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什么来爱你 (一) 那是96年的事了。阿亮,一个极其平常的男孩子,内向寡言且不好说话,学业 平平的他总算混上了一所重点中学。 第一次排座位,他和一个相貌并不出众的女孩子作了同桌。这个女孩子叫哲儿, 头发留得短短的,并且及其外向,活泼大方,整个假小子。在外人看来,阿亮这回 可有的受了。阿亮本人也这么认为,所以极少和这位性格张扬得同桌打交道。 但是在一次阿亮和别的同学发生冲突的时候,哲儿竟然主动站出来帮阿亮说话。 那情形真让阿亮惊讶的合不拢嘴。 从此阿亮才开始仔细得注意自己这位不寻常的女同桌。她为人热心,开朗大方, 张得虽然不算妖艳,但的确另有一番风采。“你为什么不留成长发呢?那样或许会 很好看的。”阿亮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是么?哈,那我留留看。”哲儿也毫不含糊。 渐渐得哲儿的头发长了起来,阿两也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哲儿长长 的头发配合着她清秀的脸庞的确极其迷人,全然没有了往日假小子的影子。 “你干吗总是看我呢?”哲儿总是笑着问道。 “阿?是么?我走神了。”阿亮手足无措的答到。 每到这时候,哲儿总是看着阿亮不停的笑,阿亮不自觉的也跟着笑,慢慢的两 个人就都笑的喘不过来气了。 “他们疯了。”同学们就这么评价。 管别人看什么呢?阿亮越来越觉得哲儿和自己真得很投缘,他们经常在一起谈 天说地,笑古论今,畅谈人生。和哲儿在一起的日子里,是阿亮最开心最幸福的时 光了。 期末考试,向来学习平平的他竟然考进了班上前十。他不清楚是什么力量使然, 或许是哲儿的帮助吧。 第二学期阿亮和哲儿分开了,阿亮和另外一个女孩座了同桌,而哲儿却和本班 的一个学习很差的男孩子分到了一起。两人挨得不算远,但阿亮就感觉好像隔着千 山万水。尤其是当哲儿开他和他同桌得玩笑的时候他就感到特别得别扭。为此他当 着哲儿的面因为一点鸡毛小事和他的同桌闹翻了,气的人家一脸泪水。虽然所有人 包括阿亮在内都不理解为什么会闹到那种地步,但做过之后阿量却感到一身的轻松。 “你怎么能那样对人家呢?”哲儿总是这样问,阿亮却只能抱以迷茫尴尬的笑 脸。 或许是老天的安排,或许是老师看出了毛病。这学期过了才一半班上又排位了, 阿亮又和哲儿坐到了一起。 “我们真是有缘。”阿亮总是这么对哲儿说。 “我想也是呀?”哲儿总是报以迷人的笑脸,她的秀发越来越长了——“是为 我留的么?”阿亮总是这么自问。 就这么一直座到了三年级,阿亮与哲儿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他们几乎到了无话 不谈的地步。班上的同学都说他们是一对,而此时阿亮总是看着哲儿,然后再由哲 儿笑着闭口不答作为反应。 “或许这就是爱情?”阿亮常常这么痴痴得想,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谈到感情方 面的问题。 终于有一天,在自习课上哲儿突然一本正经得问阿亮:“你知道我喜欢谁么?” “谁?”阿亮激动得问。 “你猜嘛!” “!·¥¥% ¥# ……% ¥—……%*”阿亮小心翼翼得吧本班的几个帅哥都罗 列了出来,虽然很紧张,但看到哲儿一次次得摇着头,阿亮真的感觉到幸福就要降 临了。 “到底是谁呀?”阿亮在长出了一口气后,笑呵呵得问道。 “是大伟。” 天!阿亮眼前一黑,那个小子,那个学习殿底,长相一般的人!哲儿竟然喜欢 的是他! “他就和哲儿坐了3 个月的同桌阿?而我和哲儿坐了整整3 年!” “为什么?”阿亮颤抖着问。 “因为他说喜欢我呀?”哲儿满不在乎得说。 “就因为这个?仅仅因为这个?难道我不能对你说么?你要我对你说的话,我 就算对你说一万遍‘我爱你’也心甘呀!”阿亮心理反复得念叨着,他再也听不见 后面的话语了…… 自此以后,阿亮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发现大伟原来天天都送哲儿上下学,哲儿 也总是送给大伟一些小礼物,两人在放学后便总是亲密得相处在一起。