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默默两心知(6) 悦子宸顿了一顿,慢慢回了一句,“走了。” 沐云旸抬眼看了看他,慢慢坐起身来,挑眉笑了一笑,轻轻说“好”。然后 他沉默,长久的沉默。 悦子宸也不说话,垂首坐在了他的榻边。 “子宸,你去找陌九如,让她来。” “让她来?” “是。让她,到欣德殿来。或者,本王需要一个侍女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沐云旸摇头,“我想了很久,总觉得,陌九如是个意外, 完全的意外。可无论如何,这个意外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回避,便只能面对。” “你什么意思?” 他不回答,只是蹙眉,“她很像洛紫桐。我很怕,这种相像不是偶然。她从 来就不怕我,一直不怕我。那双眼,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肯屈服,总是水灵灵地 照在人心上,是月亮一般的光。”他闭了眼,声音越发清淡,“意外,太意外了, 你懂吗?很多时候,我觉得我看不透她,却也没办法下狠心除去她,便只能将她 带在身边。或者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勉强的安心。” “不行!这样不行!” “为什么不行!悦子宸,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行!难道因为你也喜欢上了她!” 沐云旸冷喝出声,“你自己考虑,她陌九如,要么死,要么跟着我,没有第二条 路!” 他说“也”,他说“你也喜欢上了她”,他无意地露了心思。 悦子宸彻底地愣住,狠狠握住了拳,“罢了,你放心,子宸会安排好。” 悦子宸闯进后院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长廊里蜷缩成一团的小小的身影。 天地间一色浓墨。起了风,云遮月。只三两点星子兀自闪烁。那小小的人儿, 便在那一片浓黑之中垂首坐着,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悦子宸无声站在了她的身后,分明就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寒气一层层地递过来, 如寒露般沾湿他的衣裳。他叹息,伸手慢慢搂住她的肩膀,可不知是她冻僵了身 子,还是他用过了力气,竟让她失声呼痛。 悦子宸心中一紧,慢慢将她抱起来,无比认真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慢慢 揉搓,“九儿,他想见你。” 九如瞪大了双眼,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挪动了冰凉僵硬的手,“你说什 么?” 悦子宸并不回答,只是慢慢将她揽在怀里,“九儿,你听我说,你可以跟着 他,却永远不能爱上他,知道吗?” 九如握住他手腕,“你说什么?他怎么了?” 悦子宸摇头,忽然无限忧伤起来,“你只能跟着他,决不可有非分之想—— 纵使他要了你,也不能爱他,纵便爱上他,也永远不能说。从此以后,你的生死 在他手上、爱恨在他手上,全由不得自己……” 九如挣脱开,茫然看他,“公子在说什么?” 悦子宸紧紧牵住了她的手,“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你这 一去,是幸或是不幸。平心而论,我根本不愿意你留在他身边,他太危险。可他 说,你是个意外,是他必须要面对的意外,他要么杀了你,要么带你在身边,我 根本就没法选择!”他紧紧盯住她,“九儿,你记住,不要爱上他,永远不要! 爱他的代价,你永远都给不起!” “可……”九如施力拖住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只是不肯落泪。 悦子宸浅笑,抬手抹过她湿润的眼,将那些泪水一并挤在了自己的指腹, “以后都不许哭,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许哭。” 九如一动不动地任他温润的手划过她细腻的脸,只是不说话。 悦子宸笑出来,眼中忧伤散去,目光中竟泛出一丝近乎悲怆的无奈,“九儿, 从此之后,你就是欣德殿的人,他的人。” “他的人?” 悦子宸叹息,沉沉点头。 九如便慢慢低下了头,心中五味俱全,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 意外?他竟当自己是一个意外,只是,他何尝不是自己的意外呢? 天亮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跪在了他的榻边,“奴婢陌九如,给主子请安。” “嗯。抬起头来。”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点点可人的笑意。 九如抬起头来,便见他闲散地倚在榻上,脸色虽苍白不堪,神情却轻松自在。 他缓缓起身,低眉看了她一眼,挑唇露了一丝笑,“以后跟着我,可好?” 他说我,没说本王。 九如心中莫名的一暖,禁不住露出笑来,“好。” 娇憨。 那个笑,是小女孩子独有的那种娇憨。 沐云旸嗤笑出声,也不责她失礼,只是轻声道:“以后不可以忤逆我。” “好。”她浅笑,慢慢低下了头。 悦子宸轻轻摇头,无声离开了大殿。 他心里有一点忧伤,说不出的忧伤。 一切似乎都还是一样,又似乎不一样。 九如就这么留在欣德殿。 本书精华已为您连载完毕,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