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杏枝头春意闹 一觉醒来,已是早晨7 点多钟了,可见,长途奔波在外的艰辛与劳累,林子放虽然 年轻体壮但也有些吃不消,仍然觉得浑身酸麻。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匆匆忙忙地拾掇 了一下,吃了点饭,便赶到了东市区的政府办公室,只见田书记、水区长已在办公楼前 的小车旁等他,见林子放来了,便吩咐司机:“走,上市公安局去”。结实且不失灵巧 的司机岳语彬眯着一对小眼睛对他神秘地笑笑,那意思:你耽误了时间,等着挨熊吧。 车子在城市拆违后高低不平的道路上急速行驶着,田书记、水区长同他就公安局在 发生火灾案件的认定程序方面存在的缺陷交换着意见,罗列着一条条有利于自己的理由。 他们好像已忘记了林子放延误时间的事情了。 林子放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心里还担心着因自己耽误时间而挨批评,他在回答问话 时,眼光游移,总不敢与两位领导眼光直接对视。理亏的人在场面上总不敢显得太张扬, 总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以免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人们谈话的焦点,在情急处找不到合适 的借口,下不了台阶。此刻,林子放便是如此。 去年林子放所在的区政府大院垃圾池旁边的一个农户塑料大棚起火,造成经济损失 一万余元,区消防部门在接到辖区派出所的案件报料后,前来作了勘验认定,火灾原因 认定为区政府在不具备点燃明火的地方焚烧垃圾蔓延成灾,并现场作出了警告的行政处 罚决定,他们在勘验现场时没有找区政府的任何人员进行询问,作出的《火灾原因认定 书》、《火灾责任认定书》也没有依法按照法定程序送达给区政府,严重违反了法定程 序。此行,林子放一行就是去找市公安局领导反映情况,讨一个说法的。 林子放打开手机,设置到震动状态,并把手机放到公文包内。 车子在快速地行驶着。大街两旁的高大建筑物的剪影向后一一逝去。他们无心观赏 早晨街上的美景,沉默无语。 街道上是一片潮呼呼的露水气味;树影子渐渐地淡了;星斗渐渐地少了;天空渐渐 地高了;绿化带上的喇叭花顶着露珠儿开放,五颜六色的广告旗在微风中摇摆,早餐店 的砂汤、豆浆花的香味四处飘荡,无孔不入,引诱得人饥肠辘辘,本来从每一个街道传 来的汽车鸣叫声很清脆,很响亮,这会儿倒变得很低沉,很有气无力,好像也受了感染 似的。 车子穿过了一个又一个街道,拐向市公安局。 他们到达八月市公安局已是8 点16分。 他们径直向三楼的局长办公室急速走去。 林子放边走边掏出手机,发现上面显示了来自八月市西市区的电话号码,他很懊恼, 在心中自责自己太大意,忙回拨,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此电话是公用电话, 他问她刚才打电话找他的人是谁时,公话亭主人说是一个女的,他让她帮忙喊一下刚才 打电话的女人,女主人说她家住在后面,不熟悉,找不着。他懊恼地垂下了头,怅然若 失。 市公安局吴局长办公室,田书记、水区长将来意说明后,吴局长表示他一定让办案 人员严格办事,错的纠正,坚决做到依法办案,公正执法,并表示歉意,执意留他们共 进午餐,约定11时30分天成大酒店见。 林子放一行为了以防万一,又开车赶往区法院行政庭,找到庭长程天强,将消防办 案人员的办案过程详细说给他听,让他支招,他听完后拍着桌子说:“简直胡来,严重 违反法定程序,如果他们不纠正,你们向他们的上级主管部门提起行政复议,再不行的 话,起诉他们。公安部门就是不象话,自以为是﹑违法办案、知法犯法、超越职权的现 象屡见不鲜,也该让他们得到点教训。到时,我们会支持你们”。说罢,忙提起水瓶给 大家逐一倒水,并补充到:“子放和我们行政庭亲如一家,有什么事情你们只要安排他 来和我们交涉就行了,我们会全力支持”,他停了一下看着田书记、水区长又说:“说 白了,只要子放来了,什么事情都好说,你们不必担心,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不啦,我们到公安局去,吴局长已安排了,不能省人菜落人怪,在这个节骨眼上 更要去了,无论结局如何,先搓他们一顿再说。改日吧!”田书记抬腕看了一下手表, 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握着程庭长的手一再表示谢意。 天成大酒店,林子放一行四人、吴局长、胡局长及法制处的5 名工作人员围坐一桌, 提杯换盏地交流起感情,服务小姐忙不失叠地递酒、递烟、递湿巾,倾倒碟中杂物。 吴局长见法制处的小姜倒啤酒时总是泡沫太多,就拿过酒瓶说:“倒啤酒要歪门邪 道(倒),卑(杯)鄙(壁)下流,这样才能泻满。”他边倒边做示范,确实,酒杯倒 得一点泡沫都没有,而且酒杯里的酒被倒得满满的,没有一点余地,可见,他的这一工 夫确是经过酒场千锤百炼之后,才达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境界,说白了,他这是在酒场上 几摔几起,以身试法,遍尝了酒醉的跌打损伤后才提炼出的泻酒的精华。大家争先恐后 地仿效他的做法,还真的很灵验。每个人都沉浸在短暂获取成功的喜悦、满足、自豪中。 