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男人变妹妹 作者:燕晓东 云南的卢沽湖畔住着三百万傈黍族儿女,这里每天都吸引着高鼻子兰眼眼的旅 游者到他们的家乡来参观。呵!原来这湖畔的社会还保留着遥远古代的母糸氏族社 会的风貌。长到成熟的少女就可以“招见”她喜欢的男子来,以“高姿态”的有点 像武则天招见面首的姿态对待那男子。 这女子就在自己的家中开展一场爱与性的殊死搏斗,如此经历几个月以后,便 有了身孕。再以后生下儿女来。不过与我们的世界有区别的是她从来不嫁人,她永 远住在她自己家里,并带着那孩子在外婆家长大成人。而那个其中之一被招见的男 子,一生都得小心翼翼地十分客气地去看看他的后代。如果他不想被女子一脚踢出 家门从此让他的儿女不认他的话,他必需在女主人面前恭敬和小心一生才是。在这 个湖畔,大家望族都是由女人组成的。要是一个家里无一女子而尽皆气壮如牛男子 的话,乌夫哀哉!这一家绝后了,香火断了。 我曾在一个七月流火的时光里去过那个地方。我最初想:我这相当于一场去往 两万年前的古代的旅行。但我在湖畔住了二十天后,我非常失望: 我发现我不是进入了古代而是进入了末来,天啦!这里的社会比我们重庆要先 进得多啊!男子虽然失去了男子汉精神,但由于山野粗犷和阳光鲜烈也基本上还像 个男人。远远不能和我们那里相比。在我们那里,怎么说呢?这么说吧: 每个女人都像吃了什么怪药似地疯长成铁塔般的身体和性格,说起话轩钉削铁, 不是像大珠小珠落玉盘,而是像钢珠子掉到铁板上,叮咚作响,掷地有声。男人则 不同,全都轻声软语地讲话,生怕把地上正在睡觉的蚂蚁惊醒了。好像他们刚刚跟 贾宝玉一起才玩了来,宝玉挥动着手帕,才把他们送上轿子一路坐回来的。 这男人昨成了这般风景呢?三个月前我的一个朋友在高层(非常高的层,就不 具体说了嘛)工作,他要写一个《中国国情咨文》的报告,问我有没有什么新见解, 我说,有,有: “目前中国又回到了母系氏族社会。女人们都生了一对妖翅在空中飞翔。” 把这一条补上去。他很认真地掏了个笔记本出来记下了。但报告出来后我看到 他把这一条羞羞搭搭地归在“风士人情”一栏里了。并作了解释说:“这是一股阴 风”。没作为正式的“国情”咨文条款。我还是十分遗憾。 这一条他是不应该列在《国情咨文》的次要位置的。起码对于吸引外资是非常 有利的。外国人一看,几个高鼻子经理和手下们们在办公室正愁情满面忧虑公司的 发展,一个读过那篇文章的科长一边举手一边站起来说: “我发言:我们到中国去,那里的男人都不行!都被什么东些欺负成了傻爪! 真的!” 这不就引来了一批资金了吗? 外国人多数比较幼稚,不像我们,好像天生就怀疑这个世界在坑蒙怪骗我们, 到处都是阴谋和陷井。外国人你一说他就相信了。就说那一次我从卢沽湖回来吧。 在下山的公共汽车上,各种皮肤和操各种口音的外籍男女“唧里哇啦”地说着话, 我就狠狠狠批评了他们一顿,我说: “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不到西湖昆明湖,要学上山下乡,来这野山荒湖。唵! 想参观‘母系氏族’社会!唵!啊!中国的土地上哪里不是母系氏族社会?不跑到 比较集中的大城市参观比如北京上海和重庆,要跑到这里来舍本遂末!。唵!啊!” 有三个荷兰人听到我这番“很官方口味”的讲话,立即从前面的坐位起身朝我 走了过来,车抖得凶,他们像跳摇滚舞一样摇起过来。但一到我面前,立即恭下身 来,三个站成一排。“嘿嘿”地直往脸上堆笑。靠山岩一边站的那个因为有二米八 九的个子,干脆蹬下来。他又不断地回头给他的女朋友挤眉弄眼的,他的女朋友给 他递过来一包烟。他拿出一支替到我面前说: “抽烟,抽烟。你批评得对!我们立即改正。我们马上去中国的‘正’土地上 参观母系社会。嘿嘿,你批评得对,批评得太好了。要没你这位领导的批评,我们 一行二十多个外国人还将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虽然是个男人,但一生并没有当过什么领导。这一回虽然是冒充,但还真过 了一番饱瘾。最后我还是表扬了他们一句: “态度倒还不错。就不送你们去劳改了嘛!” 我话音一落就学着一切教育人民的电影里的领导的风彩,从坐位上站起来,点 上一只烟,盯着窗外遥远的青山。看起来若有所思,其实我什么也没想。我站了很 久,害得这三个颇领悟我国国情奥妙的外国人一直不敢直着身子,蹬着的那位红头 发(是天生的,不是在衔上染的)小伙子也若同个大玩俱在那里不敢动弹。我摸了 摸他的头发说, “就这样活下去,有前途。唵。” 这时候这一车剩下的外国人早已没坐在坐位上了。全在过道上一条直线下去地 蹬着。第二排那个年青人开始还很不情愿,但她的女朋友用半尺长的指甲直掐他的 大腿,暗示他赶快蹬下,我听到那小女子低声说了一声,我不懂她的西班牙语,但 我基本上可以猜桌翻译出来: “你不想活命啦!” 她说完这句话就觑了我一眼想看看我的反应。我没什么反应。今天我心情好。 阴风惨雨泥石流暂时不会发生。末了,一个加拿大老头带头,把她女儿用的口红、 防晒霜、面膜、眼影膏、眉夹给我送了过来。他毕竟年纪大些,要醒事得多。接着 大家都过来了,全都拿出女朋友用的化妆品来堆在我面前。 他们已经看出来了,我脸色红润、堆满肌肉,表面上还是个人,其实是阴郁狠 毒得吓人的太监。起码内心是个太监。在太监的周围,谁敢高枕无虑呀! 我也许是逼成这人妖模样的。像我此刻教育这群外国人一样,在我的一生里, 长期的教育培育了我蛇一样阴险冰冷巨毒的阴性的内心。 燕晓东重庆市北碚天生新村2号2-5 邮编:400700 电话:(023)68281612 E-Mail:yaad@163.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