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友名秋 作者:亚弟 “——有女,姓孟名秋,年届二十,河南泌阳人氏,于网上自号‘梦幻之秋 ’,真人真事,其迹可考也。”我一直想这样开头写一篇关于秋的古文传记,以 示本人学识之渊博高深,也许唬不住别人,至少还可以唬唬秋吧,让她再不敢俯 视我(她比我高)。可是现在写下了这样的开头后,我就搔破头皮不知怎么接续 下去了。罢了,毕竟古文这玩意儿,不是我能玩得转的。 秋走的时候,我在罕见会发作的离情别绪下,竟然对她说出了一句现在想起 都后悔的话:“日后我要写篇文章送给你”。要命的是她竟然信以为真,一脸欢 心雀跃状。难道她忘了,我曾不下百次地发誓减肥最后都成了大跃进的口号—— 喊得凶罢了。说写文章,虽说也曾乱诌过几篇,但无非都是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无 病呻吟下的风花雪月牌假冒伪劣,能用在写秋上吗?答案不是不能,而是万万不 能。先不问她那厢有何感受,我总得要为自己的健康着想吧——我最近犯胃痛, 不能呕的。 我有个怪习惯,写东西喜欢顾名思义,写秋的文章交不了稿跟这有关。归根 到底的话要怪秋她老爸,让我灵感缺乏写不出来。有很多花花草草的名都不错, 伯伯您为什么一定要起“秋”这个名呢?即使不考虑花草您也可以用“春”呀 “夏”呀的,要么妩媚动人、要么浪漫热情,除了“秋”这个就没别的了不成? 您让她这么“名符其人”,可真害我那号称丰富的想象力一时之间失却了作 用,脑汗耗尽也编不出几多花边来。眼前飞来飞去的尽是饱满的谷穗、壮实的玉 米什么的——这可是件棘手的事,叫我怎么去骗无知少女,叫我如何去换杂志社 的铜板?所以套句时下用得很滥的话:都是秋爸惹的祸。不算太糟的是,好在不 是她一个人名字叫秋,听说有个大作家名字比她更土,叫什么“粮食秋”,这位 大哥不马虎,写出的东西就像收粮食一样,一箩筐一箩筐的。 扯回来再说到她的名字,这时我终于想起一个可以窃笑的理由了。当然这只 能偷着乐。你可能不知道,“秋”这个名,加上北方的儿音,再佐以泌阳味的变 调,就成了典型的“球儿”了。当初为了跟她套近乎,我也跟着她那群老乡“球 儿”“球儿”地叫,后来叫得顺口了,我几乎就忘了“秋”才是她的名。 还好她虽然长得挺北方(意为高大结实),但跟几何图形中的球还是有点距 离的,充其量只能比作北方人叫馍馍我们南方人叫馒头的可食用物体吧——写到 这里就不能叫她看见了,这家伙还特敏感哩!叫她知道的话,我可能死得很难看, 不难预料她定会圆瞪她的杏目,倒竖她的柳眉,然后发出类似于古人称作“河东 狮”的那种动物的吼声来:“你不就比我轻个两三市斤吗?神气个啥?”于是乎, 我为了躲过将至的力量型“粉拳”,一定会委曲求全将自己比作同类物体:花卷。 待避过风头,我就可以四处活动:“同意花卷比馒头可爱的请举手,不同意 的麻烦四脚并举,弃权的全部算同意!”大家不难想象我的绝对支持率吧?如果 连你都不愿意四脚并举的话。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馒头是拗不过花卷的,不沾 便宜我是不会罢休的! 不过也有我吃亏的时候,听她侃大山我就吃过不少亏。在一起两年多,差不 多听她侃完了她家祖宗几代的故事,为此浪费了我几多青春,这实在是不能用金 钱来计算来赔偿的。可以肯定的是她作文比我烂语言描述能力倒是比我强。