人啊,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小小的成绩就能使人飘然若仙,心花怒放,如此,工 作中怎能不出现这样那样的失误。 本来小姜一个人倒酒的,现在大家为了显示自己现学现卖的绝学,纷纷拿起酒瓶演 示起来,热情有加。酒场上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你敬我让地相互间对饮起来,一开场 时的小心翼翼已不复存在,就像打仗一样,一旦阵地防线被撕开缺口,再想重新布防, 那是很困难的,换句话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大家说笑着,三箱啤酒已喝得精光,胡局长见大家有的已晕晕糊糊,有的酒兴正酣, 就趁势给大家说了一段小故事以助酒兴:“A 市公安厅老干部奚钧到B 市考察工作,事 毕,去美容院按摩,想放松一下,减轻工作的疲劳,不想小姐按摩到他的敏感部位后, 两手就像游鱼一样一直不离左右,竟把他的家伙给弄的矗立云天,但他仍然极力克制。 小姐见状火上加油地进行挑逗:“先生,这是什么呀?” 奚钧很尴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他挤了挤眼,灵敏且不失幽默地回答: “这是老干部嘛!” 小姐无奈,继续巩固战果,像推牌九一样,猴子不离板凳腿,使出浑身解数,围攻 打援,扩大战果。 人非圣贤,岂能无情,世上哪有不吃鱼的猫。过了一会儿,被捣鼓得心旗摇曳的奚 钧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之火的熊熊燃烧,一双老手不由自主地从小姐的裙子下面插 到小姐的风水宝地:“小姐呀,这是什么地方呀?” 小姐狡邪且心满意足地在心里自语到,看你能逃出老娘的手心,上套了吧。边想边 笑着顺口回答:“这是老干部活动中心呀……” 满桌聚餐人员笑得前仰后合。 八月市火车西客站216 路公交站,柳月殷的情人胡天海早就骑着摩托车等候她的大 驾光临。他俩将雅茹送到柳月殷的大女儿弯路开的美容店后,就直奔市公安局而去,她 每一次回来,都是在胡天海的办公室里过夜的,第二天或以后再回天灵山庄,把自己的 来去行踪掩饰得天衣无缝。 柳月殷同胡天海已保持了近十年的关系。胡天海在八月市可是一位双脚一跺地都直 晃的角色,加之又是副局长,分管刑侦,公安工作的特殊性、特权性,使其更是无人敢 惹,办案的特权优势更给他带来了滚滚财源。柳月殷看中胡天海的恰恰就是这一点,她 利用他相继将子女都安排到了如意的工作岗位上,并让他主动且自愿地为她和儿子各买 了一套别墅。柳月殷见自己所设想的目标都已实现,五年前就赴立夏市去做水产生意, 开始疏远胡天海。为了不让胡天海察觉,她从表面上没有显露过一丝破绽,她在心里暗 暗寻找自己的心上人。终于在今天碰上了林子放且一见衷情,她在心里嘀咕:我一定要 得到这个男人,哪怕是一次。当然,能和他同床叠被生活在一起,更是今生再理想不过 的人生快事了。 柳月殷坐在胡天海的车上,仍沉浸在同林子放你情我爱的欢娱海洋里神采飞扬。 胡天海浑然不觉,不时提醒柳月殷坐好,注意安全…… 她和胡天海每月相聚一至二次,不是她从立夏市赶回八月市,就是胡天海从八月市 赶往立夏市,如此循环往复,没有一定财力或特权的人是经不起如此折腾的。在一般人 的眼中,在不了解他们的真实情况的人的眼中,他们的确是一对幸福的人,一对让人羡 慕的恩爱“夫妻”。可是,谁又了解他俩内心真正的酸甜苦辣呢?特别是情人之间的磕 磕碰碰,谁又能解个中滋味呢? 情人间的恩恩怨怨,就像浏阳河一样,九曲十八弯,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浊浪排空 ;也有时一番阴雨一番晴。所有的纠葛,不能向人诉说,不能寻求援助,更不能去接受 阳光雨的洗礼,面向公众。一切一切的酸甜苦辣咸、委屈、不平、怨恨、愤怒、耻辱、 难堪,只能在二人间自行解决。 柳月殷自19岁起嫁给杨天阁后,随杨天阁在部队中度过了6 年的军旅生活,前二、 三年夫妻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后来由于她腻烦了部队公式化的生活,加之杨天阁生性 愚赘,处人为事太过死板,对待柳月殷又缺少你情我爱的言语呵护,不会见花采柳,感 情逐渐出现空白、裂缝,直至后来夫妻名存实亡。 1986年杨天阁转业至首都好云电器厂做了经理,而她则带着一儿三女四个孩子回到 八月市,并在百无聊赖之中,为了打发时光,从1988年起干起了旅馆生意,一干就是四、 五年,而那时胡天海正好是管理她开的“梨花”旅馆所在辖区的派出所长,因业务上的 关系,一来二往,一个爱色,一个求权,他们之间迅速建立了情人关系。众所周知,那 个年代开旅馆,特别是小旅馆,如果想财源滚滚,没有几个漂亮小姐招徕顾客是不行的, 柳月殷也不可能另劈蹊径,违背事物发展的规律,她的旅馆小姐如云,生意兴隆。 常言讲:出头的椽子先烂。由于她的旅馆生意红火,而别的旅馆门可罗雀,举报她 不法经营的信件常常被上级机关批转到辖区派出所时杳无音信。生意上只要遇到麻烦, 胡天海都义不容辞地一一摆平。在别的旅馆普遍收入不景气且连续遭到扫黄打非的重击 下,她的旅馆一直安然无恙,生意红火,财源滚滚,且从没有受到派出所和防暴队的处 罚。她躲在胡天海的大伞下,日进斗金,事业春风得意,生意顺风顺水,几年下来,她 积攒了一百余万元的资产,成了瞬间爆发的百万富翁。 