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那天,巧姐来我家里给我做工作。正在她细心的列举了华的诸多优点的时候, 也许是鬼使神差,华给我来电话,听着电话那边颤抖的声音: “蓉儿,我想你, 真的好想你! ”我的心里一阵的彷徨:我该怎么做?接受这个爱我的人吗?可是, 很明显地,他不是我的白马王子啊。我想,明天下班以后他等我的时候,我应该坚 持原则,不能给他机会,不能让他得逞。 原则,我现在瞧不起它、嘲弄它,因为它在华的一阵花言巧语下就毫无原则的 崩塌了。坐在茶楼里,委委屈屈的哭了一番以后,我让他拉了我的手、拥了我的肩、 吻了我的唇,自己又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唉,我的原则啊,它跑到哪里去了, 连个影子都瞧不到了。 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了。仿佛置身事外,我冷眼旁观, 男人啊,真是不可信:婚前的信誓旦旦,婚后仿佛就成了女孩的诺言了。我能相信 华的承诺吗? 我是一个没什么主心骨的人,对父母的看法,我很在意,父母是对华不太满意 的。每次,和华约会完回来:父亲冷冷的瞧我一眼,母亲却只看她的电视。是在忍 耐吗?这忍耐会爆发成为一种暴风骤雨般的责难吗?我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吗?我 的前二十年,在父母的精心安排下,不是挺顺利的吗? “挺顺利? ”听着我的问话,华不屑地说: “你的前二十年都做了些什么? 无非是在上学,中国孩子的前二十年不都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可是他们还能再照 顾你多少年?最多十年吧?以后呢? ”是的,父母还能再照顾我多少年?我是不 是应该找个爱自己的人,让他细心的呵护伴我一生,而不是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幻 想? 华说,也许他应该找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那样,双方都知道自己需要的是 什么。是什么啊? “温暖! ”华轻声说道: “在这个尔虞我诈、物欲横流的 社会,如果在家里,在爱人的身上还不能找到温暖的话,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境况啊! ” 他说的有道理吗?这个社会真的是象他说的那么复杂和阴暗吗?我还没有感觉到。 我的前二十年,都是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在家庭、在单位、在与社会的交往中, 我都没有过多的感触,是个快乐的女孩。为什么他会对这个社会这么的悲观、怀着 这么多的失望,是我太年轻、没有那么多的经历吗?我能把自己交给这个满身伤痕、 充满着疲惫的家伙,而不是一个朝气蓬勃的人吗?可朝气蓬勃,是不是又代表着一 直处于顺境、未接受过挫折,那他遇上挫折会是什么样子,会一蹶不振吗? 华说,他会为我而振作,为我争取最大的幸福。 “一个人又有多少青春年华?我不愿我所爱的人在失去了青春的光泽以后才享 受到我为她提供的优越而舒适的生活。 ”我很感动,他愿意为了我放弃那个稳定 并且不错的工作,而参加到社会那种奔忙而残酷的竞争之中。他说,即使再忙,也 会抽出时间来陪我;他说,不管他挣了多少钱,除了父母,都是为我;他说,即便 事业上获得再大的成功,也会把我看成他的最重。 啊,多么甜蜜的言语!我真想让他拉着我的手,就这样一直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可是父母能接受那样一个处于漂泊的男孩吗? 唉,选择,多么困难的选择!可华却这样的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我: “君一 言决之。 ”我该怎样决定?我会所托非人吗? 我处于矛盾之中,我为他而失眠。 坐在华的膝上,任他捉着我的手,密密的吻着我。他总是这样的大胆、那样的 放肆,令我脸红、心跳。 “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你,就这样的和你亲热。是不是有点轻浮啊? ” 我颤着声音问他。 我的问话似乎使他吃了一惊,华抬起头,怔怔的瞧着我。 “我所知道的是: 我非常珍惜你,非常的爱你。 ”他兴趣索然的放开我: “我以为你已经爱上我 了呢? ”爱,是这样能轻易的说出口的吗? “你爱我什么? ”我追问道。 华摇了摇头, “爱,不是用各种条件来衡量的,它没有理由。需要理由吗? ” 他停了停,轻轻的吻了吻我的脸颊,继续说道: “你觉得我是在欺骗你吗?仅仅 是为了你的家庭,或是为了别的什么才爱你的吗? ”不是的。