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坠落 我相貌中上。A 型血的忧郁,我并不缺乏! 我出生于一个十分普通、传统的家庭。父母都是机关干部,属于老三届那一批, 经历了上山、下乡和文革风暴的洗礼,观念保守、陈旧。在这样的家庭,我所接受 的教育、所形成的性格也是可以预测的。是的,我从小都被教导,被教导成为一个 正直的人。我是的,我是你们眼中所谓正直的人:我诚实,以真心待人;我重视承 诺,也极少承诺;我肯干,坐得下去;我并不贪财,我的所得经我双手努力;我也 有着中国人传统的惰性、随遇而安。 对于异性,我是充满着幻想的、也是羞涩的,让我动心的女孩令我脸红。 举个例子,我能和我所有朋友的妻子交好,因为在她们面前,我无所顾忌,也 可以说,我忽略了她们作为异性的事实。 虽有着磕磕绊绊,我还算挺顺利地大学毕了业。毕业后,让我经了一些磨难, 在家里为工作等了一年多,进了电业局。和期望相比,颇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 可以啦。工作挺轻松的,我游刃有余。我的心境平和,守着一个马马虎虎的工作, 也守望着一份可以令我珍惜的爱情。 电力,是我的专业。我本厌恶它,知道里面的人们是如何地游手好闲、论资排 辈、钩心斗角,可如这社会、这人生,你需要在平淡中发掘它的趣味。日子一天天 过去,我学会了自得其乐、冷眼旁观。我在我的职位上,好好的做我的工作,快乐 的上班、下班;我被轮流谈话,清醒地看到了派系之间的斗争,却身不由己的陷入; 偶尔我会被派下乡,到处走走,瞧瞧新鲜的田野、破败的乡镇。我见识了人性的贪 婪和无聊,当然,也有着朋友,给了我真诚的关爱与快乐。总体来说,这三年的前 一年半,我还是快乐的,挺符合我的心境。很多时候,若没有比较,我很是安逸, 很是满足于现状,似乎失去了进取。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刚刚失恋。 你见过枯萎的花吗,纸一样的单薄,却又艳丽,只不过,那艳丽带着苍白,没 有一丝的生气。 我的生命就象那花,生活在寂寞里。人前,我是一个样子,人后,我却变得越 来越孤寂。下班以后,我常常一个人独坐在计算机前,一杯浓茶、一支烟、一点酒, 茫然地点点击击,毫无目的。 时间愈久,我的心却变得愈沉。 我的生命曾因她而精彩,也因她而完全失色。 我觉得自己真是没有意思,明知该放弃,却为何总是放不下? 夜里,我常常睡不着觉,相思难耐。我很怀念,怀念我们曾有过的快乐时光, 我在怀念她的欢笑、她的泪水。她的决裂,令我感伤。我的思绪很乱,一段段的跳 跃,从快乐到悲伤,又从悲伤掉头折回。我越来越清醒,却越来越沉迷。我很清醒, 她并不是我理想的伴侣,因为她无法承受生活给予的哀愁,只想着快快乐乐、顺顺 利利,她无法接受和我一起将要面临的磨难,甚至平凡。 我知道,我很清醒。可越是这样,生命才越显示出它的残酷,悲哀和无奈。我 爱上了这个充满着天真幻想,想要快快乐乐的小女孩,我想要用我的身心来为她挡 挡风雨,我想让我的心成为宁静的港湾,让她永远停泊,哪怕我很是疲惫。 爱上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的路是坎坷的,我早已无动于衷。我冷眼旁观,看这人生,究竟将我又能怎 样?我已没了大喜大悲,我以为我的心早已成为死灰,任那冷风吹。是你啊,点燃 了它,却又浇上一盆凉水。浇也浇透了,只是想要挣扎。 我想要挣扎。 再给我点火种吧,用你的绝情! 让这灰,重又点燃。让这火花,再次绽放。 只不是为你。它没有热力,它燃的是恨。我恨,这世上,为何真情总被无情戏。 我想,爱一个人,就应该给她幸福、让她幸福、祝她幸福,可我的确很矛盾。 常常,我愿她能有个好的归宿,能有个比我强,对她更温柔的人来照顾她,但很多 时候,我有着一种切齿的痛恨,我想她所托非人,不能如意,想她后悔,成为怨妇。 我是不是有些精神失常,人格扭曲? 我怎会这样?可每当我想到她决绝的话语,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她相见,我的 心就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让我死掉吧,也不用苦苦挣扎……。 我不怪旁人,我不怪这苍天、这命运,我只怪我自己,未曾尽我最大的努力。 可我努力了,却又为何如此阴差阳错?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只渴望平静地生活, 却又为何给我如此的折磨?这苍天,我想要让它狂风、暴雨,我想要它咆哮。 我想要从阳台,涌身一跃! 我说过,我不怕忙碌,而且忙碌的确能够使人忘记很多事情。幸运的是,这段 繁忙恰如其会的来临了。坐着车子,在全县各乡奔跑,每天都是一百多公里的路程, 我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我饶有兴趣的观察。 时间会抹平一切创伤。几个月的沉默,使我似乎恢复了自我,虽不怎愿与人交 往,日子过的还算平静。但我失去了平衡,脑子常变得纷乱,我在等待一个新的支 点,或是一只手,将那天平重新扶正。 和许多人相比,我深深地感觉到了我目前所处的困境,我的心情失去了平静。 我知道,若要重逢,就必胜出。 我会给你,你要的虚荣。 我要活出个人样,我要写出最美的诗篇。 我从没这样渴望过成功! 我决定考研,也许这才是改变我的境地的最好方法。