而,仅仅限 于在班上和哲儿接触的阿亮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那才是所谓的 爱情。 阿亮实在是不甘心,他哪里都比大伟优秀,还是班干部,唯一欠缺的就是大伟 是打篮球得好手而阿亮却不会。 “或许哲儿喜欢的就是哲点吧?要不她怎么以上体育课就爱看篮球呢?”阿亮 天真得想。 于是他便开始刻苦的学习打篮球,以图有一天能打败大伟。 但篮球并不是一们容易得运动,天生不爱活动的阿亮在一次班内的篮球赛上被 大伟好好的羞辱了一番——连被盖了3 个帽。阿亮不在乎那个,但他实在是不理解 为什么哲儿会在那种情况下为大伟加油?????? 从此阿亮便一蹶不振,他也开始渐渐得疏远了哲儿。 缘份或许以尽,三年级下半学期他们连同桌也不是了。 紧张的迎考冲刺阶段,阿亮渐渐淡忘了哲儿得阴影——虽然没有了一点学习的 动力,但他宁愿每天麻木的盯着课本。直到后来听到哲儿与大伟分手的消息他也没 有反应,“我已经和她没什么了”阿亮总是这么对自己说。 就这么到了毕业晚会上,哲儿一脸羞涩的来到了阿亮的面前——长长的秀发依 旧迷人,但阿亮总感到有点不是味。 “可以为我写下同学录么?”哲儿小心得说。 “可以。”阿亮总算对哲儿说了这半年来的第一句话。 寥寥数言,虽然都是些很客套很俗气的话,但阿亮却写得很慢。 “就这么结束了么?”阿亮看着哲儿转身离去的背影,暗自问道。 (二)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考上了高中。阿亮听说哲儿本来也是和他考的同一所学校的, 但是没考上结果复读去了。 新的学校,新的生活,阿亮决定一另外一种形象面对人生。一向沉默寡言的他 在高中彻底变了个样子,敢说敢笑开朗大度,渐渐的也变得健谈起来。 他以为已经忘记了哲儿,甚至在夜里他已经记不起了她的样子。“我并不是没 有她就不能活的。”阿亮很坚信自己的实力,他总不主动去接近女生,但也不乏有 对他倾心的女孩子。 但,他轻易建立起的自信就被一个小小的电话给击垮了。 那是在高一上半学期期末的一天晚上,作完工课的阿亮刚疲惫的爬到了床上就 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喂!谁呀?” “我是哲儿,你还好么?” “……”——好么?会好得了么?阿亮的思绪立马被这个简单的问候给打乱了, 他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上了高中会这么的烦躁空虚,他为什么会强迫自己苦衷作乐 …… “我很想你呀?”哲儿继续说“老朋友了怎么也不和我联系呢?” “啊?不好意思……”阿亮这才反应过来,他开始满慢的努力以镇定的口气聊 天,那一刻他着实感到了激动和高兴。 “我要复考了,能不能借一下你初中的学习笔记呢?” “啊?我……好啊!我找找看” “好的,谢谢啊!” 短短的几句问候,阿亮仿佛回到了从前。挂下电话的那一刻他立马跑到了书柜 里翻了起来。老天保佑笔记还在,阿亮又飞快的回到了电话旁播起了那熟悉而又陌 生的号码。 “你好,我是哲儿。” “我是阿亮啊,笔记我找到啦!” “啊?这么快呀?呵呵呵,谢谢你啦!” “是啊?刚才窝头蒙蒙的,也没问候你,你还好么” …… 有了话头就什么都好说了,他们一直聊了半个多小时,最后阿亮和哲儿约定周 日在母校门口见面,阿亮把笔记借给她。 时间说过就过,周日那天阿亮早早了就来到了母校的门口。他紧紧的攥着手中 的笔记,在理面夹着他辛辛苦苦从城东跑道城西买的元旦贺卡——他希望哲儿能明 白他的心意,虽然是极其含蓄的。 没多久哲儿也来了,但是和她母亲一起来的,以前家长会的时候阿亮见过。 “嗨!”阿亮主动上前打招呼。 “你好呀!”哲儿也快乐的答道,半年不见她的头发已经剪短了,但显得更加 秀丽了。 “不好意思我常跟我妈说你学习好,所以这次我妈也要来看看你。” “呵,那里啊?你太抬举我拉!” 简单的几句问候之后阿亮递过了笔记,哲儿在随手翻看的时候看到了贺卡,但 她什么也没说。 “我们还能联系么?”阿亮赶紧扯到了别的话题。 “可以啊?我们写信联系好么?” “好啊!” …… 这次见面虽然时间也不长,但阿亮认为是成功了。