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节,请不要拿感情开玩笑 星期天,很好的太阳。 他是一个人住,有着一分天不收、地不管的得意。已经快中午了,斜着眼睛瞧 着窗外的光亮,亮堂堂的,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起了床,不想吃饭。就那么叼了根烟坐在阳台上,眯着眼睛,瞧着楼前的盈盈 绿色,享受着温和的阳光、柔软的暖风,深深地吸了口烟,让蓝色的烟雾在眼前飘 散。他想,这样的日子,也还算是不错! 他是在一个清闲的机关工作的。薪水不高,但却稳定,偶尔有着一些外快和福 利,生活得平静而简单。简单?是啊,当志气消磨殆尽,剩下的,不就只是些寂寞 了?他的心底不禁有着一种淡淡的自嘲。继续坐在阳台上,背后是父母留给他的那 套空空荡荡的大房子,寂静、冷清、毫无声息,他觉得似乎有些森森的寒意拂来。 重又燃起根烟,轻轻地吐出几个烟圈,看着它由小变大,袅袅升起,被风一吹,就 散了。 有时候他感到很是困惑、很是迷茫,在这个社会,人们为什么不能凭借自己的 实力,一刀一枪、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去挣取属于自己的那份功勋、那份荣耀?而 非要整日里陪着一副笑脸,与这个沟通,与那个交际,用那副虚伪的面具来掩饰内 心的厌恶和深深的疲倦?他烦躁的把烟头弹了出去,似乎要摆脱这种暗淡的心境。 的确,这暗淡来的,于这明媚的阳光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他依旧眯着眼睛,享受着这阳光,瞧着这世界。眯着眼睛、眯着眼睛看世界, 也不错啊! 楼前,是一大片空地。当时机关搬来的时候,这里还属于那种很荒凉的城乡结 合部,地价十分的便宜。机关首长也非常有魄力,买下了诺大的一块地盘,把大院 轻轻松松地建了个花团锦簇,花园、草坪、小径应有尽有,环境十分地幽雅。楼前 的这片空地则是当初首长专门留下来的一点想象空间,大墙一围,各路贤能就可以 自由发挥了:有首长闲来无事种的试验田、几户人家饲弄的菜地,也有后勤为大院 绿化准备的各种花木:麦苗冲着金黄的油菜花抛着媚眼,泡桐树也不甘寂寞,稀稀 拉拉地开了那么几朵,几棵紫桂在风中矜持地立着,小叶杨却长了个水泄不通。看 着它们迎着明媚的阳光郁郁葱葱的生长,他的心里不禁有着一种淡淡地温暖,这春 天,毕竟是很美的。 “嘀、嘀、嘀”,传呼也终于睡醒,嘀嘀嘀地伸了个懒腰。他站起身,到床头 拿起传呼瞧了瞧,是大傻。他想起大傻那标准的竹竿身材、厚厚的嘴唇、夸张的大 笑,唇边不由得流出一丝笑意。 大傻是他的同事,也是他的好朋友。他不禁记起刚上班时,朋友告诉他的话: “在单位里很难交到朋友的。”谁说的,他真有点不服气。这不,这就是一个,一 个可以一起玩,一起笑,偶尔也能说说真心话的好朋友。不过,那是因为他没太多 的想法,他的心里不禁有些丧气。“一个生活地简单、快乐的人。”拿起电话,他 的嘴里突然冒出一句:“我不如你。”大傻在那端不禁有些发呆。“什么意思啊? 哥哥。”一句哥哥,虽然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称谓,可还是让他的心里暖了一下。 “羡慕你活的有滋有味啊!”他用着一种难得的诚恳调侃道。电话那端又传来了那 特有的大笑。 笑过之后,大傻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中大奖了。”“是吗?”“知道吗,办 公室的她对你有意思啊。”“啊,不会吧。”他真是有点迷惑了。“不太可能吧, 你听谁说的?”“真的哦,人家不好意思对你说,不过呢,托我约你下午五点在会 堂门口见。”大傻的语气带着一种少有的郑重。 “喂、喂,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见他半天没说话,大傻似乎有些着急了。 挠了挠头皮,对着电话,他迟疑的说道:“让我想想……。”“好吧,不过可 别让人家久等啊。”大傻嘿嘿奸笑了几声就放下了电话。 呆在那里,他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了。她,那个她,他是知道的:高挑、 白皙、性格开朗,有着弯弯地娥眉和一双含笑的眼睛。