但在这漫长的一年中,我 的心绪是纷乱的,我有些自卑了。我时时反省自己,我反省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我 想:我以前的想法应该是错误的了。这浮世,竟是人人不可超然,我真的感觉到: 男人,如果没有金钱、地位,或是一种引以为豪的优点,那么他就不可能获得他所 珍惜的爱情。我的眼光往上看,我看到好多人高高在上,但并非高不可及,这更令 我痛苦。我无法忍受这一年的光阴了,它象箭,如此迟钝地射穿我的身心。 考研的生活是单调、无聊的。好的是,这却改变了我的生活,我变得理性,生 活得有规律起来了。即便再爱,该说分手的时候,还是要说分手,虽然心还是会时 时作痛,还是会怅然,过去了,就忘掉她吧。 我一个个背那生硬的单词,一句句读那枯燥的马列,她的影子却仿佛总是在眼 前晃动。我笑,好啊,就让我把那单词、那马列,当作是你,一点点刻在脑海里吧! 深夜,看完了书,想娱乐娱乐,却忽然发现,一个人,竟没有什么值得我开怀 一笑,值得我排遣剩余时间的事情。回忆吗?快乐并着苦涩,别让我回想。 准确地说,柳长的并不算很漂亮,但笑起来却自有一种动人的妩媚。 我不相信命运。命运,只是过去式,对于未来,它无能为力。可不管是现在, 还是今后,我都坚信,柳的出现,的确是命运的安排。她在我失去平衡,最需要感 情慰籍的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并非最好,但却是合适的、可以接受的。也许 只是因为失落才使我们走到了一起,但无可否认她对我一生所起到的重要作用,我 对她渐生感情。我不知道,走过这段日子,我会怎样对她,是与子偕老,还是毫无 良心的抛弃?我有点拿不准自己。 这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几个朋友聚在一起,柳也在。酒桌上,谈起她的事情, 她的朋友在笑着调侃她,调侃她和她的男朋友。柳说起她父亲对那男孩的看法: “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他。”呀呀的惊叫声中,她的嘴一扁,眼中已是有了泪花。坐 在一旁,默默地瞧着她的样子,想起自己的事情,心里不禁很是疼惜! “是我们太年轻,考虑的不够吗?却为何经历如此相似。”我端起酒杯,一饮 而尽。 喝罢酒,散了席。我独自踉跄而行,在明亮、变幻的霓虹灯下,只觉得心中满 是苦涩,满是阴暗。 第二次的相见已是三个月后,是经朋友介绍。那时,我刚刚摆脱了锥心般的疼 痛,慢慢走出阴影。对于见面,我可有可无,感觉,死水般的心再也不会有丝毫的 波漪了。柳是羞涩的,相见时,她的眼神却略带着欣喜,她还是记得我的。 今晚市里有烟花,一起在高高的平台上静静地坐着。几个月来孤寂的我,心中 忽然有了一种淡淡的平静,一种淡淡的满足。我很是诧异,难道曾以为不变的感情 就这么容易失落,沟壑般的伤痕就这样容易填平?看着漫天绚丽的烟花,我一次次 的问着自己。 一个多星期,我都在这样的折磨着自己,我拒绝与柳的相见,我拒绝将来、拒 绝延续。 回了柳的传呼,听着她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心里很是迷茫。 “这段时间单位很忙。”我假装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故意装糊涂。 “是这样啊。”我听到她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犹犹豫豫的说:“那今晚有空吗? 我们单位发了两张电影票,一起去吧。” 我不禁有些哽咽、有着几分感动。这主动的邀请,对一个女孩来说,是多么的 不容易。她是想了很多吗,才下此决心? 原谅我吧,女孩。现在和我一起,给你的将不是阳光,而会是阴翳。 “没空吗?”我的沉默终于让她失望了。 我艰难的说道:“是的,今天晚上我值班。” “那就这样吧。”她放下了电话。 继续是不对,拒绝也是不对。柳,我又该怎样对你?抱着头,我良久无语。 我的年龄,在这个小城,也算是不小了。我是独子,对我的婚事,父母操心得 紧。我理解他们那片殷切的心情,但不愿苟且。可这次,他们对未曾见过面的柳发 生了浓厚的兴趣,颇有好感。 “柳条件挺不错的,为什么不继续交往?试试嘛。”妈妈的唠叨时时在耳边回 响。我无法忍受。 “继续吧!”爸爸发话了,真个是一言九鼎。 我暗暗叹了口气。就这样吧,至少,还能让父母满意。 周末,我约了柳。接到我的电话,她有些诧异,但是挺高兴。 我是矛盾的,在挣扎。 我不想给自己与她独处的时间,我约了两个朋友一起陪我。在朋友们暧昧的暗 示下,我亲热的给她夹菜,她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有些恍惚。 说起我的朋友们,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我真是有点羞愧。 原先,我很是不喜欢小孩子,但现在,那部片子,张国荣主演的《流星语》, 深深地触动了我。明哥,一个四岁的小孩,可爱得紧,令我不自觉的喜爱。 我开始幻想,有个两人世界,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人,是不是都会变的?随着时间和人生的流逝。 我想着她,是过去了。我想着她,是属于现在的。那个她,是我挚爱,这个她, 是痴情的,却始终不能完全占据我整个心田,我含着歉意。