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 作者:飙74 上篇 虹的过分聪慧注定了她的前半生充满了悲剧色彩。在虹即将迈入30岁的那个新 千年,虹带着她永远的隐痛挥别了曾属于她的青春年华,开始了另一种面目全非的 新生活。 从“哇哇”坠地那一天起,虹的命运就注定了一波三折。脸颊上那两片酷似梅 花的红晕并没有给她带来幸运,而是使那个本已有了三个孩子的普通工薪家庭更加 拮据。虹嚼咽着粗茶淡饭的同时,智慧与身体一天天地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那一 片曾以治安不良而闻名哈市的区域里留下了虹无尽的欢笑和奔跑嬉闹的身影。 一切外部的不利因素丝毫没能阻止虹的成长,就在那条流淌着臭泔水的小巷里, 小学5 年级的虹迎来她人生的初潮,略带暗红的血液滋润了虹,带她步入青春少女 时代。 宿命论认为人会30年河东,30年河西,虹的父亲——一个有着卓然智慧和领悟 社会变化能力的中年男人掌握了某集团建筑工地工长的帅印,一时间,许多神秘出 现的票据流入公司财会室,许多数额不等的钞票流入了虹的家中。虹家开始宾客盈 门,虹那个自小便争强好斗的哥哥在强大财团的支持下勇贯一区,相应而来的是他 的威名飙起和一次次被找上门的索赔。这个叫强的男人常骑着当时最阔气的摩托车 穿行于街市,好勇斗狠与赌博这两兄弟正把他拉向边缘青年的行列,然而强没有意 识到,依旧我行我素,尽显男儿本色。 无论如何,有钱的日子总是令人惬意的。在那条女孩子们头上长满虱子的小巷 里,虹干净得像一朵莲花;在那条令家长们伤透了心、出了无数劣等生得小巷里, 虹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年级名列前茅;在那条不乏少女的小巷里,虹一直是众星捧月 的对像。直到虹的心被贯以无数流血的小洞之前,虹一直把能够准确洞悉他人心理 和利用他人为己服务当做骄傲。在八十年代中期,虹每天10元钱的零用钱标准成为 孩子们心目中的渴求,这对于大多数成年人来说也是一个奢侈的理由了。 除去学习之外,虹的生活衣食所安无忧无虑。冬季的校园冰场上,强的劲滑势 不可挡,竞争对手被孔武有力的强一一甩在身后。一片飞溅的冰沫激射而出后,强 稳稳地站在冰面上,此时他会很“客气”地要求一些不幸长着和虹同样脚码的孩子 捐献出冰鞋,如果遭到拒绝结局可想而知,接下来冻得脸颊微红的虹在哥哥的牵引 下公主一般地翱翔。夏季的强跨在摩托车上更显粗犷剽悍,虹从院中飞奔而出,摩 托车划出一道美丽的烟尘载着强和虹尽享游弋都市的快感。 时光荏苒,虹已出落得婷婷玉立,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让无数少男为之倾慕。 令人遗憾的是,虹的美丽区别于冰雪美人的冷艳,那双明眸中燃烧着地狱一般邪恶 的火。终于开始了,有一些问题少年开始打虹的坏主意,虹在每天上学、放学的路 上都象躲地雷阵一般小心翼翼地躲避那些不怀好意的小地痞。消极的躲避只能助长 邪恶之徒的气焰,他们变得更加厚颜无耻,强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事情的端倪, 经过一系列的“教育”与“谈心”后,虹成为校园内无人不知的带刺的花,上学、 放学的路上,多了一些志愿军紧随其后。 虹欺负人的本领可能是从被压迫中得来的,也可能是从哥哥姐姐那学来的。雁、 孩、强带着虹横行于街巷群童之中,当时他们最大的快乐之一就是围攻一个叫“小 王八”的男孩,可以想象一只真正的王八被四个孩子掀翻在地拼命挣扎起来,再次 挣扎着被掀翻在地……挣扎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如今的小王八长得高大壮硕,一 副成年男人特有的可人样,再看孩与他暧昧的眼神,分明在传递着贪图性享受的孩 与以擅长搞破鞋闻名的“小王八”之间那一段难以言述的内情。世间万物总是很谐 谑的,虹的成长历程也不外乎常规。 优越的家庭条件并没有让虹过上真正的幸福生活,虹家曾是哈市第一批50个拥 有彩色电视机的家庭之一,可父亲的溺爱和母亲的软弱让虹变得桀傲不训。家庭教 育的不科学和特殊的背景映衬出虹成长历程中的阴影,虹居然为经常吃不到由父母 亲手烹饪的饭菜而苦恼,取而代之的是用父亲给的零花钱买来的吃不完的面包、红 肠、汽水。炎热的夏季里,随着“砰”的一声汽水瓶盖开启的声音,泛着气泡的液 体散发出一股醉人的清香,同学们瞪圆了双眼紧盯住虹,这可是让人觊觎的消费品 啊,如果此时虹的心情特别好,这瓶汽水就会在虹欣赏过它之后传到某一个幸运儿 手中。渐渐地,虹懂得了怎样用物质去俘获别人的心灵,懂得怎样去役使他人。男 生们对虹的恩赐有着永远的兴趣,对虹的容颜也是永远地难以抗拒,他们都深深地 感动于虹的一颦一笑。回到家里,惯于撒娇的虹会从大管子哥哥那里骗取一些钱物, 而强在付出高额代价后,得到的只是虹甜甜地叫一声“哥”,或是偶而为他洗双袜 子。创造奇迹的是人类的智慧,在虹学会利用他人的同时,悲剧的命运已经萌芽了。 某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虹像惯常一样和奶奶对坐在院子里,然后她把头轻 轻伏在奶奶的膝上,闭上双眼,静静地享受来自奶奶轻柔的梳理和爱抚。当一种异 样的感觉袭来时,虹发现奶奶已经安详地离开了这座居住了几十年的庭院。出于对 奶奶的爱和一丝不安掠过心头,虹的泪水和变了调的声音奔涌而出。 奶奶的葬礼在当时算得上隆重,家人尽可能地在后事上令奶奶不枉今生一回。 工长的朋友们来了很多,礼金也有攀比的趋势,然而声势浩大的葬礼并没有给虹留 下什么值得学习和借鉴的东西,但她至少懂得了钱是通神的,父亲公司里那些有头 有脸的人物与父亲之间仿佛正有一场互相利用的丑剧拉开了帷幕。奶奶的死别使小 小的虹对人生有了一个荒谬的新看法,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悦和春是虹情同手足的好伙伴,也逐渐成为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暗地 里,悦、春、虹把充满童真的誓言烙在她们叠在一起的手上——今生今世永不分开。 悦是最先长成大姑娘的,她高挑的身材让女人们妒忌得要死。悦与虹无话不说,甚 至在成年后经常交流彼此性高潮的感受。春在当时是一个黑瘦、流鼻涕的肺结核篓 子,除去悦和虹之外,所有的家庭对其紧闭山门,所有的孩子对其敬而远之,可春 毕竟是一个不凡的孩子,她躁动不安的骚劲和满腹坏肠子在当时正蓬勃发育。 小学毕业前夕,这座刚刚睁开睡眼的城市正流行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 盖世武功、传奇的故事和缠绵的儿女之情深深地感染着那一代少男少女,虹每每沉 迷于情节之中,陶醉于自我编织的白马王子梦幻中。服务于政权的“法西斯”教师 果断召开了家长会,勒令所有家长协助校方抓好升学工作,坚决打击一切看电视、 做游戏、唱歌、跳舞甚至尿床、放屁之类与学习无关的事,此后虹被隔离在与电视 无缘的外间苦读。聪明的虹并没有被囹圄一般的功课室所完全禁闭,她利用套间的 优缺点偷窥到剧集的大部分内容。因果关系使虹落榜,尽管虹绝顶聪明,成绩发表 的时候,虹还是以几分之差被拒之于重点初中的门外。 不算很短的一段灰暗日子里,虹终日以泪洗面。 毛泽东时代的结束使人们的脑子开始活蹦起来,这一时期开始,很多事情有了 新的处理方法,有些党员开始不那么坚持原则了。工长打通了所能触及到的关系, 终于,他灵敏的触角感知到一位权贵人物,善辩的巧嘴和丰厚的礼物把虹送到了当 时比较好的第16中学。与原接收学校第29中学相比,这简直是虹最理想的归宿了。 十多年前的天空还比较纯净,因此,当皎白的月光洒向大地时,我们能看到墙 角阴影处的虹泪流满面。尽管悦和春一再劝勉她,成功与失败之间的怅然若失却让 她无从选择,反正“今生今世永不分开”的誓言不会再掷地有声了。春和悦迈入了 属于她们自己的平庸,虹也正孤独地奔向自己的理想和未来。 新环境并没有扼杀掉虹,她依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尤其是一些问题少年和体 育棒子之类,总是不厌其烦地围绕在她身边。漫步校园之中,一些认识或不认识、 知名或不知名的人在和虹打招呼,虹总是能与大多数人很融洽地相处,纠其原因, 大多数时候虹还在巧妙地利用一些人,周旋于他们之间。一次戏剧性的火拼更坚定 了虹对自己人际的信心。当天校内一著名女煞星找到虹的班级对她说,你们这有叫 虹的吗?虹说,我就是。那女生很惊奇地说,你叫虹啊,X X 叫我来揍你。一场风 波无声无息地过去了,虹知道在她相识的人群中,知不知道她的姓名并不重要了, 只要人们看到站在面前的虹,一切问题都会随之化解。 就在全国人民争相脱下工作服、扔掉铁饭碗的时候,工长的事业开始滑坡。某 一领导工作做得时间长了,特别是那些爱额外动点脑筋的人,其个人收益和单位帐 目更令人值得怀疑。识时务的工长适时变换了工作,回到集团公司做了一名保干。 几年时间里,尽管工长利用个人能力和其他一些手段拿回了不少钱,可第一批 彩电、录音机的享受,家庭成员的多方面挥霍也使支出呈急剧增长之势,特别是强 疯狂地铲除异党的行为赔出了工长口袋中大量钱财。事情终于闹大了,强居然敢和 管区派出所民警对抗,结果招致该人不顾任何关系的阻挠,坚决地把强送进了劳改 营。从此,虹家的生活一落千丈。 星期天早晨,还是少女的虹正对镜梳妆,街坊珊家来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诚 挚地邀请虹去做珊的伴娘。虹一边梳头,一边稀里糊涂地被推进了轿车,糊涂到还 未成年就做了一回伴娘。 婚礼的排场轰动一时,当时颇具威名的黑社会头子佳也来参加这个退役兔子的 婚礼,并一出手就是500 元的彩礼。虹在懵懂之中有一丝窃喜,她认为自己的人生 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和佳坐在一个桌上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虹私下里认为 自己对人生懂了很多,女人必须像珊那样学会利用自己的容颜去赚取金钱和地位, 尽情地享受生活。让虹难以置信的是,几年之后,珊因种种生活作风方面原因造成 的疾病迫使她做了子宫切除手术,终生丧失生育能力的她只有领养一名女婴聊以慰 藉寂寞的后半生。一个个男人相继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在骗足了她的钱财和感情后, 相继离她而去,继而有人推测是她那深不可测的空洞让大家无法享受到做男人最基 本的快感,痴迷于依靠做美容来挣命延续青春欺骗自己的她仍不断地把一个个男人 领上或送下她的床。 