由于杨天阁远在首都工作,一年难得回家几次,而胡天海的出现正好填补了她精神 上的空虚,加之,胡天海不但人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有权有势,要风有风,要雨得雨, 并且能让她背靠大树好乘凉。就这样,一场权色交易非常进行时,不显山不露水,他们 的关系始终没有出现大的波折,一些小敲小打的插曲常常都在胡天海的“床头柜(跪)” 仪式后,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由于柳月殷长相出众,说话灵牙利齿,每次胡天海接受犯罪嫌疑人宴请时,都将她 带在身边,外称“你嫂子”。为胡天海谋取不义之财出谋划策。有一次,一个杀人碎尸 案的当事人亲属在云天大酒店宴请胡天海,请求胡天海高抬贵手,保住罪犯的一颗人头, 当场一次送给胡天海人民币160 万元,胡天海当然不便接受,假意推托,当事人的亲属 就顺势将装着巨款的旅行包顺理成章地递给柳月殷,她客套了一番,最后自然是收了下 来。半夜11时许,他们回到天灵山庄柳月殷的住处,他俩拥抱在一起,高兴得手舞足蹈。 人,无论在社会活动中采取什么方式、什么途径、什么手段,无论是获得正当收益 或者是不义之财,只要实现了梦想,无论是得到应该得到的,或者是得到不该得到的, 都觉得自己很成功,都会喜悦万分,都会忘乎所以,都会欣喜若狂,至于后果如何早已 抛到脑后,一门心思地只为成功喝彩。 他俩将钱从床上摆到地板上,欢喜得不亦乐乎,数了整整一夜,天亮了竟然还不知 不觉。像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多了,三万、五万的小进项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少回, 至于是谁送的根本不当一回事,送也白送了。当然,也有的案件当事人不谙时事,出手 吝啬,而每当此时,柳月殷都会用眼神示意胡天海抬高价码,最后,全都心想事成。几 年来,柳月殷共为胡天海背回家赃款2600余万元。 她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每一次携款回来,她都将款分存到几个银行,所有的银行 卡都有她保存着,密码也是她自己设置的,胡天海也很少过问。在分存的过程中,她悄 悄地存入自己名下600 多万元,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每当胡天海过问钱款至关键时,她 都会将问题带到床上,在柔情蜜意中化为乌有。而每次的翻云覆雨过后,她都会在心里 诅咒胡天海,恨不得立刻发生一场车祸,让他一命呜呼,让自己瞬间坐拥千万资产。而 胡天海却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胡天海成了柳月殷的一块心病,她千方百计地想摆脱他。 女人的心是善变的,特别是建立在利益关系上的女人的心更是善变,更是容易有外 心。所谓的感情完全是利在则存,利穷则散,一旦时机成熟,更是心狠手辣,更是不念 旧情,以前的一切你情我爱全都抛在脑后,化为乌有。忘恩负义,不计后果,一旦你对 她形成威胁,她会毫不手软地清除障碍,将你从天堂送下地狱,末了还会踏上你几脚, 解恨地在你身上吐几口唾沫,傲然地转过身,义无返顾地汇入滚滚人流…… 最毒不过女人心,所以,即使再善良的女人,你在和她相处时,你都得多长一个心 眼,不要被她的甜言蜜语所麻痹,防止她别有用心,对你另有所图,将你一步步推向死 亡的边缘,而你还迷醉在软语柔意中浑然不觉。因此,无论何时何地,对突然降临的鸿 运,特别是一路桃花的簇拥,时时你都得悠着点,须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诚然, 也不排除一些真情烈女,为了你情愿生死相依,海枯石烂,无怨无悔,终生不离。但, 这只是例外,只是个别,只是你命运中的造化,你是幸运的。 好女人有的是,坏女人也不少。就看你的运气如何了。 柳月殷已没有什么苛求了,别的女人有的,她都有了;别的女人没有的,她也有了 ;别的女人没有享受过的,她享受过了;别的女人梦寐以求而得不到的东西,她都得到 了。子女安排了,别墅购买了,钱也存足了,她再也不想过这种名不符实的情人生活, 她在人海中寻觅自己的意中人。 林子放撞上了柳月殷早已张开的网。 林子放刚在办公室坐稳,手机便嘀嘀地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一看,是立夏市洋涵 区人民法院民事审判第一审判庭古庭长打来的,告诉他代理的刘留诉余小波、梅开华、 姜玉答与物兴汽车出租有限公司交通肇事案件,订于2004年8 月6 日上午9 时开庭,希 望他及当事人刘留要按时到庭,参加庭审。他放下电话,翻开日历一看,已是8 月3 日。 旅途需要二天,时间非常紧张,必须赶快通知当事人,否则,会误事的。 他赶忙让办公室小杜发动车子,立刻赶往住在四十里外乡下的刘留家。 车子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行驶着,跳入眼帘的是碧绿的秧苗和随风飘来的缕缕稻 花的清香,正午的阳光从车子的挡风玻璃上直射双颊,火辣辣的,满身的汗水顺着脊背 向下滚落,衣服和皮肤紧紧相拥,亲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太阳的热力已经烤透了这饱 和着水分的铅色的大气层,现在人们就跟在炙热的铅板下边差不多,油汗淫淫,满头满 脸腻出来,可又立即塞住了每根毛孔。