我能清晰的感受到 华对我的爱意和那种孩子般的依恋,那是真的,明明白白。 我很喜欢华对我的轻吻,那使我觉得自己不那么轻浮。 那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华温情脉脉的看着我: “和你认识几个月来,发生 了多少变故,又碰上了多少机遇啊!在我遭遇挫折的时候,有你在我身边,那挫折 不在话下;在机遇来临的时候,有你的理解和支持,我才能好好的抓住机遇。除了 你,我什么都不惧怕! ”他昂起了头。那种自信,令我刹那间为之迷醉! “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华拉着我的手,轻轻的问。 “会的,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是不是对他有点倾心了?低着头,我的 脸悄悄的飞红了。 下雪了,一片洁白和纯净的大地。 “今天晚了,明天约你出去踏雪。 ”华在电话里很有兴致的说。 “不去。 ”我随口说道。 “这么没有情调? ”华轻轻的笑着。 情调?我恨恨的想。你知道我的烦恼吗?你说,你遇上了一个好机会:你一个 郑州的朋友介绍你去郑州工作,月薪四千。是好机会吗?那是不是意味着离别?我 能忍受长达数年的离别吗?你能保证一个星期来看我一次吗?贵易友,富易妻,在 外面那个花花世界,你还能保持对我爱意吗?可我不能劝说他,因为,那的确是个 好机会。 我知道,华是那样的对我无话不说,毫不设防。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在我 慢慢向你靠近、慢慢对你付出感情的时候。为什么要给我那样大的压力、那样大的 烦恼? 我觉得前途暗淡! 初三的早晨,经历了这多年不遇的大雪的洗礼,空气温和而清新。大地白茫茫 的一片,河水,象一条黑亮的缎带默默地流淌。高大的白杨,就那样光秃秃、孤孤 独独的立在河堤两岸,它们还要立在那里多久?寒鸦,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振翅 飞去。 华拉着我的手,我们兴致勃勃的踏着雪。我喜欢这洁白、纯净的雪,它令我忘 记了一切烦恼,让我又成为了一个无忧无虑、快乐的女孩。 “我爱这洁白。 ” 我快乐的踢着那厚厚的雪。 “你只看到了那洁白,却没看到那下面的肮脏,就象这世界。 ”华轻轻的笑 着。 是的,华说的有道理。可他的思想为什么那样的沉重,想法为什么和我那样的 不同? “你的父母知道你要去郑州的事情了吗? ”我轻轻的试探。 华摇了摇头。 “我还没告诉他们。 ”“会阻拦你吗? ”“应该不会吧。 ” 华倏地转过了头,就那么看着我,一针见血的说: “你不愿我去,可又不能阻拦 我。是不是? ”“我不…… ”我一下跪倒在雪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华默默的抱起我,轻轻的说: “别哭了,把妆都弄坏了。 ”他那样温柔的 抚着我的发,那样温柔的注视着我。 “在金钱和爱人之间,我只能选择你。如果 你愿意,我就留下来发展。你放心,大地方有它的机遇,小地方也自有它的世界。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华的话令我感动,却不能使我释怀、不能解开我的心结、 不能救我脱离那矛盾。 我是一个保守的女孩,不能接受婚前过分的举动。可,那是天意吗?在我这样 苦恼的时候,晚上华的冲动使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温柔、一切的感动。我感到 了羞辱,精神上十分痛苦。 “能原谅我的冲动吗? ”华就那样傻傻的问我。 “不能,永远不能。 ”我哭着跑回了家。 夜里,泪水溻湿了我的枕头。华,你说我不懂爱,可你就是这么教我的吗?羞 辱,使那个曾经可爱的面孔变得那样的可憎。 我一夜都在哭泣。 “蓉儿,能原谅我吗? ”电话里华小心翼翼的问着。 “别再叫我的名字,我们之间已经完了。 ”我语气冰冷。我的冰冷和无情显 然使他感到了绝望。他喃喃自语的说: “昨天梦里,我梦到你对我说已经原谅我 了。我仿佛还在梦中。 ”“不,你不是在梦中。 ”我坚定的提醒他。 “我永 不能原谅你。你的冲动,让我感到异常的羞辱,让我想死。 ”“我也活腻了,那 和我一起死吧。 ”他冲我大喊。 “不,我不会和你一起的。我们之间已经完了,明白吗? ”………… “我冷,我感到冷。别离开我,蓉儿。 ”我分明听到他的哽咽,这是他最后 的话语。我有刹那间的动摇。 他放下了电话。 他的冲动是个诱因吗?是这个诱因让我离开了他吗? 那个曾经让我感动,却又始终弄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的人。 这也许永远是个解不开的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