有首老歌,唱的不是很 对吗:“她比你先到。”是啊,她比你先到,占据了我的身心,却只留下苦涩。我 很明白,这苦涩,给了我,也给了她。柳,看着你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哀愁,和倔 强的执着,我无话可说。 入秋了。夜,变得深沉,有了蚀骨的寒意。我和柳,那若即若离,象那风、象 那落叶,在这寒夜,被温暖侵蚀。 我很感动,真的。 星期三,夜里本是我值班,主管经理把我叫去,“准备和我一起出差。” 他满面春风。回家,简单地收拾了收拾行李。爸爸开玩笑说:“不和柳打个招 呼,请个假?”笑了笑,我说道:“也就是两三天,用不着啦。” 我们住在丹江口,一个妩媚的南方小城,带着淅淅沥沥的雨,洁净、清爽。 我很是喜欢。夜了,和司机一起,在这小城四处游弋,森森的林荫道,伴着低 低的轰鸣,祥和、静谧。我忽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我不知道,千里之外,有个人,立在办公室外,衣着单薄,打着喷嚏,正默默 地等待。柳,她不知道今天我出差。 我是下午回来的,听同事阿凯讲了这件事情,“那天,我替你值班,来的晚了 些,她等了你三个多小时。”阿凯笑了笑,“她可对你痴情的紧啊!” 我至今不知道,那夜,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感动之余,我只顾拥着她,给 她深深的吻。三个小时,也许和我曾有过的等待相比,是短了些。但如果你有过这 样的等待,那么我想,你是会珍惜她的。 是啊,我是珍惜的。她给了我淡淡地满足、如烟般地欣慰。可在她面前,我细 致、感性的心却变得如此粗放,我常常似可有可无。 我想,我的心是不是已被完全占据,再也没有一丝空隙? 冬季,真不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我们一起去了迪吧。 九点整,强劲的鼓点顿起,人们纷纷站起,张开双臂,狂热的扭动着。柳也是 一声尖叫,快乐地站起身来。 “来嘛。”她大声喊道:“一起跳!”她俯身拉着我。 “不了,”我同样大声的冲着她的耳朵喊道:“我看着你们跳,就挺好。” 柳用眼睛盯着我,很是奇怪的样子。 “去吧,”我挥挥手,“一样开心。”是的,一样开心。看着他们在钨光灯下 闪烁的身影,一明一灭,我被感染。 我很是喜欢这灯光。它仿佛是底片一般,可以将一个印象强烈地复制下来。 柳就是这样,灯亮时,她一回头,见我正瞧着她,于是展颜一笑。 我会记得,那笑颜、这刹那竟是如此深刻! 我不快乐,因为他不快乐。 常常在欢笑之中,我发觉他的沉默。我看着他冷了脸,眼神变得茫然,笑容就 那么凝结着,实在是心疼的紧。 华对我很好,温柔、体贴,会说些暖心的话。下雨的时候,他会脱下外罩,给 我披上;天冷的时候,他会握着我的手,给我暖暖;在我做错事的时候,他会淡淡 地一笑,没有指责。可我,可我的感觉,我的感觉告诉我,这温情下面好象总隔着 些什么。他的温柔、体贴,仿佛也只是性格使然。 “是什么呐?”我时不时地问着自己。 他不常提起他的过去,偶尔谈到的时候,他总是轻轻一带,就换了个话题。 其实,我从未在意过他的过去,我要的只是现在的他。我也曾有过过去,不过 他是知道的。 我只是心疼他,华,伤痛说出来就会好的多,别埋在心里! 时间愈久,我愈发现他的沉静。其实,他看起来象是一个很开朗,很健谈的男 孩,不乏风趣。“很多时候,我发觉你想的很多,”我笑着问他:“是不是因为我 想的太少啊?” “我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他半开玩笑。可说过之后,他的眼睛 分明掠过一丝黯淡。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又想起了什么?又触动了他的什么往事 吗? “是啊,她曾问过这样的话,我也曾这样回答。”在我的追问下,他低声的回 答。 “伤痛要埋多久,才会无形,又要说起多少次,才会变成笑柄?”我这样问过 自己。他记得伤痛,我能理解,而且,我也不愿他是一个薄情的人。“华,莫要太 沉重了。”在他的怀里,吻着他的脸颊,我真心的说道。 “莫要太沉重了!”他低低的重复着。我抬眼望去,他已是泪流满面。 日子,平平淡淡,就这么过去。 我和柳,每周依然保持着周三和周六的两次约会,我们一起拉着手散步,一起 喝茶聊天,一起去迪吧宣泄宣泄过剩的精力。我依旧偶尔会为一些小事感动。 可我从未再有过激情。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柳也是。我们彼此都在紧紧的相拥中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 平静,我喜欢这样。 静静地拥着她瘦削的肩,有着份淡淡地满足,我宁愿一直这样。 我有着欲望,可极力克制。 晚风,穿过阳台,暗暗吹拂。在王菲暧昧的低吟中,我领会到了她的渴望,她 闭着眼睛,微微地张开了唇。 我有些不能自已,手终于从她的肩胛慢慢滑落。犹豫了一下,还是触到了她冰 凉的肌肤,如同梦游般,我的思维失去了控制。 我把手停在她的胸,轻轻地抚弄。她的乳房,小小地,硬硬地,恰盈一握。 指尖触着她的乳头,我觉得全身都似已僵硬。 “你不能再继续。”有个声音在呼唤着我。我猛的推开柳,站了起来。 猝不及防,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我。