因为在几天之后他就收到了 哲儿的信,上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现在成熟多了,看起来是个大男孩了。” “我的幸福终于来到了。”阿亮的思想从新恢复了生机,日子在和哲儿的书信 来往中快乐的度过,不觉间已经到了高二,虽然他们之后再也没见过面,虽然书信 来往的并不频繁。 终于阿亮最害怕的事发生了,他一连去了2 封信都没有回应。 挂起了久违的电话,是哲儿依旧平淡的回音——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回信。 “这就是理由么?”阿亮再次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当哲儿表示马上就补回 那两封信的时候被阿亮在悲愤中宛然拒绝了。 “你暗中喜欢人家,或许她并不理解呀?你怎么能这么武断呢?”事后阿亮在 和好友的谈心中,被好友一语惊醒——是了,我一点都没有表白呢!是不是她因此 而生气呢? 但阿亮的确不善于表白,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最传统的表白方式——寄情书! 都说情书好写,阿亮为此却写了整整1 个星期,到底是第一封情书啊!随后他 郑重的寄了出去。 1 天,2 天,3 天……1 周,2 周,3 周……时间在一点点的流失,阿亮终究 没有等到回信。 终于,在2 月之后,阿亮收到了哲儿的电话。 “你好,你的信我收到了。” “……阿?是么?”阿亮突然感到莫名的激动,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给你回信了,你收到了么?” “……阿?我没有收到呀?”阿亮更加激动了——她收到了么?还回信了,那 就是答应了么?那她是来对我说喜欢我的么?她会怎么看我呢? …… 之后的几分钟里他们什么也没说,阿亮几次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什 么…… …… 之后还是沉默,哲儿为什么也不说呢? …… “那没什么事了,再见了。”阿亮脑袋一片混乱,无力的挂上了电话——我真 的喜欢她么? 喜欢为什么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我会爱她么?我当初在背后一片海誓山盟 的勇气哪去了? “或许我不配去爱她,我连向她表白的勇气都没有!!!”阿亮在现实中终于 有种死心的感觉————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比不过大伟。 (三) 转眼间到了大学,阿亮对哲儿的思念也没有随着学业得繁忙和生活的紧凑而渐 渐的淡忘了下来。他始终没有谈恋爱,因为哲儿对他的影响太大了。虽然身边的好 友,和稍微认识哲儿的人都劝着阿亮放弃,说哲儿不适合他,但在他的心目中,或 许只有哲儿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完美的女人——刚柔并济的性格,永远纯真的笑脸 和那银铃般的笑声,自然还少不了那为阿亮而留起来的长发。阿亮无数次的在梦中 被她的呼唤叫醒,而面对着寂静的漫漫长夜独自感伤:“难道有情人终究不能成为 眷属么?” 随着网络的流行,无聊时上上网成了阿亮的唯一嗜好。突有一日,阿亮在同学 录里找到了哲儿的名字。 “是她么?真的是她么?!”怀着激动的心情,阿亮按着上面的联系方式在qq 上找到了哲儿。 联系是那么的顺利,阿亮终于又有了和哲儿见面的机会。这回见面是阿亮提出 的,哲儿犹豫了一下竟然也答应了。时间是定在那学期的暑假,见面地点仍旧是学 校的门口。 …… 转眼间三年就这么过去了,当阿亮再次来到这所学校的门前的时候依旧是百感 交集。因为在这里他认识了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在这里他有着三年幸福的回忆,在 这里他马上就要见到自己所心爱的女孩了。 远处渐渐走来一个人的身影,是哲儿么?