炎炎的太阳,高悬在世界的当空。红的光如火箭 般射到地面,地面着火了,反射出油一样在沸煎的火焰来。蒸腾,窒塞,酷烈,奇闷, 简直要使人们的细胞与纤维,由颤抖而炸裂了。林子放将车窗摇了下来,以便更好地感 受微风的亲吻,即使这样仍感觉到臊热难耐,他对小杜说:“开快点,这鬼天气,简直 让人受不了啦!” 车子加大油门快速向前驶去。 刘留妻子曹白露是湖北省黄梅县人,2003年10月16日回娘家探亲在立夏市火车站候 车时,因时间尚早,便在站前彩虹大道散步,被余小波驾驶的桑塔纳出租车撞伤,该车 肇事后趁着夜晚大雨的掩护逃逸了,后曹白露被送往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公安部门根据 目击者提供的线索,连夜布控,最后将余小波抓捕归案。由于该车数易其主,当事人互 相推诿责任,致使交警大队调解失败,最后刘留将余小波、梅开华、姜玉答及立夏市物 兴汽车出租有限公司告上了法庭,请求四被告赔偿各项经济损失16万余元。 林子放一边用手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在沉思着。他的眼前又浮起了他第一次到立 夏市交警大队参加处理纠纷的情景。 六月江城的正午,烈日炎炎,空气中像滚动着一团火焰,散发出呛人的热浪;水泥 街面上喷射出像焊花一样的热流;走在高楼间,就像走进了巨大的蒸笼,让人瞬间汗流 浃背,上气不接下气,呼吸急促,宛如得了哮喘。 林子放和刘留走下火车,赶忙钻进了一辆翠绿色的的士。 车子在“绿景宾馆”的门前停下,他俩急速步入前台,要了一个双人房间。 下午15点16分,他俩来到了交警大队事故处理科,找到了负责处理该事故的黎步倾 科长,林子放出示了证件及有关手续之后,要求查阅卷宗以及请求他们提供该地的道路 交通事故赔偿标准,黎步倾科长挠了挠头说:“不好意思,保管卷宗的人出差了,需要 几天才能回来,无法提供,很抱歉。另外,道路交通事故赔偿标准我们有,但不能提供 给你们。” 林子放一听,内心十分气愤,继而一想,在人屋檐下焉能不低头,只要能把事情办 妥,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强压住怒火问到:“哪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我们就是这么规定的。”黎步倾科长不以为然地答道。 “我是律师,我是代理人呀,我有权查阅卷宗。你们也有义务提供你们本地的道路 交通事故赔偿标准给我们。”林子放不禁提高了嗓门。 “你叫什么叫,再叫也没用,这是规定。”黎步倾科长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并且把 话音提高了好多,一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架势。 “我要找你们的领导。” “你去找吧,领导若让我们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我们也没有办法。你也别为难 我们。”他停了一下,摊了摊双手,显得很是无奈。 “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完,他起身向门外走去。 林子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顿了顿脚,恨不能追上去痛打他一顿, 最终还是无奈地摇摇头,嘴中发出了几声苦笑:“唉,虎落平阳被犬欺,鱼游浅滩遭虾 戏。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呀!” 刘留见状,忙小心翼翼地问到:“林主任,我们怎么办哪?” “走,找他们领导去。我就不相信天下就没有讲理的地方,就没有讲理的人。” 他俩经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刚上任的分管交通事故的副支队长胡清明。林子放在 寒暄过后,说明了来意,胡副支队长听完后,马上严肃地说:“怎么能这样,原则性哪 里去了。卷宗必须无条件地允许你阅卷,道路交通事故赔偿标准也应该提供给你们。” 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林子放,“我刚分管这项工作,对有些事情还不太了解,给你们 添麻烦了。走,我陪你们去看看。” 他们来到事故科,黎步倾科长一见,赶忙迎了上来。 “支队长,我跟你单独汇报一下曹白露案件情况。” 胡清明副支队长转身向林子放说:“林律师,你们稍等一下。” 胡清明副支队长走进黎步倾科长的办公室,还没有坐下,黎步倾就急忙进行汇报。 “支队长,是这样的,因为余小波肇事后就被他在市委给卢市长开车的哥哥余小香 担保,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洋涵区检察院6 月20日以‘洋检不捕[2004]64号载明:犯 罪嫌疑人余小波涉嫌交通肇事,事实不清,不符合逮捕。同日,我市公安局以‘立公取 字[2004]37号《取保候审决定书》,同意取保候审。因为这些手续都存在漏洞,加之又 有有关领导打了招呼,所以,我没有同意给林律师阅卷,怕他发现漏洞,提出意见,影 响我们的执法形象。”他抬头看了看胡清明副支队长,“我也不想这样做,可考虑到要 维护本单位的形象,只好违心这么做了。