我们已经说过虹是个早熟的孩子了,尽管她还不懂什么是爱情,没品味过媾和 带来的眩晕,可她却沉迷于琼瑶的鸳鸯蝴蝶故事中了。男生们争相围在虹的身边使 她有了一种满足感,在当时的她眼中,这已经是完美的爱了。虹还喜欢看那些大男 孩狼吞虎咽她的面包、红肠,还喜欢换过他们的饭盒细细品味家常小菜的味道,还 是喜欢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在学校与家之间的路上。 工长,不,现在我们应该叫他保干了。保干经过多方活动,散失了大量家财后, 强也在劳改营中带上了排。不俗的强显得更加英姿勃发,恣意行使他的一切权力, 用他聪明却不肯多转几圈的头脑和悍猛的拳脚统治一方。虹失去了强,在某种程度 上显得有些失落。现在只有孩在保护并照管虹,她们之间的亲昵充分体现了血浓于 水的说法,而雁已经长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了,向来自私的雁只顾为自己的将来巧手 设计。 踌躇满志的春和悦很快走完了她们的初中时代,在打打杀杀和谈情说爱中虚度 时光的她们终于沦为社会青年,只有空怀满胸大志。虹被第5 中学录取,继续她的 高中学习生活。进入另一个陌生环境的虹不知是真的想改变形象还是迫于无计可施, 虹变得很沉寂,只是眉眼之中仍有那么一丝与小女生的不同之处,打扮上更是在校 园内首屈一指。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虹平静的生活。校内两个以“铲”著称的女生对虹 几次挑衅未果后,居然动手打了虹。第一次,虹默默承受了。第二次,一个叫晶的 女孩和她的男朋友以及“狼队”的几名成员封锁住了第5 中学的大门,那两个女生 被打得头破血流,在公安机关到来之前,虹与她的朋友们迅速逃离了现场。 虹终于辍学了,这所学校已经不容她继续存留下去。保干很快为尚显年少的虹 选择了一所微机学校,就这样,虹学起了一门当时被绝大多数人所不知的叫电脑的 学问。 结业后的虹经过竟聘和运作进入哈工大下属的一家电脑公司,作为一名普通的 微机操作员。 虹的年龄带来的天真活泼使她在同志们中倍受欢迎,她总是被安排干那些最简 单、挣钱、最容易的活,她也经常会得到同志们的帮助和鼓舞。虹的聪明又派上了 用场,在90年代初,虹每分钟能打出126 个汉字,这使得她偶尔的顽皮也会被谅解。 科技含量颇高的工作使虹在当时的工薪阶层中显得收入颇丰,虹的虚荣心也没 有一天不在膨胀。虹的打扮很入时,用句流行的话说,她像一只“兔子”。虹在男 人们贪婪的目光中招摇过市,穿着雪白的兔皮半大衣站在拥挤赃污的公共汽车上, 给人一种盛气凌人、不可亵渎、高不可攀的感觉。保干在关门时,看到挂在门后的 皮衣上有很多鼻涕状的东西,没多想的他在责怪虹不注意卫生,可虹明了那些肮脏 液体的来历,愤然把皮衣泡入水盆。皮衣捞起时已经失去了可穿性,这件事牢牢地 根植在虹的脑海中,时至今日,虹仍痛恨那些使用龌龊手段在公共汽车上乱写标语 导致她失去一件皮衣的下流男人。很久以来,这件事也演变成她痛恨男人的导火索。 恋爱之神过早地光顾了虹,单位一名小车司机倾慕虹少女冰雪般的聪慧和傲然, 和同伴们配合向虹发起了一次次进攻。虹对此事枉然置之,当时,虹择偶的目标是 白马王子。 每个家庭都在不断演绎自己的悲欢离合,雁已离开这个家,飞向她渴望的婚姻 生活。男人高大威猛,正处于不当官却管钱的阶段,雁幸福美满的归宿化成了微笑 挂在脸上,这让我们很自然地联想到物质的丰足和丈夫的百般呵护滋润了她的生命, 让她扔掉了那张工厂女工特有的苦脸。从今天的角度看,雁那张不吃饭送你两里地 的巧嘴足以弥补她三角眼、大鼻子、大屁股的缺陷,成功的雁懂得怎样去拥有和获 得。 虹和孩真的成了形影不离的手足,对于虹日后的堕落,孩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孩走入了母亲走出的那家国有大企,干男人们干的重体力劳动,孩的大块头被准确 定位在那个岗位上。 在名份上,孩从小就过奉给独守终身的姑姑,她也懂得怎样利用娇憨的外表从 姑姑那得到零花钱。可孩毕竟是孩,她离不开虹,就算短暂的分离,也不能冲淡姐 妹情深,她们还是必须聚首一段时间。 搞不懂究竟为什么,虹的聪明似乎与专一成了冤家,让人不能不误解成这是小 聪明。虹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领会一件事,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一样本领,却不能 把任何一件事做到极致。 保干在集团公司下属一家星级宾馆成立之初,疏通环节巧妙地把虹安排到打字 复印的岗位,这个既让人羡慕又让人觉得适合于女孩子的岗位为虹提供了许多或好 或坏的机会,把不擅自持的虹推向另一种命运。也许有一天保干在临终前会留下一 丝遗憾,他不该让虹这样既不稳定又不成熟的女孩从事服务行业。这是个绝对的错 误。 女儿们陆续有了归宿或工作之后,保干放下了最后一件心事,强雄赳赳气昂昂 地走出了劳改队,在保干精彩绝伦的布控下,强和孩并肩效力于同一工厂,不同的 是,强做以灰色收入滚滚而来著称的营销工作。强在胡作乱闹时相处的女友对他仍 一往情深,继续开始了他们的未婚同居生活。强就算是步入正轨了吧。 泡沫经济造就了许多诈骗犯、贪污犯和一夜暴富的人,虹的工作岗位使她有机 会结识了许多这样的人。那一历史时期做什么都很容易,工人按月开工资并努力工 作,教师定期领薪水并认真备课,那座拔地而起的星级宾馆在鲜有与之媲敌的当时 住客率居高不下。好的一面令人振奋,可阴暗的一面也让人慨叹世风日下,大厦内 大多数女服务员在看了太多缤纷色彩后经不起诱惑走上了卖淫道路或做了暴富族的 小姘,大厦被公认挂上灯笼就是红灯区。虹的拜金倾向在这种沃土的滋润下传感到 她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畸形的灵魂使她和各阶层的款爷建立了难以言表的友谊。 其实虹自己留了个心眼,她认为只要把握好最后一道防线,一切敌人的辗转侵略都 是徒劳无功的。 下班的时候,常有最高档的车和衣着华丽的男人在大厦门外等虹。那条流着泔 水的小巷口也常有这种车光顾停留,在虹一溜小跑或故做矜持地漫步迎出之后,带 着骄傲载虹而去。邻居们私下里议论纷纷,保干也曾蛮横地阻止他们嚼老婆舌,他 就没追问过虹用手一捻就数得过来的工资怎么会享用得起那些高档衣物、化妆品和 时髦玩物。 虹的最佳搭档是对面总台里一个叫洁的女孩,她们这种隐含勾当的友谊保持了 很多年。虹负责打字、复印以及话费统计,洁负责住宿收费、其他各项收费并管理 票据。虹在长途计费和发传真等方面有一套独到的打法,她总能用她的计费方式超 出应收款却能让客人笑着接受,真正的管子和粗心大意的人往往会忘记发票,这钱 就会落入虹的私人帐户,需交的钱会由另一部分人冤花。需要报销入帐的人会从洁 那得到正规发票,洁会用她独到的打法让客人足额报销而大厦却见不到入帐凭证。 尽管洁和虹的秘密很多同志都知道,可她们做得是那么天衣无缝,令人无懈可击, 大厅服务员们的嘴早被那些流动资金买来的美食堵得严实合缝。换句话说,大家的 屁股都不干净,都靠大厦吃饭,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洁和虹的秘密被公开地保留 到今天。 夜总会是今日社会的毒瘤,也是当时被人仰视的殿堂。虹是时代造就的新新人 类,自然而然地站在时代的潮头。虹频繁地与不同的人出入不同的娱乐场所,为了 尽赏某一主持人的倜傥和风趣,虹的同僚们竟然在金星宾馆夜总会定位三个月。不 明来路的钱水一般地流出去,时间也验证了世间没有不要钱的午餐这一恒古不变的 真理,终于有人半挑衅地以金钱为诱饵问虹5000块行不行,虹已经退到了悬崖的边 缘了,她只有用农妇的厚颜无耻说,50元就够了。 一场闹剧在这群老干探的哄笑声中落幕了,留下了耐人寻味的悬念。 强的女人怀孕了,一家人很自然地提出了结婚的议程,让这个早起的孩子有个 正当的名份。 直到某一天这个固执的女人走到强的对面,神态自若地对强说她独自去做掉了 那个短命的孩子,全家人在这晴空霹雳中摆出了各自雕塑般僵死的神态。强的心痛 成了碎块状,他的一切努力和誓言敌不过自己女人的一个想法,百依百顺却换不来 家庭最基本的要求。强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场面还算大,却不免有些潦草。强 在工资之外得来的不计其数的钱都到哪去了?保干的家当在这几年也挥霍得这么快? 家俱、家电都是集团公司的同志们送的,他们与保干之间有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交情,房子是下属开发公司借的,该领导曾因不明经济问题被主管调查的保干稀里 糊涂、大事化小地处理掉了。话题引回,强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了。 虹八面玲珑的办事能力就是在强的婚礼上被公认的。虹挎着一只小皮包,穿梭 于人群中不停地往皮包内装钱,凭着特制的头脑记住每一张面孔和与之对应的礼金, 为客人安排位置,和大家搭上一、两句吉利嗑,让那些离群的人更感到温暖。事后, 保干的同志和朋友们纷纷盛赞虹的懂事和头脑精明,保干心花怒放,其实他也懂这 是那些人怕虹记不住自己随的彩礼才会这样画蛇添足。 虹是个欲望强烈的人,今天的餍足很快会被明天的进取拍击成泡沫一样的浪花。 虹为此吃过不少亏,饭桌上,那些蓄谋已久、尚未得逞、已失去信心并心痛钱的老 板会半真半假地逼虹喝酒,虹的酒量难得,性格也决不服输,大杯举起又落下,虹 在让对手蜿蜒于苦难中时,也为日后多病多灾的身体又注入了一剂毒药。 大胆构思一下,如果一个优秀的男人闯入虹的生命之中,虹是否会被生活改变? 初恋对象是一名检查机关工作人员,有着良好的家境和英俊的外表,他对小他几岁 的虹宠爱有加,近乎痴狂。虹似乎并不满足于这样简单的婚姻生活,她那根错弦操 纵的身体与人民公务员若即若离。很可能就是有意安排的,虹在双方一次不很融洽 的会面后,彻底中断了这份感情。人民公务员揣着虹的一张照片离开了这座城市, 放弃了优越的工作和家庭,带着伤感只身闯荡京城。 悦在穿越了模特、演员等带着梦想的工作领域后,历经了赛过那个火热夏天的 狂恋后,再次与虹在工作岗位上聚首。悦也是个活泼元素,这方面她远胜于虹,因 此,悦注定要沦落风尘。 或许悦的堕落与无情又多情的男友有关,还有那个她为之散尽钱财尽失做人尊 严却没能保住其性命的蚀骨男人,原因只是自己强加的,众人看到的只是自暴自弃 的一个牵强的藉口。