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红(ONLY IN MY HEART) 作者:尹小栓 这个秋天开始的时候,我的生活彻底平静下来。我的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红, 温柔地一片一片湮开来,无论我在做着什么的时候,我都能突然之间安静下来, 独自享受着这柔软清澈的红带给我的安宁。 我每天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骑着自行车在街上晃悠。天气一直很好,很晴朗, 阳光无处不在,世界是没有阴影的。我时常轻轻地闭上眼睛,闻到空气中淡淡的 桂花香,感觉到一种忧郁的明亮包围着我。我不知道我要去向哪里,只是盲目地 骑着,穿过街道,树,人群,便利店,高楼和那些看不见的风,有时候我感到疲 倦极了,而我只是骑着,不停地向前骑着。 我就这样带着我心中的巨大的红穿行在城市里。我没有手表,所以我对时间 很敏感。 我总是在开始上路的时候塞上耳机,然后根据歌的长度来判断时刻。我骑车 的时候右肩总是隐隐地酸痛着,我默默体会着这酸痛,所以我总是斜倾着。这有 时候会让我想起一只飞行中的鸟,它斜倾着,象一架倔强的战斗机。 有一天我骑车时听的是,当放到DES ‘REE 的的时候,我正骑到中山西路虹 桥路口。我忽然想坐下来把这首歌听完,于是我就停下来,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点燃了一支烟,然后静静地听歌。 最近我很着迷“速度”这个词,我坐下来听歌的时候又不禁想起了这个锋利 的词。 在我的思想中,那是一束红色的极光瞬间穿越空屋子里尘埃飞舞的光线时的 情景。只是一瞬间,一切又恢复混沌,和原来一样了。我吐出烟雾,体味着想念 中的“速度”,感到那种巨大的红再一次地荡漾开来,温暖着我的内部。 等到唱到第三遍的时候,我重新跨上了自行车,带着我心中的红继续在城市 中穿行。我的世界此时已完全偏离了周围的一切,我仿佛是穿行在一个真空之中, 那些景色和人群只是与我隔着透明玻璃的另一种存在。我的世界是红色的,是一 种温柔的水粉样的红,它一片一片湮开来,带给我温暖,我是一只斜倾着的鸟。 曾经有个陌生的人来到我的身边,他对我说:“我体会到的速度和你的并不 一样。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在狭长的弄堂里骑自行车,我全神贯注地把握着笼头, 那些古老的弄堂的墙壁上布满了潮湿的苔藓,在我穿越的时候,我的身上,手上 到处都是被蹭上去的苔藓,有的地方甚至破了,流出鲜红的血来。如此日久天长。 我仍然迷恋穿越狭长的弄堂。渐渐地,我可以自如地从这个弄堂穿到那个弄堂了, 弄堂里阴冷的风掠过我的发梢和耳朵,我感到快乐极了,我闻到空气里弥散着的 腐败的清香,那是一种非常纯洁的味道。这就是我理解的速度以及它带给我的快 感。” 于是我注意到他身上和手上的那些曾经的伤口,那些暗红的血液在伤口下流 淌,我又一次地看见了安葬在我心中的红,它们象这个秋天城市上空的鸟群一样, 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