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口溜走的爱情 十九岁的时候,中专毕业从省城分配到一个小县城。 县城很小,很闭塞,四面环山。“盆地”,这是我脑海中跳出的第一个词,县 城就是那只“盆底”。 我工作的单位,在远离街区的一个小山上。也就是盆边上的一个小点。要到县 城那个二层楼的百货公司,晴天,要走二十分钟的“扬灰”路,雨天,那就要走半 个小时了,而且是真正的“水泥”路,黄黄的泥浆,一定要穿那种“帮”很长的胶 鞋,才能走过去。 但我还是很高兴,毕竟,第一次独立拥有了自己的小天地。再不用打个哈欠都 向老妈报告啦。何况还有那么多热心的同事呢! 初中的时候,我所在的班级是重中之中,三十几个人,是从全县几十所小学选 拔来的,全是尖子中的尖子。不知是压力太大,还是我晚熟。反正一直到初中毕业, 我没和男孩讲过话。 读中专的时候,班上一个男生也没有。真正与男孩的交往是在工作之后。 十八、九岁的女孩,不美丽也引人注目,何况还有些美丽呢。 经常有男孩来找我借书或聊天。虽然我很喜欢与他们交往,但又怕同事议论, 要知道他们最喜欢说的就是这种事了,那种唾沫横飞的样子,想想我都害怕。所以, 每次有人找我,我都让房门大开。 可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总有人有事没事在门口走来走去,或者干 脆进来借东西或讨开水。次数多了,再迟钝的人,也会有所觉察。为什么每次有异 性找我的时候,都有那么多人借东西、讨开水呢? 有一次,老爸出差,顺便来看看我,刚一坐下来,隔壁秀嫂就来讨开水,半个 多小时,居然讨了三次开水,太离奇了吧? 林,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的。朋友说有个男孩想介绍我认识一下,我推辞 不掉。这么正式地与男孩见面,我不知如何应付。好在同宿舍的女孩比我大许多, 相信她一定会有办法。 晚上,林如约前来,怯怯的,一副学生模样。我都想不起大家聊了些什么,只 记得我很紧张,他也很紧张。聊了一会,同屋的女孩起身出门。我立刻也跳了起来, 好象屁股下面装了弹簧一样,慌乱中连椅子都带翻了。 多少年以后想起来都觉得荒唐,怎摸会有如此举动?林当时会多麽难堪,真不 知那么羞怯的一个男孩,怎麽有勇气再来? 林,依然默默地来,默默地走。 每次依然是房门大开,我们依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其实,林是一个不错的男孩,诚实、可靠、细心。 如果他不送我东西,也许这种敞开门的约会还会继续。 有一天走的时候,他放了一个单放机在我桌上,说是让我寂寞的时候听听音乐。 这下我可不知如何是好,在我的观念中,不好的女孩才要别人的东西。这不是 侮辱我麽? 我不知我是如何把单放机退回去的。 门依然敞开,依然有男孩穿过层层目光而来。 只是林那羞怯的身影再没出现过。 门依然敞开,依然有人来借东西、讨开水。 只是敢穿过重重目光来坐坐的男孩越来越少。 后来我调回了省城,与原来的同事渐渐少了联系,只是听说,我同宿舍的那个 女孩,三十多岁了还没找到对象。 后来又听说她疯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