悦第一次从事性服务的对象、酬金、地点等已经无从考据了, 强颜欢笑的背后一定有屈辱的泪水,要适应这种行业不知要用多少时间,多少男人 身体的接触才能熨平隐含的伤痕。 舆论的压力是悦史料不及的,就连从小玩大的春也和别人一道议论悦,最让人 难以忍受的是春讲话时往往添枝加叶,这让悦有一种被出卖的绝望感。利用宾馆服 务员这一职业做掩护来卖淫也确实有便利之门,悦在楼层服务台接到客人的骚扰电 话时已经毫不害羞了,她会提出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价格后,挂断电话,不慌不忙 地走进房间。经理有很多次发现悦在客人的房间里长时间逗留,他知道悦在做什么 却没有问,悦会有一大堆诸如客人需要打扫卫生、电视不显像等藉口再等着他,这 样反倒把悦逼上了优秀服务员的名单,因为那些饱餐悦的秀色之后的老饕们会很 “正义”地站出来为悦说话,如果这是吸引客人入住的一项服务措施,也不失为大 厦做出了超额的贡献。再明媚的春光也会逝去的,悦终归离开了大厦,没有像她父 母那样守着一个单位和一种职业做一生。 虹亲眼目睹了悦的蜕变,美丽的花蝴蝶令人目眩神迷,可谁又会想到她是邪恶 的化身。虹坚持寻找白马王子的夙愿,也在金钱和利益面前逢迎周旋,坚守着贞操。 在虹的眼里,很多男人都是只能利用的对象,他们眼里燃烧的是火一般的欲望。又 一个长相纯得不能再纯的女孩谷下海了,操皮肉生涯的她已经没有泪水了,在她毒 瘾发作的时候,灭绝人性的毒贩子会用一片药做代价去肆意蹂躏她。虹开始意识到 这座大厦赤裸裸的铜臭味了,每天都会有用笑声换来的金钱,每天都会有急于失去 贞操的女孩在这里被攻陷最后一道防线。 此间,虹的追求者多如牛毛,虹孤芳自赏地把他们一一封杀,继续她花天酒地 的生活。与虹保持最真诚友谊的女孩无一例外地徘徊在金钱和肉体的边际上,这种 熏陶有着无法估计的魔力,虹虽然没有给自己明码标价,白马王子梦中却搀杂了积 垢。 喜欢不间断地评价悦和其他女孩子的春并没闲着,她在发廊生意不很忙的时候, 认识了与悦同在一家洗浴中心供职的武和帅。武是音响师,侏儒一般的身材,智慧 卓然却活得一塌糊涂 .帅相比武要英俊得多,小春6 岁的他就凭这张脸和简单的头 脑轻易地闯入了春的生活。很快,春和帅对彼此的了解程度已经遍及浑身的每一寸 肌肤。帅对春似乎只是性方面的需要,他和春在他家里做爱时的声音大得让隔壁屋 的他母亲和母亲的同志异常尴尬,他打起春来也决不手软,他会在大半夜从军宫院 内纵深处角落里的家中把春撵出去,让春独自回家,吵架时他磕掉一只啤酒瓶底要 杀了春,也曾打开煤气阀门要与春同归于尽,逢年过节他会理直气壮地要求春为他 添置春自己都舍不得买的新衣……不完整的家庭缔造了犹如地狱之火般的帅,可春 为了什么呢?开始有人关注春了,一致评价是春太贱。 中篇 只是春节串门时的一次偶然相遇,给虹凄凉的前半生埋下了伏笔。虹初中时的 同学苗鬼魅一般出现在虹的面前,阔别后的感慨多多,毕竟是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 虹与苗有说不完的话。 双方时间上都不允许她们做更长的交谈,苗于是约虹有空去她那玩,这个当年 因嗓子粗而被唤做“小老爷们”的女孩独自支撑一家发廊,闯荡自己的一片天地。 话别后的虹并没有把这次邂逅当回事,冥冥之中的这次邂逅真的为虹的悲剧人生打 好了伏笔。 那天晚上星稀月斜,值夜班的雁越发感觉心里堵得慌,眼前总是重复出现丈夫 与一个女人赤身做爱的镜头,场景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家。雁飞车回家,在床上看到 衣衫不整的丈夫和凌乱的家什,女人特有的敏感告诉雁在楼下擦身而过的女人刚刚 在这床上和丈夫发生了什么。雁在明处,那女人在暗处,她认识雁不止一天了,雁 被蒙在鼓里不止一天了,对视时她那罪过的眼神早已自首了。只差一步就把丈夫捉 奸在床的雁毅然与丈夫离了婚,高大威猛的男人一再挽回自己的错误,他苍白的乞 求被雁坚决地驳回,一段婚姻留给她的只有爱情的结晶洋。 从虹的角度出发,她更怜悯姐夫。雁的自私、虚伪让全家人厌恶,虹清楚地记 得学电脑时是姐夫经常在冬夜里接她放学,姐夫总是怕她冷、怕她饿、怕她受欺侮, 可手足竟然连家里剩下的几个鸡蛋都舍不得在妹妹饿了时替她炒了吃。姐夫最大的 缺点并不是床上那出戏,虹还清楚地记得冰灯游园会上姐夫抱她打滑梯时在飞驰中 抛出一团纸,随后跟踪而至的便衣警察带走了姐夫,有多年扒窃经验的姐夫再一次 落网。姐夫是痛爱虹的,虹也知道姐夫不想放弃这个家,她却忘了吸取姐夫的经验 教训。 百无聊赖的虹想起了苗,苗在正月里生意惨淡,干脆闭店大吉,和虹促膝长谈。 虹的传呼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打断了虹和苗热烈的话题,虹在苗的指引下找到公 用电话。传呼的内容不痛不痒,无非是那些狐朋狗友发臊罢了,等电话的那两个男 青年却不讨人喜欢,虹只好简短地回了话,尽快脱身。重拾话题后没多久,虹在门 响后从镜子里看到刚才那两个男青年走了进来。苗中断了话题,为虹和对方引荐, 一个是苗的男朋友军,另一个矮胖子是涛。涛的形象让虹无法恭维,更让虹鄙视的 是涛的盛气凌人,仿佛他的金钱可以主宰任何事。虹见过太多有钱人,拿着手机找 公用电话的涛只能算是小巫装大巫。 虹的传呼再度响起,苗对涛说,把你的手机借虹用用。涛似乎很情愿地拿出手 机递给虹。开始时,虹还拒绝,想想涛刚才还在打公用电话,确实好笑,但盛情难 却,另一方面,涛太狂妄,杀杀锐气也好。苗总是不失时机地给虹和涛制造对话的 机会,继而邀请虹一起去吃饭,虹婉言谢绝了,涛却领到另一美差——送虹回家。 涛并不擅长表达,这个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内向而伪善,见到虹以后,涛却有说 不完的话。通过交谈,虹得知涛家与自己家只差一道小坡,两人居然素未谋面。涛 毕竟不如虹老练,虹在涛的眼中早读懂了一切,涛的形象又怎能与虹心仪的白马王 子相比?虹以一种消费式的心态下了出租车,想想涛单恋的自我陶醉,虹感觉自己 这块天鹅肉真不该轮到涛吃。 机器轰鸣的车间里,孩和男人一样往成摞的胶合板堆上码板,组长走路无风, 轻飘飘地站在孩身后,她认为孩偷懒了,她要清点孩的工作量。孩当然没有偷懒, 憨厚而又粗暴的孩破口大骂,挥拳便打,同志们象炸了锅一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 拉开了扭做一团的两人。自打这一事件后,孩发现有双目光总是或明或暗地关注她, 这个人叫柱。柱很爱孩,孩也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了柱,两人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 柱对孩的爱并不能代表一切,时间久了,现实矛盾也暴露出来了,游手好闲的柱根 本养活不了孩,柱好打爱玩的劣根又太深,孩却仍旧无怨无悔地爱着柱。 两个姐姐的婚恋都以不幸告终,虹对自私利己好吃懒做的雁的遭遇没有太多感 觉,孩品在嘴里的苦却象一片阴云久久不散地萦绕在虹的心头。虹家的孩子都缺少 一种民族美德和基本教养,只有虹经常往家里购置一些物品,其他人既不交钱又不 置家,十足一毛不拔。保干老俩口抱着旧时放羊的观点,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 孩子嘛! 工作中的虹令人惊佩,每个月与电信话费单核对时,虹的帐目居然小有赢余。 对班的女孩可没那么幸运了,不高的手段使一些话费不知去向,为此,虹多次在早 会或大会上受到表扬,躺在荣誉上的虹会和洁来个小庆祝什么的,总有羊毛被二人 巧妙地剪出。 日子基本上在重复着昨天,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总是被一群嗡嗡做响的苍蝇们围 着,虹在工作之余最紧要的工作就是品尝和欣赏不同的酒店和夜总会不同的菜系和 节目。苗的生活圈使她误认为虹在幽闭自己,这蹭吃蹭喝的附庸物时常向虹规律化 的生活投入一颗石子,妄想激起涟漪,目的很明确,涛对一面之交的虹念念不忘。 以虹当时的条件和交往的纷杂,涛应该排在第999 位,可涛在军和苗的眼里已 成绩斐然了,苗对虹说,涛很“管子”,祸害他。虹是以打赌般的漫不经心接触涛 的,这对涛已经是恩赐了,涛忙得不亦乐乎。 最让保干心疼的传家宝强又出了事。强本已在得到爱情后有所收敛,暴戾的脾 气大有改观,只是对酒和赌还难以自控。年龄的增长和生活的稳定使强有了强烈的 当父亲的欲望,保干也渴望看到香火的延续,强却发现妻子只是立体性的变化,让 人热盼的肚子怎么也挺不起来。 经过检查,强的妻子双侧输卵管堵塞,被怀疑是婚前那次流产造成的后遗症。 强携妻子踏上了漫漫求医路,那女人吃遍了中、西药,承受了各种医疗方法的折磨, 终究没能通开那内端已经积水的输卵管。虹对这件事有很毒的看法,她认为是命运 的报应,对那女人固执己见做掉孩子的报应,报应她今生今世没孩子。 能够与虹以搞对象的名义相处的男人是成功者,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达到目的 的。涛几乎没什么朋友,他孤僻阴鸷的性格使大家不愿接近他,大挥霍的消费方式 又使他周围总是不乏军这样的“朋友”。军的吃喝全由涛开付,无固定女友的涛更 钟爱夜总会小姐,九十年代初期,每天500 元最低消费让涛过着锦衣华食的放纵生 活。为了博得虹的一笑,涛不惜一掷千金,涛真正领略到爱一个人的滋味,他暗暗 发誓要钟爱虹一生一世。 对于涛的真心,虹以一种戏弄的方式做为报答。涛送给虹的礼物被无声的笑纳, 涛带虹外出被虹认为是涛在炫耀,对于虹的小脾气,涛竟喜欢得不得了,他认为他 的执着能够温暖虹的心。这个孤单的大男孩在社会常识方面显得太匮乏,至少真爱 与金钱无关。 爱情是自私的,何况涛是个极度心胸狭窄的男人,几年后,久已离开涛的虹对 涛的评价刻薄而又客观,她说涛是个小人。涛尽可能小心谨慎地侍立于虹的左右, 生怕咳嗽声大了都会吓坏虹,就是这样也换不到虹一个真心的微笑。让涛妒火中烧 的是虹的传呼总是莫名其妙地响起来,每当这时,虹总是不顾与涛之间的约会,寒 霜一般把涛支走,赶赴新的约会。涛在夜不能寐时无数次地猜测,猜测虹一定与别 的男人有染,种种卑污的想象令涛肝胆欲裂。 大凡少女都是昂头走路的,她们能看到天上的星却看不到周围的人,像虹这样 的漂亮女孩在所难免。和涛相处之后,虹放荡的自我消费方式被规范化了,可人是 不可能在短期内彻底改变过去的,虹在偷闲的时候仍旧混迹于社会。从初中时代开 始,那时侯春还在道外一家五金商店任营业员,虹和悦就时常光顾该店,与春一顿 放肆的谈笑过后,仨人齐齐到“百花”舞厅跳舞。