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美洲虎”虎虎生威 在潍聊,“美洲虎”是一个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可爱家伙。 从我刚进入潍聊还是一只生嫩青涩的小网虫,直到现在经历无数风雨,混成语言油 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高段位的资深老虫,每次撞见“美洲虎”,总是看到他在网上 被群虫愤起而围攻之的火爆场面。 “美洲虎”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网络顽童,不管何人何事,也不管人家是对是错, 只要他看不顺眼,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跑上前去跟人家干一仗;他那些与人交火的小手段 说起来也很好笑,不外乎骂上一大堆诸如“笨蛋、傻瓜、你是驴子、白痴……”这类幼 童互相谩骂的言语,然后再把这些词儿来回不停的打上屏幕,直到所有在聊天室虫子的 窗口满是这些看起来又滑稽又可气的东西,惹得大家心头的无名火纷纷四起。 如果他只用这些无谓的话占满屏幕也就罢了,偏生他还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什么事 都喜欢插一杠子,跑东跑西的惹乎人家,一会儿在这边把一位“美女”逗得泪水涟涟, 一会儿在那边又把某位侠客折磨得气喘吁吁;而且这个小子还有个特别讨厌的毛病── 喜欢搬弄事非的传话,经常把这只虫子跟他说过得话,传到另外一只互相认识的虫子那 儿,当然,其间的内容跟初衷是谬之千里,弄得别人之间产生龌龃,他却在一旁拊掌大 乐,久而久之,很多聊天室的虫子都对他产生了反感。 按理说,像他这种喜欢恶作剧的虫子在聊天室里应该招人厌得早被唾沫星子淹没了, 可是让我至今大惑不解的是,“美洲虎”在潍聊受欢迎的程度居然比他受唾弃的程度有 过之而无不及。 我和“美洲虎”就是因为一次吵架而认识。刚上网的我年轻气盛,与人聊天虽然言 语客气,却也是一个一但惹急了如点燃的炮仗似得霹雳急火型;在聊天时,我与人发生 争执的过程如家常便饭般频繁。 其实那次吵架的起因非常小,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我都有些羞于启齿:一名叫 “崎岖”的网虫,在聊天室时不知是中了邪还是撞了鬼,犯了聊天室中美眉最忌讳的一 件事儿:不顾认识时间短暂,他开始卯足了劲儿的追问我是否真是女人,我肯定的回答 了他;没有想到至此捅开了一个大马蜂窝,他开始从我的长相美丑、身高体重、性格如 何、真实姓名、确切年龄、工作单位、电话号码、是否有男友等等问题,一直问到我们 家的住宅面积、存款有无、家庭成员情况……,包含的问题事无巨细、详尽不已,只差 我自己提笔写一份自我介绍了。 被人无端侵犯隐私的我有些恼火之至,却也只是不置可否不发一词,隐忍着没有说 话。 懒得再理会他这种无聊的提问,我随即把他抛到一边,开始与别的网友聊天。“崎 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没完没了,一个劲儿的纠缠着我发问,一个问题在屏幕上 重复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多,我跟网友聊天的许多话语都被掩盖在他那些数不胜数的垃 圾问题中,烦不胜烦的我开始发火了: “你干什么?对于你的问题我不想回答,请你不要再理我了好不好!?” “我只是觉得这没有什么嘛,说说又怎么了?” “我跟你又不认识,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回答了我的问题以后,咱们不就认识了吗?” “可我不愿意认识你,你给我走远点儿!” 说完这句话,我对着“崎岖”乒乓一顿乱揍,忙中出错的我一时儿忘了私聊,所有 这些话一字儿不差的全布都公开了。 “崎岖”摆出一副受伤害的样子,用苦笑的表情跟诸多网虫控诉着: “我今天是第一次上聊天室,聊天室中的许多功能我都不知道,只不过是想跟仪琳 小姐请教几个有关这方面的问题,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对我。” 看到此话的我,一口冷气倒抽进肺里差点吐不出来,这个家伙扯谎的本领还真是高 明,居然能把他那么荒唐的作法掰出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不少不明真相的网虫开始声援“崎岖”: “仪琳小姐对待新朋友的这种野蛮作法太不对了。” “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好了,我会非常热情愉快地告诉你,不用问她。” “仪琳,你怎么这样?你原来的温柔形象都到哪儿去了?” …… 见状只有连连苦笑的我摇头嗟叹不知所措。 “你小子胡扯八道的欠扁呀?” “我看你八成是问了一些可耻的问题把小姐给惹恼了,人家仪琳才这样说你。” “你这种败类的做法简直给我们男人丢脸!” “小子,你要是再找事儿,当心我把你踢出去!” ……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串教训“崎岖”的话语,如溺水之人突然有了攀援的木头,我 被打击下去的精神劲儿一下子全都回来了。 哪一位如此伸张正义的网虫在我危难之际张开了友爱的一张嘴!? 我仔细看过去,发现所有话语居然全部出自于已经在聊天室中开始臭名昭彰的“美 洲虎”。虽然平时没有打过交道,可是“美洲虎”独力大战群虫的“英雄”形象已经深 植我的记忆。 不管他平时怎么样,人家此时伸手帮我一把,我如果不感谢一下,不太没有人情味 了吗? 思及此,我甜甜蜜蜜的迎上去,瞅了瞅四周的人,深情的献给了“美洲虎”一个吻: “亲爱的老虎,谢谢你的仗义直言。小女子在此向你表示最最最真挚的谢意。” “美洲虎”随即做出一个激动的表情: “啊,我晕了,晕了,已经深深地陶醉了。” 我再回头看见“崎岖”依然在那里故作纯情无辜状,骗取了不少网虫的关爱,不由 得恨得牙痒痒,摩拳擦掌得准备上去再痛斥一番,没曾想,“美洲虎”比我抢先一步对 着“崎岖”开炮: “识相点儿现在就滚蛋,你个嫩蛋蛋在本老大的地盘上还敢不老实,小心我把你给 黑了。” 也不知是他的恫吓有效,还是自己心虚不好意思。过了片刻,我刷新屏幕时,发现 “崎岖”已经消失匿迹了。 高兴之余的我没有忘记给“美洲虎”递上几句好话: “老虎老虎你好可爱,就象一只大米袋; 老虎老虎你真好,就象一条大棉袄; 老虎老虎你真帅,就象一块大彩带 老虎老虎你真棒,就象一对大……” “行了,行了,仪琳,瞧你说得这些词儿真够恶心的,也不知道你是真夸我还是偷 偷骂我?” “夸你,夸你,真心实意的夸你,绝对没有二心。” “美洲虎”听了之后仰天一声长笑,留下一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好爽……好爽……好爽……好爽……好爽……”之类的话语, 便退出了聊天室。 我和“美洲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潍聊的老常客,可是除了刚开始见面时聊 过几句天,我们俩之后再也没有深入交流过,基于彼此在潍聊都混得挺惨,所以可能都 想给彼此只留下一个好印象吧。 那些日子里,我仿佛被“美洲虎”传染了一样,喜欢找事儿,不停的跟人吵架;而 “美洲虎”更是大言不惭地号称“打遍潍聊天下无敌手。”我们俩被人私底下称呼为 “潍聊雌雄双煞”!可见我们当时在潍聊的破坏性,可我自觉运动幅度还比较温和,只 在私下里跟人斗斗嘴,而“美洲虎”却经常表演一些超高难度动作——同时与七、八个 网虫公开打嘴仗,其激烈程度不亚于国际大专辩论赛,精彩纷呈的场面此起彼伏,让人 目不暇接。 终于有一天,我如梦初醒,卸下武装换红装,自动偃旗息鼓,安安静静的缩在一边 继续做我的乖巧小女人。“美洲虎”却始终在聊天室里嚣张得很,由刚开始只对一些单 纯聊天相对还算老实好欺负的网虫下手,直到憋不住地在潍聊网管跟前撒野,挑衅生事, 终于把潍聊的网管激得忍无可忍,使出几招“连环鸳鸯腿”,把他叽哩咕噜地踢出了聊 天室。 重新更改了IP地址的“美洲虎”上来之后依然不改初衷,专心地进行着他破坏聊天 室的伟大行动——在保持与七八个网虫吵架的同时,他已经学到了一些更加造噱头的花 招,屏幕上的捣蛋行动日趋精进:他经常倒腾得自己说话时的所有字儿个个儿巨大无比, 往往一屏幕就两破字,要不就突然扔出一个正在撅屁股的肥肥胖胖的卡通小人,一边扭 着一边憨笑,换成平常看着很可爱也很逗趣,可是现在这种有碍视听的做法,只能把聊 天室折腾得翻江倒海,众网虫的聊天生涯不得安宁。 为此,潍聊网管接受网虫们的愤怒建议:“美洲虎”再次被无情地踢出了聊天室, 时隔不久,他又坚强地重新爬回此地,开始新一波的轰炸屏幕行动。刚施展拳脚,他立 即被大脚踹出,他更加顽固地再回首,接着再被驱逐出境…… “美洲虎”更换IP地址之后,也会重新起名,每当上来时,他总先跟我打个招呼, 看着他终日里忙忙碌碌,持之以恒的进入然后被逐出聊天室,我真觉得不可思议。 我想,这可能已经变成了“美洲虎”一个驱之不走的梦魇:整日里就是绞尽脑汁寻 思着如何破解程序再次回到聊天室。也真够难为他了,天天要找出这些困难重重的攻门 之法。 在记不清是第几次看到“美洲虎”被驱逐出境,原以为“老子换个IP之后仍然是条 好汉”的“美洲虎”会继续昂首进入聊天室,不曾想,他却从此消失不见,再没有见到 他在聊天室的踪迹。暗地里思量:“美洲虎”可能已经改邪归正,老老实实做虫;不由 得为他高兴。 仍在聊天室苦苦挣扎得我正处于一个寝食不安的阶段,每天里价想着如何泡上一整 天,过足聊瘾。深夜长谈是我当时最喜欢的一种聊天方式,“茶王”也经常“舍命陪君 子”。 凌晨两点左右是聊天室里最冷清的一个时段,潍聊放眼望去,只剩“茶王”、我和 另外两只密谈的聊虫,用惯了私聊的我依然在和“茶王”东拉西扯着。我们的谈话突然 被另外一只叫“无聊”的网虫给打断了,他用微笑的表情把我和“茶王”私聊的话全部 COPY在屏幕上,源源本本一字不漏,随即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便溜出了聊天室。 愕然的我们,呆呆的望着屏幕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碰上神秘黑客的想法迅速占满脑海,我和“茶王”大惊之余,被迫更换聊天室,另 辟据点。