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第三只眼 今天我随意去旧货市场逛了一圈,无意中发现有颗揉动着白色光华的鹅卵石, 点缀着些绿色的斑点,看上去有些老旧的沧桑,于是,触动了心灵阴影的弦,便顺 手买了下来。 回来的时候,我只是将它随手往桌面一放,可它却向前滚了滚,露出它的底部。 底部有些白迹,我掂起一看,上面竟是些用家乡那种白墨笔写的字,白墨笔就是那 种用白色燃料为芯,可以写很小很小而不褪色的笔,以前常常在路摊买颗专门的围 棋子然后用白墨笔写些“我爱你”或“某某——某某”送给旁边的女孩子作为戏谑, 而这块鹅卵石挺大的,可以容纳很多文字,上面是这样的:“花瓶是我不小心打碎 的,对不起” “依旧思念你” “夏季的第一天,你还会携我的手在河边的杨柳树下吗?” 这是女孩娟秀的笔迹,笔迹已经淡了,但鹅卵石的表面还是很柔很嫩很光滑的 那一种,像是经常被抚摸的心爱之物般,但是它怎会流落在旧摊呢?期待河边杨柳 的女孩子最真诚的语言,书写于这块石头的表面,但却在石头深处叠出浓浓的心愿 来,这是多么珍贵呀!难道是男孩随手一扔?如果这样就无异于禽兽,就不配拥有 这温馨了。莫非是搬迁或无意中弄丢?那么男孩必然焦灼的很了,我也就更该替他 保存了,即使没有物归原主的机会,但能珍藏这样一段旖旎爱情的见证物,难道不 值得欣慰吗? 想到这,我的心揪紧了一下,曾经的河边,曾经的河底铺垫着的无数的鹅卵石, 都是那么刻骨铭心。我记得那个夏季,我和她一起戏水,她赤足站在浅浅的河滩上 抿着嘴朝我微笑,然后在河底摸索了很久,终于挑出一颗有细碎的花绿斑点异常漂 亮的鹅卵石,递给我,说:“喜欢吗?送给你。”记得那个时候,她甜甜地笑着, 在风中透出数不尽的风姿,竟把我看呆了。她被我专注的目光盯着,便红了脸,咬 着嘴唇说:“你要不要啊,不要我就扔了。”我慌忙一把拉住她手,说:“不要扔! 你知道的,只要你送的,我会不喜欢吗?”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否算表白,但偷偷爱了她三年的心,在瞬间火热。那夜里, 我彻夜难眠,我足足写了十二页的情书,上面颗颗点点了三年的情感,可是当我第 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我竟听到她的恶噩! 她出了车祸!这个消息恍若晴天霹雳般将我的心劈成两半,一半在坟墓外头, 一半在坟墓里头。 没有能力承受这个现实,我病了半个月,那年,我读初三,后来我转学了,再 不敢回到那学校去,我刻意让自己远离那残酷。以后的清明节,我甚至连扫墓都不 去,只是在灯下抚摸唯一能纪念她的礼物——鹅卵石。 我把两块鹅卵石放在了一起,把两个沉甸甸的心叠了起来,然后走到家旁的那 座木桥边,把手浸入水里,水是那么温煦,就像我的家,我想,珍藏无价,而真正 的珍藏是让它们回归自我。我凝视着手上两个美丽的鹅卵石,忽地发现颓废的心充 满了爱的情感。 于是,我松开了手。 让情感归回水里,让水去洗涤过去的悲凉,保存它的永恒吧! 我忽地得到了解脱,因为我觉得水里似乎有了一双眼睛,在前方,在深邃的蓝 天中,在生命的任何角落里,望我。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