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亮 作者:吴翼(bonze_woo@zlcn.com) 一 [是一个夏日的午后, 男孩从午后的热浪中疲惫的醒来。一阵门铃驱散了他最 后的一点睡意,他不知道是谁,他讨厌这种没有预约的拜访。他很不高兴的打开门。 女孩就站在那儿,低着头,眼珠贴着上眼帘,看着他。] 男孩 我有点儿吃惊, 我没想到是她,我们已经2年没联系了,我以为不会再见到她 了。 女孩 我又来这儿了,我已经两年没有来了,我很吃惊我会来,不过这将是最后一次。 [男孩愣了一下。女孩笑了,笑容依旧。 ——不请我进去吗。 ——哦,请进。对不起我刚起床,你随便坐我马上就来。 男孩把女孩让了进来,转身进了卫生间。男孩在卫生间洗梳,他用冷水淋在自 己的头上,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女孩进了客厅,安静的坐着。她环顾四周,房间一点没有变,一点也没有变。] 男孩 我没想到再次看见她我的心跳还会那么快,她为什么来呢。这两年来我曾不止 一次的想象再见她的情形,各种情节,可没有一个像今天这样,我没想到她会来找 我。 其实上个星期我曾见过她,那天是在人民广场。我正在过马路,车在我身旁飞 快的驶过,我抱着一大包书,人流在我眼前不断的涌动。我看了看手中的书,抬头, 她无声无息的进入了我的眼中。她依然那么爱笑,挽着身旁一个高个的男孩,幸福 的笑着,那种笑容曾经是那么让我渴求。 女孩 为什么我会这么紧张,不是我自己决定来的吗。其实我上个星期就见过他了, 那天在人民广场, 我和F买东西正准备回家。我看见他了,他站在马路中央,抱着 一大包书,呆呆的站着。我想他没看到我,我也没叫他。 我没想到还会再见他,我也没想到那次的相遇会如此复杂。我以为一切都结束 了,可我仍忍不住找出了那些他的东西。我抚摸着它们,那些曾让我心动的情书和 诗。我又放了那盒磁带,是我硬从他手中强的,刘若英的《很爱很爱你》。我说我 喜欢,他说他也喜欢,我让他先给我听,他给了,我却没机会在还给他。 [男孩出来了,他坐到女孩的对面。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把你在我那儿的东西还给你。 男孩接过女孩递过来的东西。是一盒磁带,刘若英的《很爱很爱你》 ——一直都没机会还给你。 ——其实不用了,我都快忘了。再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男孩 那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和这比起来,那些我所付出的感情她又怎么还给 我呢。我以为我会成功的,一度以为。有段时间我觉得我和她离得很近,每天晚上 我们都打电话,我们没完没了的聊天。我给她讲故事,听她的笑声,她的叹息,她 的哭。我给他写信写诗,我告诉她我有多爱她,多关心她,为了她我可以作任何事。 虽然她每次都回避我的爱,虽然她从没给我回过信,可我还是相信有一天她会爱我 的。可最后,我还是只得到了她的感激,没有爱。 人世间有些事不是努力了就会有结果的。 女孩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我只是想找个机会,在今天再见他一面。我知道有许多 东西这辈子我都还不了了。 我以为我会爱她的,一度这么以为。我喜欢和他聊天,他总是那么有趣,和他 打电话成了我每天必须作的一件事。我们每天都聊天,通过电话。我们什么都聊, 过去,现在,未来,喜欢的人,讨厌的人。我喜欢和他就这么交谈,我常常想如果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那该多好啊。可惜我知道他爱我,非常专注而认真的爱着我,我 知道为我他可以作任何事。其实为了他的这份爱我也可以作任何事……. 除了爱… …我没有办法爱他,他不是我爱的那种人。 人世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做就能做到的。 [他们静静的坐着,话很少,只是一些寻常的话题。 …… ——最近过的好吗 ——还可以,和以前一样。 ——是吗! …… ——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你呢? ——也没有。 …… 他们就这么聊着东一句西一句,没有特别的内容。 时间过得很快,天渐渐黑了。男孩看了看天说。 ——我请你吃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我要回家了。 女孩起身要走,男孩送了出去。女孩穿好鞋,抬起头看着男孩。她犹豫了一下, 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卡片递给男孩。 ——我要结婚了,这是请帖,如果你愿意,来参加吧。 男孩愣了一下,接过请帖。男孩打开请帖看,可他眼中一片血红的颜色,什么 也看不见。女孩说了。 ——是明天,我明天结婚。 男孩这才看清了。 是明天……明天……明天她就要结婚了。 女孩走了,只留下男孩,手中拿着那张请帖。看着门打开,再看着它关上。 二 女孩其实没有事,她独自回到了她在外面租的那间房子,那是她两年前刚工作 时搬进来的,帮她搬家的就是那个男孩。今天她要收拾收拾这间房子,因为明天她 就要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家,一个她永远要住下去的家。 她拒绝了F要一起来帮她收拾的请求, 她说她要自己一个人享受这独生的最后 一夜。女孩又拿出了男孩曾写给她的情书,她一封封的看着,回想起他们曾经度过 的时光。她拿出了男孩最后写给她的一份信。 “……我很快乐,我很快乐你愿意成为我的情人,愿意和我在一起。但我知道, 那只是你的感激,你并不爱我。我不愿离开你,可我更不想勉强你,我不愿你生活 在没有爱的世界里,那样的你是不会快乐的,而我也同样不会快乐。