如今与过去的区别在于档次,在 于新兴的夜总会更为昂贵一些,场所同样藏污纳垢。 为了使虹把时间都消费在自己身上,把感情逐渐培养起来,涛不惜重金领虹出 入各种娱乐场所。在虹的家庭接触涛之初,保干像喝斥一条狗一样对待涛,在他世 故的眼中,像涛这样貌不惊人者怎么配得上尊贵如公主的虹,尽管虹在物质上已经 从公主沦为灰姑娘。涛紧蹙着眉头紧咬着牙,为了虹他忍气吞声,也在暗中积累着 对这个家庭的怨恨。时间缩短了虹的家庭与涛之间的距离,涛就算被接纳了吧,他 每天从离家很近的单位把午饭打回虹家,虹喜欢吃他们单位高标准的伙食,涛就屈 尊吃虹家的饭菜。衣食上对涛是无所谓的,能够成为虹家的一员另涛兴奋不已。每 天下班,涛准时出现在虹家,虔诚的态度令人感动。另一方面,涛偷摸出入于生色 场所,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温香怀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降临了,虹开动智慧从涛的 朋友嘴里掏出涛的去向,把涛和一群污七八糟的男女堵在KTV 包房内。虹怒视着涛, 涛的眼里显现出叛逆后特有的漂移不定,虹拽门而去,独自走在寒风中,远远地离 开了涛。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涛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沉重地向他压 来,他知道虹拒绝见他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将永远失去虹。 被热切关注的虹从不寂寞,他仍旧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虹家的陋室挤住着父 母和两个姐姐,在夜深回家的虹似乎减轻了家庭的负担,雁是很受用虹这样做的。 虹是那种让人爱慕而又憎恨的女孩,她的乖巧可人让人为之心动,一旦卑污的男人 对其图谋不轨时,她又会灵活地保护自己。虹那群有钱的大男人朋友们送她一个无 奈的绰号——狡猾的泥鳅。每晚笙萧之后,虹的生活空洞得近乎可悲,不得不借助 酒精的麻醉沉入梦乡。 正是飘雪的季节,涛在茫然中失去了虹。涛只是报复虹对他的不公,或是男人 的偷腥本性,涛确实不能归入大丈夫一类,对于虹,他却愿付出一切。涛不想失去 虹,或许是漫天飞舞的雪花让他清醒,在洁白无垠的雪地上被唤醒了良知。涛千方 百计力图使虹回心转意,失去虹之后,芸芸众生中,涛再也找不到值得追求的伴侣。 女人的脸往往比月的阴晴圆缺变化得更快,虹经不住涛不掺杂任何甜言蜜语的 表现,又回到了涛的身边。深入分析一下,涛已经占据了虹心中的一席之地。从此, 涛和虹的世界又响起了开心的笑声。 红毯一寸一寸向虹铺来时,孩从6 年的苦恋中挣脱出来。几年后,孩在和一群 弟弟一般的朋友喝酒时流露出她仍然爱柱,只是柱太不争气了,他连一个女人都养 活不了。孩在和柱分手之后,既没有彻骨之痛,也没有解脱一般的轻松,孩只是感 觉很累了。孩既不上那个效益负增长的班,也不再谈论她期待已久的婚姻了,柱让 她的梦想在6 年之后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院子里面好事的人领来一个算命先生,据说此人用连续几卦神算令众人折服。 虹乜了一眼先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虹认为只有倒运的人才算命,而虹无论是 在家还是在外,正享受公主般的宠爱。先生气定神若,目光穿过众人,在虹的脸上 只停了那么一瞬,随即对虹说,姑娘,我给你算一卦吧。经不住众人架拢,虹推开 了纸,写出八字,对先生又是有问必答,彼此语音落定之后,先生一本正经地说, 姑娘,你一生要嫁两回人,这第二次才会带给你幸福。虹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对 一个站在众人面前的少女说这话确实太伤自尊。背后传来先生的话,这一卦不收钱, 但你要记住我的话。 幸福正潮浪般拍打着虹,怎么会有二婚之说?虹对涛的态度和蔼起来,涛在虹 的家中总算有了一席之地。涛的爱热烈而真挚,这也是失落之后的一次爆发,涛忘 我地投入其绵软的激情。 虹在不经意之间发现了一个感人的秘密,涛的情绪是随着虹的喜怒哀乐而变化 的,有时他湿润的眼睛会说明一切。 与大多数人相比,涛是一个思想危险而肮脏的人。无论是针对工作还是他人, 涛是个十足的小人,他聪明而阴鸷又狡黠,处事时时联系到交易;对于虹,涛是忠 实的奴仆。抓经济发展引发了开发热,涛的父亲以一开发下属某公司经理的身份大 肆敛财,涛家早已享受两室半的住宅,用着令人羡慕的高档电气,涛抽着父亲的奴 役们送来的高档香烟,享受着腐败带来的高档消费。转眼之间,长大成人的涛面临 就业的选择,涛的父亲忍痛握别了自己久已坐热的金交椅,为涛换了一份赃款赃物 滚滚而来的一开发主管煤气工程验收的工作。与父亲共处多年,涛早已学会了很多 权利与金钱之间等价交换的法规,随之,涛领取月薪600 多元的俸禄,披着合法的 外衣,纸醉金迷。 推开虹家的门,一股热浪奔涌而出,向天空中蒸腾。屋檐下有一串串的冰溜子, 虹的脑海中再现了那个采集冰溜子充当冰棍吃的贫苦童年,那冒充的东西实在可疑, 又硬、又滑、唯独不甜。现在虹用冻得发红的小手不停地往嘴里送着缤纷的小食品, 刚收回对童年的追思,又盯上了街市中华丽的外套大衣。对,今年流行羊绒。涛有 些为难,与虹在雪中逛够了街回到办公室后,涛背着手在地上踱来踱去,连日来的 挥霍让涛的口袋中所剩无几,涛又不便去银行取款,虹的羊绒大衣从何落实?目光 扫过墙角的一堆煤气工程警告牌,涛的眼睛顿时一亮,脱口而出,这就是钱。承包 工程的老李头必恭必敬地迎入了比他儿子还小的涛和虹,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堆 满了笑,当涛把那些破铜烂铁摆在他面前时,他不假思索地点出了数以千计的现金。 直面的交易干净利落,涛手中掌握的生杀大权赋予了那些小牌生命的活力,最后的 受益者虹在其他人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以令人乍舌的价格购置了镶嵌毛领和 袖笼的红色羊绒大衣。那个冬天,艳红的虹又成为冰城的新贵。 别看涛斤斤计较、花天酒地、与人为恶,在家里可是个乖乖宝。涛的母亲对儿 子的行径无从考据,涛表现出羊一般温顺、伪善的表象,又怎会暴露出他以狎妓为 乐、对待下属专横跋扈、对待他人猜疑妒忌的阴暗心理。虹觉得涛虚伪而可怜。 春这个人并不像她的名子那样春光明媚,她背着悦对虹说,悦去外地接客了, 其实她内心很烦闷,每接一个客人就往自己身上烫一个烟迹。虹听得心寒,美丽的 悦让那些追求真爱的男人可望而不可及,又在那些臭钱催肥的男人身下不停地扭摆 呻吟。几乎是同步发生了另一件事,帅趿拉够了春这只破鞋后把她远远地甩开了, 春寻死觅活地纠缠帅,帅却拧开了他家的煤气阀门,蔑视地对春说,要么咱们一起 死。面对如此绝情,春那股骚劲真是遍寻世界各地的人种也难以确定它源自何处, 兴许是帅那命根子留给她太多美好的回忆。 漂泊的悦归来了,她与虹之间有无言的默契。在悦家宽敞结实的房屋内,悦关 上了门,凝视着虹的双眼,良久,悦脱去了外衣,以地为核心缓缓地转了一圈,灯 光下是一具洁白的纤尘不染的胴体。所有男人梦中渴望的画面被虹饱览,似梦似幻 的美让春的谣言不攻而破。虹明白,悦的泪水不为男人流,每个人都需要能够倾诉 的知己,每个人都为朋友的背叛而痛心疾首。 武把握了白驹过隙一般的机遇,以他的诙谐和炽热如火杀入春的世界。洗浴中 心与发廊之间仅一壁之隔,春的屋内包揽了各色男人的笑声,还有她的新欢——油 腔滑调的武。接触之后,武的铮铮誓言令春感动,他说,他会为做过的事负责。 与春的峰回路转相比,虹在长久的稳定生活之后,又有些躁动不安了。虹的传 呼机频繁地响起,不分场合,不分时间,这让涛十分烦恼。好容易与虹共坐看场电 影,还没等人物全部出场,虹那该死的传呼又响起来。虹信手拿过涛的手机回电话, 然后潇洒地告诉涛热盼着她的宴会,让涛自己回家。这次涛的温顺化为乌有,愤怒 象冰面下的岩浆一样爆发了,他强烈地斥责虹,不管什么事,看完这场电影再说。 虹的传呼机不停地响,面对涛罕见的暴怒,虹出奇冷静地留了下来,电影的内容在 两人的脑海中混沌而又冗长,只有闪烁不停的画面铅一般压在彼此心头。 正式谈判的地点在涛的办公室。面对涛一步步逼过来,虹淡淡地说出她散场后 的第一句话,你不就是想要吗?然后很平和地一件件脱下了衣服。女人的隐私暴露 无遗,虹闭上眼睛对涛说,我还没做过。涛一边费力地吞咽口水,一边喃喃自语, 我也没做过!在虹的示意下,涛迈着麻木的双腿向虹靠过去,笨拙地进入虹的身体。 事情之后,虹无言地离开了涛。涛还沉浸在半眩晕的回忆中,惊叹虹的敏捷和 热情显得老练而纯熟。 几天之后,下定决心离开涛的虹收到了涛的传呼,彼此执拗的态度似乎暗示了 欲擒故纵的故事情节。 社会的车轮在不停地前进,这种趋势下,保干没能保住他两套平房的祖业,一 次性结算后,保干望着已被扒得狼籍的一片棚户区,带着他的家小搬入了离此不远 的一处租住房。除了人之外,家里已经没有太多的家什可搬了,每个人不同程度地 给这个家蒙上了霜。虹的母亲承包了公司下属另一大厦的食杂店,以黑市价格出售 集市物品去抵挡高额的盘租费,虹和涛也加入了上货、看摊、搬搬扛扛的队伍,分 担母亲的劳碌。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虹报考了省委党校,并顺利地用假资力证明通过了这所以 混文凭著称的学校的盘查。从虹的家到单位再辗转到学校需要很长一段公交,虹的 经理还因耽误工作而时常刁难她,看着虹严冬酷暑地奔波于三点一线之间,涛又怎 能放下心。涛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包一台出租车在指定时间接送虹上学、放学, 每当虹的同学们嬉笑着向公交车站走去时,虹的专车已在众人杂乱的眼光中飞驰而 去。虹仍旧以逛街和消费为乐,大多数业余时间里,虹会在涛的耐心陪伴下漫步商 业街。精品店里一双售价不菲的男鞋吸引了并不十分讲究穿戴的涛,伫立良久,涛 转身向大众消费区走去。虹认准了那双鞋,背着涛偷空找到那个柜台,用涛给她的 零花钱买回了那双鞋。涛把买鞋的钱重又给了虹,涛只想买一双普通一点的鞋,让 虹在精品时装店里能有更多的选择。真的,涛只想买一双普通一点的鞋。 偷尝的禁果让虹饱受折磨,母亲只是朦胧地感觉到虹已经与以前那个小姑娘有 了质的区别,而虹也有了妊娠反应。