真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黎步倾科长一副受委屈的样子。他两眼盯着胡清明副支队长,那意思,我也是好意 呀,我也是在为单位着想呀。 胡清明副支队长听完,勃然大怒,“你怎这么糊涂,有你这么办案的嘛,一切的责 任你自己扛着。前面刚逮人,后面就放人。能放吗?检察院、公安局,还有你,简直都 胡来。走,马上跟我到市公安局去。” 胡清明副支队长愤然出门,来到林子放面前:“不好意思,你们明天上午8 时来找 黎步倾科长,我让他通知当事人全部到场,尽量达成调解协议,如果调解不成,我会让 他们尽快作出《调解终结书》,你们凭此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现在我要带黎步倾科长 到市公安局去,不好意思,失陪了。” 黎步倾科长走到林子放面前:“林律师,我来向你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胡清明副支队长见状,对他大声说道:“你不需要解释,有什么情况明天当事人全 部到场再谈。走!”他们急匆匆下楼去了。 林子放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只见他双拳一握,向上用 力地晃了几晃,口中自言自语道:有戏。 第二天,当事人全部到场,由于他们之间相互推卸责任,谁都认为自己不该承担责 任,致使调解失败,交警大队作出了《调解终结书》,并将当地道路交通事故赔偿标准 等有关资料提供给了林子放…… 当晚,林子放几易其稿,把一份起诉状书写完毕。同时,为了预防万一,他又写了 一份财产保全申请书,将肇事车辆立L07489桑塔纳车予以保全,以保证官司胜诉后能得 到顺利执行。 林子放正想着,车子停了下来。 刘留的家到了,五间砖混结构的平房让人看了还算漂亮、整洁。 林子放夹起公文包走下车,步入刘留家,刘留父亲刘昭其一见林子放进门,忙迎上 前来:“林主任,您来啦,快请,快请坐。”他赶忙从内房搬出一条长板凳,见上面有 些灰尘,忙用嘴使劲吹了几下,末了,又用衣袖擦了擦,这才示意林子放坐下,车转身 又忙着给他们倒水、递烟,忙得不亦乐乎,脸上的笑容始终灿烂如花。可见,他同林子 放已很熟悉,也很敬重林子放。 刘留到外面去打扑克了,林子放吩咐刘昭其派人去找他回来。 不一会儿,刘留回来了,他从卧室内拿出一包五星金皖香烟来到林子放面前:“林 主任,您抽烟。” 林子放摆了摆手:“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抽烟。” 刘留把烟放到桌上,拿了一个小方凳坐在林子放的身边。 “刘留,你起诉余小波、梅开华、姜玉答和立夏市物兴汽车出租有限公司的案件定 于8 月6 日上午9 时开庭,我们明天就得上路,否则,将会耽误出庭。你准备一下旅途 上所需的费用,明天早上你从这里到八月市,我回去安排一下所里的工作,从单位赶往 八月市,12时前在八月市火车站集合,你若先到就打我手机进行联系,咱俩不见不散。”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交给刘留。 刘留见林子放在写手机号码,忙问:“需要带多少钱?” “没有2000块钱是不行的,来回得一个星期,有可能还要请古庭长等人吃饭,加之 意想不到的支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钱只能带多而不能少带,万一花销过大,没有带足 钱款,人地生疏,找谁呀?出门在外要饱带干粮,晴带雨伞,有备方能无患呀!” “哪我带5000元钱吧?”刘留征询地看着林子放。 “出门在外,举目无亲,多带点钱不是坏事,万一事情棘手,处处都得靠金钱去润 滑呀,关键时没有钱,哭爹喊娘也没用。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 的。”林子放略带赞赏地说。 刘留听林子放满意的话语,脸上露出自豪且又得意的微笑。 “明天上午12时前我们在八月市火车站见面,还乘我们常坐的那趟13时46分开往立 夏市的火车。始发车辆,有座位。”刘留抬起头,最后征询林子放的意见。 “好!就这样定了。”林子放拍了板。 刘留父亲刘昭其此时已将饭菜备好:卤鹅、猪手、鹅头、鹅膀爪、海蛰丝、肫肝、 猪耳朵、大肠等从卤菜店买来的卤菜和他自己操作出来的四、五个炒菜,摆满了桌子, 林子放、小杜、刘留父子及其女婿田耕地五人围坐桌前。大家相互敬酒,二好、四如意、 六顺、八福……两圈下来,一枪没响,一斤白酒就喝得尽光。林子放见大家酒兴正酣, 担心喝多误事,就编了一个借口说:“下午还要到七仙区人民法院去立案,就喝到此为 止吧。啊?”他用目光扫视了大家一遍,等待大家的回答,想熄灭战火。 “不行,不行,时间还早着呢,再喝一瓶。”刘留不依不饶,说着又从里屋拿出一 瓶装潢精美的“古井贡酒”,在林子放的阻止声中,他已将酒瓶打开,无奈,酒场重开 战,激烈的请战声此起彼伏,林子放见场面已无法控制,也就豁出去了,伸手率先同刘 留划起拳来,十二个酒下来,刘留输了十一个,刘留哪里服输,嚷嚷着还要再划十二, 林子放摆摆手“让他们干一会,想学拳,有机会。” 林子放心里清楚,要不把刘家父子三人喝倒,想结束战斗那是不可能的。其实,在 酒桌上不是你想不想喝酒,有时人情让你盛情难却,有时气氛让你盛情难却,有时话语 让你盛情难却,有时场面让你盛情难却。