慢慢,脸色已 由通红转为煞白。她开始嘤嘤地哭泣。 “原谅我吧,柳。我实是不能把握未来。”我在心底默默的呼喊。 我别开头,无视她的哭泣。我开始在酝酿自己的愤怒,我在给自己披上一层僵 硬的外壳。 我要伤她的心,我要赶她走。 走出大院,伸手拦了一辆的士。给她拉开门,我低声说道:“我就不送你了, 路上 走好。”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坐在车内,目视前方。 她没有回头向我告别。 我,也没有。 回到家,喘着粗气,倒在床上,我觉得全身都在抽搐。 柳,给我点时间吧,让我能够忘记她。那时,我会好好对你……。 只是,我不知何时会有这一天,会不会有这么一天。 请理解我的彷徨。 一个星期,我没有再去找柳,我要给自己点时间来考虑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 前途;也要看清自己,看清自己曾有的爱究竟有多坚固,是不是可以抵挡时间、柔 情和绝望。 柳也没有来找我。我想,她是生气了。 这样也好。 我又开始了酗酒。独坐计算机前,手指在键盘上无聊地敲敲打打,我自斟自饮。 那闪动的画面、跳跃的字符,完全不能在我脑海里留下轨迹,我心乱如麻。 也许,“剪不断,理还乱”说的就是这样的情愁吧。 我愈考虑愈是胡涂。我发觉,这两份爱我都无法割舍:一份是我的,给了别人, 一份是她的,给了我。可我心底很是明白,我决不能将那份眷恋带入爱恋。 对柳,这样不公平。 我是一个死心眼的人,在感情上,尤是如此。要我抛弃那份眷恋,恐怕,是要 等上个几年。要我丑化她吗?别,别这样。我宁愿在心底永远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 哪怕,哪怕只是一个幻影。别笑我,我的理智非常清醒,我并不胡涂,我知道该怎 样做,怎么做更好,只是,无法停止思念。 夜深了,深秋的晚风阵阵袭来。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觉得这天,有点凉。 很是犹豫,却又忍不住思念。 我给他打电话,是盲音。哦,那他现在是在上网了。我想保留我所残存的那点 矜持,可脚步却不听使唤。 委委屈屈的,我还是扣响了他家的大门。 门开了,他站在我的面前,两颊馥红,一身的酒气。我心疼的很。 沉默了片刻,我开口说道:“出去走走吧。”他点头同意。 这个小城,夜景还是很不错的,花园、草坪随处可见,茂盛的垂柳将林荫道掩 的似乎有些昏暗。他的身材很好,有一点点偏瘦,属于那种蜂腰乍背的倒三角,揽 着他的腰,很让我有着一种健康、安全的感觉。 我很喜欢这样。 他的确是喝醉了。一起躺在草地上,望着漆黑的夜空,他一吐真言。 他说,他曾经遇见一个女孩,他曾想对她负责,他对自己说,不管多累,多苦, 都一定让她幸福,他给了她承诺。他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可结局还是分手。 他说,他曾有一段时间好是消沉,酗酒、抽烟,丧失了所有的自信,无法在这 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变得自卑。 他说,他的心很乱,面对愚弄,他不知道该再怎样投入、又该怎样面对感情。 “你还爱她吗?”我问他。 犹豫了一下,他摇摇头:“不,我想是不会了。” “为什么不爱了?是想明白了,还是放弃了?” 他的眼光望着远方,半晌,才说道:“也许,爱到极处便成了恨。”他叹了口 气,“可能,还带着些遗憾罢。” 我见到他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没有再问,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夜里,我无法入睡。和他一起,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伤心与绝望,又有多少时候 妄想放弃,那时的伤痛都没有现在来的深刻。他那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我真的有 些恨起来了:我不是怪他的恨,我怪的是他的爱极了。爱极了?可不是我,我失望 得紧。付出了这么多,可他爱的却还是别人。 这个月,真是我们感情的低潮,彼此痛苦。 他性格温和,而我却是爱他的,所以,我们都选择了宽容。我们变得小心翼翼, 不再触及那个病灶。我祈望,能让时间冲刷我们的痛苦、让宽容拉近我们的距离。 我不知道心结是否会被打开,而幸福又是否会降临,可我会努力。 我想,终会有云开日现的那一刻的,我会等待。 下班以后,我们常骑着摩托兜风,有时风驰电擎,有时却又沿着林荫道慢慢滑 行。我很喜欢让他带着我,在暗夜里滑行,伴着低低的轰鸣,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 来的宁静和满足。 我懂得,真正的爱是怎样的,真正的爱是平淡的,平淡中见真情。为了考研, 他总是熬夜,变得疲倦,不再愿跑来跑去。也好,天也凉了,约会的时候,我们就 呆在他的小屋里,一起做饭、唱歌,一人做一个菜,一人唱一首歌。他笑我,说我 简直是五音不全,有辱视听。我不依,在他怀里撒娇,挠他的痒痒。 他怪的很,竟不怕,反过来挠我,我笑的喘不过气来。 他喜欢吃辣的,我却怕,炒菜的时候,那辣味呛的我好难受。他在背后环着我 的腰,不让我再放辣椒,“我现在喜欢了,”忍着眼泪,我笑着说:“阿嚏,我现 在真的喜欢了。”