两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慌乱了,在处理这件事 上一时拿不出足够的勇气。毕竟涛比较大点,经得多点,通过朋友找到了一位很有 些名气的医师,把那颗正在萌芽的罪恶种子过早地摘除了。娇生惯养的虹怕得要命, 涛发动所有社会关系搞到了一支止痛栓,当时这种昂贵的药在区里每月只批两支, 而恰好在月初已经被神秘地搞走一支,可这争夺得要命的栓剂并没有给痛神经敏感 的虹解除太多痛苦。 在涛狭小的办公室里,虹依靠涛雇佣的保姆服侍,与现支起的行军床共同渡过 了艰难的流产后的岁月。虹流产时涛在流泪,虹休养时涛几乎寸步不离,可偷摸的 慌乱心理和生活知识的匮乏还是让虹做下了病根,满月后没多久,虹洁白的牙齿出 现了一个蛀洞。 到了这个地步,虹的家人已经完全明了发生了什么。春节前,涛大包小裹地搬 来进门第一年的礼物,东西丰盛而包罗万象,进出之间,虹发现涛的母亲出现在巷 口,放下帮涛搬的东西后才走开。发生的一切证明涛和虹已经中了彼此的毒,虹的 家人也默认了涛的存在,就连虹的父亲也忍住了许多本应抛给涛的白眼和咒骂。又 多了一个孩子的虹家过了一个祥和的新年。 涛的单位分配最后一批福利住房,这是国家住房改革制度出台前业内人士做出 的最迅捷的反应。以婚姻为基础条件的分配原则令涛的父母一度大伤脑筋,顺理成 章,交往贫瘠的涛和虹登记了。未来的新房在通江街,楼层适宜的两室一厅,过分 的顺利当然离不开涛的父亲的暗箱操作。忘了交代一下,涛的父亲在交出经理的帅 印后,又巧取了某房产站站长的职位,当时上级正决定执行减员增效的文件,从十 余个站长中裁去几位,涛的父亲便闪亮登场了。商议事情如何办理时,虹作为半个 涛家的人也在场,涛的父母并没有过份戒备这未来的儿媳,大侃特侃老狐狸经,没 想到他们不择手段、毅然前行的丑恶嘴脸竟然会使虹反胃。 现在看来,虹的童年乃至少年时代如梦如烟,在游戏之中走过了最该奋发的年 华。年少时,朋友们下的定论是虹会第一个嫁人,她有福相,她的温柔最适合家庭 理念。直到悦从原岗位上退役,专心致志地爱上一位人民公安峰时,虹才意识到这 一预言将面临流产的可能。很难说究竟为了什么,峰离开他的结发妻——另一位人 民公安,放弃了对宝贝女儿的抚养权,任由母亲去打理女儿的一切,和悦双双步入 婚姻的殿堂。悦的脸上洋溢着会心的笑,这不禁让人们产生许多疑问,水火不容的 娼妓与政府是通过何种渠道走到了一起?是不是风尘女子的归宿都要好于那些拎着 饭盒的工厂女工? 社会演变的同时,人与人之间也演绎着变幻莫测的故事。在涛的家庭中,自始 至终只有涛狂恋着虹,涛的父亲极尽恶毒攻击之势,排斥虹的入侵。或许是生活条 件的优越,或是出于干部家庭的遗传因素,涛家的人以多疑、虚伪、贪婪、孤独、 嫉妒、阴险、诡辩而显得卓而不群。这种迹象始于夏季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虹像 一只落汤鸡一样敲开了涛家的门,因为这个晚上虹家空无一人,只有恐怖的雷一声 声敲打虹的窗门。涛的母亲半冷不热地为虹打理了一间卧房安置虹住下。半夜时分, 虹在半梦半醒之间发现幽暗之中有一双眼睛在偷窥她,这恐怖片中的镜头着实让虹 出了一身冷汗,少顷,冷静下来的虹认定这是涛无法面对两人分室而居造成的正常 反应。隔壁传来涛辗转反侧的声音,蛇眼随之消失在黑暗中,适应了黑暗的虹的双 眼目送未来婆婆瘦削的背影走远。这一夜,虹再也无法入睡,每当虹或涛的房间发 出床的响动,那双蛇眼便会在静谧的空气中出现,虹只有努力放松自己的神经,发 出不真实的鼾声。清晨,涛的母亲神态自若,早餐桌上弥漫着浓郁的家庭气氛。 总体来看,虹在涛家还有一点点地位,涛的母亲是个阳奉阴违的人,这也出于 爱屋及乌的原因。涛与虹出入娱乐场所的事是不能在涛家大肆宣扬的,虹和涛在家 最通常的游戏是幽闭在涛的屋里看电视或打扑克,涛的母亲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另一 台电视。有被偷窥经历的虹对涛的母亲那些怪异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门外有阴影 闪过时也只是视而不见。 与涛家现代家俱不相配的是涛卧室中的写字台。油漆斑驳的写字台乖顺地蜷缩 在屋角,若非讨厌惹眼,虹又怎能对这样一件跨时代的家俱留意?让人唯一产生遐 想的是抽屉上常年不见笑颜的锁。那是一把忠诚而坚毅的锁,打造精良。是涛的母 亲向涛要1 寸照片时,涛才打开它,虹看着涛的背影消失在母亲的房门口,忽然产 生了一种强烈的探索欲望,在拉开抽屉的一瞬间,涛出现在虹的身后,粗暴地关上 了抽屉。这锁只有一把钥匙,这钥匙只有在涛脱下外裤时才离开他地身体,涛的秘 密瞒了虹一生一世。 前苏联解体后不久,强的家庭宣告解散。在外人面前,强从不透露离婚的初衷, 家人也始终认为是人类繁衍的问题导致了夫妻关系的恶化,强的语气让人感觉他迫 不得已离开了久治不育的妻子。明眼人可以看出,强的妻子在接触强之前已失贞, 在婚后又隐隐约约有一丝失节的痕迹。强为了心爱的妻子可以忍气吞声不去惹是生 非,却改不掉酗酒、挥霍和嗜赌成性,这种恶习在婚姻生活中是滋生罪恶的温床。 离婚后的强离不开杀死他大量精子的酒,更离不开牌友,即使明知别人有“点”也 决不畏缩,偶尔强也会领回家陌生的女人交欢,云雨之余是无尽的悔,只是再没有 挥霍的资本。 来自身边的变迁使虹感到世态炎凉,让虹成熟颓废。虹登记的消息让家人终于 有了一丝松弛感,目睹三个孩子婚姻的不幸,父母悬着的心随着最痛爱的老姑娘的 花落而释然了。一旦进入家庭这一领域,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涛的家中任劳任 怨,可涛的母亲太世故了,他认为虹的本质有太多不该属于儿子的东西。受排斥已 经成了虹的习惯,那个无风的清晨,虹一口气跑上五楼的涛家,旋即晕倒在地,半 昏迷状态中,虹听到涛的母亲阴森森地说,她能有什么病!神奇的中医把出了喜脉, 这件事就发生在办公室那一幕之后,当时,涛和虹还没有受到国家法律的保护。虹 总能透过蛛丝马迹感觉到涛的母亲灌输给儿子一些恶念,考虑到自己已经事人家的 人了,虹放弃了一切争辩。这就是虹对第一次妊娠期间最深刻辛辣的记忆。 涛曾在无意中流露出要留给虹一笔钱,并不是说涛会像流星一样早逝,涛说, 即使咱俩有一天离婚了,你的钱也够花一阵了。为了满足虹的疯狂购物欲,涛和虹 不得不中途到银行划卡提钱,有着深厚微机功底的虹感觉到信用卡中有充实的内容, 正当她跃跃欲试时,涛的那位储蓄员亲属终止了该项操作。虹追问涛,聪明又愚笨 的涛在第二天又去了一趟该银行,原始数据被粉刷一新,明显的此地无银之举。虹 带着疑问闷闷不乐,涛连自己的媳妇都不信任的狡猾多疑深深地刺痛了虹,使虹对 他尽失好感,虹就没有想过女人的多事会让任何一个男人难以忍受。 回过头检讨一下虹。有了实质婚姻后的虹说笑更加无度,党校同学对她投射去 普遍关注的眼光。虹在放学时接到健的邀请,一毛不拔的健居然要请虹吃饭!健知 道虹的事实婚姻,虹也知道健是个专叮管子婆的小男人,虹没做任何回答,坐着忠 的太子摩托招摇而去。这个忠有个当官的缺德爹,本人有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头 上的国徽也增添了他男性的魅力,不光是涛猜疑,很多人都对这两人的友谊产生过 怀疑。 不上班的虹可闲不着,课余时间,她整天和一群无业游民在赌坛酣战,麻着麻 着,麻出了小她5 岁的龙。龙的身形瘦比南山,头脑异常灵活,除了在事业方面一 事无成外,养鱼、养鸟、电子游戏、扑克、麻将……与玩有关的样样精通。一向被 虹包装成心地纯净的龙有一件事做得很不纯净,他背着涛追逐虹,还叫嚣不在乎虹 结过婚,即使虹结过10回婚,他也会要虹。 虹不承认在离婚之前宠幸过龙,这件事却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 涛的家庭隐藏在繁荣背后的是传统兼封建,涛与虹之间的肌肤之亲是在绝对保 密的状态下进行的。登记后有一段时间,涛会和虹去叔叔家渡周末,那间小屋弥漫 的肾上腺素气味让涛在回忆中充满了甜蜜的感觉。多数时间里,他们会和叔叔、婶 婶围坐方城之边。就在这种烟雾缭绕的低靡格调中,虹不得不去做她一生中第二次 人工流产。正值伏天,虹家窗门紧闭,涛热得赤膊上阵,为虹煮煮炖炖,徐徐蒸腾 的热气把虹带回了满载欢乐悲伤的童年时代……到了傍晚时分,院落中不再只是那 些摇着蒲扇的老翁、老妪们了,放学的孩子在街巷中穿行打闹,大人们在屋里或干 脆在院子里弄出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或稀哩哗啦的掏米声,煤油炉的气味混合着 香喷喷的饭菜香味给住惯平房的人一种家的亲切感。虹在父亲的呼唤声中和姐姐哥 哥们一溜烟跑回家,在母亲慈爱的嗔怪下洗净了小手去抓馒头。院外有个老头正在 崩苞米花,虹心里犯痒,没吃饱饭就跑了出去,和小朋友们向那些从父母手中得到 钱和米的孩子投去羡慕的眼光。旋转的米花锅让虹目眩神迷,风箱在一拉一合间带 走了一批又一批孩子们的青春年少……接过涛端来的小米粥,虹再也控制不住夺眶 而出的泪水,粥已经变成了另一种苦涩的滋味。 保干的生日被上天巧定在大年初六,每到这一天,举家欢腾,气氛灼人。这一 年,簇拥在保干身边的人群中却少了准姑爷涛。任虹怎样传呼涛,也得不到回应, 找到涛家,涛的母亲说涛在值班,找到单位,值班表上没有涛的名字,同志们也感 到诧异,不知又传呼了几十遍,电话那端传来涛的谎言,那心虚的声音来自一座空 旷的、带有回音的房间。一丝不详的预感掠过虹的心头,虹唯一能想到的是涛的叔 叔那充满神秘而又风气不正的家,可同样杳无踪影,往返昂贵的车费还是从悦那得 来的赞助。悦在漆黑的冬夜送虹穿过原属于虹的那一片已经拆得面目全非的大杂院, 把失魂落魄的虹交还到保干的手中。 第二天的涛鬓发散乱,目光涣散,长长的胡子茬泛着青光。凭经验,虹推断涛 一定是彻夜未眠或是纵欲过度。争吵之后,从奴隶到将军的涛开始回避虹。保干曾 往涛家挂过电话,婉转地缓解危机,事不凑巧,接电话的不是亲家,而是对虹恨之 入骨的亲家母,她态度坚决地回绝了保干希望勾通的意图。 正月十五,悦、春、虹这三剑客在同一天躺在了手术台上。春有武陪在身边, 悦有峰在鞍前马后,只有涛扔下一句冷冷的话,那孩子不是我的!峰用车把悦和虹 送入了悦的姨家,涛在峰和悦诚挚的电话劝说下,勉强地探视了一眼,中途头也不 回地走了。7 日之中,虹的泪水和哀愁陪她渡过内心的虚空和失落。虹又陆续有蛀 牙出现,美丽的大眼睛也掩饰不住视力的下降。 再次见到涛,是在区人民法院民事庭上。涛带着他内心的创伤和坚定的抉择起 诉了虹,之所以起诉而不是协议,是因为涛不能容忍已被他认定的虹和龙之间的那 种关系,虹的第三次怀孕也被演绎成龙种事件。