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突变 何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何达家的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床毯子,可 能是何达给她盖上的。何欢看了一眼表,已经快四点了,书房里好像有不少人,传 出阵阵欢声笑语。 何欢走到了书房门口,看见何达身边围坐着一群少年男女,应该都是美院的学 生,现在他们似乎正在为什么问题争论不休。 “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太崇尚自我,太崇尚个性,在这种状态下,国画的市场 肯定会越来越萎缩,因为,中国画就是不讲究自我的。”一个男孩子说的慷慨激昂。 “那要按你这么说,中国人几千年都没个性没自我?”一个女生反唇相讥。 “当然没有,因为古代中国人崇尚的是中庸,是一致,是遵循,就算是产生一 些有个性的东西,社会也不会允许它们流传下来,咱们也看不见,所以咱们学的都 是最没有个性的那种东西。”这个男生看起来很有逻辑性。 “可是中国画毕竟流传了几千年了,足以证明中国画有足够的生命力,不用非 为了迎合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去改变已经生长了几千年的东西。”另一个男生说。 何欢听明白了,他们是在争论近两年很流行的一种画法,在中国画里加上西洋 画的线条处理方法,有的还把西洋画的着色方式用在了中国画上。这种方式主要是 为了迎合现代人的审美观。看来这个说话的男生,是积极提倡这种画法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对中国画的理解还有些偏差。”何欢带着笑意走了 进来,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人们都惊异的回过头,何达的家他们都来过很多回了, 从来都没有见过有女人加入他们的争论。 “这是我女儿,何欢。”何达为大家介绍。 何欢坐了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西洋画的兴盛是从文艺复兴时代开始的,那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探索的、 躁动的时代,所以和那个时代一样,西洋画的每一根线条都极具张力,每一个形象 都在强调生命的丰满,每一笔色彩都是一种释放。”何欢侃侃而谈,年轻人们都被 她吸引住了。 “因为西洋画的这些特性,和我们这个时代的某些特点不谋而合,所以有些人 会觉得,来自异域的西洋画更能跟我们产生共鸣。其实中国画也是在展现生命力, 展现自我,在这一点上,我觉得西洋画和中国画是完全一样的。”何欢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等着人们反驳或者响应,但是人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她说下去。 “按照我个人的理解,两者展现的都是生命,都是活力,只是西洋画展现的是 一种外在的,原生态的的生命状态,是描绘的生命刚刚开始勃发的时候。而中国画 展现的是一种生命勃发之后开始寻找回归的状态,是辉煌过后的透彻,是正午过后 的宁静。所以——” 何欢突然煞住了话头,她惊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仿佛回到了画商聚会的 演讲台上,再接下来,她就要习惯性的说“所以中国画的市场前景是不可估量的, 因为越来越多的已经成功了的人会选择回归和宁静。” 年轻学生们都充满崇拜的看着何欢,一道冬日的阳光射了进来,照亮了何欢还 很年轻的面庞。 何欢突然觉得有些苦涩,两年多了,自己一直在努力的去遗忘,遗忘自己曾经 是一个缔造出了辉煌的画商,但是,真忘得了吗? 从婚礼开始,何欢对于婚姻的感受就只有两个字:快乐。 周涛在深圳有一套公寓,平时周家其他人来深圳也落脚在这里,现在房子已经 装饰一新,完全成为了他们的二人世界。白天他们一起工作,晚上他们尽情享受生 活,每到假日,他们就出去玩,云南,欧洲,只要是何欢曾经向往过的地方,周涛 都会带她去。在五年的婚姻生活里,何欢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她像一只刚刚学会 飞的雏鹰,不论是阳光明媚,还是风雨交急,她都要飞翔,都要去享受拥有翅膀, 拥有世界的快乐。 因为何欢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画商。 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小两口新婚燕尔难舍难分,周涛不管走到哪里,都把何 欢带在身边。可没想到,何欢迅速的融入到了周涛的工作里,适应程度之快连周涛 都为之咂舌。 周涛在深圳经营着天海画阁的深圳分公司,由于广东的经济已经经过了10来年 的高速发展,这里已经聚集起了一大批新贵。他们迫切的想要拥有一切能证明自己 的品位和涵养的东西,彻底摆脱掉‘暴发户’这个招牌。 如此适合的土壤,使天海画阁在深圳得以迅速发展。 渐渐的,何欢明白了,所谓画廊,其实就是一个买画卖画的地方。这里有珍贵 的古画,也有惟妙惟肖的赝品。更多的还是当代那些还没有什么名气的画家和画匠 们的作品,他们把画送到这里,期待着能被人认可。画在这里变成了纯粹的商品, 唯一的价值体现方式就是能够售出的价格。 天海画阁经过多年的努力,已经让自己变成了一个身价比较高的画廊,也就是 说,画进到了这里,身价就会随之增高。 何欢现在是如鱼得水,多年的绘画训练,四年经济系的学习,或者是她本来就 具备些商人的天赋,再加上周博不时地亲自教导,反正她很快就拥有了运营一个画 廊的能力,并且大有超过周涛之势。 她像一块干涸的海绵,在这里尽情吸收着资本运营的养分,还不断的举一反三, 自我提高。 到深圳的第二年,何欢就主持推出了天海画阁主题绘画年的构想,并且大获成 功。周博把这个计划在天海画阁全面推广,规定为每年的经营惯例。 就是在一次主题绘画年中,何欢把何达的宫廷花鸟画作为了年度主题。 何欢主持了那次的新闻发布会,在发布会上,她侃侃而谈,从宫廷花鸟画的诞 生,到它所蕴含的寓意,再到历史上每一次经济繁荣时期带动的宫廷花鸟画的繁荣, 一直到历代名人对宫廷花鸟画的情有独钟。整整讲了两个小时。她把宫廷花鸟画所 象征的富贵气质宣扬到了极致。 一时间,宫廷花卉虫鸟成为了富贵、优雅、繁华的代名词,也成为了当时新贵 们装饰客厅的首选。 这次成功的运作,捧红了何达,也让大陆的画商们认识了何欢。那时何欢26岁, 她觉得世界充满了希望。 每天,都会有初出茅庐的年轻画匠通过各种关系渠道,来到何欢的面前,捧着 自己的作品诚惶诚恐的等待着何欢的认可。