为了所谓的人情、气氛、话语、场面,不惜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纵然醉倒了,也不能不要面子。正如新民谣所 说的:你不醉,我不醉,马路边上谁来睡? 小杜是一个能征善战的骁将,一顿酒喝个一斤以上,宛如张飞吃豆腐——小菜一碟。 都说他酒喝的越多车开的越稳。是也罢,非也罢,反正他酒后开车从来没出过交通事故 ;福焉,祸焉,留待日后评说。但大家都知道,酒后驾车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 通安全法》,可在人际交往中,无论你从事什么职业,无论你职位高低,无论你富贵贫 穷,只要你坐到了酒桌上,你就不能有任何特殊,你只能听凭别人的摆布,入乡随俗, 情大于天,俗大于天,义大于天,谁也无法另辟蹊径。他见林子放使眼色给自己,心里 十分清楚,今天要决一雌雄,至于鹿死谁手,就看各自的临场发挥了。他拿过扑克,要 同刘留父亲文明比赛,刘昭其自然十分高兴,双方打起了小五张。 这边刘留忍不住了,对林子放说:“他们扒牌,我们划拳,互不干扰。”他让田耕 地同林子放学几拳,表面上是恭维林子放,实质上是想借田耕地的手来削弱林子放的战 斗力,并且在他们的才艺展示中寻找克敌制胜的规律,以便在关键时刻自己再度出马, 一举击败林子放。其实,刘留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看似井井有条,滴水不漏,但他不知 道林子放的厉害,他根本不知道林子放的酒量,他和他同行办案时林子放基本上不开酒 戒,所以,刘留也就认为林子放的酒量不咋的。假如他知道林子放的酒量只在小杜之上, 又是单位赫赫有名的四大名拳之一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胆大妄为、毫不在乎。 人常说:淹死都是会水的,酒场上喝醉都是量大的,往往一个人自以为自己的酒量无人 能比,却常常被一些无名小辈轻易打败,阴沟翻船,况像林子放这样长久爬滚在酒山肉 林中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经验过?什么样的名拳没较量过?什么样的鏖战没经历过? 什么样的技巧没领教过?像田耕地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一介村夫,根本不堪一击。果不其 然,没几个回合,田耕地就败下阵来俯首称臣,十二个酒,一拳未回,满盘皆输。 其实,刘留作为一个农民,憨厚、诚实、善良是他特有的秉性,也是中国农民共有 的秉性。他之所以如此盛情,一是出自内心的真诚,二是他从内心感谢林子放,这个案 件虽然理在自己,但异省办案,胜了官司,执行不到位那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就 是目前在各类媒体上经常报道的已泛滥成灾的法律白条,赢了官司输了钱,让无数人对 法律的威严与公正产生了怀疑,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愿走向法庭,反目成仇,正应了那句 “屈死不告状,饿死不做贼”的民谚。刘留也深谙这个道理,但人在被逼向绝路时,往 往也只能背水一战,至于结果就显得无关紧要了。而背水一战的结果,有时却常常出人 意料。 刘留需要林子放的鼎立帮助。 人,为了面子,为了争那么一口气,往往会弄得一贫如洗、家破人亡。说白了,就 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只注重开头,而不注重结果。其 实,无论做什么事情,真正要做成大事,而应该把开头做好了,只要把开头做好了,自 然就会有好的结果。然而,对这个及其浅显的道理,却极少有人能付诸行动,一些本该 能取得圆满结局的事情往往都因为违反了规律而一败涂地。真的让人感到可惜,感到遗 憾,感到输的心不甘,情不愿,难以瞑目。 酒桌上的比武又相互间调换了几次选手,所有的人都醉眼朦胧,喝酒的最高境界已 经显现出效果:说话迟钝、词不得意、狂言乱语、自吹自擂…… 林子放向小杜使了个眼色。 “刘大爷,最后我再敬您老二杯。谢谢您的热情款待。”小杜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刘昭其受宠若惊,忙也站起来说:“坐……坐——下、下——喝……。”明显的刘昭其 酒已过量,说话已语无伦次,只见他摇摇晃晃地坐下了,有些力不从心。 刘留见小杜同父亲对饮,也赶忙端起酒杯敬林子放……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征战厮杀,相互敬酒,五瓶白酒已壶底朝天。林子放见刘留父 子三人已东倒西歪,自己也感觉头脑瞬间有些空白。他知道自己的酒劲也开始发作。为 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不至于现场直播,让事情有个完满的结局,忙站起来说:“事情就 这样定了,谢谢你们的款待,我们走了。” 刘昭其趴在酒桌上答应着,动了几动也没有站起来,明显已不胜酒力。而田耕地则 早已倒在旁边的竹床上鼾声如雷,一地的污秽物,此顿他贪污多少,已退赔多少。可称 得上是一个好老百姓,真正的清正廉洁。假如我们的领导、我们的干部都能够像这样该 是多好啊!可是一旦走上酒场谁又能控制得了军阀混战的局面呢?天不管,地不管,只 有酒管;你也喝,我也喝,大家喝吧。 