虹入骨的演技和胡搅蛮缠、强词夺 理使法庭秩序一度陷入混乱,最后法庭因她刚做过流产而宣布半年之后开庭。 表现得恩爱的悦和峰精心挑选了一家环境优雅的酒店包房,约来了反目成仇的 涛和虹,目的不言而喻。席间气氛犹如冷战,峰和悦尽量说些能让彼此都接受的轻 松话题,尽管如此,每个人还是喝了不少酒,轮流解手是最好的证明。散席时,争 着付帐的过程中,虹发现她揣在大衣里怀兜里的钱夹不见了,身份证、学费收据、 4000余元现金等物品悉数丢失。每个人都有在屋里独处的时候,公安人员峰提了些 建议都被虹一一否决了,虹认了。 时光荏苒,半年时间转瞬即逝,虹和涛再度重逢于法庭。虹一改竭力挽回的态 度,狮子大张口地索要了一笔“补偿费”,涛决不与罪恶妥协,法庭上唇枪舌战激 酣。富庶的涛雇佣了一名精干的女律师,旁听席上像初审一般坐满了涛的亲属。虹 的辩护人还是虹,同行的是与虹形影不离的孩。判决结果:涛只支付了虹几千元由 虹凭空捏造的夫妻共同债务,其他能收回的无一遗漏,达到了涛一文不留给后人的 目的。 是夜,虹醉得一塌糊涂。 离婚后的虹与龙很自然的携手并肩。龙的家庭简直是畸形,离异的母亲带着龙 开了一家饭馆,实际上经营不善的饭馆完全由她的情人供养。龙整日游手好闲,除 了裆中那硬梆梆的家伙值得炫耀外,龙只会躺在床上做白日梦。龙的叔叔诡谲地对 他说,娶个农村姑娘养着也别娶虹! 这话被推门而入的虹撞个正着。 虹跟龙的目的很简单,龙的母亲与虹姐妹相称,对虹还算不错;龙在床上表现 出色,这与天生渺小的涛有天壤之别;龙家的亲属巨富层出不穷,龙母的姘夫又有 海外关系;龙虽聪明却涉世未深,虹既可在外面尽情地搞破鞋,又可以有个安稳的 家(虹的原话)……但虹对龙并不温柔,面对龙的顺从,虹愈发骄横跋扈。 热爱生活的龙养了最为娇贵的七彩燕鱼,可当他回家时,却发现一排惨不忍睹 的尸体陈横在桌面上,虹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要尝尝鲜;每当龙沉醉在电子游戏的幻 境中时,虹总是暴跳如雷,大声指责龙对其视而不见;龙喜爱音乐,虹却迷恋舞厅, 俩人唯一的共同爱好在床上。 即使如此,虹的霸道也毫不收敛,一旦龙不能使虹达到性高潮时,虹便大声责 骂,小兔崽子,不许射! 一种罕见的病魔缠上了不幸的龙,当龙的母亲和虹搀扶着举步维艰的龙走入医 院时,医生用几乎抢白的口气对龙的母亲说话,诊疗结果确实让人无言以对,龙因 为不健康的性生活患了睾丸炎。龙拖着他那肿得发红的大牛卵子如履薄冰期间,虹 表现出女人最为柔情且刚毅的一面,端屎接尿从不嫌恶,喂饭喂水从不怠慢。 待龙的病体康复后,虹又复原成了泼妇相。虹曾在暗地里发过誓,这一生再不 侍侯男人。龙的母亲偶然发现一条洁白的毛巾被揉成团丢在角落里,用手去揭时, 浆硬的毛巾发出撕裂的声音,为人母的她明了其由来,默默地洗去毛巾上的秽物, 晾在显著的位置上,昭示着什么。 龙家的牌局不断,住平房时,还因此被举报而吃过官司。搬入楼房后,龙家始 终有人出出入入,门庭若市。虹是此中高手,更是不甘寂寞。只有一段时间虹专心 致志地陪伴龙,龙因为发烧患了滑膜炎,走起路来步履蹒跚,疼痛彻骨,虹多病的 身躯再次往返于医院与龙家之间的路上。 与龙共舞的日子里,虹没间断地认识新男友,也上过不同的床。虹与孩在这方 面狼狈为奸,配合默契,双双出入于舞厅等下等娱乐场所,在人群中留下了不好传 颂的名声。虹一贯自作聪明,在虹的眼里,她的所作所为只有天知、地知、她知, 龙一无所知。出于对男人的报复和蔑视,龙只是虹添补感情生活和性生活的附庸品, 毕竟龙比虹小5 岁,性格与经历又是如此迥异,共同语言是多么难觅! 下篇 初秋的季节里,虹在一条偏僻的坡路上与飙擦身而过,飙对眼前的虹几乎没有 正视,昂首阔步向坡上走去。在满街西装泛滥的年月里,飙一身浅灰色的学生装给 虹留下了斧凿一般深刻的印象,虹猜想飙一定住在或工作在附近,虹立志要结识飙。 最终是孩圆了虹的梦。孩在积雪刚开始融化时结识了飙,飙单纯得像一杯水, 老实得有些懦弱,孩看着飙身着藏蓝色西装的单薄身影从身边飞掠而过时,及时叫 住了飙,一路同行一路攀谈,孩水到渠成地得到了飙的名片。孩笑着对虹说,我遇 见你喜欢的男孩子了。虹问孩,是谁?虹当时的生活乱得象麻,穿梭往来的情人让 她目不暇接,真的很难猜到“喜欢的男孩子”是谁。孩亮出了飙的名片,虹当然不 知道名片上的飙,看着印有卡通图案的名片和上面飞逸的自签名,虹怎么也想不到 这就是几天前还和自己说过话的男孩,那个梦里谙熟的见了第一眼就挥之不去的干 净利落穿着学生装的大男孩。 从表象上看,虹对飙有些偏见。飙华丽的服饰让虹认为他出自同涛类似的腐败 泥沼,虹从骨子里讨厌纨绔子弟,却忍不住结识并利用一切权贵。其实飙出身寒微, 凭着一股韧劲和对工作较真的精神,在一家效益不错的国有企业稳居技术大拿之位, 享受着来自家庭的温暖和奋斗而来的果实。虹在相处后对飙说,我当时想,你有什 么了不起的,你不就有个趁钱的爹嘛! 言外之意不无嘲讽与感慨。 与飙相比,龙的缺点显得更加刺眼。龙除了在床上可以独领风骚外,甚至不能 把一罐液化汽扛上5 楼。龙的生存能力极差,已经到了大多数同龄人都奔向工作岗 位的时候,龙还指望着母亲养活。饭店黄了,龙和母亲在坐吃山空。虹每次问龙什 么时候娶她时,龙总是说给他一些时间,5 年之内干一番事业,风风光光把虹娶回 家。我相信龙没有欺骗虹的阴谋,可这个梦想太过于瑰丽,也就略显不太现实了。 算一算认识龙4 年多了,从拥有涛到离婚,龙还在慵懒地梦着,简直象一场春梦, 醒来之后了无痕迹。 相识的最初,孩、虹、飙都表现出对传统婚育观念的强烈不满,申明了各自矢 志不移的独身愿望。很快,整日除了疯狂工作之外就疯狂游乐的飙便离不开虹了, 虹会投其所好地陪飙逛街、唠嗑、跳舞……飙是个很重朋友感情的人,他把虹引为 知己,几乎无话不说。虹利用飙的洁白暗渡陈仓。 第一次,虹利用下班时间在单位传飙。飙对于各类娱乐活动乐此不疲。礼貌谦 逊的飙在前厅问路时,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注目了。沿着旋转的楼梯一路走去,飙像 个别脚的演员,引来无数目光,黑黑的长走廊两侧密布着夜总会包房,小姐们故做 媚态,用非专业的巴黎街头淫邪兼挑衅的眼神送飙走进走廊尽头的机房。飙认识了 虹的最佳排挡,快人快语的洁让飙稍微松弛了一下紧绷的神经,当洁让座让到床上 时,害羞的飙倏地红了脸,磕巴着说,我妈不让我坐女孩子床。飙回忆起对洁的第 一印象时,只有进门时看到的那一眼,洁瘦瘦的、高高的,再后来一片混乱,所有 镜头都在飙的矜持和洁机关枪一样的快播中给打乱了。 虹和飙并肩出现在前厅时,全大厦有空闲的人都出来看这位被虹称做朋友的男 孩子。飙能够感觉到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祝福的涵义。事后,虹的同志说飙看上去 太单纯了,像他这种穿学生装的大男孩应该找个背双肩书包的。不可回避,虹不止 是比飙整整大两岁,而且满面尘埃。 飙的凡事漠不关心让虹喜忧参半,喜的是飙有广阔的胸怀,虹就喜欢这种屌儿 郎当的男人,还有飙见到女孩子就脸红的纯劲,忧的是直到与虹并肩而行,飙才注 意到虹比自己要矮,这么粗心对待身边事物怎能适应这个人心险恶的社会?对于虹 频送秋波,飙不知是不解风情还是置之不理。北方的四月可见不到春暖花开的景色, 瑟瑟的春风让虹和飙一阵阵地打寒颤,飙还算经得起考验,执意脱下上衣给虹取暖, 虹当然没接受。一路上话语投机,俩人在不经意之间拉近了距离,来自衣服的静电 又将被刺痛的他们分开,也许这是个不详的预兆。 认识飙之前,虹已经在有计划地疏远龙了,有时一星期也不见上一面,龙如同 一具活僵尸,对于从天而降的激情从不拒绝,也从不主动争取,对于虹接触什么人、 做什么事不闻不问。 虹一直坚持对自己说这是龙的爱恋方式,龙这是相信她,大多数人不认识龙, 大多数人听不懂。 历尽千辛万苦、觅遍仙方后,悦挺起了骄人的肚子,撩人的风尘相不见了,换 上了即将为人母的欢颜,那种质朴的美让人感到温暖、亲切。为了腹中的生命,悦 放弃了一切追求美的禁忌,在金钱方面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每个人都懂,这是一 生中路径崎岖的代价。尽管如此,我们看到悦时,仍能感觉到她脸上灼人的喜悦。 试探飙的时候来了,虹选择了恰到好处的值班夜,在飙按约定时间打电话时婉 转地流露出身体不适的暗示。平日里不羁的飙实际上是个有心人,他记得虹有胃病, 在问明病因后,飙买了药品和水果去看虹。虹深受感动,病恹恹的虹忍不住向飙直 截了当地说出了在内心里埋藏已久的俗话,飙看着眼前这个不上妆时姿色平平的女 人感到迷惑不解,曾经极力向自己推荐总台那个小胖丫头的她如今却搞起了毛遂自 荐,究竟意欲何为?答案非常简单,一向自信的虹哭了。 约定好的电影还是如期看了,晚餐表面上也吃得很开怀,虹的计划流产了,放 下了全部矜持,未免显得夸张。没想到风一般的飙就是喜欢豪爽型的朋友,这歪打 的一招却正中要害。虹一方面在飙下班的时候陪他尽兴嬉戏,一方面与孩继续她们 放荡糜烂的生活,也始终没有彻底了断与龙之间千丝万缕的纠葛。 阳光明媚的双休日,虹带飙去美丽的松花江畔放风筝,这是飙一生中的第一次。 童年课本上的情节被虹演绎成了美好的现实。飙通常是个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人, 浪漫的沙滩上,飙忘形的笑声飞得比天高。周围聚集着的是情侣和带孩子的母亲, 难得虹的一番苦心,沉湎于情景的飙回过头时,看见虹静静地站在身后,面带微笑。 改革就意味着国门大开,先进的技术与现有的国有企业做着残酷的肉搏,强所 在的工厂在一轮轮拼杀中屡战屡败,头破血流。扶植强的那个领导无奈地说,强, 以后的路难走了,随我到新成立的车间吧!就这样,强不得不离开油水横流的岗位, 到了那个卷了厂里几乎全部资金改建的进口流水线上,吃定了死工资。单身的强身 边不乏女人,牌桌上也少不了强的身影,本以为酒精谋杀了强那么多精子会被他恨 之入骨,强却偏偏与仇敌成了莫逆之交。 盼到了“五一”劳动节,虹和孩巧设计谋,把独身一生的姑姑接回了虹家,然 后俩人带飙来到了那座宽敞的三居室住房。房子装修得不算华丽,孩和姑姑居住得 却干净整洁。虹亲自下厨为飙做饭,陪飙喝酒,飙的兴致显然很高,喝了很多酒, 说了很多话,唱了很多歌。夜幕降临的时候,飙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孩说,太晚了, 家里屋子也多,别走了。飙晃了晃混沌的头,道了谢,先送虹回了家。 虹家那座圈楼院内星稀月斜,每一家的内容都被紧闭的门窗牢牢地封锁住。虹 站在墙角呢喃,我今天多能干,我要让你奖励我。此语一出,飙着实被这顿有代价 的饭吓了一跳,旋即明白了那猫啼的含意。飙很绅士地送虹到楼外,拒绝了带毒的 一吻。 