何欢喜欢这种感觉,每当这个时候,她 就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够操纵别人命运的王者。 对于何欢的表现,周博非常满意,他觉得自己当初的决策太英明了。 徐兰忙忙碌碌地收拾着,眼看就过年了,儿女们都会回来过年。这是徐兰定下 的铁打不动得家规,就算儿女再忙,就算是在月球上开拓市场,过年也必须得回家 来。天海画阁的生意越做越大,儿女们聚在她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徐兰简直就像 是为了过年活着。 “你就是看着何欢好!”徐兰终于忍受不了周博对何欢的夸奖,爆发了出来。 当初拗不过丈夫和儿子,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喜欢的儿媳妇进了门,快五年了,徐兰 和何欢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超不过两个月,本来既没机会增加矛盾,也没机 会培养感情,一切都还停留在何欢是齐英的女儿这一点上。 可是随着何欢的锋芒毕露,徐兰就变得越来越讨厌何欢了。 徐兰承认何欢能干,可正是这种能干,让徐兰更加讨厌何欢。没有一个婆婆会 喜欢儿媳妇的风头超过自己的儿子,甚至于超过自己所有的儿女。而且,女人的敏 感,让她看出了何欢骨子里的强硬和张扬,这更增加了徐兰对何欢的反感。 周浪周澜两兄妹也在不停的努力的诋毁何欢。现在连他们自己主持的画廊,如 果有了百万以上的大额业务,周博都会让何欢过来主持,历练。他们感受到了威胁, 对何欢的恨也与日俱增,可是,以他们的智商,能够做到的,也只不过就是在父母 面前多说点何欢的坏话。最好让周涛跟何欢离了婚,把何欢赶出周家。 然而,徐兰毕竟是做了半辈子的商人妇,她也明白何欢为天海画阁带来的收益。 所以她不会像自己愚蠢的儿女那样,一味的去挑拨儿子的夫妻关系。徐兰懂得,商 人更要讲究个名声信誉,今儿离婚,明儿离婚的,还成什么体统。更何况,周涛也 是她亲儿子,她看得出来,周涛对何欢的感情是真的,而且很深很深。虽然她非常 讨厌何欢,但她却不能伤害自己的儿子。徐兰希望的,是何欢能乖乖的退到周涛的 背后,相夫教子,全心全意地辅佐着周涛,这样,既能成全周涛的事业,又能把何 欢的聪明才智用到周家的生意上。 于是她一次次的跟周博抱怨,说不应该让一个外姓的媳妇太多的掌控了权力, 而且现在何欢抛头露面越来越多,大有取代了周涛之势。 “你别忘了,她妈是齐英,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差不多谁都知道天海画阁有 个何欢,到时候,她一个不检点,丢人的是你!” 看周博无动于衷,徐兰换了一个角度继续进攻: “周涛过了年就36了,你36的时候周涛都上小学了,现在周涛连个孩子都没有, 30不立子,操劳到老死,何欢是不着急,她小,可周涛怎么办啊?!” 对于徐兰前面的话,周博也不是没想过,说实话,周博很矛盾,几年来目睹何 欢的进步和成绩,他越来越欣赏何欢。可是徐兰的话也不无道理,现在的年轻人的 感情生活都不是太稳定,眼下看着周涛和何欢感情还好,但现在毕竟刚结婚没几年,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眼见着何欢现在是人大心大,心越来越高,万一哪天又捡了个 高枝,飞了,那周博在何欢身上的心血就算全白花了。每当想到这个,周博就恨自 己的儿女太不争气,何达远不如自己精明,可他怎么才生了一个女儿,就比自己三 个孩子加起来还要精明呢。 可是要按徐兰说的,从现在起就雪藏了何欢,周博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这几 年天海画阁的效益在成倍的增长,何欢就是钱啊。 倒是徐兰的后一句话让周博心中一亮,是啊,让周涛他们赶紧要个孩子,这是 个好主意。连怀带生,怎么也得耽误一两年的时间,到时候何欢想出来也出不来, 就只能在家里给周涛出谋划策了。而且女人一有了孩子,就会有了牵挂,到时候, 就算你让她扔下孩子去做生意,她也不会去了。有了孩子,他们的婚姻就等于又加 了一重保险。再说了,还可以让何欢多生几个,反正家里有钱,基因又不错,好儿 不怕多嘛。真要是能生出来集周家和何欢的优点于一身的孙子,那不就什么问题都 没有了吗。想出这个主意,周博很是兴奋: “那等过年周涛他们回来,你就说说他们,让他们抓紧点,看看明年是属什么 的,要是属相还不错,那争取明年就生。” 生意越做越大,周博也越来越迷信,什么事都讲究个黄道风水,生孩子也不例 外。 何欢最怕的就是回家过年,因为她不愿意见到齐英。 人们都说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才会做母女,所以母女间总是很容易出现矛盾、 误解。但人们也说,不管母女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磕磕绊绊,随着女儿的出嫁都会 烟消云散,到头来,最贴心的还是妈妈和女儿。可这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律,并 不适合这对母女。因为她们的矛盾,源自于齐英过分放荡的私生活。 这几年,齐英因为何欢不在眼前了,变得更加无所顾忌,现在干脆和一个男人 同居在一起。这个男人,在十来年前,是这所称市里有名的混混,老婆也因为无法 容忍他的不务正业,带着儿子远走他乡。现在他年岁大了,打不动架了,也就没有 了生活来源,带着脸上的一道伤疤,和一条略微有些瘸的腿,住进了何欢家的小院。 一时间,满城哗然。当风言风语传进了何欢的耳朵的时候,何欢几乎晕了过去。 而齐英对于何欢的婚礼没有让她参加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本来齐英就对徐 兰心存芥蒂,她一直看不起徐兰,自己如此的高贵,而徐兰不过是一个学校里的实 验室管理员,到后来根本就泡病假连班都不上了,整个成了家庭妇女。可没想到, 徐兰的日子越来越好过,简直真成了贵妇人,齐英真是急火攻心,每一次见到徐兰, 都觉得徐兰在刻意向她炫耀自己的财富——因为像徐兰这么素质低的人,只会低俗 的炫耀——齐英这么想。 后来知道了周涛在和何欢谈恋爱,齐英那个痛快,她下定决心,决不轻易同意 这门亲事,她要让徐兰来求自己,一次一次的求,她要出够了这些年堆积在心中的 怒火。可她没想到,不管是周家、徐兰还有何达都没拿她当回事,临到结婚通知了 她一声就算完了,谁都没有想着需要征求她的意见。 本来齐英还威胁说,要去婚宴上大闹一场,可她也就是说说,她一贯的作风就 是欺软怕硬,媚财媚势,面对着周家现在的排场,她是真不敢折腾。不仅不敢折腾, 她连在周涛面前都端不起丈母娘的派儿来,每回看见周涛,齐英那种百般巴结的架 势,都让周涛如坐针毡,她这份殷勤更让生性要强的何欢无地自容。 