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病人 作者:烟雨·桃花 (上)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有很多男人喜欢她,她常常对着镜子问自 已:我漂亮吗?仔细端详过自已素淡的脸,然后摇摇头。我可爱吗?也许是可爱吧, 在这一点儿她有些许自信,有时,她的笑是那么单纯,特别是写诗的时候,淡淡的 忧伤掠过心底,她一下子变得纯静起来,好象又回到十年前,喜欢坐在柳树下看书 的小女生。 我要你。这样的话她几乎都听烦了,不,不,她习惯于说这个字,在她的嘴里, 不字说起来很顺,看着男人痴痴的样子,她觉得自已越来越象天上的月亮,远而不 可触摸。“冷血动物,你一定有病了”,喜欢她的男人都这样说,她只是笑笑,听 得多了,她真的怀疑起自已来,是啊,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会对男人的温情没有 一点儿感觉呢?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面的心理医生,是一个很干净的男人,大约三十 开外,平头,偶尔呈现出一丝笑容,很快就消失了,象潮水那样,她呆呆地看着他 出神,她在想这个男人会不会也会喜欢上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开始看 她的眼神,她不躲避,若有若无地看着他的眼神,她仿佛自已正在照镜子一样安静, 很想看清她在他的眼中的影子,这几年的孤独生活,养成了一个人照镜子的习惯。 男医生的手,在她的手上轻轻动了一下,又收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问第三遍,口气不急不恼。他会不会真的把我当成病人了?他为什么不呵斥我呢? 大约三年前吧,她认识的男人也是这样清清爽爽的,脾气很好,有涵养,什么都不 做,呆呆地看着,她心里就舒服,就象看一幅油画,越看越耐看,她只准男人喜欢 她,在心里爱她,不让男人碰她,对于男人来说,很难做得到,所以她身边的男人 来来去去,没有一个男人能坚持爱她超过一年。 “有过铭心的恋爱吧”?她摇头,心里却仿佛已经有泪在流了,找不到出口, “你看起来很忧郁,象月光”。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他的目光恍恍惚 惚地地哪儿看到过,“雪儿,你真的让人心疼”三年前的那个男人的影子一晃而过, 她笑了,眼睛里有莹莹泪光,她记得他是怎样抱她上床的,“雪儿,我要你,融入 我,好吗”?他的目光好柔,象潮水涌过来了,漫过她的脚,身子,最后是灵魂, 她是想摇头的,真的很想拒绝,可是他不让,他压着她,几乎不能动一点儿,温热 的气息,一直传入她身体深处。 对面的男人,站起来,走到窗前,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医生,我真的是有 病了吗”?她也站起来,站在医生的身后,他没有马上转过身,也没有立即回答, 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你看看,外面的车流,没有人能阻止”。“嗯”,她顺着男 人的目光向远处望去。“医生,我是不是真的有病了”?“是的,一块心病,从你 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你缺少营养”,顿了顿,他又说,“一定要补上,否则你会越 病越重”。“噢,缺什么呢”,她有些疑惑,心里医生也能看出生理疾病,她知道 自已的身体在日渐赢弱。 “是爱”。他转过身,轻轻拉起她的手,放在他温暖的手心里拍了拍,然后就 放开了。泪刷地流了出来,从心里积了很多年的泪水突然找到了出口似的,她就这 样在陌生人面前,在医生面前,哭了,没有一点点顾忌。自从那个男人离开她后, 她再也没有哭过,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更令她伤心的事情了,去年父亲去世,她也 不哭,只是木然的跟着送葬的队伍,她说她早已死了,在父亲之前。 (中) 嘟嘟……嘟嘟……客厅的电话响了很久,她就坐在跟前,不想接,最近她觉得 自已好象病得更重了,心理医生不停地提起过去,三年前那个男人的影子寒风似的 在她身体地乱窜,她不止是心疼,更主要的是头疼,每个神经都在不停地撕裂一样, 她一直想忘掉的人,又回来了,又复活了。 “他根本就不爱你,无论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一个事实”。这是她最不愿意听 到结论了,无疑,这是对她神圣爱情的最大的嘲讽,这个世界上本没有爱,爱的人 多了,恍惚之间就有了爱。在她离开他的第二天,他就拉着另外一个女孩子的手说, “我喜欢你”,然后缠缠绵绵的分手,那个女孩子病了三天,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那个女孩子绝望的眼神,尽管只读了一篇文字,有的时候,文字比现实更具有穿透 力。 “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 “因为我爱你,我恨你,我掉在无人的大海里,深不见底,她是一块小小的浮 木” “你会伤害她的” “我在自救,顾不得那么多了” 爱越深,恨就越深,她不记得是谁说过这样的话了,反正他后来又找了一个已 婚女人,在她面前招摇过市,其实她可以视而不见的,按现在流行的理论,分开就 分开了,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她就是做不到,每次看到那个女人幸福的样子,她的 心就很疼,“只不过又是一块浮木而已,还这么得意”,她莫名地讨厌她,她感觉 到他真的一天天远她而去了,她心中那间神圣的爱情小宫殿,慢慢地在倒蹋。 “老婆,我们回家”耳边,他的话还带着温热“雪儿,才发现世界上只剩下你 一个女人了”他拉着她的手,在女人满街的步行路上穿过。 “枉做一世男人,不能给最爱的人幸福生活”他的眼泪在飞扬。 “你真的好善良”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心跳加速,象飞驰的俊马。 这一切都是假的,是真的吗,她不敢想象这样的场景,会是一场戏剧,更不敢 想象他会不停地重复地演出。那个已婚女人,一定是也听了这些话,才会常常在她 面前得意的,让她得意去好了,贱女人,她越来越讨厌那个女人。其实她心里知道, 根本没有理由去干涉别人的感情生活,分就分了,干吗要把虚无的爱珍藏一辈子呢, 况且受内伤的总是自已,她知道自已有些自虐的倾向了,可是改不掉。 任何一件事情的发展都有它的心然性。她和他的爱情,发展到无可控制的地步, 她自已要付很大的责任。她是个有家室的女人,一切都好,一切仿佛都不好,我是 多么悲伤啊,我没有悲伤。看似一句很无聊的话,却道出了她藏在内心很久的感觉, 平静的生活,重复的日出日落,1+1=2 ,请客吃饭,几乎没有一件事,让她有一种 新生的感觉,他适时地出现,给了她另一种生命的激情。 道德,约束,条条框框,都见鬼去吧,而鬼根本就不要,如数地还给她了。当 她全身心地爱上了他,她觉得自已是真正的无路可走,站在悬崖上,孤零零的,她 不敢进,也不敢退,无论哪一种选择都会让后悔终生,站在原地,站在风里,没有 一个人会理解她,既然不能嫁他,就不要一直占着他的心了,越是这样想,他的影 子就越重,挥之不去,她疯狂地想念他,想他们一起的日子。 (下) “真正的爱,是要带给爱的人快乐”。医生的话,她半信半疑。她对医生逐渐 产生了一种依赖,每当她心烦的时候,会拨打他的电话,无数地打,不管白天也不 管是子夜,医生只是耐心地听她讲,最后总忘不掉温情地说一句话,“乖,好好地 睡,明天会好起来的”。她甚至觉得自已每天的希望,就是医生那句话而已。 她挣得钱不多,不是大款,一个月的工资几乎都用来打电话了,“以后用Q 吧”, 医生对她说,晚上他会一直在线,白天不在。“嗯”,医生送给她一个Q 号,她自 然就在他的好友里面,第一次Q 上聊天,医生给她猜了一个谜语,让她猜。“男人 坐在石头上,打一成语”对猜謎语,她外行,不知从哪儿猜起,足足想了十分钟, 想象了很多遍男人坐在石头上的样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你告诉我吧,不然 我睡不着觉”,她想困的时候,对医生央求道。 “女人坐在石头上,打一成语,让你也猜”。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会是一 个謎语,只是蒙蒙医生。“因小失大”,没想到医生脱口而出。她愣住了,因小失 大,怎么会是謎面呢?,“????????????”她打出了一连串的问号后, 医生大笑,“你自已好好想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夜未眠。 上岛咖啡厅,钢琴手优雅地弹着音乐,她听不出是什么曲子,象是蓝色的多瑙 河,好象有流水的声音。医生坐在暗影里,目光散散的,象是在看她,又仿佛穿过 她,看很远的地方。服务生端上来,她的蓝顿,他的啤酒。他们俩不约而同地端起 杯子,向对方举了举,距离很近的时候,停下来,没有听到撞杯的声音,各自抿了 一口。 “谢谢你,医生”。她打破了沉寂。 “看到你快乐起来,我很高兴”医生的脸上呈现出一丝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昨天我转了一篇文字《24岁的女孩子与三十岁男人的对话》” “只是这样的男人找不到了,因为唯一一个也已经走到故事里来了”。 第二次举杯。医生一饮而尽,然后把玩着手中的空杯子。她没喝,只是沾了一 下唇。其实第一次喝的时候,她觉得很苦了,想让服务员加些牛奶或糖,她不喜欢 苦苦的味道。啤酒也很难喝,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人喜欢喝,而且乐此不彼。“先 生,您点的歌,准备好了。”小服务员很漂亮,很年轻,笑容一点儿都不夸张。医 生站起身来,对她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上台去,她又一次想到了画,整洁而安静。 第三次举杯。他在台上,她在台下。她一饮而尽,咖啡不是酒,只是她误把它 当酒喝了,苦就苦一次,失眠就一夜。“你唱得真好”她开始给自已的杯子里倒酒, 一杯一杯的喝,停不下来了,其实她真的好想停下来。他没有阻止,一杯一杯地陪 她喝。酒真是一个好东西,那里有数不完的童话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