可是一连几个晚上,不管是在哪个聊天室,都碰上了一个能看得见我们私聊的 奇怪人物。以为是碰上了黑客的恶作剧,无奈的我们只好自认倒霉。 白天抽空聊天的我在潍聊居然又看见了久违的“美洲虎”,欣喜之余,我开始一个 劲儿的追问他这段时间的踪迹,他神秘兮兮的笑着: “不能告诉你太多,只能透露一点:我在拜一高人为师,学习一些黑客程序。” 我感到有些不解,随即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缠绕半天挥之不去。可是我并 没有过多在意自己的这种想法,只是与“美洲虎”寒暄着。 聊着聊着,“美洲虎”冷不丁的蹦出了一句话: “据说你现在和一个叫茶王的虫子聊得挺热乎嘛。” 听了此话,我惊奇的问他: “你怎么知道?” “山人自有神眼,你不用管,我知道就是。” “装神弄鬼,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只是我运用了一些小技巧罢了,能看到你们俩私聊的话。” 闻听之后我不由得大惊: “啊我们俩在深夜聊天碰见的那个奇怪的人居然是你!?” “是啊,怎么样!?厉害吧!?” “小人!窥私狂!这么无耻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骂得这么难听干什么?我只不过老实,把我看到的都说出来,其实在聊天室里的 私聊话语好多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种很简单的黑客程序,只不过他们看了不告诉你们 罢了。”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也好过这种被人直接看光的尴尬。” “唉,好了,好了,别生气。你应该感到荣幸,看你的私聊是对你比较注意,我看 私聊时只看我感兴趣的,别人我还不感冒呢。” “稀罕!这种好事你留给别人吧!窥人隐私是一种犯法行为,你知不知道!?” “行了,行了,我认错,以后再也不干了。” “我不信!” “真的!我现在已经知错就改了,绝对说话算话。你没有看见我这次回聊天室不再 捣乱了吗!?”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我找到了我的梦中情人!是她让我改变的。” “是嘛!?恭喜!恭喜!在网上认识的吗?” “是呀,而且是我跟别人在聊天室里打架的时候认识的。” “啊,怎么会这样!?” “她说,她就喜欢我这种坏坏的,邪邪的劲儿。而且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她有一双与常人不一样的眼睛,能看得到你居然这么有魅力。你见过她没有!?” “没有,光在网上聊天她就已经被我勾得三迷七倒。” “见面她会很失望。” “不会,在现实生活中有蛮多女孩都喜欢我,因为我长得够帅!就为这,我还认了 好几个干妹妹。在网上你别看我经常跟人打架,可还是有不少女孩欣赏我,因为她们说 我特别有男人味、特别可爱、特别有激情、特别会哄女孩,所以我现在在网上已经有好 几个虚拟情人了!” 这只死老虎,特别花心、特别滥情、特别博爱、特别脚踏N只船,还一个劲儿的大言 不惭,不挫挫他的锐气,他简直不知道什么是马不知脸长!什么是猴子不知屁股红!? “老虎能帅嘛?一身破黄白条皮傻了吧叽的,除了笨就是呆,屁股脏兮兮的还不让 人摸,整个儿一先天性的语言功能障碍兼愚蠢傻笨痴呆患者,有嘛好帅的?再加上花心 花得脑袋生疮,脚底流脓,脏都脏死了,什么帅,我看是——我呸!恶心!龌龊!” “你别损我嘛,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我看你私聊,唉,早知如此,我何必多此一举, 自个儿晓得就好;不告诉你,可能一点儿事没有,可我真只是好奇嘛。我发誓从今以后 不再干这种勾当。我向毛主席保证,如果再随便看别人的私聊,定叫我美洲虎变成虎骨 酒、虎皮装饰凳、虎口拨牙、白虎精……” “好了,好了,不用发这么无聊的誓言,谁知道你真得能做得到吗!?” “当然做得到,完全做得到,肯定做得到,绝对做得到。” “油腔滑调,不知所云。” “嘿嘿嘿……” 打从此以后,“美洲虎”真的脱胎换骨、洗新革面,不再在网上使坏,转而摇身一 变,成为了翩翩一君子。我们俩都不是那种软柿子好欺的善岔儿,聊天时已经跟无数的 人吵嘴打过架,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没有跟他搞得硝烟四起,剑拔弩张,也算创造了 潍聊里面的一个奇迹。他跟我聊过几次天的经历虽然不多,却总是让我觉得有些别扭, 感觉他整个人转性转得让人心里发碜,谁知道他暗地里又在打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馊主意。 而且,我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潍聊会有那么多美眉喜欢一只曾经张牙舞爪的 傻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