何欢也不愿意见到周涛的家人,她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敌意,何欢知道是自己锋 芒太露,招了忌恨。可何欢毕竟还是太年轻,人生经验还太少,她既不懂得隐藏自 己的锋芒,也不会化解这种家族内部的矛盾。所以,何欢就像所有不招婆家待见的 年轻媳妇一样,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少登婆家门,这个春节和往年没什么区 别,大家一起吃饭,放烟花,看电视,打牌,出门和朋友聚会,在家接待来拜年的 人。当然,周浪的妻子和周澜,还会见缝插针的利用一切时机,牙儿刺儿的敲打何 欢。 唯一与往年不同的,就是今年徐兰和何欢的关系更加恶劣了。 看来这五年何欢只学会了如何做一个画商,一点都没学会该怎样做一个儿媳妇。 当徐兰提出,让他们赶紧要个孩子的时候,何欢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现在自己还不想要孩子,生孩子的事至少要等到30岁以后再考虑。她 要趁着年轻多干点事情。 这番话何欢说得理直气壮,徐兰却听得字字锥心! 何欢一回到深圳,就把和徐兰之间的这点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因为她太忙了, 天海画阁有无数的生意在等着她去做。 去年,何欢夫妇在天海画阁力捧了一位年轻画家,使这个画家的作品初步得到 了市场的认可。有一位港商,看中了这位画家的风格,指名要他为自己画一批作品。 港商拿出了一卷蓝图,是早年间他的父辈在江南旧居的园林景貌,港商想让这位画 家,依照这些蓝图分别画成水粉画,一共有三十几幅,他要用这些画装饰自己在香 港的新宅。现在这些画已经完工了一大部分,港商对作品的质量非常满意,也一直 在如期分批付款。当时,签订合同的时候,港商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希望这些画 都将成为独本,以后即使有摹本,也只能从港商手中产生。也就是说,以后不论是 画家本人,还是天海画阁,都不能再出售或展出同样的作品。 “这没问题。”听完他的要求,何欢释然一笑:“这对我们而言,很容易做到, 先不说行有行规,单就我们天海画阁本身而言,我们的经营理念一直都是:永远推 出新的作品,从来不靠炒冷饭来维持经营。” 现在,这批作品即将完成,何欢已经和港商协商好,在交付作品的时候,为这 批作品搞一个展会。何欢相信,凭借港商自身的影响力,和这批画的质量,这个展 会必然会带来新一轮的轰动。 正当何欢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去广州办事的周涛回来了。 周涛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9 点多了,身上的西装都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一 看就是刚从汽车里钻出来的。 “你在电话里说,有事非得当面商量,什么事啊?”何欢问道。 “你还记得吗,前阵子,北京搞了一次瓷器拍卖会,拍卖的都是私人手里的藏 品?” “记得啊,说是一些大收藏家为了让年轻人了解中国的瓷文化,自发组织起来, 拿自己一部分藏品投放到市场里。你爸不是还为这事大骂了你哥一顿嘛。” 确实是,这两年周博又把目光转到了瓷器收藏领域,本来也想趁那个机会,收 购些瓷器,作为自己天海画阁的私藏。没想到当时坐镇北京的周浪,不知被什么事 弄得焦头烂额,在拍卖会上频频失手,最后连一件都没有拍到。先不说经营,单说 周博现在在收藏界,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光这份面子就丢不起。 “当时广州那个经常和咱们做生意的古董行,一下子买了好几件瓷器,现在他 们资金紧张,想把这些瓷器转手让出去,正好我在广州,他们找到我,问我能不能 一下子买下来,如果能的话,他们愿意低价转给咱们。”周涛从皮包里掏出了瓷器 的名册和标价。 何欢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瓷器的图片,她明白了为什么周博会为这件事大发雷 霆,这些瓷器确实太美了。如果能用它们来装饰天海画阁的贵宾厅,那贵宾厅的品 位肯定会直线上升 。 “你跟爸说了吗?” “我跟爸联系不上,他可能已经上飞机了。”周博去了美国。“我已经查过咱 们画廊里的现金了,不够。” “广州那边什么时候要钱?” “明天上午。” “怎么这么急啊?” “可能他们确实等钱用,而且有人已经订好了,要买他们的。所以他们只能给 咱们留到明天上午。” 何欢也默然了,她和周涛一样,本能的感觉到,应该购买这些瓷器。但天海画 阁有着严格的财务管理制度,资金统一由总公司财务部管理,每一个画廊的流动资 金都不会太多,只够应付日常费用的,如果有什么大额的支出,都要向财务部书面 报告,周博批准以后,才能领用。而大额的收入,也是直接打到财务部的账户中的。 何欢相信,现在如果周博在,肯定会同意购买这批瓷器,但偏偏现在就联系不上周 博。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画廊之间筹资调拨,可依照现在,他们夫妻和周浪 周澜的关系,借钱的事,想都不用想了。 沉吟良久,何欢下定了决心,问道: “你大老远的跑回来问我,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周涛笑了,他真的觉得当初那个小丫头,现在变得太精明了: “你也想到了?真是聪明。” 对于周涛的恭维,何欢不屑的撇了撇嘴: “公司没钱,又借不到钱,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是想从家里拿钱了。” 他们夫妻,作为天海画阁的深圳分公司经理,也是挣工资和提成的,由于他们 业绩突出,即使按深圳的标准,收入也算是非常高的了。又不用买房子和车,几年 下来,也有了六。七十万的积蓄。何欢已经在心里算过了,这些存款加上画廊的流 动资金,刚好够买这批瓷器了。 “要是咱们买回来,万一你爸不同意呢?”何欢的担心不无道理,周博向来把 生意和人情分得很清楚,严格规定,如果没有经过批准而擅自投资的,公司不予承 担。 “我也想过了,我觉得爸爸会赞成咱们的。”周涛制止了何欢想要说的话,接 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咱们和哥哥姐姐他们的关系不好,爸爸要是事后 批准了这个投资,就会更加引起他们的不满,没准,他们也会私自投资,那样也许 就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所以爸爸很可能不认可这笔投资,而不把钱给咱们。我是这 么想的,反正现在咱们这些钱也是闲着,这些瓷器买回来如果公司不用,咱们就当 作自己的投资和收藏。” 