……我不再强 求了,我决定离开你,我不会再见你,也不会再给你打电话,即使在路上相遇我也 不会叫你,直到我可以平静的面对你,像朋友一样面对你。这,我现在是作不到的, 也许这一生都作不到……” 一滴水珠不知不觉从眼角渗了出来,慢慢滑落形成一条细线。水珠滴到信纸上, 一滴一滴慢慢渗透,慢慢化开。女孩拿起所有男孩写给她的东西,来到卫生间,她 将它们撕碎了,扔到马桶里。她扳了一下手柄,水流卷着那些纸冲走了,一点也没 剩,就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女孩 我不想再留下它们了,明天我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一切将会不同的。为什么我 还会流泪。当时我确实很意外,我没想到是他提出的分手。可是他说的是对的,我 确实不爱他。他记得我的一切,记得我的生日,我喜欢歌手,我喜欢的球星,我喜 欢吃的东西等等。总之是一切,可我记得他什么呢,我甚至连他的生日都会忘记。 当我知道他将要离开我,我非常难过。我恨我自己不能爱上他,因为也许不会再有 人像他那样爱我了。可我不敢打电话给他,我不敢让他留下来,因为我知道我什么 都不能给他,我连一句喜欢他的话都说的那么勉强,那样是对他不公平的。 [门铃响了,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门打开了,男孩站在那儿,他注视着她, 一动不动。大约过了30秒,女孩推倒一旁。男孩走了进来,脱掉鞋走了进去。女孩 关上了门,整个过程谁都没说话。 女孩也走进了屋子。男孩正看着她乱糟糟的床,他看到在一堆衣服下一封信的 一角露了出来,他认出了那封信,是她曾经写给女孩的。那是第一封信,是他写的 第一封情书,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女孩。一天他趁女孩不注意,将信塞入了她的书包。 他还记得那时忐忑不安的心情,那种心情曾伴随着不安的他度过了一个月,可最后 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男孩回头看见了女孩,女孩站在一旁,无声的看着他。他看到了女孩眼角的泪 痕。] 男孩 她哭过了,一定是刚才在看我寄给她的信。难道是我当年想错了?难道她是爱 我的?不,不可能,我曾无数次的问过我自己,可答案呢?我可以找到无数个她不 爱我的理由,可却没有一个她爱我的证明。如果真是我错了,她为什么不说呢?那 以后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你在收拾屋子?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是你母亲告诉我的,我打过电话了。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男孩怔怔的看着女孩,突然她走近了女孩,面对着面,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了。 女孩没有后退,她一点也没动。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不来,不可能。 一滴水珠沿着刚才的泪痕慢慢滑落,泪水滴到了地板上,那声音在这寂静的世 界里异常清晰。男孩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轻轻的将手贴上女孩的脸颊,替 她拭去那滴眼泪。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女孩哭,以前他只听到过她的哭声,在她心里女孩是不会哭 的,她的脸上总是充满了笑容。 ——明天你就要出嫁了,我想……我想我明天是不能来了,刚刚忘说了,我还 没祝贺你呢。祝你……祝你幸福,快乐,白头偕老。 ……… …… … ——我想不出你穿婚纱时的样子,一定很漂亮吧。有照片吗?给我看看吧。 ——没有,不在这儿。 ——那太遗憾了,我一直想看的……那……那今天晚上准备怎么过?今天可是 你独身的最后一晚了。没请几个朋友来开个PARTY吗? ——没有,本来想一个人过的。 ——那我来陪你吧,我们好久没有聚了。家里有酒吗? ——有吧,好像有一瓶葡萄酒的。 ——那拿来我们来庆贺一下,明天我不能去,那今天我就来先敬你。真高兴你 终于找到自己的所爱了。 ……我们一起聊聊天吧,我们很久没聊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我陪你,一 直到天亮。 他们一起来到了客厅,相对而坐,一瓶酒放在中央。他们就这么聊着,聊那些 学习生活,聊以前的朋友们,聊这两年,就像以往一样。但他们谁都不说他们两个 人的事,他们小心翼翼的回避着。 ……… …… … 天久久的都没亮,那一夜显得特别的长。等到天边终于露出一点白色的时候, 女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许是酒喝得太多了吧,也许是她真的累了。 男孩走了,她没有叫醒女孩。] 男孩 天终于亮了,我该走了。你终于该结婚了,而我也许也真的该重新恋爱了。好 好睡吧,等到你再次醒来一切就会不同了,你的天空已经亮了。 三 [男孩果真没参加婚礼,女孩的婚礼很隆重,她看上去很幸福。] 女孩 他还是没来,如果当初我留下他也许一切就不同了。我没告诉他,其实现在的 F也不是我所爱的那种人。 找个你爱的并且爱你的人又谈何容易呢。只是有些路一 旦走过了,就不能回头了。 [女孩的婚礼开得很晚,她在一堆她带回来的东西里看到一样不属于她的东西, 那东西被精美的包着,她明白了那一定是男孩昨晚放在她的箱子里的。女孩撕开包 装纸,是一盒CD。也是刘若英的。是刘若英后来的一张专辑——《我等你》。CD上 覆着一张卡 “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