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伤疤 作者:蓝雨猫 仍旧是那道突兀的伤疤,女孩挽着袖口的手臂在阳光下显得白晃晃的,只有那 道难看的疤痕敷上殷实的暗影。在眼里却比阳光更刺眼,更明亮,更清晰可见,无 论谁的眼无论谁的心,都蔑视它蹂躏它,因为它的多余和恶心,它的主人亦是如此 恨它,不仅仅是它的丑陋与不堪,更因为它留不住唯一爱它的人。 莫名地进入一个莫名的网站,做了几道莫名的心理测试,问走进森林里是有光 亮还是没光亮?选了前者,分析是童年很幸福……更加莫名。 如果没有那几个刻骨的经历,或许童年是幸福的,至少女孩不是孤儿,至少她 的父母还富裕过一段日子,至少欢笑多于泪水,至少……他在女孩最艰难的时候让 她快乐过,即使那样的快乐需要代价。 和他的相识有点偶然,也有一定的契机,如果不是女孩舅舅的飞扬跋扈、外婆 的娇宠孺弱,他们拆房子也不会搬到二伯家,二伯是孤身一人。而他——住在附近, 也就因此成了邻居。 搬入的第一天,他就随着父母来问候,腼腆的躲在背后,待大人走光了,他才 怯怯的自我介绍,然后才拉着小女孩去和他的朋友们打招呼,名字很好记,他叫奇! 他的朋友很多,都比他小,而小女孩跟他一样大,所以他们叫小女孩大姐大,自然 奇就是大哥大。 那一段日子真的很快乐,他们时常在废弃的纸厂里捉迷藏玩小牌或者只是一味 的嬉戏追闹,大人们却很担心,因为听说纸厂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阻止他们到里面 玩,难得的娱乐场被禁锢了他们当然不乐意,所以常会偷偷溜进去,只有小女孩和 奇两个,人多了就不容易混进去。也许当时香港版的鬼片看多了,玩归玩,小女孩 还是心有余悸的,拽着奇的衣角的手时常会僵硬的松不开。这时,他会哈哈大笑拉 着小女孩的手说:“傻丫头,这有什么好怕的? 有鬼?你信吗?再说啦,有我在这保护你呢,你还不相信我啊?“说着,他装 势地从腰际上拔出宝剑,用身子挡在女孩前面,大声地喊道:”任何人都不能伤害 我的公主,我是勇敢的骑士,永远驾护在公主身旁!“未了,还会臭屁的用手撂撂 额前的刘海,冲着小女孩说:”呵呵,帅吧?“”帅……好帅喔……比我家的那只 猫猫帅多啦!!!“”呃……又是和你家那只大肥猫比啊?“这时他会哭丧着脸说, 表情逗极了。”嗯……当然啦,不然跟小蝶家的那只狗狗比还是小航家的那些鸽子 比啊?他们都没我家的猫猫帅嘛!“”唉……败给你啦,你那么喜欢猫猫,而我又 比猫猫帅多啦,那你喜欢我吗?“”喜欢喜欢当然喜欢,公主当然喜欢英勇帅气的 骑士啦!“”那王子呢?公主应该配王子的啊,童话剧不都那么演的。“”我不管, 就喜欢骑士,因为骑士可以保护我!“”傻瓜,王子一样可以保护你啊,而且王子 有很多钱,可以为你买好多东西呢!“”嗯……真的啊?那我再想想哦……“”哈 哈哈,别想啦,小傻瓜能想出什么来?走啦,吃饭去。“”好!!!“公主牵着骑 士的手到骑士家蹭饭去啦。 奇的家境不富裕,很不富裕!他上学的钱都是他父母东凑西拼借来的。乐观坚 强的他自然懂得那份艰辛,所以常会看见他在家里帮忙打杂干活,他说这是除了跟 小女孩玩以外的第二娱乐,聪明人的理由搪塞能力实在够厉害!对,奇很聪明,他 可以跟小女孩疯狂的玩耍,用几乎所有的时间陪伴她,然后考出一个难以置信的高 分,而这一切不曾为他家增添喜庆,他优秀的让他父母难以开口找理由缀学。 就这样,一个聪明的男孩,一个傻不冷丁的女孩;一个甘为骑士的男孩,一个 自诩为公主的女孩在不大的小巷里快乐成长。而他们都知道分离就在眼前,女孩只 不过是暂住的。 第三年的春天,小女孩最喜欢的季节,那个小女孩永远不会忘记的黑色星期三, 她发生了意外,一个让人惊怵不及的意外,小女孩的手断了。不是单纯的骨折,是 连医生都惊讶于它的惨状的断裂。而这时,她的父母都不在身旁,她的父亲正陪伴 于病重的母亲,送她去治疗的是二伯,一个有点傻的老实人。接到电话,父亲急匆 匆地赶过来,看着小女孩痛苦的神情和那只惨不忍睹的手,父亲的心碎了。因为小 女孩听到了噼啪声,类似于打碎东西的声音。 终于进了医疗室,年轻的医生看到她的手时瞳孔放大了0.02毫米,然后履行医 疗室的职务“拉”!他开始使劲地拉小女孩那只已有点畸型的手,“噼哩啪啦……” 的声音不断响起,哦,原来不是心碎声,是骨科医生“优美”的奏乐声啊。