周涛的话说完了,可何欢明白,简单的几句话后面,隐藏的意思却是深厚的。 周涛也是一个有想法有抱负的人,现在人们眼中的周涛,只是天海画阁的二世子, 在替周博看着深圳的画廊。他觉得自己永远活在周博的影子里。可就算是当个影子, 都当不安生,还得承受着哥姐的敌意和责难。周涛一直就想建立一个由自己一手缔 造的王国。 第二天他们兵分两路,一大早,周涛又驱车返回了广州。而何欢,则留在深圳, 只等着银行上班以后,办理汇款事宜。当天晚上,10来件精美的瓷器,就送到了深 圳的天海画阁。 周博一回到北京,周涛就向他汇报了购买瓷器的整个过程他。 周博在电话里听周涛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既没有表现出赞赏,也没有震 怒,只是很无所谓的对周涛说: “这是你们用自己挣的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和公司运营没有关心。只是一定 要马上给分公司的财务补一张借条。我会通知财务处,从现在起,停发你们两个的 一切工资、奖金,直到把这张借条还完为止。” 一番话说的周涛如坠雾里,明明是自己拿出私房钱来借给公司搞投资,怎么一 转身,就成了自己借公款了,还得靠扣发工资来偿还? 其实周博心里对周涛作的这件事还是很满意的,周博一直认为,将在外君命有 所不受,是作为统帅最基本的素质。周涛没有因为联系不上自己而贻误战机,果断 地抓住了这个机会,这一点,让周博非常欣慰。但他不能赞扬周涛,也不能马上把 这笔钱还给周涛。他怕周浪周澜心理不平衡,盲目效法,以后也开始先斩后奏,私 自投资,给公司带来没必要的巨额损失。也怕周涛一时得手就得意忘形,在以后的 生意中会大意吃亏,所以他要使这么一个障眼法。 哎,当布置完这一切,周博不由得长叹一声,反复思量都是为了儿女啊,真是 比自己做半辈子生意都累。想当初,自己两眼一抹黑的闯商场,只有拆台的,没有 帮忙的,不也是跌跌撞撞得过来了吗。一想到这些,他就不得不反省自己,是不是 对这几个儿女保护得有些过度了。可话又说回来,自己是走了无数的弯路,撞了一 身的硬伤才有了今天。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女们把自己吃过的苦再从头吃一遍吧。 周涛的办公室里,有一扇不易被人发现的暗门,暗门里面是一套独立的套房。 以前里面被布置成了一个带起居室的卧室,是周涛白天工作之余休息用的。和何欢 结婚以后,这个套房就被重新装饰一新,供他们夫妻工作之余偶尔休息使用。现在, 周涛心爱的瓷器就放在这里。 周涛站在瓷器前,用一块麂皮轻轻擦拭着一个明代的宫装饰女描金彩瓶,脸上 不禁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前不久,周博来了深圳,在这个套房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反复玩赏着这些瓷 器,爱不释手。 正巧当时有一个投资商看中了这个描金彩瓶,本来周涛已经打算卖给他了,可 跟周博一说,周博却马上拒绝了。临走时,周博还特意嘱咐他,这些瓷器先不要着 急出手,也许以后天海画阁会全部收购,作为各个画廊里贵宾沙龙的点缀。由此, 周涛才明白了父亲的真实用意,和良苦用心。 擦拭完最后一件瓷器,周涛活动了一下筋骨,今天是周末,他约好何欢一起吃 饭。平时两个人都工作忙,应酬多,很少有单独出去吃饭的时间,难得今天两个人 都没有安排。 办公桌上电话响了起来。 “你好。”周涛拿起了话筒,对方没有说话。 “你好。”周涛的声音提高了,对方还是没有人说话。 “喂,你好。”周涛的声音更高了,就在他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话筒里传来 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是我。”是我这两个字用了重音,似乎是想提醒周涛想起些什么。 周涛一愣,这声音确实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他也不敢确定:“你好,哪位?”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你不是说过下辈子也不会忘了 我吗?” 看周涛还在迟疑,那个女人接着说道:“你还说,要专门为我开一个画廊,里 面只展出我的作品——” “苏菲,你回来了——”周涛脱口而出。 对方又是一阵轻笑,随着这阵笑声,一个成熟、性感、美丽的女人的剪影在周 涛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苏菲曾经是周涛的恋人,两人同居过两年多的时间。电话里,苏菲说自己刚从 法国回来,想和老朋友们叙叙旧,一起吃顿饭。周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赴约了。 正是下班高峰期,深圳的路堵得一塌糊涂,周涛的车简直就像是定在了路上。 苏菲已经到了预定的饭店,她看了一眼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但她不急,她在 耐心的等待着。一点一滴的回忆着她和周涛的感情经历。 从外形上看,苏菲和何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苏菲高大、性感、成熟美艳, 举手投足都挟裹着一团逼人的野性。 苏菲和周涛同岁,也是美院毕业的,主攻油画。在一次画展上对周涛一见钟情, 并且马上展开了疯狂的攻势。当时周涛正和一个模特同居,苏菲硬从那个模特手里 把周涛夺了过来。 本来对于自己和周涛的感情,苏菲一直非常有信心。据她掌握的情况,周涛从 来没和哪个女人交往超过三个月,而和自己一下子就同居了两年。所以,苏菲一直 认为,周涛夫人的宝座非自己莫属。这个位置太吸引她了,不仅因为她对周涛的感 情,更主要的是,在深圳多年的打拼,让她深刻体会到自己创业的艰辛,所以她需 要紧紧依附住天海画阁这棵大树。 有一次,周涛应召回家乡向父亲汇报工作,顺路探望母亲。这很正常,苏菲也 没有在意。周涛去的时间不长,可他刚一回到深圳,就直接向苏菲提出了分手。苏 菲开始还以为周涛是在开玩笑,可很快她就明白了,周涛说的是真的。于是,苏菲 开始努力的设法挽回,但是招数使尽也无济于事。 苏菲只好以退为进,答应搬出周涛的公寓,但她并不想放手,她还是频频的出 现在周涛的面前,希望周涛能够回心转意。 直到有一天,周涛又约她见面,苏菲欣喜若狂,兴冲冲的来见周涛。可一看见 周涛,苏菲的心里就凉了半截。周涛看她的眼神犹如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 热情。 “我九月份就结婚了,在老家举行婚礼,就不邀请你参加了。”周涛开门见山。 