他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轻轻地蹭着我的脸颊,说不出的温柔。 “感动吗?”我在心里得意地笑。 他喊我柳条,我气急了。真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告诉他这件事情,他居然记住 了。我扬起手,就去打他,他一边躲,一边笑。 “柳条有什么不好?婀娜多姿。”他拽住我的手,盯着我说道。 想着他的话,我又羞又气。 单位的工作琐碎无聊。也许,什么事情都是这样,做的久了,就失去了它原有 的吸引。可和华在一起,即使每天还是呆在他的小屋里,我仍觉得生动、新鲜,仍 然向往。我去他家的时候越来越多,为了这个未曾谋面的准女婿,爸爸简直有点生 气了:“你怎么天天都不沾家?感情就那么好?为什么不带回家让我看看?” 我心里有点难受,“一个女孩家,他不提,我又怎能主动要求?” 再见他时,我的眼里就有了心事。他瞧了出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不禁满脸通红。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心想:“唉,这又怎能告诉你。” 我还是没有告诉他,因为,我想,这种事情,如果强迫的话,就没什么趣味了。 我说过,我会等待。我会等着他要求去见我的父母,甚至,向我求婚。 我羞红了脸。 我遇见了她。 就在前面,骑着车子,很沉静的样子。 远远的在后面跟着,我觉得茫然。风,吹着她的短发,微微向后掠起,撩动着 我的思绪。原以为,伤了那么长时间的心、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挣扎,不会再如此 激动。可如今,在她的背后,已是心神不定。 我瞧着她的每一个举动,她蹬着车子、拂了拂头发、她向后张望,然后转弯, 如此亲切。一年来精心建筑的壁垒,顷刻倒塌。 我躲闪着她的视线,却无法躲闪思念。 思念,如酒一样,愈久,愈醇。 我知道我这样是不对的。我应该忘记她,全心全意地对柳,只是,心不由己。 可我所有过的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这样背弃?我所流过的泪水,就 这样忘记?我所投入的感情,就这样随风而去? 我无法释开心怀。 我不能这样随随便便的对待感情,象水,就这么让它流逝。 熄了火,看着她在路口消失,我点着了根烟,默默地斜靠着摩托。这个地方, 我曾是多么地熟悉:十字街口,路北,栅栏边。在这里,我曾无数次地等待,或长 或短,心情也时好时坏,可都能等到她的出现,都能挽着她的手,瞧着她。 我很怀念那段时光。无论何时、何地,一件微小的事、一个相似的人,一句话、 一个笑,都能勾起我的回忆。我为她哭过,笑过,我曾无数次幻想过重逢,却明知 不可能。 跨上摩托,我问着自己:“是在渴望一个结局吗,一个圆满的结局?”我真的 不知道。也许,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无法了解自己。 因着我的沉默,柳愈发的温柔、善解人意。我很是黯然,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我又该如何做个抉择?我忘不掉,心,已被占满,却又该如何面对柳的温柔? 我拿到入学通知书了。 我很快乐。 瞧着一张张满脸堆笑的面孔,我对这些同事厌恶之极。“应该请客啊!” 他们纷纷叫嚷着,何等的势利。我不禁冷笑。 我只请了三个同事,酒桌上,与他们尽情干杯,我很快就醉了。不,我没醉, 我心里清楚的很,在我最是失落的时候,只有他们,曾给过我温暖,即使仅仅是一 句话,也足以暖心! 他们才是我真正的朋友。 我恩怨分明。 我不知道该怎样把这个消息告诉柳。 对她,这是个好消息吗?刚开始,一定是的,一定。可三年的分离以及毕业后 我的去向,却一定使她忧虑。我能相信爱情吗,超越时空? 三年的等待和将有的 分离,是不是又可以摧毁一切的思念? 我从不轻言承诺,她是明白的,却只因一个尚未到来的分离,就不顾我深深的 爱恋,甩手而去。这,又怎能让我相信爱情? 我想,我是要做出一个抉择了。 他在等我,低着头,坐在摩托车上,一身的落寞。 “发生什么事情了?”走到近前,我怯怯地问。 我很怕他这样,我只愿他能开心。 “ 先上车吧,回去再说。”他抬起头,弹飞了手中的烟蒂。 我很喜欢这样。我只愿能一辈子这样,这样坐在他的背后,揽着他的腰,让风 吹动我的长发,感受着他的体温。 他温柔的吻着我的唇,很是用心。闭着眼睛,这蚀骨的销魂令我如此沉浸,我 只觉得身子发软,再没了一丝力气。 可我知道,他只会这样吻吻我,即使是他柔情无限,也不过是抚抚我的肩胛, 从没什么过分的举动。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有些怨恨,有些微微的缺憾,有些淡 淡地不满足,我甚至有些怀疑他对我的感情。 他停了吻。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他正默默地瞧着我,他的眼神中是什么? 是悲哀吗,带着柔情,那样地闪烁不定。 “我们分手吧。”他,话说的有些艰难。 仿佛坠入冰窖,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已冻结。难道说,温柔的亲吻后,就 是这冰冷的利剑?我不能相信他的话语。