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权运动纪念馆外的示威者 孟斐斯是马丁.路德.金遇刺身亡的地方。他当年遇刺的那个旅馆现在改作了民 权运动纪念馆,那天早上,我朝书上所指的地方Mulberry 街450号走去。旧式的有 轨电车摇摇晃晃慢慢地顺着中央大街来到了一个破败凋零的街区,按着地图上的指 示,我在这里下了车。电车摇摇晃晃地开走后,街上就再看不见什么车和人了。我 拐进了侧面的一条路,这里更是冷清破败静寂得让我觉得窒息,没有任何人声车声, 只有些枯叶在淡淡的阳光和冷风中飞转。真没想到民权运动纪念馆居然会在这样一 个街区。 按照地图所指,顺着Mulberry 街再往前走一小点就应该到了,但是我往前面望 了一望后,不禁迟疑地停下了脚步。我看见前面约一百多米外的街边上有个黑人靠 在好像是一堆破烂边上,他身后是一堵简陋的围墙,围墙后好像是撤迁后的空地。 太远了看不清他的面貌。这条街上只有我和他。我不由想起了以前听过的种种有关 在僻静的路上被黑人抢劫、杀害的故事,几只乌鸦哇哇地在天上叫着,我不由心中 发毛,马上拐进右边的另一条路,准备绕路过去。回头瞥了那个黑人一眼,好在他 还只是坐在那里,没有朝我看。走了好一阵,我才把心中那口气松下来。 绕路走了几分钟又回到了Mulberry 街,民权运动纪念管就在我的面前,外观看 上去还是一个普通旅馆的样子,只是多了一块碑和铭文而已。我看了看那块碑,正 准备进去参观,两辆SCHOOL BUS 在我身边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了一大群唧唧喳喳 的中学生,小小的地方一下就变得拥挤不堪。我试着想从他们中间穿过,但是又挤 又吵的把我凭吊马丁.路德.金的情绪一下败坏掉了。想想里面也无非就是些图片遗 物之类的东西,不看也知道是什么。还要花几块钱卖票,再说我本也对这些东西也 并不是非常感兴趣,想了想觉得算了就退了出来。 太阳有些耀眼。我环顾了一下看了看方向准备顺着来路回去,脚步都已经跨了 出去后我又停了下来,因为街对面一个“抵制纪念馆……纪念馆侮辱了金……”的 横幅闯进了我的眼帘。我吃了一惊,不由转过身向那边看去。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刚 才在远处看见的那个黑人居然就坐在纪念馆的街对面。是个小个的黑人女士,坐在 一个旧沙发上,正低着头写些什么。一边摆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马丁.路德.金的 像还有几本册子。我轻轻地走了过去,跟她隔着一段距离看她的招贴和桌上的那几 本册子。她仍在写她的东西,墨镜和头巾遮住了她的脸,穿着还算是乾净整齐的。 我慢慢翻看她的几本册子,不由越看越是吃惊。原来她就住在这个街边上抗议已经 有十一年零三百四十九天了。 她是这个旅馆的最后一个住客,旅馆被改建成了博物馆后,她就一直在街对面 露宿抗议了快十二年。她认为这个纪念馆并不是真正在记念马丁.路德.金,并没有 真正反映他的爱与宽容的精神。她认为最能纪念先烈的方法应该是把这个旅馆变成 为穷人提供住宿、教育、医疗等等服务的地方,这样更能体现马丁.路德.金精神与 主张,而不是一个象现在这种作政治秀和走虚伪过场的地方。她并不是无家可归, 但还是选择在这里露宿下去,靠别人的捐助和亲人朋友的支持生活。 我越看越觉得震惊,心中的感觉难以言状。我不太懂事情具体是怎么样的,也 不太懂她的观点,但我为她这种十二年的露宿抗议而震惊和感动。不管她的方式是 否合适,她的行为至少不断提醒着世人穷人面临的困境和问题。 街上还是没有任何其它人和车,我朝她身边移了几步去看另外一本册子。这时 她转过了头向我微微一笑问候道:“你今天好吗?”我有些忙乱地答道:“不错。” 她问我:“你能理解吗?”我忙结结巴巴地说,“是的,是的。”“你从哪来?”" 我是从中国来的。”…… 她友好地和我攀谈了几句,并不涉及到抗议博物馆的事。我问她再下雨天怎么 过。她指了指一边的一块塑料布,说她雨天就用它罩在沙发上。她戴着围巾末镜看 不清面貌,我突然有些好奇地问她道:“可以告诉我您的年龄吗?”她笑了笑道: “女士一般是不回答有关年龄的问题的,你看我有多少岁。”为了让她高兴,我说: “好像没到三十,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你那么年轻就已经在这住了十二年了, 因而有此一问。”她听后显然比较高兴道:“我其实已经过了三十了,我准备还要 继续住在这里抗议。”又笑着补了一句道:“我已经四十八了。”又谈了几句,她 突然问我:“你的生日是哪天?”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不过还是 答道:“三月九日。”她高兴地说:“我是那个月的十日。,原来我们都是双鱼座 的,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们那么相通。”我说:“我也这么觉得。我觉得你 这里比那个博物馆有意思得多。” 然后我和她道了再见,刚走几步,她突然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哦,我 叫*****”。她温和地笑了笑道:“我会记住你的,再见。” 在街拐角,我回望了她一眼,只见她仍是裹紧了衣服一个人坐在无人寒冷的街 边上写着些什么。 我又坐上电车摇摇晃晃地回去了,但是我脑里老是浮现出她的影子,还有她的 那些张贴和册子,心中有种难以表达的感觉。不知道以后我还会不会有机会再来孟 斐斯,如果再来,还会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个破败寂静的街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