苏菲目瞪口呆,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很久,才喃喃说到: “不可能,你说过你不结婚。” “是”周涛有些烦躁的拨了下头发,似乎在想怎样措辞,才能够尽快地把眼前 的问题解决掉,“我以前确实不想结婚,但我现在遇到了一个我爱的女孩子,我想 娶她,和她过一辈子。” “那我呢?”苏菲嘶叫道,她敏感的发现,周涛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眼 中闪过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柔情,这让苏菲妒火中烧。 “苏菲,你冷静点,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可以冷静的处理感情问题,像我 们这种关系,本来就是为了享受生活,和则聚,不和则散是我们一直都遵守的规则。 以前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去和那个模特摊牌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那好,你叫那个女人也自己来和我摊牌!”苏菲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有 胆子来抢男人,就自己站出来,让男人替她出面算什么本事!” “苏菲!”周涛的语气倏的严厉了起来,“请你别这么形容我的妻子,她和你 不一样!她是一个正经女人。” “你说什么,我不是一个正经女人?”苏菲大怒。 周涛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过分了,有些歉意,放缓了声调: “对不起,是我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说,她和你是两种类型的女人,她 的感情世界很单纯,完全不是你们这样的,能够驾驭男人的成熟的女人。” 看着苏菲不说话,周涛的语气更加诚恳了: “苏菲,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你敢做敢为的性格,我珍惜你这个朋友,所以, 我不希望你我之间有一天会互相伤害。”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菲,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我要是再绕圈子,就是不尊重你了。直说吧, 这段时间,你总是徘徊在我左右,我希望你别再这么做。” “为什么?” “我说过了,我妻子是一个很单纯的,追求完美的人,我不想她受到伤害。” “你妻子,你妻子,那我呢?”周涛眼中再次涌现的柔情彻底激怒了苏菲。 周涛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苏菲的狂怒所为何来,他试图让苏菲理解自己的思 想: “苏菲,我知道,我这么提出分手,你有些不好接受,可是咱们都得接受现实 啊,我现在遇到了我宿命中的女人,我相信,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了你宿命中的 伴侣,你也会想马上嫁给他的。” “可是我爱你,我一直就想嫁给你啊!”苏菲气得哭了出来。这下,周涛真的 愣住了,他和苏菲同居,只是迷恋她的肉体,喜欢她的狂野。在周涛的心中,从来 就没有想过要娶苏菲,也就从来没和苏菲谈论过婚嫁。而且,他知道苏菲是一个不 愿意受约束的人,而且心气极高,所以,他就认定苏菲和自己一样,对这段同居生 活只是抱着一种游戏的态度。没想到,苏菲竟然真的投入了这么多的感情,这个变 化,让周涛不知所措,心中充满了愧疚,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喃喃地说道: “苏菲,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连着说了几个不知道,周涛有 些自嘲的笑了: “苏菲,咱们两个真得很失败,在一起两年多了,竟然这么不了解对方。我一 直都觉得你是一个不要婚姻,只是尽情享受性爱的女人。而你更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虽然放纵,但在我的心中,婚姻是非常神圣的。我如果真地爱上了一个女人,是 绝对不会和她未婚同居的,我认为那是亵渎。我会一心的敬她、爱她、呵护她、尊 重她,给她完美的恋爱,给她婚礼,给她洞房花烛之夜,总之,我爱的女人,我就 要给她完美的爱情。”周涛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总之,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该这么放纵,引起你的误会。这样吧,你不是一直想出国发 展吗?我给你一笔钱,替你帮好手续,送你去法国继续深造,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好吗?” 苏菲一边听着周涛说话,心里一边飞快的盘算着,看来和周涛的关系是无法挽 回了,既然如此,与其死吊在周涛这棵树,什么也得不到,不如趁现在让周涛把自 己送去法国。苏菲对自己的容貌一直很有自信。她相信,如果有机会去欧洲,那么 凭自己的资质,一定能拥有一个非常光明的未来。 就这样,苏菲答应了周涛的条件,这对欲望男女,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迎娶 了新娘,一个飞往了法国。 苏菲这次回国不是偶然的,她是做了精心的准备,抱着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的 态度回来的,而她的目的,就是周涛。 这几年她在法国过得很不如意,到了法国以后,她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而是费尽心机得在各种社交场合里钻营,一门心思想着认识有能量的男人,可以把 她带进法国的上流艺术圈。但是,在这个全世界的艺术中心,聚集了来自各个国家 的艺术家,也聚集了全世界各个民族的美女。在这里,苏菲实在是艺不惊人,貌不 出众,所以她总是碰壁,直到最后碰得头破血流,苏菲才惊觉,自己已经是奔四十 的人了。 ‘自古美人如名将,莫叫人间见白头’。现在苏菲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里的辛 酸。多少回夜不成眠,苏菲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镜子细细的看自己眼角的皱纹,心 如刀绞,她不知道,如果自己老了,没有了美貌,那还能凭什么生存下去。