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作者:岳不群 醒来,窗外忙忙碌碌,谁在这七楼的窗外?——是雪花!漫天鸡毛。 天空黯、狭窄而压抑,我抹去玻璃上的雾,静静的看着它们跳舞…… 大地银装初试,欣喜而沸腾,一部头顶皑皑的空调大巴士开过,裸露的地面 不失时机的发出泥泞的声音。 用过午餐,我迫不及待的穿上羽绒服……忽然,房厅亮起来,我跑到阳台— —雪停了。阳光温暖而柔和……一疏神,远近的雪景正在消失,正在一点一点融 化掉,我感到一阵难过——我抓不住它们。 楼下,我的单车锈迹斑斑,座儿湿漉漉的,在风中哭泣…… 大道的中央已经干涸,来往的车影在存水的地方飞驰而过,水面泛起微波, 把车和高楼都撕成碎片。无法忍受对面酒店玻璃上刺眼的浅薄,我一拧把,拐进 了胡同。 几只肥鸡抢过,大堆大堆浸得发涨的树叶被飞驰的车轮碾的稀烂,夕阳在泥 泞的路面上金蛇狂舞…… 车停公园门口,一不留神,踏上小水洼,几乎同时,一大滴雪水跳下屋檐, 重重的摔在我的帽檐上,我吃了一惊,“滴叭滴叭”,周围已经响成一片…… 斑斑的榆围上,雪花凝成许多晶莹,它们相互拥抱着,形成各种各样的“兵 团”,我俯下身,哈气抚摩着害羞的它们,大滴大滴的泪淌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将浑身舒展,所有的树和叶儿都振作起来,和我一同精神奕奕 的站在风里…… 一段二胡飘来,几片落叶掠过,我一面品名着京韵,一面注视着渐渐消融的 残雪,麻木着我的悲哀…… 雪过的草尖微黄,洗过的松柏青翠欲滴,孩子们在它们身旁打雪仗,践踏着 倔强的草,让成团的残雪在空中飞舞。 一只老鸦飞过,歇斯底里的叫声刺激着我的鼓膜,抬头,刺眼的光芒从叶隙 中透过来,歇顶的老柳高昂着短枝,几株婀娜的柳姑娘在他身畔梳洒长发。远处 高高的白杨闪烁着太阳的光辉,月季丛中簇拥着一团洁白,寒露挂在蕾上,寒风 拂弄着的一团团颤颤畏畏的萼蕊,我轻轻踏过地上哭泣的花瓣,采下一朵残花, 拨开吻它的枯蕊,然后,将它抛在无情的水中…… 桃树象倒立的苍龙的爪,凋零着几片苍绿的叶,树旁阴僻的屋檐薄薄的一层 白雪,我将心情埋在浅薄的皑皑下面,等待融化…… 老人走过一枝倒伏的柏,努力将它扶起,不能稳住,走开了;少年,顽皮的 折断它,追逐打闹者,跑开了…… 一串槐叶倒在脚下,一种苍白的浅绿;一袭红衣掠过,宁静中,格外刺眼… … 坚毅的藤干滋润中拥着雪盘旋在走廊上,我绕过假山嶙峋,坐上光洁的石凳, 一阵透骨的寒意…… 榕伞护住脚下的一片雪白,我穿过褪色的粉柱、残旧的亭,来到苍然耸立的 纪念碑前,肃立的塔松轻轻摇动,一对情侣倚在汉白玉的阑珊上卿卿私语…… 我驻足,几个老人踢毽的灵活身姿吸引了我,我和孩子们一起在光洁的大理 石滑梯上嬉戏…… 漫步林间,忽然想出一个上联:林间蹊径光班驳影漫步几迟静水几池榆蜿蜒 到此夕阳沉没,风夺面,寒刮骨,头上,五瓣松冉冉摇摇,脚下,几株纤草盈盈 瑟瑟…… 风国,又是一阵哗啦啦的大响,我在树叶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