略见丰满的体态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清 秀,穿着极其前卫也与阿亮的印象不符,在他的印象里哲而是从来不爱打扮的,但 那张无数次在阿亮梦里浮现得脸庞依稀得告诉他——这的确就是哲儿。 “你好呀!老同桌,你为什么不留头发了?”最令阿亮吃惊的是哲儿的头发留 越来越短了。 “哦?没什么阿?喜欢别?” “……”不知怎么的,阿亮突然感到一阵的恐慌,确切点说是失望。当然现在 的他也不再和当初的那个傻小子一样了,阿亮渐渐的通过不断的寻找话题而和哲儿 聊到了一起。 气氛很沉闷,或者说是尴尬。阿亮总是试图说些快乐的事情,但哲儿总是一副 满不在乎高高在上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笑一个呢?”记得当初你很爱笑的啊? “哦?是么?”表情依旧麻木。 “你看你怎么总是这个样子呀?”阿亮尴尬的自己笑道。 “可能是因为……长大了吧?”哲儿语气平淡的说道。 长大?这就是长大?!短短的三年时间,当初那个纯真可爱,善良活泼的哲儿 就能完全变了另一个模样的么? “你当初那样子不是挺可爱的啊?”阿亮天真的问道。 “当初?呵!那都是我们小时候的事啦,现在看起来不都是很幼稚的么?”哲 儿虽然这回笑了一下,但这个笑声却仿佛见到一样深深的刺倒了阿亮的心里。 “你?不相信少年时那纯真的感情么?”阿亮在无力的辩驳着,虽然是冲着哲 儿,但更大部分是在挽救自己的希望。 “哈!感情么?我从初中都开始谈朋友了,一直到高中,大学。这方面我体会 的比你深,你还是现实点好,看你的样子似乎还和当初一样什么都没有变。” “你?……”这时的阿亮那辛辛苦苦筑起的感情的防线已经有点动摇了,他再 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那时候你就没有喜欢过我么?” “这……”哲儿略微顿了一下说道:“我不想打击你……” 一句话,虽然就是那个轻声得几个字,已经足以把一颗空负了数年感情的脆弱 的心磨得粉碎了。 “你不要误会呀?”哲儿看着阿亮渐渐僵硬的脸庞,马上感到有点失口,又马 上不口道:“我们始终都是好朋友呀?” " ……" 当然这句话已经不能对阿亮那根断了的神经起到任何作用了,他此时 的大脑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 最后怎么和哲儿分得手阿亮也不太记得了,他甚至连回忆都不想了。 “这个真的就是哲儿么?”阿亮不住的自问:“她不喜欢我,为什么会为我留 起长发;她不喜欢我,为什么那时会对着我笑?” 或许这是阿亮在自作多情,但更另阿亮伤心的是——这个哲儿完全不在是以前 的那个哲儿了。以前的哲儿善解人意,现在得哲儿冷漠高傲;以前的哲儿天真活泼, 现在的哲儿老练深算;以前的哲儿,以前的哲儿……凡事就怕对比,当阿亮把他心 目中得哲儿和现实中得哲儿对比起来,才发现现实的哲儿和自己理想中得哲儿差得 太多了。当残酷的现实击碎自己天真的理想的时候,那痛苦真的比什么都难过。 “你为什么要变?你为什么?!”这是阿亮无数次在深夜发出的无力的哀号: “你可以不喜欢我,起码我还有机会追你。但你为什么要变成另一个样子,我…… 我还怎么来喜欢你? 我还拿什么来爱你?!“ (完) 补遗:爱一个人并没有错,不爱一个人也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欢和不 喜欢的标准。 以前的那个哲儿符合阿亮的标准,值得他去爱,那可以理解。但是阿亮忘了人 是会变得,当自己发现赖以生存的理想与寄托竟然完全和自己的思想不符的时候, 现实是很容易把不现实的东西记得粉碎得。 “我拿什么来爱你?因为我已经无法再爱你了。”现在的哲儿不符合了阿亮的 理想的标准,当然无法去爱。虽然她是阿亮的女神,虽然阿亮一直喜欢着她,但阿 亮喜欢的仅仅是抽象过得若干年前的她,与现实的她毫无关系。 这个故事既不美丽也不动人,甚至有点难看。我仅仅是想以此来提醒那些和阿 亮有着相似出境的人,你现在是不是也要问自己一句:“若干年后,我还会爱你么?”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