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想起周涛。来法国以后,她交往过无数的男人,但没有 一个男人能像周涛那样,对她那么好。她总是回忆起,他们在一起时的恩爱,还会 想起,当她告诉周涛自己爱他时,周涛的愧疚。渐渐的,苏菲开始觉得,自己当初 决定错了,当时周涛和何欢才认识那么短的时间,周涛很可能是一时新鲜,如果自 己不走,留在深圳,那么也许现在,周涛已经厌倦了他的妻子,又重新回到了她的 身边。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如意的时候,就越幻想着能够出现奇迹,来拯救自己。现 在苏菲就是这样,她幻想出周涛的爱情来安慰自己。而这种幻想一旦产生,就会不 断地被拿出来重温,久而久之,重温的次数多了,幻想就替代了现实。 苏菲越来越认定了自己的幻想是正确的,她对自己说,‘当初我做错了选择, 但现在纠正也不算晚。’这个信念支撑着她,让她在法国几乎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回深圳,重回周涛的怀抱。 今晚的每一个环节都是苏菲精心安排好的。她预订了他们以前常去的餐厅,选 择了他们曾经最喜欢的那个幽暗的位置。周涛能来见她,让她欣喜若狂,她越发确 定了自己那个念头——周涛的婚后生活果真是很寂寞,所以自己一约他就出来了。 周涛进了餐厅,一眼就看到了苏菲,因为苏菲的打扮太狂放了,在餐厅里分外 引人注目。苏菲已经脱了外衣,一头被染成酒红色的波浪长发扎在脑后,身上只穿 着一件酒红色的紧身短裙。苏菲的身材本来就比一般的人要高大丰满,这件短裙穿 在她的身上,实在是哪都够不着哪,刚刚的遮住了小半个乳房和大腿根,其他的都 暴露在了外面,完全达到了苏菲想要的效果——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看见她, 都会血脉喷张。周涛也不例外,只觉得一股热浪直冲丹田。 苏菲也看见了周涛,一下子就扑到了周涛的怀里,给了周涛一个大大的法国式 的拥抱,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周涛的身上,硕大的双乳在周涛的前胸挤压蠕 动。隔着薄薄的衬衫,周涛清楚地感觉到了苏菲那两粒大大的乳头。 苏菲半拖半拽的把周涛拉到了饭桌旁的阴影里,膝盖微微向起一弓,大腿熟练 的顶住了周涛的两腿之间,满意地感受到了周涛的坚硬,苏菲笑了,准确的把红唇 压在了周涛的嘴唇上。 没想到,周涛却把头偏到了一边,双手用力的推开了苏菲,坐到了桌边,这倒 是很出乎苏菲的预料,有些愣怔的看着周涛。周涛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坐在桌边, 在用餐巾沾着红酒擦拭嘴上的唇膏。 两个人开始吃饭,说些国外见闻,谈论些双方都认识的朋友。几个小时过去了, 眼看着就快十点了,苏菲切入了正题。 “你结婚后过得怎么样?” “很好。” “我过得不好,我忘不了你,我天天想着你,周涛,我爱你。”苏菲的声音在 微微发颤,眼睛中得爱欲和情欲让周涛不敢逼视。 “苏菲,你别这样——” 苏菲打断了他:“我不用你劝我,我想了这么多年,想得太清楚了,我只想要 你。”苏菲一挥手不让周涛开口,接着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结婚后过得怎么 样?” “很好啊。” “不,你过得不好!至少她满足不了你,如果她能满足你,你刚才就不会对我 有那么强烈的欲望!”苏菲恶狠狠的说道。 周涛的脸红了,比起在床上的经验和狂放,何欢的确不如苏菲。 苏菲放缓了声调:“周涛,你也说过,你喜欢我的肉体,喜欢我的激情,我知 道,你的妻子没有这些,你说过,她很单纯。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只是想爱你,你 喜欢我的肉体,喜欢我的激情,我把这些都给你,我一心一意的当你的隐形情人, 决不伤害你的妻子,不给你添一点麻烦,好吗?”这是苏菲苦心筹划好的,她要一 步一步地实现自己的目的。 周涛开车苏菲回宾馆,苏菲临下车时,又扑到了他的身上,还腾出一只手放平 了周涛的座椅。她用双乳紧紧压着周涛的胸膛,一只手握住了周涛坚挺的下身。他 们曾经不止一次的在汽车里做爱,每一次都是这么开始的。周涛的欲火再一次被挑 逗了起来,开始响应苏菲,他把一只手伸进苏菲的裙子里,用力的揉捏着苏菲丰满 的臀部。他打算再进一步,就把手指插进苏菲的内裤里,可是苏菲故意用高大的身 材紧紧地控制住了他,使得周涛能够自由活动的只有这几根手指。苏菲就是要让周 涛着急,要让周涛欲火焚身,然后他就会和苏菲一起到酒店里去。这样,苏菲就完 全得到了周涛。 可是没想到,周涛只是片刻的疯狂,连一分钟都不到,就又推开了苏菲。苏菲 观察着周涛,看见周涛很冷静,并没有自己期待的那种泛滥的情欲,这让苏菲有些 气急败坏,拒绝下车,非要跟周涛吻别不可。 后来也许是纠缠的周涛有些烦了,周涛答应苏菲这两天周末,陪她在深圳玩一 玩。苏菲这才下车回了酒店。 现在,周涛有些后悔这个承诺。周涛已经明明白白的看出了苏菲的真实用心, 他的直觉告诉他,苏菲变了,变得有些可怕,他不应该在和苏菲发生任何接触了。 但是他实在拒绝不了苏菲,因为他本来就非常不善于拒绝女人,尤其是能勾起自己 欲望的女人。 回到家里,周涛显得有些疲惫,家里面灯火通明,看来何欢还没有睡。周涛听 到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应该是何欢在洗澡,浴室门半开着。周涛有些奇怪,何欢 从来没有开着门洗澡的习惯,他轻轻推开了浴室的门,眼前的情形让周涛目瞪口呆, 他完全被震惊了,愣在了门口。 只见何欢正赤条条的背对着门口,站在一面落地的大镜子前,左手捧着画夹, 右手握着铅笔,给镜子里自己的裸像画素描! 浴室里雾气蒸腾,何欢就站在这水雾中。花撒向外喷着水,因为花撒下没有人, 水直接砸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散珠碎玉,清脆有声,不断的有水花飞溅到何欢 的身体上。呈现在周涛眼前的,是何欢完整的背影。看起来何欢是刚洗完澡,全身 的皮肤光洁滑腻,泛起一层温玉般的光泽,一头有些卷曲的黑色长发,湿漉漉的搭 在一侧的肩膀上,还在向下滴水。纤腰一握,越发显得的丰满的臀部高高翘起,上 面水痕依然。两条结实的大腿紧紧的并拢着,一双精致的小脚就赤裸着踩在深蓝色 的地砖上。地砖上已经落了一层水,影影绰绰的还能映出何欢的倒影。 何欢面前的大镜子上罩了一层水汽,镜子中间被擦出了一块椭圆的形状,从这 块椭圆里能看见何欢高耸的胸脯和平滑的小腹。此时的何欢面容刚毅,脸上全是水 花,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周涛从未见过的,似乎能融化一切的热浪,周涛觉得这应该 就是岩浆。