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好象不 经意间总会瞟自己一下,这个,他是有感觉的。 说实话,他是挺喜欢她的,可那也仅仅是喜欢而已。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就 象女朋友和老婆,虽说女朋友是可以成为老婆,但也只有一个啊。他常听人说:千 万别找同事做老婆,除非你不准备在这里干了。对这句话,他虽不是绝对的信服, 可也觉得有它的可取之处。而且,如果不成功的话,那以后相处岂不是太尴尬了? 所以,他就一直没敢证实自己的感觉,没敢与她有过对视。 可今天,她约我,这又该怎么办啊?和她走到一起,他现在还是没有这个想法, 还是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想到这里,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摇摇头,对自己说:“还是不去的好。”他似 乎有些平静了,又点上根烟,眯着眼睛继续瞧着外面的世界。 “不过,她也不错哦!”他忍不住地想,这个念头,令他有些吃惊。他不禁想 起她光滑的皮肤是那么的富有弹性、高挑的身材又是那样的凸凹分明、似水的眼波 和小巧的红唇又曾怎样地吸引过自己的眼光。 站起身,迎着徐徐的暖风,对自己的心情他不禁十分地迷惑。去,还是不去? 他在阳台上不停地徘徊,这念头在心底也不停地徘徊。 徘徊着、徘徊着,他似乎竟然看到了她在风中的笑脸,那眼波一瞟、轻轻地一 笑,哦,一缕柔情已不知不觉地缠上了他的心头……。 对着镜子,刮干净胡子、把头发梳了再梳、蘸点水把两道剑眉抹出几分英气, 挤着眼睛,努力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还可以,满精神的。做了个鬼脸,他挑 了条领带结上,就带着愉快的心情走了出去。 这里属于新区,各个行政单位逞着能、变着法地建起了一栋栋崭新的大楼,从 极端复古到极度西化,这里都不缺乏。不过大多数还是属于现代中国传统的火柴盒 样式,有板有眼、正正经经的。道路宽大平整,绿化的很好,空气还算不错。路两 旁的绿化带是这个小城一贯种植的千头椿,带着一点娇嫩,争先恐后的发着新芽。 会堂距离他的家并不远,仿佛是一座中西合璧的怪物:前面高高的廊柱林立,颇有 一些西方中世纪的建筑风格,但却不伦不类地留了个火柴盒式的大屁股,看起来十 分地怪异。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并没有放电影,显得冷冷清清的。坐在台阶 上,他开始等待那唾手可得的幸福。 因了那幸福、那个可爱的人儿,这世界在他的眼中开始变得异常地生动起来。 阳光明媚、和风习习,旁边的草坪上几个孩子在快乐的放着风筝,那风筝,越放越 高,在淡蓝的天空中渐渐飘逝,成了一些隐约的黑点。他轻轻地笑着,眼神慢慢地 柔和起来,在焦急的等待中,那人儿,在他的心中也愈发地可爱起来。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的一个动物:当你喜欢某个人、某样东西,那她 (他、它)在你眼中就会愈发的可爱。他就是这样,在他决定等待、心中有了那点 渴望之后,原本并不是那样中意的人,开始抹去所有的缺点、渐渐地带上了一圈彩 环,在他的想象中变得完美起来。他的心中似乎有股火苗开始燃烧起来,他觉得有 点口渴了,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看了看表,刚刚四点钟。他很是惊讶自己怎么 来的这么早,时间也怎么过的这样地慢。 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屁股,他继续他的等待。 大街上行人多了起来,步行的、骑车的,还有的坐着汽车跑来跑去。这世界、 这人,在匆忙、喧嚣中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他们的生活。等待是最无聊的,即使是这 样浪漫地等待。他茫然的望着眼前的站牌,在他的茫然中,过去了9 辆28路、6 辆 4路,还有两辆2路公交。他一个一个地数着下车的人,有38个女人和26个男人,他 不禁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在这半个小时的等待中,总算有所收获:在这个城市,男 女比例竟然是这样的不平衡。