“你说什么?”我急急地追问。 “我考上了研究生,要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他把头扭向一边,接着 说道:“而且你已经不再适合我了。” 现实竟是如此地残酷,我不能置信。“贵易友,富易妻。”看来是没错的。 望着这个我曾投入了十分感情的人,我无话可说。 可我宁愿相信他的一切话语都是托词。 平静下来,我觉得这些仿佛都是玩笑一般。我了解他,比他自己更了解。 “你是不会舍弃我的。”我吃吃的笑,“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你在意别人对 你的付出。”幽幽的,我继续说道:“我对你付出了十分的感情,你无法抗拒。” “你永远无法真正的了解一个人。”他长长地叹息。他站起身,下了逐客令, “我们走吧。天,已经很晚了。” 我的全身变得僵硬,直不起身来。“那你是去要找她了?” “不,当爱掉在地上的时候,它就已经变质。现在,我只想抛弃一切回忆!” 他冷漠地紧。 离别,如千斤重负,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我问道:“你 爱过我吗?”顿了顿,我有些妥协的说:“你喜欢过我吗?”我仿佛喃喃自语, “如果你曾喜欢过我,那我就不后悔。” “不,我从没喜欢过你。”他冰冷的话语。 “那你岂不是在玩弄我?”我开始低低的哭泣。 “是的,我是在玩弄你。”他大声说道,有些歇斯底里……。 “再给我一个吻吧!”离别时,我这样要求。 轻轻地,他触了我的唇。紧紧的搂着他的颈,我疯狂地吻着他,泪水湿了我的 脸颊。 他始终闭着他的唇。 我松了手,低低的哀鸣:“你的吻,淡淡地。” 我知道了,为什么他的吻总是这么有分寸,他是在逃避。华,你以为这样,你 就可以逃避,就可以心安吗? 其实,我永不会知道他会不会心安,只是我,再也无法忘记。后悔吗?不,爱 过了,又怎会后悔?我所知道的是,我是真真切切地爱过了一回,不管是伤心,还 是疲倦,还是满身的伤痕,我曾很用心地去爱,去感受他、体谅他,为他付出。 一个人在卧室,偷偷地喝着酒,很辛辣、很刺激的感觉。不是说,男人失落的 时候都会去喝酒吗?别担心我,我只是想体会体会。 过了今夜,我还是原来的我。只不过,已经长大了……。 我去医院找她。科室里空空荡荡,她背对着门,望着窗外,不知正想些什么。 蓦地见了我,她有些惊奇,可脸却倏地一下就通红起来。“都这么长时间了,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她声音低低的,仿佛喃喃自语,“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见她前,我虽想了又想,可一年多来,多少的思念,多少的牵挂,多少的梦绕 魂牵,令我站在这里,仍是不知所措。良久的注视中,我终于努力打破了这沉寂, 我掏出那张入学通知书,递给她:“我要走了,向你告别。” 她的眼神似乎掠过一丝淡蓝般的幽怨。淡蓝中,我见到了她的欣喜与艳羡,她 的眼光柔和地很,令我心醉。她接受了我外出的邀请,她是相信我可以给她带来优 越的生活了。 我的心中不禁有些鄙夷。 我带了她回家,在持久的长吻中,她不禁有些动情,变得柔顺。吻着她的双唇, 是很熟悉的味道,我依旧沉醉。可心中却是异常地清醒,我知道我该做什么、知道 我该进行的每一个步骤。我慢慢脱掉她的衣服,她开始有点抗拒,可只是一会儿。 我做的很用力,她是第一次,痛的禁不住哭了。 我今年27岁,也是第一次。 清晨起床,她该去上班了。她变得含情脉脉,脸上泛着淡淡地红霞,是我很喜 欢的那种颜色。她双手吊着我的脖子,噘着嘴,一次又一次的吻我。我用手捉住她 的下巴,那上面长了几个青春痘,可仍使我喜爱,我从未介意。我仔细地打量着那 张佼好的脸庞,它曾在我心中刻下过那么深的烙印。我用唇封住她的眼睛,心里默 默地呼喊:“让我再看你一眼,再吻你一次,让我永远记得。”我无限酸楚,眼泪 差点掉了下来,我赶忙闭上眼睛。 “下班以后等我”,她在对我撒娇。 我点点头,看着她一步三回首,依依不舍的样子。“为什么不早些这样,为什 么不早些给我这份温柔?”她走后,我终于忍不住嘶声大叫。 起风了,天阴沉沉的。披着衣服,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豆样的雨一点点地滴落, 逐渐变大,织成层层的水帘。外面的马路、高楼、草坪变得模糊,和我的心情一样。 电话响了,是她。“懒虫,起床了没有,吃饭了吗?”柔柔的话语,带着情意, 我机械地回答着。“吻我一下,我要挂电话了。”我依然是机械地做了一个KISS. 合上电话,我沉默了好久。 我高高的举起手机,奋力向地上掷去。一声脆响,几片水花,它碎成片片。 我很清醒,我依然记得,一年前,我曾允诺:这个电话,永不会销号,是为你 而留。 我的心也碎成片片,变得很空、很空,摸不着底! 关上门,我大步走出。我不再顾忌这暴雨,它最多湿了我的衣衫。 “来些闪电雷鸣吧!”随着我的步子,我不断在心中呐喊。这家,我不会再回 了。在上学前的一个星期,我将在朋友那里寄宿,手机,已摔成碎片。她不会再有 我的半分讯息。 我不用想,也知道下面该发生的故事:先是错愕、迷惑,象幸福高高地坠落, 然后会是撕心裂肺般的伤痛。她会哭泣,在无人的夜里,象我那样。她会睡不着觉, 她的眼神会变得茫然,她会常常失神……。 而我呢,是将抛弃所有的回忆,用一种崭新的眼光来看这世界,还是失掉了所 有的感情与自我,而无声地坠落? 愿我还能心安。 