何欢画的很急,真的是笔走龙蛇,因为用力,所以全身都是绷紧了,两 臂也因为用力,连带的前胸都挺立了起来。脸上的水流过了脖颈,汇合上前胸上的 水,一直向下流,流到乳头上,被阻住了,就在乳头上积成了两个大大的水珠,挂 在乳头上摇摇欲坠。一时水珠积的太大了,落了下来,就沿着小腹一直向下滑去— — 何欢已经看见了周涛,但她不想停下来,她是在洗澡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镜子 中的自己,一时兴致所至才给自己画像。 周涛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慑住了,迷住了,贪婪的欣赏着,就像是一个刚刚 走出了沙漠的人,一头扎进了清澈的泉水一样,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缕灵魂,都 在尽情享受着美好的抚慰和刺激。此时的周涛已经完全忘了苏菲,他简直没有办法 相信,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竟然是如此的性感。何欢的这种性感不是苏菲那种靠 皮肉堆积出来的。何欢身上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肉体,每块肌肤都在散发着致命 的诱惑,激发着男人最原始的征服和欲望,都在刺激着自己去膜拜,去亲吻,去啃 咬,去揉搓,甚至去虐待。周涛简直没法理解,这样一个女人摆在自己的面前,自 己怎么会没有每时每刻的去和她做爱。 何欢画完了,冲着镜子里的周涛莞尔一笑。周涛再也控制不住了,胡乱的扯开 衣服,就扑了上来。没有语言,没有前戏,没有调情,周涛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把 抱住何欢,把她推倒在到了浴缸边的矮凳上,自己就压了上去。不顾一切的抽动着, 用力的挤压着,冲动的就像是第一次拥有女人的年轻人。周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想着占有,只想着尽情享受。何欢在他身下娇喘呻吟,刺激的他愈发疯狂。在他 的记忆中,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的猛烈过,直到何欢已经痉挛了,开始颤声求饶,泪 水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可周涛还是不想停下来。他不断的变化着角度、力度,不 断地把何欢带向新的高峰。他觉得现在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女 人,是天使、是妖精,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滴泪水,都是老天专门为他制作的, 他只有肆意的品尝、享受,才不负上天的恩赐,不枉做一回男人。 终于,在何欢的哀求声中,周涛到达了顶峰。周涛把滚烫的液体涂满了何欢的 胸脯,然后重新又压上去,两个胴体扭在一起,磨蹭积压,液体沾的两人满身都是。 直到周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才瘫软在了何欢的身上。头顶上的花撒还在不断地向 外喷着水,水花散落在了周涛的背上,可是周涛一点都没有在意—— 接下来几乎整整一夜周涛都在疯狂,何欢已经筋疲力尽的只是在承受了。周涛 一边把已经软成一团的何欢,摆成各种姿势来迎合自己,还一边不断的呻吟轻唤着 :“老婆,我爱你,我爱你,你是我的,只属于我,只属于我—— 晨光如洗,何欢还在酣睡。周涛拿着手机来到了书房,他要趁何欢还没有睡醒, 把苏菲解决掉。按照约定,他现在该去接苏菲了。周涛看着何欢的自画像,他的心 底在抉择。 周涛确实很爱何欢。结婚前他是一个很花心、很好色的男人,他对这种好色是 这么解释的,“看见一个美女,我确实是会欣赏,会想和她认识,结交,把酒言欢, 这和你们看见好的画,好的瓷器就爱不释手,反复欣赏是一样的”。所以他总是不 停的换女朋友。 结婚后,周涛很检点,这当然是出于两人的感情和周涛的责任心,但还有一个 很主要的原因,就是现在周涛的生活中,没有能超越何欢的女人。从这一点来说, 苏菲还是了解他的——周涛绝对不是一个女人能守得住的男人。 周涛爱何欢,但周涛一直就把何欢当成一块美丽的水晶,晶莹剔透,毫无秘密, 在两人的爱情中,周涛从来都是占据了主导位置,而何欢则一直是他的附庸。直到 昨晚,周涛才惊觉,何欢的美,是这样的变化万端,无穷无尽。周涛完完全全被何 欢的美征服了。 何欢的身体太迷人了,以前,周涛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的身体产生过如此强烈 的占有欲。现在他理解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人为了女人去犯罪,如果有别的男 人碰了何欢的身体,那他也会发疯会杀人。 周涛更被何欢眼睛中的火焰和刚毅震撼了。从结婚到现在,周涛第一次真正的 重视何欢,他相信,如果自己的行为有一丝一毫的不检点,何欢绝不会原谅他,他 一定会失去何欢。而他现在很怕失去何欢,很怕。因为他发现,自己对何欢的爱是 那么得深沉、强烈。他知道,如果失去何欢,那他会生不如死。 就在这个早晨,在周涛36岁的时候,他决定了:若水三千,我当只取一瓢饮, 情愿一生一世只与卿相随。他心里有些愧疚,因为这是该在婚礼上许下的誓言,整 整晚了五年。 决定做出来了,下一步就好办了,他给苏菲拨通了电话: “你好。” 接到他的电话,苏菲显得很兴奋:“你好,你现在在哪?我都收拾好了。” “我在家里。苏菲,我想告诉你,我不能陪你出去了。你自己玩吧。” “为什么?”苏菲急了,嚷了出来。 “我怕我陪你出去,我的妻子会不开心。还记得,分手时,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不能伤害我的妻子。” “只是陪我去看看风景嘛?”苏菲开始撒娇。 “苏菲,我还是那句话,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要是跟你绕圈子,就是不尊重 你了。咱们心里都清楚,你的目的,不是看看风景这么简单。” 苏菲不说话了。沉默了许久,周涛狠了狠心说道:“苏菲,我希望你不要打扰 我的生活,否则,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手段……” 周涛挂断了电话。 打完这个电话,周涛觉得很解脱,很轻松,他想马上见到何欢,回卧室一看, 何欢还在酣睡。周涛笑了,看来真把这小丫头累坏了。周涛来到床边,轻轻拥住何 欢,笑道:“欢,起来了,我回来了——” 开始几天,周涛还有些防备,怕苏菲不甘心,再生出什么事来。可是,自从通 完那次电话,苏菲就像消失了一样,音信皆无了,慢慢的,周涛也就把这件事放开 了。 