小女孩 明白了,医生也明白了,明白了这支乐曲的特殊性,他开始把他的瞳孔缩小了0.03 毫米,或许他认为小眼睛比较温柔吧,小女孩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同情与可怜。果 然……很特殊,几天后她被送进了手术室。那年她12岁,那年她喜欢春天。 噢,对了,忘了说那小男孩了。他上完课后来找女孩玩,她家大门紧闭,没人 知道她及家人的去向,因为事情发生的太早,人们都在上班。小男孩苦苦等了14天, 第三个礼拜小女孩回家了,带着满身的疲惫,远远就望见站在阳光下穿着海蓝色T 恤的他,显得那么憔悴与忧郁,与阳光格格不入。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很快乐,小男 孩依旧带着小女孩到处嬉戏,只是更加保护她,而小女孩也不会拿他和猫作比较了, 因为在住院的三个礼拜中猫失踪了。 不过,小女孩依然到男孩家愉快的蹭饭,而小男孩干活却更勤劳了,因为这次 考试他莫名其妙的考砸了,他要以体力弥补脑力,不能让父母不高兴。小女孩明白 是她害了他。 等待了一个月,终于拆线了。不用再裹厚厚的棉纱,不用再涂粘粘的药膏,但 手臂上却多了一条可怕的伤疤。女孩哭过闹过,可已无任何经济能力的父母不能再 为她做去疤手术。 她整天的窝在家里,不再喜欢阳光,不再喜欢春天,更加惧怕夏天。只有在小 男孩面前,她才能坦然,虽然她怕男孩会讨厌它及它的主人。而男孩还是喜欢牵她 的手,不同的是,他会用手轻轻的摸那块疤,然后开心的大笑,接着会气喘的说: “这个……这个……好好玩喔,我喜欢!” “你……你……神经啊,那给你啊,我才不要!”“好呵,给我给我,那我会 显得更加英勇的。”“嗯……” 小女孩无语,她抿着嘴唇强忍着不哭,因为他不喜欢懦弱的女生。“放心,它 真的不丑!我喜欢!骑士不会嫌弃公主的,骑士一直默默地在一旁喜欢着公主,喜 欢她的所有,包括可爱的它和爱哭的你。”“真的?”“真的,我发誓!”“呵呵 ……” 暑假就这么在嘻嘻哈哈中度过了,分离的日子也越来越接近。或许上天认为小 女孩过得太幸福,于是又降临了另一场灾难。小女孩家着火了,又是在那样无人的 夜,所幸女孩和父母都在店里。待女孩和她的妈妈走进狭小的巷子时,发现了人群 中议论纷纷指手划脚而火光冲天的方向就是自己的家。完了……一切都完了,母亲 在一霎那便崩溃了,女孩吃力的搀着母亲一边打电话叫来了父亲和他的朋友们。是 的,一切都完了,在那场大火中他们失去了所有,甚至赔上了二伯的性命!当然, 准备的秋游的零食也烧得一干二净,但第二天女孩照旧去爬了XX山,依然面带笑容 跟同学们谈天说地,没有人知道她家昨晚发生了什么!这样很好…… 男孩还是没有目睹那场灾难,也许仁慈的上帝不愿让男孩看到女孩的狼狈。所 以第二天回来的他一无所知,只看见那间樵朽的房屋以及里面恐怖的一切! 三年的期限终于到了,小女孩一家从父亲的朋友那搬入了新居。装上电话以来 的第一通便是男孩打来的,没有告诉过他号码的女孩很诧异。但还是兴奋地讲了四 个小时,他们真的说了好多,常人可能难以想像一个冬季能有那么多事吗?不过他 们有,他们在作心灵的对话。 往后的一年里,他们常通电话或写信,彼此还是那么的热忱和谐。第二年依然 如此,只是次数廖若星辰。第三年他们断了联系,因为女孩的信常会石沉大海。 现在女孩读高二了,她的成绩还是那么不尽如人意,而男孩——女孩听母亲说, 他已经缀学了,并且成了痞子,去年还进过看守所。女孩的心很痛,她明白了男孩 每次信后面会附上的一句“愿你永远纯洁可爱,永远是我心中的那个傻呼呼的丫头!” 的涵义。因为他变了,他的人变得更帅气更高大,而心却已经污秽不堪了,他希望 女孩的心永远是素白的,这样他才能在她的心中留下美好与快乐! 春天明媚的阳光下,女孩拉着朋友逛街。仍然是海蓝色幽幽的光芒,女孩反射 性的看去,竟与男孩不期而遇,但场面是如此的局促与尴尬。男孩染黄了头发,鼻 侧旁还穿了一个环,身旁站着两个美媚,她们的手紧紧地拽着他的手……女孩没有 说话,她抿着嘴唇强忍着不哭,因为他不喜欢懦弱的女生…… 女孩没有回头,一直向前走,远离了视线,望着海蓝色的天,女孩知道自己忘 不了他,或许不需要结果拥有一份记忆也是幸福的。 他的嬉笑,他的忧郁,他的誓言;他是骑士,永远是护在公主身旁的骑士,他 会爱公主的一切,而这一切只是默默的,因为他是骑士不是王子,女孩也只能为自 己的伤疤而痛苦,因为它失去了唯一爱它的人。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