我没有上过大学,但我一直渴望着。 我来到了这里,为了找他。我从没想到自己的自尊会允许自己这样做,可我还 是来了。 满是现代化的建筑,并不象小说里说的那么陈旧,看来,这世界是变了。 到处是年轻的气息,和我一样的年轻人,我有些羡慕他们,羡慕他们的生活、 他们的欢笑。他们的欢快感染着我,可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的心是沉重的,但 我却在渴望,极度的渴望,就象干渴。我从没这样过,这样地渴望着一个人,渴望 着见他,倒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任凭他的喜笑怒骂。 这些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种生活,象是漫长,却又短暂。我体味了 他曾有的伤痛,只是那时我还小,还很幼稚,不曾了解。我不知那伤痛会那样的深, 那样的刻骨,象他的吻,缠绵,却又苦涩。我疯了一样,静不下心来。我一遍一遍 的拨打着他的手机,却总是在和电脑对话;我一次一次的敲打着他家的门,却渺无 音息。夜里,我无声的哭泣,泪水湿了枕巾,他却不曾听到。 厚着脸皮,我去了他父母那里。他的父亲,因了病痛,满头白发,很是憔悴, 对我,却满是笑意,很客气的招呼着,和蔼可亲。是啊,我曾是他儿子最中意、最 想带回家的女孩。我曾以为这种场面,我很能轻松应付,如今,却红了脸,不知怎 样称呼。我应该算是他们的儿媳了吧,可他却渺无音息。 “他几天没回家了,也没和家里联系。”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虽已预料了这种情形,可失望还是难以言表。“明天他不 是该去上学了吗?”我不甘心的追问。 “是啊,我们也是急的很。”伯母满脸的焦急,“这孩子,一点都不当心。” 我看得出伯母的焦急,是真的,可更令我失望。我的心在下坠,摸不着底。 “他回来了,我一定让他和你联系。” 我一无所获,空手而回。我相信这承诺,可拿不准他。 时间,就这样在等待中悄悄地溜走。他应该是走了,应该是去上了学了,他应 该是在远方的都市展开他的新生活了,他是要忘记从前吗?是要抛弃所有的欢笑、 所有的泪水、所有的回忆吗? 可我忘不掉。 我眼睛再没了神采,再没了笑。 父母还蒙在鼓里,但却看出了我的哀愁。他们不敢问我什么,因为我的眼中充 满着泪水。他们给我做了好多我爱吃的菜,我却食之无味。他们说话变得前所未有 的小心翼翼,可那体贴、那爱护更令我伤痛,难以承受。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唤着 他的名字,我不断地回味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那样甜蜜。 带着泪水,我向隅而泣。我翻出一年前他给我写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的品味,在同 样的心情下,我终于深切地体会了他所有的伤心、所有的期盼和所有的绝望,那样 真实。 我从未有过这样深切的体会一个人的心情。 我发现他爱我是爱的那样深,却又那样无望。记得,当初看他的信,只觉得他 的文笔不错,自己有着些微的感动,却完全没顾及到那些文字后面深藏的真情,那 样深、那样真。他也曾这样的哭泣吗?这样的绝望、又这样的无助。 我的泪水终于象他信中所说的那样,湿了整张信笺。 擦干眼泪,我踏上北上的火车。华,让我搂着你,要哭,就一起哭吧。 正是中午,研究生宿舍楼静悄悄的。都在休息吗?还有他。 站在他的宿舍门前,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让我给他个灿烂的微笑,他曾喜欢的, 让我给他个愉快的心情,让我们之间再没有伤悲、再没有泪水。 我收起所有的惊惶与疑问,让笑弯起自己的眼睛,敲了敲门。 门开了,是个清秀的年轻人,不是他,我一下子又惊惶起来。 “请问你找谁?”他很是礼貌。 他客气的把我让了进来,“他不在啊,去图书馆了。”犹豫了一下,他说道: “要不,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叫他?” “那谢谢你了。”我低声说道。是的,我需要平息平息心情,我听得到自己的 心跳,那样强,却又那样乱。 那男孩指了指左边的一张床铺,说道:“那边是他的天地,你坐那里吧。” 冲我笑了笑,他出门而去。 只剩了我一个人,我静静地打量着这房间。屋子不大,两张书桌横在中央,被 子叠的整整齐齐,一条淡蓝色的床单,显得很是素净。我想起他说,他以前很是懒 惰,因着我的一句戏言:“你要是不讲究,我决不嫁你。”就改了过来。 我觉得鼻子塞塞的。轻轻地伏了上去,我深深的呼吸着,是他,是他熟悉的味 道。 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我赶忙忍住,我不要,不要他看见,不要他看见我哭 泣的样子,我要让他看见我漂漂亮亮的站在他的面前。 闹钟滴滴答答的响着,我的心也滴滴答答的跳着,为着重逢,我羞了脸。 我用手蒙住脸,又赶快放下,不,别坏了我的妆。 有脚步声响,停在门外,在拿钥匙。 十多天所有的伤心、所有的泪水、所有的相思,都要结束了吗?我的心又不听 话的跳了起来,我屏着呼吸,望住门口。 门开了,我很失望,是那男孩,没有他。 犹豫了一下,那男孩说道:“我没找到他,要不你再等等?” 