很不满意这个工作,仍然想换,但是 一时找不到更好的也只有先将就做着。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越弄越穷,我是越穷越懒得动。算算钱只够用到四月初了, 不知下了多少次决心该出去找工了,但是一出门,冷风吹一吹意志又都蔫下去了, 就这么混一天是一天的。又没有什么朋友,Brittany整天要么是上班要么就是出去 和辛迪约会,每天都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整天闷在家里不知道也不愿想该如何打算, 表面上做个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其实发慌得想跳楼,我这时真的是后悔不该那么莽 撞地来纽约了。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办,但是日子总要过,拖一天算一天但也不能把自己闷坏了。 又是一个周末,又是一个人的晚上,我决定一个人到BAR 里去玩去,我早就听 说五十八街有个叫WEB 的ASIAN BAR ,但是来了那么久一直就没有去过。十点过了, 我一个人出了门,街上刚下完雨,湿漉漉地刮着冷风,没有什么行人,我裹紧衣服 朝地铁走去,远远地可以望见曼哈顿的灯火,长岛铁路的一列火车从我经过的桥第 下呼啸而过,我站在桥上望着远方的曼哈顿璀灿的灯火,不知怎么搞的心里有些感 叹,就那么一个人站了望了好一会才在冷风里又朝地铁走去。 地铁里也是稀稀落落地没有几个人,下了车,我在五十八街街来来回回找了半 天。一个大概是富人的高级俱乐部刚散场,从一个豪华酒店里走出一大批衣贯楚楚, 轻言细语的绅士淑女,夹杂在他们中间只觉得自己离他们那么遥远,那么地格格不 入,我加快脚步离开了那群人。一个乞丐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用双期待的眼睛望 着我,我突然觉得心情有些不好,摸出几个硬币给了他后就快步离去,好象今天有 些太滥情了,居然第一次给乞丐施舍,连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情。 终于找到地方,是个很不起眼的小门,拉开门,震耳的音乐就铺面而来。顺着 一条阴暗的楼梯走下就进到了这个地下室改成的BAR ,装修和灯光很是简陋。从楼 上望下去,一个go go boy 穿着一条三角裤正在下面台上风骚地扭着,台下边是一 群很拥挤的人在跳舞,一个个都被苍白闪烁的灯光照得怪怪的样子。身边来来往往 的人一个个也都用种特别的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眼光打量着其它人。我的感觉有点怪 怪的,虽然有那么多人在身边来来往往,但好象又觉得他们都那么遥远,象是另一 个我完全不属于的世界。我无声地挤入舞池拥挤的人群里,闭上眼睛随着震耳的音 乐、强烈闪耀的灯光还有人群的旋涡一起跳动。 跳了不知道多久后,觉得很累了,我走到楼上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坐下来休息, 对面椅子上两个人正在接吻,手也不闲着到处乱摸。觉得挺累的我闭上眼不去看他 们了。好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坐下来,我睁开了眼,是个和我岁数差不多的中国人, 看上去是那种庸脂俗粉的类型,他一坐下就跟我搭话。 “你是中国人吗。”他问。 “嗯,是的。”他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话,他的话题我不是很感兴趣, 再说又吵又闹的根本没法说话,我也就随随便便地应付他。说了会他突然说:“我 发现你其实长得挺壮实的呢?”“哦,是吗?”“当然是了,你看看你的手臂挺粗 壮的。”边说边抓住了我的手臂,还自以为得手地捏了捏,捏完仍不放手。 我看见他那种试探的自作聪明的表情突然一下子觉得非常好笑,转过头似笑非 笑地看着他拖长声音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还真不知道呢。”他被我看得觉得 不对劲了,讪讪地放开了手,又试图说几句话后觉得没趣后就讪讪地走了。原来这 里的人是这样的,想起刚才的事情我不禁觉得好笑。 又去跳了一会后又回来坐下,一个白人走了过来,在黑暗中很费劲地上下打量 了我半天。然后走近我道:“你好啊,一个人在这里吗,你的男朋友呢?”我的天, 这个人声音怎么那么腻、那么肉麻,我都听得起鸡皮疙瘩了。 “哦,我没有男朋友呢,我才来纽约,还一个人都不认识呢。”我用平淡地说。 又是那种很腻的声音:“是吗,你觉得孤独吗,我的香港男朋友也才离开了我, 我也觉得很孤独,我愿意做你的朋友,你长得好cute啊。”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 献媚的表情,看得我又恶心又好笑。但我还是应付着他,我倒想看看他下一步要说 什么。随便聊了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后,他突然转过头不怀好意地笑了半天道:“你 那儿有多大。”我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问这种东西,于是装糊涂道:“什么 多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色迷迷地哈哈笑道:“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的。” 我忍住笑故意说道:“唔,我真的不晓得呢,你给我说说是什么好吗?”一听到这 句话,他劲头就来了,把脸凑近我很有些得意地说:“我的有九寸长,你喜欢吗?” 我听了差点笑出声来,极力忍住笑道:“唔,真够长的,我相信一定有人会喜欢的。” 他一定以为已经把我搞掂了,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对我说道:“那么现在到我家去吧, 或者我送你回家。”“我还想多玩会呢。”“那么我等你,我给你买杯drink 吧。” 他很急切地说。 “嗯,你去找其它吧,你去找其它人吧,今晚我想一个人。我现在想走了。” 我做个没有表情的样子说。 他一下有些急了,“你真的不想feel一下我那个地方吗,你会喜欢的,我的车 就在外面,要是你拿不定主意的话,我们可以到我车里,你可以看我Jerk off,或 者你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笑了,站起来背着他边笑边说 道,“你还是去找其它人吧。”然后捂着肚子笑了一路走出了这个酒吧。 街上现在人和车都很少了,我在摩天大楼夹道的街道上走一路笑一路,好半天 才走到53街的地铁站。曼哈顿的夜色真漂亮啊,克莱斯勒大厦的尖顶在夜风里闪耀 着美丽华贵而温柔的光芒。我仰头向往地望了半天才走进了地铁车站。三点多了居 然还有一些人在车站里,都是些晚归的情侣,正偎依在一起在暗暗的灯光下讲着绵 绵情话,一个流浪的艺人正拉着婉转柔情的音乐。我靠在一跟铁柱上静静地看着那 个英俊的年青人拉琴。虽然我是一个人,车站里也是又旧又暗的,却觉得好浪漫美 丽的感觉,这不正是我原先想象中纽约的感觉吗。车来了,我摸出一块钱丢在那个 年青人盒子里上了车。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