酒啊,在有的时候,真的让人欢笑让人愁。 酒逢知己千杯少,能喝多少喝多少,这才是喝酒的最高境界。而在现实生活中则是 :能喝半斤喝四两,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能喝四两喝半斤,党和人民才放心。多么荒 谬的逻辑,多么让人把酒喝得名正言顺的理由。 刘留挣扎着站起来送客,像济公一样歪歪扭扭,指手划脚,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一 些不着边际的话。林子放疾步行走,礼节性地应承着……路人见状,都忍俊不住地捂嘴 发笑,指指点点。 林子放快步走向车子。 车子在刘留的指手划脚中扬起一阵灰尘,在乡间小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早上9 时46分,林子放来到仙桃区人民法院立案。由于昨天过量饮酒,此时,仍感 头脑发胀,两眼发花,看什么都显得朦朦胧胧,说话也显得力不从心,词不得意。立案 庭邵理解庭长办完立案手续后,已10时26分了,就挽留他在此吃顿工作餐,他回答说: “谢谢邵庭长,我要到立夏市去,就不打扰了。”说罢,就直奔汽车站而去。 手机响了,刘留告诉他自己已到八月市火车站,票已买好,让他快点。 11时46分他到了八月市火车站。偌大的车站广场上人头攒动,南腔北调的声音让你 仿佛到了一个多民族聚居地,兴奋,激动,开眼界。在设计得风格迥异、花团锦簇的花 池围栏上,地坪上,台阶旁,到处是候车的人。有看书看报的,有席地而坐的,有交头 接耳的,有悠闲踱步的。时不时还有“皮条客”穿行其间,向男性乘客推荐小姐服务的。 古语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水清则无鱼,再文明的场所也难免藏污纳垢,晴 空艳阳下,总有几只苍蝇在到处碰壁。怪吗?不怪,红花还要绿叶扶呐! 林子放径直走向售票厅。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二十多岁的小姐见他一人独行,便 凑上前来:“先生,要不要午休,有小姐服务,全方位的。我们那里的小姐都很漂亮哦!” 她一边说一边向林子放的身上蹭。 “去去去,我要赶车,白送也没时间。”他边走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像躲瘟神一 样地闪开向自己靠来的花妖。 小姐怒目圆睁,兰花指一点:“什么玩意,想玩,老娘还不伺候呢!哼!” 他放眼向售票厅、出站口、候车室、小卖部等处搜寻了一遍,发现刘留正在公话亭 拨打电话。他连忙快步疾走过去。 “别打啦,别打啦,我来也……”。刘留听到林子放的声音,忙放下电话。 “我等着急了,正准备再打电话催催您。”刘留笑着转过身,打开浅紫色的已经有 些发白的大花布包,从中拿出二包五星“金皖”递给林子放:“留到法庭用。” “我从不抽烟,这不浪费吗?” “您不抽,别人有抽的啊!给。”刘留硬将烟塞给林子放,无奈,林子放只好将烟 接过来放到自己的公文包内。 他俩见时间尚早,便商量边吃饭边等车,这样既不着急,又能打发时间,也减少在 候车室候车时,乞讨者、推销者的无理纠缠,图个吉利,让好心情一路灿烂。 他俩走进“傣妹”快餐厅,林子放为每人要了一份五元的快餐,刘留见状:“不行, 不行,这太简单了,炒几个菜,喝点儿酒吧?” 林子放边点菜边回答:“行了,出门在外,将就点吧,能省则省,想吃,想喝,回 家再好好吃喝一场。我出门办案从来不喝酒,以免酒后误事。再说了,出门在外,举目 无亲,只有靠自己照顾自己,处处都得小心,还谈什么条件,摆什么排场呀。” 刘留无语,十分感激地看着林子放,眼中流溢出激动的泪花…… 列车进站了,他俩上了车,走进16号车厢,找到5 号、6 号座位坐了下来,刘留又 从大花布包里拿出一瓶“健力宝”牌矿泉水递给林子放:“解解渴。” 林子放十分赞赏刘留做事的细心、大方、周到和不露声色,也表明刘留颇懂得人际 交往的深刻内涵,虽是一介村野之夫,但办事毫不畏畏缩缩,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是一 般乡下人所不能做到的,也是他难能可贵的地方。 其实,任何人在替人办事时,都会尽心尽力,忠于职守,这是做人的起码准则。越 是求人办事的人出手大方,周到热情,为之办事的人越是勤俭节约,不愿去浪费一分一 厘的金钱;越是求人办事的人出手吝啬、奸猾、小气,为之办事的人越是故意浪费,让 他花更多的冤枉钱,还让他浑然不觉,就是感觉花多了,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有打掉 牙往肚里咽,有苦说不出。因此,人,在求人办事时,一定要好钢用在刀刃上。 他打开矿泉水,轻轻喝了几口,放到茶几上,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柳月殷的电话 :“喂,柳月殷吗?我是林子放呀。我现在已在开往立夏市的火车上,下午6 时46分就 能到达。啊,你在午休,噢,知道。” “噢,子放呀,天热,买点水喝,注意不要中暑,我马上就到车站去,不见不散啊! 啊!”电话里传来柳月殷按捺不住的激动的声音,那种千叮咛万嘱咐的关爱已从千里姻 缘一线牵的电话线中流淌了出来,让人心跳不已。 林子放听到柳月殷的万千关爱,内心的春潮开始泛滥成灾,在心中勾画着心想事成 的每一种方案,而每一种方案都好像已经变为现实,好像都在进行,好像都顺理成章, 好像都是前世约定好的。