女人多了12个,看来象自己这样的有为青年还是大有 施展抱负的空间的!他对今天这样的艳事、这样的投怀送抱不禁有些释然。 日头渐渐有些偏西了,阳光也开始冷却下来。可他心里的那股火苗却没有偏西, 反而烧的更欢了,灼的心按捺不住地痛,他开始盘算见面以后带她去什么地方。坐 在这里聊一聊?显然有些傻气;花园里走走?不行,那里虽说鸟语花香、十分地有 情调,不过人来人往的;那么去迪吧?也不好,太热闹了,玩的肯定高兴,却达不 到什么效果;还是去茶楼吧,有格调、有品位,最重要的那里都是一个个隔开的二 人世界。他不自禁地笑了笑,笑的似乎有那么一点坏。 纤纤的素手、柔若无骨的腰肢、动人的红唇,这些仿佛已是遥远的记忆,现在 又在心底不安分地闪烁起来。自从和上个女朋友分手,他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没碰过 女孩的手了。那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是如此地撩动着他的心魄,他觉得自己真 是有点爱她了。 时间在等待中就这么一点点地流逝,他开始变得迷惑。不是说五点钟么,日已 西山,佳人却怎还未到来?按下那颗焦躁的心,他接着幻想下面的故事。 他一定会拉起她的手、拥她的肩膀,他还会吻吻她的红唇,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他有些陶醉于这即将到来的romantic. 这男人所渴望的浪漫,那么轻易,更使他得 意起来。 他眼光变得迷离、心跳也快了许多,微微地红了脸,他真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 之中了,很真切,仿佛触手可得。] 他注意到一个小伙子、一个挺帅的小伙子,下 了车,就坐在离他不远处,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他觉得有些好笑,他在等待什么? 也是在等待着一场艳遇吗?看着他,他开始对他有了那么一点兴趣:那小伙子,很 沉静、波澜不惊地样子。那么,他是在等待着他的必然,而不是自己的偶然了。他 很是为这个词激动,偶然,世间有着许多的偶然,可象这样的,恐怕是人人欢迎! 偶然!他想,晚上回家以后倒是真的要为这偶然干上一杯了。 她来了。看着她由远及近,高高的高跟鞋踏着欢快地步子,长发在胸前一飘一 飘,笑盈盈地走来,这样地可人。他觉得嗓口有些发热,站起身,带着一分玩世不 恭地笑意,向她挥起了手。 慢着,她怎么走向了他,怎么挽起了他的手?他看见她在冲着他笑,笑的很甜。 他走过去,带着十分的不明白问道:“你不是约了我在这里吗?”“傻瓜,今天是 愚人节啊……!”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她笑的仿佛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和你开个 玩笑的,想不到你还真的上当了。”她款款地望着那个男孩,拉拉他的胳臂,“这 是我的男朋友,给你介绍介绍。”他觉得脑中轰轰作响,血一下就涌到了脸上,全 身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就象是一种堕入冰窖的感觉。他再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 么,那笑声仿佛都是一种绝大的嘲弄、绝大的讽刺,他掉头就走。 “喂、喂,你生气了?”背后是她的叫声。他走的更快了,他要远离这羞辱, 逃的远远的。他心中乱纷纷地,只觉得炸雷样地作响,什么都握不住,什么都记不 住。他想,自己是昏了头了。 他只听得一声急促、尖锐的刹车声,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半空中,他 没有什么痛的感觉,只是想:“这偶然,真是值得纪念……。” 男人啊,面对诱惑、主动的投怀送抱,又有几个能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 女孩啊,请不要轻易地相信他们! 他是活该吗? LAUGH …… 大笑过后,我不禁落泪,死心眼的我,是不是也是活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