周涛没有想到,苏菲这边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那天接到周涛的电话,苏菲狂怒不已,但她也确实不敢轻举妄动,她也怕惹翻 了周涛,周涛会报复她。但她不会放手,她只是需要好好想一想,想出一个万全之 策。可还没等她想出来,她就接到了一封来自法国的电子邮件。 邮件很短,只有几句话,大意是说‘苏菲临回国前,做了一个血液检查,现在 结果出来了,苏菲携带艾滋病毒。希望苏菲速到医院复查’。 苏菲看完信,如同被雷击了一样。她就是因为身体不适,有所担心才去医院检 查的,没想到,担心竟然变成了事实。苏菲不敢耽搁,搭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回了 法国。 回到法国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苏菲马不停蹄的换了一家医院又一家医院,一 次次做着确诊。最后的结果是一致的:苏菲确实是感染了艾滋病。 苏菲一个人蜷缩在狭小的公寓里,脑子里一片混沌,心中充满了仇恨。她想恨 把病毒传染给她的人,但她的私生活实在太混乱了,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被 谁传染的。最后,苏菲把所有的恨,都聚集在了周涛的身上。没错,就是周涛,如 果不是周涛始乱终弃,自己根本不会来法国,如果周涛答应和自己结婚,那自己就 不会这么落魄,这么荒不择路的想抓住一个男人。所以,自己得病都是周涛的责任! 就像所有自私的人一样,苏菲永远要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别人的头上。她要让周 涛为此付出代价。 当苏菲出现在周涛的办公室里的时候,周涛还挺庆幸,因为何欢今天去了广州。 周涛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解决了苏菲的问题。 事隔两个月,苏菲的样子变化很大。已经是夏天了,苏菲还穿着一身长裤长褂, 头发蓬乱,脸上没有化妆,显出了很多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的多,容颜枯槁。 周涛有些吃惊于她的变化,也很不理解,自己那天晚上,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女人产 生欲望。 苏菲冷冷得看着周涛,眼中闪动着仇恨的怒火,更显得苏菲的脸如鬼如魅,看 的周涛心里发瘆. “周涛,”苏菲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 周涛努力定住心神,不让自己流露出恐惧。沉声问道:“你又有什么事?我不 是说过了吗,我觉得咱们不应该再见面了。” “放心吧,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找你。”苏菲说着话,眼神却已经穿过周涛,看 向了窗外:“我来把咱们之间的事情做一次了断,和你算算账,等你把欠我的还清 了,咱俩之间也就清了。” “我又欠你什么了?” “你欠我的太多了,你害得我生不如死!”苏菲的语调阴冷狠毒。 周涛也看出来,苏菲今天不太对劲,他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了,压了压心中拱 动的怒火,说道:“好,你说,你想要什么?”。 “欠什么?”苏菲终于把眼神从窗外移了回来,重新有聚焦到了周涛的脸上: “我得了艾滋病!”苏菲满意地看到,周涛的脸色变了,又重重的加了一句:“都 是你害得!” “真的?”周涛只是下意识的在问,其实连上苏菲今天的反应,周涛已经相信 了。 “当然是真的。”苏菲嘶哑的吼道。 顷刻之间,周涛心念急转:天啊,好险,如果自己那天和苏菲吃饭没有把持住 ;如果后来自己按照苏菲的想法,和她做了情人,那现在恐怕病毒也已经传染到了 自己的身上!刚才还一身燥热的周涛,转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周涛半晌无言,苏菲逼问道:“你说啊,怎么还?” “可是,你得病不是我的责任啊?就算你想报复,你也该去找那个男人啊。” “我怎么知道是哪个男人?!”苏菲吼道就:“就是你的责任,如果你和我结 婚,我就不会得病!” 周涛已经看出苏菲现在难以用常理说服了,再加上,听说苏菲得了这种绝症, 周涛也不由升起几分恻隐之心。 “算了,苏菲,咱们不说这些了。你是不是治病需要钱?” “钱,钱有什么用?”苏菲的眼泪流了下来,“多少钱也买不回我的命来了。” “苏菲,你别这么想。”周涛也觉得自己的劝说很苍白,干脆就不劝了,直接 问道:“你今天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想法吧,你说,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只要是 我能做到的,我尽量答应你。” 苏菲没有被周涛的话所感动,她诡异的一笑,说道:“你什么也不用干,我都 准备好了,自己干就行了,就是得借用一下你的办公室。” 周涛狐疑的看着苏菲,他越来越觉得,苏菲的精神已经失常了。 “我给你妻子写了一封信,就在我的口袋里,”苏菲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信 上写着,我是你的情人,你一直哄骗我,说是离婚娶我。” 周涛心头火起:“苏菲,你别胡闹了,这没有意义,我会向我妻子解释清楚, 没有人会相信你。” “你不会解释的,你没有机会了。”苏菲的眼神又游离向了窗外的蓝天。不等 周涛发问,苏菲就接着解释道:“我口袋里有一支手枪,我会和你一起死,然后你 妻子会从我身上找到这封信——” 苏菲话未说完,周涛就已一跃而起,但是已经迟了,苏菲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右 手,已经对准了周涛的胸膛,还没等周涛跃起来,苏菲就搂动了扳机,一连几枪都 打在了周涛的胸膛上。 没有人能说清,人临死前会想些什么,反正周涛想起了何欢,想起了从初相识 时一直到昨天的点点滴滴。他不敢想何欢看见那封信时的样子,如果能够,他愿意 付出一切代价把自己的生命再延长一天,好跟何欢解释清楚,但他知道,不可能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生命正一点点地离开自己的身体。周涛的眼角滚下了一颗泪珠, 他心中喃喃的祈祷着:“老天,是我错了,不该放荡形骸,惹下一身的孽债,求求 你,报应我一个人就行了,我把命还给你,不要再报应在何欢的身上了。何欢,如 果有来世,我一定洁身自好,和你还做夫妻,弥补今生对你的伤害……”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