一切都在不言中。 列车在咣铛咣铛地行驶着,林子放再也难以平静。近三十年来寻寻觅觅的佳偶眼看 就要变成美丽的现实,心里又是激动又是不安。见面该如何说第一句话?该如何表达自 己的一片赤诚?该怎么顺理成章和她翻云覆雨?该如何在妙语连珠的交谈中不露声色地 多掌握一些关于她的秘密?他在心中排列出无数个答案,又一个一个被否定。 人啊,在每逢事关自己终身命运的关键时刻,总会在瞬间产生举棋不定的思想,但 往往在经历了剧烈的阵痛之后,便会毫不犹豫地定夺于眼前现实,决胜于千里之外。一 切的艰难险阻都化为坦途,一切的磨难都成为甜美的回忆,一切的拼搏都绽放出缤纷的 花朵,一切的付出都会引来了硕果满园的祝福。 林子放在琢磨着柳月殷…… 人,长的确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但人品如何?修养怎样?为人处世能 面面俱到吗?是不是那种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这些,在此次的见面中都要找到答案, 都要水到渠成,都要…… 林子放正在思考着,手机又响了。 “子放啊,车到哪啦?我已到车站了,我好着急呀。”电话中传来柳月殷小鸟依人 的声音,十分悦耳,十分好听,十分撩人心魄。 “车已过天山,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了。干吗去那么早,你也小心中暑。再耐 心等一会吧!啊!”林子放疼爱有加。 “我等不及急了,现在看到你都嫌迟了。” “我知道,再忍耐一会儿吧。等一会再联系。” “好的。” 林子放放下电话,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他明白,从相识以来和刚才的通话中可以看出,柳月殷已把自己当成无话不谈的人 生知已,更成为互诉衷肠的人生知己。只要能把握好分寸,此次会晤,一切都会成为现 实,男女之间的一切快乐都会尽情享受。 成功着我的成功,快乐着我的快乐。他,美滋滋的。 车厢里的乘客开始骚动起来,林子放抬起头,见立夏市长江铁路大桥已横亘眼前, 那些不常出门的旅人看到如此盛大的场面,如此壮观的景物,当然要一饱眼福了。看着 巍峨壮观的江面,远航的巨轮鸣着汽笛,旁若无人地行驶着,他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喜 悦和蠕动。他比别人更有着多一层的牵挂、思念、渴求、收获和寄托。 一江春水向东流,流不尽的是这满胸膛的牵挂,看着、想着这些,林子放的心情自 然也阳光灿烂起来。自己获得的不仅仅是这美丽的风景,以及此次法庭上原告、被告之 间的唇枪舌剑的论战,还有可爱的佳人在等待自己的狂斟暴饮。自己可是连收带种的大 面积的丰收啊!自己可比别人幸福的多哟! 他,无法按捺自己心中春潮的涌动…… 虽然他们今天才是第二次见面,但他们在这一阶段数以百计,甚至可以说是数以千 计的电话交往中已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了。双方的心灵之窗已经打开,秘密似乎已不存 在。他们就好像已相交一生的好朋友,无话不谈,无情不抒,无感不发,所有隐藏在心 中的不能向他人倾诉的秘密,在他们之间已像两国元首会晤一样,全部进行了交流。双 方完全把自己像一张白纸一样纯洁无暇地奉献给了对方,让对方在上面绘制最新最美的 图画。 手机又响了,柳月殷又在催促,心问口,口问心地嘱咐着…… 立夏市火车站的出站口,柳月殷正焦急地在出口处等待着。她上身穿碎花短袖衫, 下穿藏青筒裙,手拿遮阳伞,显得十分精神、干练、出采。她踮着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 中寻找着林子放,可以看得出来,她很焦急。 其实,每个女人都有两个版本:精装本和平装本。精装本是给别人看的,平装本是 给家人和丈夫看的。婚姻中的丈夫只看到妻子的平装本和别的女人的精装本,所以,这 就有了婚外恋的动机。 林子放和柳月殷算不算婚外恋呢? 林子放夹着黑色公文包在前,刘留紧随其后,慢悠悠地走在出站人流的最后。 当林子放刚步出出站口时,柳月殷就跑上去,用手拉住他的手:“急死我了,我看 着人都快走完了,以为你不来了,以为你在哄我开心,我都有些失望了……”她说的情 切切,意重重,她也许没有注意到刘留的存在,也许她根本就不把刘留当一回事,传统 的习俗已是过期的存折,再也不能存入新版的货币。昨日的船票怎能登上今天远航的客 船。而今的感情抒发,阳光操作,有何可遮遮掩掩的呢? “哪能呢。”林子放瞅着她,安慰到。言简意赅。 的士司机围了上来,热情有加地要提供服务,他们置之不理,因为在车站、码头等 交通繁华地带,的士司机宰客现象已屡见不鲜,新闻媒体上更是连篇累牍地大肆报道, 经常让南来北往的旅客挨宰后,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所以,他们情愿多 走几步,少找麻烦,使心情永远开朗。 的士司机把他们像保护醉汉一样夹在中间,让他们安全地走在由人墙筑起的绿色通 道里,他们左拐右绕,终于突出重围。他们走到广场中间,挥手招来一辆墨绿色的士, 钻了进去,只听柳月殷吩咐到:月亮湾。 这真是——仕途辉煌,立脚处任由纵横捭阖;人面桃花,应酬时尽显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