打那以后,傲骨铮铮的虹几乎对飙绝望了。 飙是个不识趣的人,他自认为虹眷恋与他游戏,频繁地与虹电话约会,虹也会 抽出时间陪飙,但强作的欢颜能掩饰住内心的伤痕,却阻挡不住她放荡的足迹。飙 最大的缺点是不会过日子,这在游戏中却显得珍贵,因为现代人太物质、太现实, 虹打心眼里瞧不起飙挥霍无度不知自身值几文的作风,却迷恋于他不拘小节仗义疏 财的品性。 就在虹决定放弃飙的时候,峰回路转,飙毅然说出了虹渴望已久却已不敢奢望 的话。为了争取到飙,虹殚精竭虑孜孜不倦使出浑身解数,为飙度身定做了放风筝 一类的迂回战术,可飙却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愚钝。当飙开始在意虹的一颦一笑,在 意虹的存在消失,在意虹的欢喜悲伤,在意虹的出现影响到自己平静如水的人生时, 飙知道有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必须重新面对,也许这就是爱了。 上天安排的巧合,每一次外出总会遇到飙的熟人,而飙的社交范围很窄,自认 为结识的人也很少。渐渐地,飙留意到经常有迎面而来的男人望着面无表情的虹表 现出惊愕、失望的神情,来自朋友们或是善意的劝告或是流言也暴露出虹复杂的社 会关系,虹显然有着不愿为人知的另一面。飙也曾对某些事感兴趣,但飙是不愿揭 人隐痛的,何况这痛深及自己的心,飙更不屑与那些背后传话的小人为伍,飙要给 虹足够的自由,在这方面,飙是光明磊落的男人。虹和飙平静地相处,不能说各怀 心腹事,但总有些一触即发的深层矛盾被和平的氛围友好地掩盖下去。 乍一看上去,飙是个近乎完美的男人。飙貌不惊人,却有着男人少见的洁癖; 飙对工作有着狂热的执着,业务素质堪称一流;飙为人诚恳,只交精品;飙的粗心 大意背后隐藏着似水柔情,对人体贴入微关怀备至;飙对感情专一,从不乱交异性 ;飙既老实又本份,对身边的事默默忍受而不去滋扰……其实虹根本不了解飙,这 是一个阴险丑恶的男人,早在15岁的时候已经因为涉嫌伤害被公安机关收审,以后 几次遭到我公安机关打击,在飙的伪善背后,有着强烈的报复欲望。飙表面给人一 种宽容豁达的印象,却有着野火一般的忌妒心,飙的私人物品从不容任何人碰触。 自小受尽欺凌、讥讽嘲弄的飙懂得一个道理——“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 飙轻易不参与小打小闹,但手黑在他那个小圈子中是出了名的。 午后的一场雨让空气无比清新,金灿灿的阳光在积水面上映出波光粼粼的景致, 树叶也随着微风发出沙沙的响声轻唱迎合,叶面上的水珠有的飞溅而出,有的在阳 光下蒸发,留下被洗过的片绿婀娜迷人。东游西荡的飙飘进虹的办公室,不断变换 话题瞎侃,一直侃到两张嘴巴粘到了一起。就在那间狭小的办公室里,飙和虹终于 逾越了那道界线,完成了俩人之间的第一次全接触,空气中充斥着飙积蓄已久的浓 郁气息,爱让他们不知不觉间又犯了个错。从窗帘缝隙透进的阳光轻抚着俩人的身 体,飙似乎悟出什么,只能怨这多情的太阳惹的祸。 女人都喜欢刨根问底地打探男人的过去,就算知道的结果正如自己猜得那样令 人心寒,她们还是会酸酸地原谅男人。虹也很不明智地挖掘飙的历史,飙轻描淡写 地一带而过,飙这种内向而偏激的人是不愿面对现实的,他喜欢隐瞒部分情节,喜 欢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同时他做到不伤害别人。虹大言不惭地对飙说,飙是她的 第三个男人,第一个是她前夫涛,第二个是她常提到的龙,也就是她常以“小孩” 称之的龙。飙明显感觉到有一个骗局正张网以待,他的脑海中瞬间涌现出虹离婚时 酩酊大醉的夜晚占有虹的那张神秘脸孔,他是第几?尽管虹在此前一再用谎言诚恳 表示龙锲而不舍地追求过她,而她只是把他当弟弟看,但飙仍能嗅出虹与龙的关系 有那么一丝值得怀疑的蛛丝马迹,现在终于从虹的口中得以证实。飙不动声色,他 的头脑中正构思着一个阴谋,他已经不再信任虹,必须离开这个魔鬼的化身。 洋已经上小学了,和离婚后的雁一起流落到了保干家,算上时常光顾的孩子在 内,一家六口人挤在一居室的小屋里。保干是个有远见卓识的人,在处理公司大大 小小案件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为自己夯实了群众基础,他在公司内元老 的身份又令人肃然起敬,义务帮同志们值班是保干的一大爱好,反正为了解决住房 困难他常住在单位。一茬人老了,送外孙女上上学,看着最疼爱的虹再一次恋爱, 保干觉得心满意足了。雁无固定工作、固定收入,一张巧嘴却让她少有闲暇,除了 在牌桌上昏天黑地大显身手外,雁时常打一些零工,只是不见俸禄流入家中。孩是 飙在这个家中最喜欢的人,孩对飙赞不绝口,极力促成两个人的事。 雁很势利,她对飙并无最初好感,却用嘴打对得飙挑不出一点不周之处。保干 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根本不正眼看飙,虹的社交圈都有那么明显的优越感,这临秋 末尾的无知小子又怎能相提并论。强倒是对飙关爱有加,特别是酒酣耳热之际大侃 革命家史时,飙这个忠实的听众显得格外醒目,不容错失。这个家中唯一让人无可 挑剔的就是虹的母亲,她任劳任怨得几乎丧失了尊严,默默地把爱播洒给这个家庭。 飙从未夸赞过什么,私下里却认定了这个母亲。 正当飙和虹如火如荼地激烈恋爱时,飙无孔不入的母亲发动了一切利害关系, 展开了秘密调查。很快,这个只入过4 次家门的女人被剥得一丝不挂,文革时留下 的调查历史问题的我党特有的规矩被再次派上用场,虹难以启齿的过去被风沙卷起 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睛。时至今日,飙仍然慨叹,一生中这三个女人惟有她进过家门, 甚至清澈透明的晶都无法企及,世上究竟有没有媚术?得知飙恋爱的消息后,飙的 挚友明以一种闲聊家常的方式打来了电话,明知故问地探询对象是谁。飙说,你见 过她们姐妹。明问,哪俩个?我怎么不记得,对不上号。要是我认识的那姐俩,就 是兔子,真的对不上号。毋庸置疑,作为哥哥的明在这件事上不会骗飙。 飙下决心离开虹的那个早上,淫雨霏霏,乌黑密布的云紧迫地压向彼此心头。 回首一起走过的快乐日子,飙真的觉得此生唯一的憾事就是爱上了不该爱的虹,带 着酸味的痛侵蚀着飙的每一根傲骨。此生有缘无份,飙无以相赠,相拥而泣时默默 地摘下视如生命的金手链,不声不响地藏于虹身后的枕头下。不想,那条曾经吸引 无数目光的艳俗的粗手链又被虹亲手戴在了飙的手上,虹坦白地说,她只要飙,倦 了,累了,想要一个避风的港湾。从此,飙在虹面前每眨一下眼,都会有一丝不详 的寒意由后背升起,飙明白,自己的一切心思都逃不过虹的慧眼。离别在即,难舍 难分之势自然不言而喻,这一天也是身为先进工作者的飙在这一年中唯一一次迟到。 支离破碎的家庭和体弱多病的母亲再也承受不起这沉重的打击了,虹匆匆收拾 起泪水,强自支撑起被无情话语击垮的躯壳,人前人后表现出果敢、坚强的形象。 整个漫长炎热的夏季,虹把大部分心思铺在了飙身上,她已下定决心等上10年,飙 说过在风光之后会有八抬大轿恭候虹出嫁。虹最要好的朋友一一走入飙的视线,并 有几位至今被飙奉为上宾,引为知己,尊敬而爱戴着。虹与飙之间一波三折、离离 合合的感情中,凝聚着这几人真诚的祝福和热情的扶携。她们不约而同地缩小了活 动范围,回避了嘈杂喧闹的人群,虹整天与孩遍游全市各大商场,或是沉湎于烟雾 缭绕的牌桌与那些离、退休的老人磨手指,打发无聊时光,自言不愿踏入社会半步。 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断有人向飙的朋友打听那个“挺傲”的小孩的去向,当然,多 数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中年妇女。飙总是淡淡一笑,累,忙,只能这么说,连玩 都没兴趣了,怎么会参与向康疯子那种寻衅滋事之人的勾当?望着一处处伤痕,飙 立誓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涉足江湖半步。 为了将来和永久,虹和飙的恋情一度转入地下。飙是个勤于思考的人,他对虹 的企图早已洞若观火,只是处事有些媕娿,又实在难以割舍彼此之间的一段真情, 才使得它苟延残喘。飙经常会不满于虹的一些举止,比如在大庭广众之下劈开两条 臃肿的大腿放肆地大坐,或是在人声鼎沸之处独占鳌头。飙也曾不止一次暗示过虹, 岂不知那一屡从骨子里透出的骚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飙跳跃性的思维和其多 重性的人格常常使其产生一些由此及彼的荒谬想法,也常在不同场合、不同人群中 操不同语言,而虹却总是一成不变的小家碧玉风范,这也让他们在娱乐之外再难寻 觅共同语言。飙向虹推荐了一些书,铁凝、方方、迟莉、莫言、苏童……打开座座 黄金屋,虹方知生命的真谛,慨叹以前深情相拥的那些言情小说几乎毁了自己的一 生,让自己走过了一段荒诞的人生旅途。 孩整天继续着她神秘而又无聊的生活,飙曾经怀疑孩除了从姑姑那里得到一些 零用钱外,是怎样开付日常支出的,估计那格调不太高雅。修女一般独处的孩在她 的道袍下面藏匿了很多魔鬼,他们无一例外地被打入孩的地狱,在那炼狱之火的焚 烧下,拖着丧失灵魂的空虚躯壳结伴逃亡。孩总有笑意浮上面梢,尽管飙对她的好 感如初,但别忘了一点,飙最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女人沉湎于欲海。 1999年是飙的性史中关键的一页,这一年中,飙为自己的人生道路留下了浓重 的笔触,一次次激奔在飙汗津津、尚有朝气的脸上刻下了风蚀的痕迹。有几次醒来 只剩一个人,飙在朦胧中仍能感觉到虹的存在,感觉到她挥之不去的浸透自己身体 的气息。飙自己几也清楚梦境的虚幻,清楚俩人之间占据大部分空间的是生理方面 的需求与满足,厌恶自己对这种肉欲的贪恋,但人性中最不争气的一面偏偏根植于 曾经争强好胜的飙的身上。初次,虹曾鄙夷地问飙有多久没做过了。飙不假思索地 说两年多吧,自从和第一任女友分手后。虹说,没问这个,是你自己多久没做了。 飙反问,自己怎么做?随即明白了其深远的意义,便开始反感她的龌龊。飙早已忘 了当时慌乱潦草的爱有怎样的感受,只是依稀记得那女孩憋得通红的脸孔和痛苦痉 挛的身体。都说女人是一所大学,飙也承认,自己的很多改变与虹有关,他就是在 虹的肚皮上成熟起来的。虹总爱与飙炫耀其奢侈的经历,飙能洞彻这是落魄之人通 用的自慰方式。 言多必失,虹自己也会在言语中流露出一些令人憎恨的理由,当飙置疑时,虹 又往往难于自圆其说。虹说过,她的男友都有酒量,涛、龙,还有飙,飙想,如果 都加起来,恐怕要喝黄了一家酒店。