心沉到了底,泪却不听话的流了出来,我伏在桌上,默默地抽泣。 见我流泪,那男孩有些不知所措,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别哭啊,你别哭啊, 再等等吧,你会见到他的。” 可我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你别劝我,让我哭一会,我知道,他是不愿见 我了。”我低低的说着:“我也早想到了。”我泣不成声。 “你爱过一个人吗?”我抬头问他。 他点点头,“是的,我爱过。” “那你应该可以了解这种伤痛了,还有那绝望。”我喃喃自语,“我给过他, 现在到我了。”我的眼睛模糊着,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景一物。 慢慢地我息了泪,就那么坐着,虽没了抽泣,却很是茫然。“华,来这里,你 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吗?现在我又该怎样去做呢?”我默默地问着自己。 他给我拿了条毛巾,“擦擦泪吧。” 泪却又涌了出来。这体贴,他给过我,也常有,只是我却不曾珍惜。 “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他吧。”他低声说道:“我受不了女孩哭泣。” 华终于来了,是被推进门的,一脸的冷漠。 他怎会又找到他?他怎会又来?冷漠的外表下,他也在渴望和我的相见吗? 我抬起头,望着他。我知道我的双眼红肿,我还是坏了我的妆。 “我们还是分手吧,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他终于开了口,但却怎是这样的理 由?是我曾说过的。 “为什么?为什么说不合适?”这是他曾说过的。仿佛戏剧,这样地再现。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需要一个能和我同甘苦,共患难的人,但你却不是。” 哀恸深深地攫住了我,我大声的说道:“不,我是的。我会和你一起,不管你 怎样,永不分开。”我扑了上去,紧紧的拥着他。我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他 曾说,这样令他觉得很是踏实。我也曾有过这感觉。 良久,他缓缓地说道:“不,你不是的,你只是一个小女孩,不能承受任何的 波折,你只会选择逃避。” “还记得吗?在我告诉你我父亲的病痛,下次的相见你就提出了分手,你说, 我们不合适。第二次分手时,你说,是怪我的鲁莽。”他变得激愤,“可真实的情 况是,我在单位遭遇了挫折,你又不能忍受我去外地工作。” “多好的机会啊,我为你放弃!”他深深地叹息。 他的手抚上了我的发,“这些,我都不怪你。” “可我没想到,我拿到了研究生的入学通知,你会那样痛快,那样痛快的答应, 和我一起。”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就那么凝视着我,“如果我没有考上研究生、 如果我还是在那个单位、如果我还是那样平凡,你还会选择我吗?” 他的话,象闪电、象利剑,字字诛心,我停了哭泣,沉默下来。我想对他说, “其实,我一直在挣扎。”可这些话,在他面前,却显得是那样地苍白、无力。我 是那样的人吗?如果他没考上研究生,我还会和他一起吗?我曾以为,我并不要求 爱人声明显赫,如今我却发现,我也许真的并不了解自己。 “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权追求更好的生活,但是,我们不合适。”他说的很 平静,“人生,又那能不磕磕绊绊。我只是个平凡人,我的追求,和你的所想,是 有差距。” “原谅我吧。”他吻了吻我的额,推开了我。 我喜欢他吻我的额,亲切,却不暧昧。这也是曾我喜欢的! 我不知道是自己怎样离开的,我泪流满面……。 独坐在阶梯教室,黑着灯,唯有香烟明明灭灭。 我很是震惊,对自己的冷漠、无情,我简直对自己刮目相看了。我一遍遍的问 着自己,“为什么不接受她?那曾是你生命的全部,是你最想要的。” 我摇了摇头,想不明白。难道说,恨,竟会使人如此执拗,如此偏执? 一只手,在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是小宁,我的室友,他的镜片在 暗夜里闪闪发光。 叼起一根烟,轻轻地点燃,他坐在我地身旁。他没有说话,就那么坐着,我们 一起喷云吐雾。 袅绕的烟雾中,他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可我知道,你定有自己 的想法。毕竟,我们都是大人了。”他深深地吸了口烟,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一 定要有自己的原则,不能堕落,更不能毫无顾忌地伤害别人。” 我的嗓子有点哑,软弱无力,“堕落?不,我没有。我只是在坠落,从生到死, 从幸福到绝望。 我站起身,大声说道:“我只是不配再拥有任何感情。”我捂着脸,哽咽着, “我已心如槁灰。”平静下来,我望着窗外,那树叶哗哗作响,星星依旧闪耀,恒 古不变。这人,大自然几千年来孕育的精华,却是如此地难以琢磨。这爱,流传至 今,又是改变了多少人的遭遇、多少人的性格。 爱与不爱,这曾有的相思,曾有的无奈。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