我不 得不承认我喜欢听她侃,因为她带着北方味的绘声绘色的描述常常让我入了境, 眼界里出现的都是她讲的那些场景:比如她大堂哥的前任对象是如何如何中看又 是怎么怎么就疯了的;又比如她家那坚固程度不高的狗窝是朝哪个方向开又是怎 么被她们姐弟摆弄垮的;还有穿得像棉包一样的她怎么逃出热情过度的邻村大婶 家,再为了躲避父亲的责骂又是怎么样笨挫地爬上门前的大树杈的……多数时候 等她讲完了我就很后悔,后悔没有用个录音机录下来,再抄写成文字,不就可以 直接拿去卖钱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误交了这么个匪类,老实说她算起来还是我第一个“淮河以 北”的朋友呢。一般说来南方人和北方人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据说北方人看南方 人是小个子、花肠子;南方人呢,就会对北方人的巨型面碗故作惊讶恐惧模样, 继而讥笑他们不懂美食为何物,竟拿着生葱生蒜当宝贝,根本就是污染南方空气。 厂子宿舍里确实听说有北方人将蒜藏于床帘之内,深夜下班嚼得吱吱有声的。 所以当得知她是河南人时,我首先就打听了她有无这方面的嗜好。看到她摇了头, 我便很是感到庆幸,后来逢人便说:谁说北方人都喜欢吃蒜的? 这个话题必须补充。直到秋要辞工去山西的前几天,她才向我透了底:“不 是我不喜欢吃蒜,在家里我也常吃啊,那味道真不赖……不过你们不喜欢,我就 忍着馋不吃……”你看她傻不?我们这帮鸟人可很少为她着想,一起出去吃饭时 不是川菜馆就是湘菜馆,从来都是自己忙得不亦乐乎,她在那边看着满盘辣椒饥 肠辘辘口水欲流就是无从下筷。 说她傻你也别不相信,我随便举几个例子都足以证明:比如我们在混加班费 迟迟不下班时她竟然还可怜起我们,一次次买了夜宵从窗户口往里塞。这伙人违 心地说了次蒸面好吃,她愣是没听出这是安慰她的,还一大包一大包地往回拎。 有人找她去借钱,她竟会傻到自己手头没钱还出面向别人去借的份。还有, 你听说过有人带家乡味会扛几麻袋干香菇外加整箱南阳方便面来的吗?上千里路 呢! 她就是。还逢人就发方便面:这面脆着呢!用我的话说:瞧,这就是河南人! 我之所以这么卖力地损她,究根到底就是想报复。秋这人什么都好,就嘴不 好,说不出漂亮动听的话,转不过圆滑世故的弯。记得我们搞节目跳舞那阵子, 我听过不少意见就数她说出来的最难听最刺激人。当时她把我拉下舞台,毫不顾 及我尊贵的面子就说了一大通。说了什么样的话我也不想复述(你知道我伤有多 深?——捂住胸口唱)反正是形容我手腿之机械、动作之难看的。我记得当时排 练场在三楼,窗子是大开的,差点没叫我跳了楼——没跳的原因是我往边上瞧了, 没树也没水池,是条光秃的水泥路,安全系数太小,于是断了念头。 她那张嘴惹过不少人呢。咱家大哥喜欢唱歌,上班时多哼了几句,她就直挺 挺地说:“你知不知道,人家说你娘娘腔呢”;有次跟人家小姐论理,人家只是 说了一句:“你怎么嫁得出去哟!”这也是为她着想嘛,她倒是怎么回,她不温 不火不紧不慢一本正经地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能嫁出去就多嫁几次吧!”你 说她损不?不过这最后一出是个例外,我可以作证。事情的起因是对方仗着芝麻 小官的权势欺压平民百姓,秋这次叫声张正义、不畏强权,算是动了一回好嘴吧。 不能侃下去了,否则会有公然出卖朋友的嫌疑。如果有更深一步想了解她八 卦故事的朋友,我悄悄再告诉你。她在一起时我并没有怎么对她好,料想不到的 是,她走了之后还怪想她的。主要是再也没有人从背后声如洪钟地叫“美美”, 再屁颠儿屁颠儿朝我跑来了;蒸面再不好吃也没有可以白吃的了;听多了婉转动 听的话,就特想念她的河南腔大嗓门。所以说到最后我还是想说句好话:有友名 秋,我之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