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医院的长廊上,雪梅正坐在椅子上哭泣,金杰则在旁边安慰雪梅。雪梅看到我, 站起来,孟凯的出现显然让她吃惊。我扶着雪梅问:“怎么回事?雪梅?” “子扬昨晚跑来说要和她分手,当时她表现得很平静,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妥当, 早上爬起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屋里了,我们到处找她,是子扬在她的琴房里找到 她,她割脉,跟我母亲当年一样。”雪梅哭着说。 我的头嗡嗡作响,我说不出话来。 孟凯说:“月,我过去看看。可能会有些帮助。” 我机械地点点头。 “最近我看梅香一直不大对头,总是一个人傻坐着,很少和子扬出去。我问她, 她也不说,我以为她的课多,忙着教课,也没有太多注意。直到昨晚子扬跑来我们 家,说要和她分手,我才知道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雪梅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梅香怎么这么看不开。”我低声问。 “梅香她从小就很内向,她更是我父母婚变的直接受害者,我母亲非常疼爱她, 母亲和父亲一直不和,母亲的个性很偏激。父亲离家的时候,母亲自杀,梅香是第 一个发现母亲的人。从此,她更封闭自己,不敢跟外人接触。她认识子扬的第一天, 就爱上了他,觉得他是她的全部。唉,我也劝过她,多与外界接触,但她总是不以 我的话为然。现在子扬说要和她分手,这不是粉碎了她的世界吗,但我想不到她会 这么极端,她太傻了。”雪梅红着眼睛说。 金杰深深地叹了口气,拍拍雪梅,没有说话。 孟凯走了出来,我站起来,问:“怎么样,孟凯。” “发现得早,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情况还稳定。”孟凯说。 雪梅和金杰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医生走过来,孟凯问:“赵医生,我们什 么时候可以进去看病人。”孟凯指指我们,说:“她的家人。” 被称为赵医生的人态度和蔼,说:“再过一会吧,病人还没苏醒。” 我们谢过医生,孟凯说:“赵医生和我很熟,有什么事尽管找他,月,我先走 了,别太担心了,自己保重。”他说完,很有含义地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谢谢,孟凯。” 孟凯走了,雪梅松了口气,坐在长椅上不说话。 “子扬呢?”我问。 “他一直在里面。”金杰说。 “月,子扬刚才跟我说,他另有所爱,所以不想和梅香结婚。”雪梅看着我, 眼神里是质疑。 “他的所爱,是你吗?”雪梅问。 “我,我已经决定退出。”我低声说。 雪梅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月,你别自责,其实梅香和子扬并不是合适的一对,子扬的责任感和他内心 的柔弱,使他不愿伤害梅香。即使你不出现,他们之间终会出现问题。看到他们, 我就象看到我父母,我父母是悲剧。我总是担心有一天悲剧会重新出现在他们身上。 但是我无力阻止。她是我妹妹,我最疼爱的妹妹,她喜欢的东西,我能叫她放弃吗? 我无力阻止她对子扬的深情。我们都经历过爱情,月,子扬对梅香,与其说是爱情, 不如更多说是责任感和子扬的善良。”雪梅说。 我看着雪梅,重复了一句:“我决定退出。” 雪梅看着我,又是长长的一口气。金杰轻拍着她,摇了摇头。 一个护士走了出来,雪梅赶紧迎上去,问:“请问,里面的病人醒了吗?” 护士面无表情地说:“醒了,你们可以进去看了。” 雪梅连声道谢,与金杰一到走进病房,我跟在他们后面,脚步沉重。 梅香正在输液,苍白而又美丽的脸上没有表情,子扬坐在她旁边,紧握着她的 手,神情焦虑。 雪梅冲上前,一把握住梅香,说:“妹妹,你感觉怎么样,你怎么怎么傻,你 不留念世界,你也不留念你的姐姐吗?我们是两姐妹呀。你舍得姐姐没有了你吗?” 雪梅说着,哭了起来。梅香的眼睛低垂着,两行眼泪流了下来。金杰安慰着雪梅, 让她安静下来。我走过去拉着梅香的手,说:“梅香,你怎么了,梅香?看着月姐。” 梅香满眼是泪,她看着我。 “梅香,生命是多重要,为什么你愿意轻易放弃呢?世界多美好呀,你那么美 丽,那么善良,你知道月姐有多喜欢你吗?还有你的小朋友们,她们会愿意看到他 们的江老师,不再教他们怎么认小蝌蚪吗?梅香,你不是还跟月姐说,学校要送你 去上海进修吗?这说明你多有价值,多少人喜欢你,你愿意都让他们难过吗?梅香, 答应月姐,快点好起来,月姐还想听你弹琴呢,知道吗?梅香,以后不许再干傻事, 再这样,月姐可不原谅你了。” 我说着,梅香的泪哗哗地往下流,她很轻地点点头。 子扬站在旁边,眉头深锁,他紧紧地注视着梅香。 我默默地走出病房,我的心很沉重。 我靠在病房的门上,此时此刻,我还能说什么呢? 病房的门响了,有人走出来,我抬头看,是子扬,他神情复杂,眼里似有千言 万语。 我朝他淡淡地一笑,说:“我说过,梅香是个可以为你死的人。你不娶她,我 恨你一辈子。” 我转身,脚很沉。”走吧,走吧,等云淡风清后,这不过是梦一场。”我对自 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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