飙又抓起他心爱的酒杯,啤酒泛起的白腻腻的 泡沫扑向飙的双唇,长久而热烈地吻着飙,杯中是虹的笑靥,经久不散。飙又醉了。 正如虹说得那样,她倦了,累了,想要一个避风的港湾。也正如虹说得那样, 如果是当初的她,绝不会跟飙的。飙在这种揶揄之中受尽侮辱,总有一种从事废品 回收工作的嫌恶之感。 虹的动机简单而直率,其丰富的人生趣味和复杂的世界观已远离正常的生活轨 迹,只有将终身托付给飙这样懵然无知的毛头小子,才能使其淫邪的作息方式得以 延续。虹在长久的相处中确实爱上了飙,虹也确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那是以 后。飙爱虹表现在各个方面,他会像娇惯孩子一般不间断地给虹买各种水果、小食 品,令人厌烦地嘘寒问暖,为虹洗洗涮涮。 虹信手拈起一枚果子放入口中,品着余味时,与孩共同和飙玩起了扑克游戏, 并成功地在飙的名字下面画了个王八。飙强自克制住内心狂野的怒火,不断提醒自 己是有涵养的,神情恍惚地离开了虹的办公室。 1999年也是飙人生经历的一个转折点。风华正茂的飙时任班组技术员,兼任该 单位团支部书记,人气颇为旺盛。那一年春季多雨,一直持续到夏季,阴霾的天气 与虹放荡的生活不谋而合,强加给飙不公平的压抑感。社会的腐败、生活的失意和 男人的耻辱沉重地击溃了飙,使飙一蹶不振。飙在领导的愠怒、同志们的不解和父 母的怒其不争声中孤独地提出了辞职申请,甩掉了笼罩着无数耀眼光环和被无数人 当作登天之梯的团支部书记一职。团委书记在节前索贿那一段光荣历史被飙掩埋在 记忆深处,尽管这段节外生枝的故事压得飙喘不过气,他还是没有对任何人讲。飙 的好兄弟凯作为第一人选被招到党支部书记面前,令干练俊郎的书记始料不及的是, 凯一口回绝了这一官职的诱惑。这一义薄云天的佳话被广为传颂,也有人认为这是 自毁前程的飙和凯的愚蠢举动,是他们为后半生的奔波劳碌付出的代价。飙操起当 年的绝技,整日泡在健身房内,把过人的精力发泄在沙袋和健身器械上,每次45分 钟以上的徒手格斗训练让飙更加凶悍、强健。飙喝光了瓶中最后一口水,舒展着与 沙袋刚刚做过赤裸裸接触的拳脚,带着一身轻松欢畅地冲个淋浴,像蛇一般似睡非 睡地养足精神,在溽暑的夜晚约会凉啤酒。迷醉能够让飙逃离梦魇的折磨,也用暗 箭伤害了飙高强度锻炼出来的身体。 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飙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沉沦的环境。虹对飙辞去团支部书 记一职并没有明确表态,当然,飙的这一举措与虹的煽惑密不可分。在认识虹之前, 飙立志要升官进爵乃至封妻荫子,飙还算是进步的。虹可不愿意飙过分发达,接触 过密的一段时间里,虹与飙几乎每晚都要在中央大街或索非亚广场这一类繁华的休 闲区漫步,飙常艳羡物质与地位上的所有者,虹总会流露出一丝失望。无需过多解 释,虹恐慌于飙的成就,颤栗于功成名就的飙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这一臆测的情节 中。 初始时,虹是凡事拿着飙走的。虹迤俪的经历使她能够将飙玩弄于股掌之中, 从内心深处暗涌出的柔情极度地感染了飙,飙只知道虹是个威胁到自己一生的恶源, 但飙对虹的爱是沦肌浃髓的。虹带飙进门之前的条件就是要先见飙的父母,此前, 飙每每只有在楼下等虹。雁站在凉台上晾衣服,她在不算高的二楼上向飙抛来一个 恶毒嘲讽的白眼,她把飙当成虹诸多的性伙伴中的一员,这不能怪雁,城门失火是 会殃及池鱼的。虹总是比约定时间要晚上些许,并不慌不忙地慢步走下楼,她知道 飙会等她。虹没有传呼,虹家没有电话,这与经济条件并无多大关系,飙的推测毫 厘不差,虹在休班的一天一宿,像流星一般让人难以捕捉行踪。那次,飙给虹打去 电话,机房内的虹正在接通孩打来的电话,孩问她下班回家吗,虹低声说不回。三 方通话极大地方便了现代人的生活节奏,也暴露了应该隐匿的内涵。尽管虹自作聪 明,飙还是听到了,他不知给虹如何定谳,淳朴的飙已经心凉了。 保干的实际年龄是62周岁,已经超出法定退休年龄。聪明的保干篡改了自己的 履历证明,坚守着岗位。保干多年未做出贡献却仍挂名开工资的某国有大厂派来了 调查人员,针对其是借调还是身兼二职一事进行调查,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又怎能难 住保干,只需一纸加盖公章的证明,保干又名正言顺地领回双分工资。虹家的屋子 冬凉夏暖,母亲患上严重风湿病的同时,虹因生活不节制造成的体寒也愈加严重。 别看保干神通广大,他却治不了妻女的病,更治不了家风引起的绝症。 飙总认为自己是有些来历的,左肩上的狼头应和他的孤傲和执着,背上的花是 那算命先生预言他命里犯花的咒语。飙在爱情道路上踽踽独行多年,堕入虹的陷阱 在所难免,在工作和生活中看遍人世沧桑的飙在遭受爱情的打击后,再难以面对现 实的考验。飙嘹亮的哭声并没有引起社会的关注,那家国有大企仍旧不清不白地运 行着,贷款盖起的大楼内依旧歌舞升平,庄敬自强的在暴敛国有财富,处变不惊的 在蚕食企业经济基础,飙仍旧被冷置在平凡的岗位上。飙明白了自己是个命运多舛 的斗士,他已不再留恋母亲为自己编织的似锦前程,为了彻底砸烂铁饭碗后的生活, 飙更频繁地光顾健身房。 为了答谢朋友们的关心和促进多年友情的持续发展,悦设宴招待虹和其他几位 朋友,并特别强调要飙到场。虹对飙转达了悦的盛情,但虹并不主张飙去赴宴。飙 也不喜欢春和武,飙果真没有去。酒意正浓时,虹辞别了众人,传呼了飙。只喝了 一瓶啤酒,酒量惊人的虹竟飘飘欲仙,强嚷着与飙再坐到酒桌上时,虹说,不让你 去,是因为这里面有人追求过我。飙一笑置之,这种追求蕴含着丰富的内容,手脚 勤快而头脑懒惰的飙实在不愿深思。翌日,飙为自己的“好友”名单上又划入正字 的一笔。 当今社会人心叵测,服务行业的勾心斗角更胜一筹。虹的同志云在当上了前台 经理后,盛气凌人的举止和过分苛求的工作态度使其树敌良多,这超越范围的权限 也波及到虹的身上。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飙时常光顾虹的办公室,在那间逼仄的小 屋里,留下无数交欢的影像。虹的同志稔熟于他们之间的游戏,但无人问津,偏偏 多事的云将此事和盘托出,汇报了经理。 经理原本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难掩众人耳目,对虹下达了勒令整 改其工作内容的通知。虹对此怀恨在心,怂恿被云得罪过的一干人等,几进谗言, 也曾有过不明经济问题的云被弹劾下来。飙从这件事上联想到涛的父亲,品味出虹 的老练与毒辣。 旋转的射灯晃得人眼花缭乱,虹独自走入散发阵阵廉价脂粉和浓烈体液味的舞 厅,站在人群中显赫的位置。这是跨区的一家舞厅,这不是飙的根据地。这个区的 人档次确实低贱,选拔一个适当的并不容易,所以虹一直摆出一个悠闲的姿势站在 那里。岂不知,走遍哈市,混迹社会的渣滓是不分疆域的,飙的同志樊看到了虹, 并委婉地告知飙,然而,被情蒙住了双眼的飙并不以为然。 皓月当空,值班的虹站在宽敞的平台上纳凉,来自天际的告诫竟然唤醒了虹的 良知,此际,已爱上飙的虹在深深地忏悔。在飙与虹做爱时,虹竭尽全力使飙尽享 快感,飙渗着涔涔汗水宣泄其生命的余孽时,虹道出了她与龙之间始终未断的那一 屡孽情。虹像乞丐一样恳求飙谅解,并一再强调俩人之间只差那么一句分手的理由, 而无床上关系等等。望着自作自受的虹,飙居然答应了虹的祈求,由着虹去龙家阐 述她爱与不爱的观点,收拾完残局后,飙在那座楼下接虹。艳阳当空,飙岑寂地站 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眼前不断幻放出虹与龙在楼上汗如雨下的镜头。背后熟悉的声 音唤醒了飙,他看到虹艳装照人,装做心境平和地想说什么,又离不开龙这个话题。 就这样,龙这个曾经被虹引以为自豪的处男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在被虹品轧够之后, 抛到了九霄云外。拖着心事重的腿,虹和飙走了一段漫长的路。索非亚教堂前欢歌 劲舞,人影重重。虹踮起脚尖,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以一种解脱后的轻盈向舞台 上望去。 密布的人头挡住了身材矮小的虹,正着急时,背后一双膂力过人的手臂拖起她 稳稳地放到自己肩上,让虹可以饱览场景。飙肩负着虹站在那里岿然不动,眼前的 都市风情和窈窕淑女都丝毫不能打动他,飙就像一具活僵尸一样突兀地站着。 电话打到虹的单位时,她知道了悦已成功地娩下一个健康的男婴。悦在10个月 的热盼后绽放出了会心的笑脸,峰整日里迷醉于儿子身上的奶香气息中,欢乐的气 氛响彻云霄。虹带着衷心的祝福送去了200 元钱,春也送去了一套皱皱巴巴的儿童 服装。礼轻情意重,家境殷实的峰和悦饱含真情地答谢亲朋好友。望着婴儿无邪的 双眼,虹不禁黯然神伤,在情爱和欲海中逶迤前行多年的虹也曾有过骨血,出于种 种原因都被扼杀掉,而今想孩子想得令人耸人听闻时,却只有望子兴叹。 一度过频的性生活使飙遭到了报应,没有彻底搞清是出于自己生理还是心理的 原因,飙面条一般绵软的身体开始厌恶女人。色彩斑斓、情调浓烈的生活造就了虹 言语粗俗、寡廉鲜耻的鲜明个性,她的失败也与戏谑自尊心极强的飙有关。苍穹下, 虹的笑声异常刺耳,她对飙说,给你戴一顶绿帽子怎么样?飙几乎被气炸肺,以超 常的毅力忍受住这屈辱,淡漠地走开。类似的玩笑屡见不鲜,既过分又无知。飙再 也看不到虹初见时的姽婳,精心的粉饰掩盖不住虹眼角的细纹,她身上太多男人的 痕迹让她不堪重负,也造就了她游戏人生的独特经验和人生观。 颖和瀚频繁地吵架,然后是彼此之间誓不往来的怨言。这偶而间断的吵闹源自 他们越轨的感情。两个有才华的年轻人被安置在同一岗位上,互相仰慕之情缩短了 距离,一方的家庭也难以约束背叛的灵魂,迸射出的火星终成燎原之势。颖和瀚是 虹的挚友,也被飙视为知己,息事之责不容推卸,虹和飙也在为俩人营造的氛围中 尽释前嫌。 虹在接触之中累积了对飙的情爱,也收集到飙丑恶的素才。外表纯净、道貌岸 然的飙并不简单,刨去嫖和赌,在其26年人生履历中,吃、喝、偷盗、打架斗殴, 几乎无恶不作。虹对此颇多腹诽,也时常在言语中用最刻薄的词汇奚落飙,笨嘴拙 舌的飙又怎是虹的对手,灵牙利齿的虹是无往不利的。 多年前辞职进京的人民公务员回家省亲了。我想他和虹一定保持音讯往来,他 是径直找到虹的现任单位的。玻璃隔断将办公室一分为二,办公桌上摆放着电话转 接机,玻璃另一侧醒目的床提醒你那是生活区。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