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 “喂?” 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迟握着话筒,久久都没有回答。 自己看得见一生,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二十一岁的时候,迟那么觉得。 她自知不是耀眼的女孩,长相平平无奇,没有值得一提的特点,刻薄一点的形 容就是淡而无味。 自己的人生也是平淡到没有波折,热闹只是他人的事,与己无关。 生平唯一能让人惊讶的是和成之间的恋爱。 成与她同窗十一年。 他和她截然不同,一直都是生活在焦点中的人物。 他拥有高大的身材,英俊的脸庞,聪明的头脑和良好的教养。 简而言之,成是那种完美到没有瑕疵的男孩。 这样的成是很多女孩心目中理想的恋人,很受女孩的欢迎。 于是,谁都没有想到成会在高中毕业典礼后向她告白。 一时间,她感染了成的光辉,一度被女孩们羡慕着。 然而,她对那些视线视而不见。 不仅如此,她对注目成的女孩也完全没有提起警惕。 这使成有时会笑她人如其名,对有些事情迟钝到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成大学毕业后去了美国留学。 她留在国内,在一家外企当秘书。 没有了成的光芒,她不再感受到特殊的视线。 本质平凡的事物,始终是平凡的。 好像月亮,如果不反射阳光,本身是暗淡的。 “是月色吗?” 男人在听筒那头喊了几声后,突然那么问道。 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答。 月色是她在BBS上的呢称。 还在大学念书的时候,她并不热衷于上BBS。 她一直都没能习惯成对网络的热情。 在她身上,既没有和陌生人交谈的愿望,也缺乏与人交流的热忱。 成曾戏语她是自给自足型,不需要太多的关照。 当时她的反应只是浅浅笑笑。 人不是植物。 “你在听吗?月色?” 男人的语气很柔和。 迟紧紧握着话筒,没有出声。 “我知道是你。” 她咬住下唇,没有发出声音。 “如果你不想说话,那么就听我说。” 她认识捉影者是在成去了美国后。 开着ICQ等成上线时,她有时候会上BBS。 成也上BBS,但不知道她上。 某一天,她收到了一封信。 “你好。我看了你写的那篇《无声的音乐》,很喜欢,希望能看见你更多的作 品。” 署名是SHADOW(捉影者)。 签名档是:从影中追寻光的足迹。 刚开始玩BBS时,她也曾经很认真地回每一条消息,有时难免被一些无聊的问题 纠缠得很不愉快,日子久了,就索性关了PAGE,再不收任何信息。 也因此很少有信,更罕见陌生人的来信。 她回了信。 部分因为SHADOW这个ID。 注册帐号的时候,她第一选择了这个ID,但已经有人使用了。 显而易见,使用者就是这位捉影者了。 “谢谢你的来信。能告诉我你看了之后的感想吗?” “很高兴你能回信给我。我的感想嘛……或许有些冒犯,请原谅,我想说,你 的文字很真实,但我不希望在现实中你是那样悲观的人。” 悲观吗? 应该是的。 她自己很清楚,却不希望被人看出来。 于是她没有回信。 可捉影者的信又来了。 “一个人时的寂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人群中也觉得寂寞。为什么不试试敞 开胸怀呢?” 她注视这段文字许久。 不曾敞开心胸吗? 那么,成算是她的什么人呢? 敲门声传来,成上线了。 注视着成的名字,她感觉自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有时,人恐惧了解自己。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文章……” 迟把话筒握得如此紧,以至于指节突起。 无法听下去,却又没有办法就此挂掉。 美丽的未必耐看,而耐看的不一定美丽。 她不漂亮,却经得起积年累月地看。 成从来没有说过她好看之类的话,却很喜欢在她不注意时凝视她。 同窗时就是这样了。 她却迟钝得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直到有一天,她被问到: “你觉得李易成怎么样?” 那时她转过头去看成,正好遇到了成的视线。 成有些尴尬,但没有退缩。 她注视成几秒后移开了目光,随后,她淡然,然而确定地回答道:“很不错。” 如果不是因为她说过这句话,成说他不会鼓起勇气对她告白。 而如果成不告白的话,那么他们绝对不会在一起。 成那么相信着。 那个时候,她了解到,有些事,成无法明了。 在一起这些年,她看成已经透明得没有阻碍。 只是成看不清她。 也许这就是虽然被女孩围绕,成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原因。 有时,人们完全是因为不了解才相爱。 后面的进程往往是,因为相爱而了解,因为了解而分开。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一步,也不敢去想。 迟完全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 那里的声音是陌生的,无法给她以感动,也不能慰籍她的灵魂。 她挂掉了电话。 对方不会打过来。 这是她打给他的电话,而她没留给对方任何找到她的办法。 终于是她在作出选择。 或许是不公平的,但公平对双方来说,其实都不那么重要。 在她经历过的人生中,一直都是被选择的对象。 出世是由不得她自己的,父母也不是自己可以选的,这些本来就无可奈何。 父母在她七岁时离婚。 母亲很爽快地和父亲分手,唯一的要求是女儿跟她走。 父亲答应了。 结果,因为一时的冲动,母亲和她一直都生活得很艰难。 再婚的父亲没有伸出援助之手。 母亲总是在骂父亲忘恩负义,她听到麻木。 上了学之后,她的成绩一直很好。 她的优秀是母亲唯一的骄傲。 伤过心、又诸事不顺的母亲需要小心翼翼的呵护,她就事事都依着母亲,连专 业都听从母亲的劝告。 由此变成了百依百顺的人。 偶尔她会想,要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话,也许就不会跟着母亲。 要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话…… 午休的时间不算长。 迟在化妆间修整了自己的仪容。 作为秘书,外表很重要。 迟从来没有让私人问题影响过工作。 事实上,她也很少有可以影响工作的私事。 “今天精神不怎么样啊。怎么了?” 下午,老板很难得地关怀了一句。 她打点起精神微笑。 “一点小事而已。” 老板已经捧起了文件,这时点了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很轻地合上了门。 老板比她年长十岁,是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 出过国的人看起来总有些不同,或许是气质,又或许只是打扮上的差异。 她有时候会想,成如果回来的话,会不会有和老板一样的气质。 几乎可以幻想出成那时的样子,她相信,真的见到成时,一定不会太惊讶。 只要不和老板用同一个牌子的香水就好,虽然贵,但实在不好闻。 有些应该不同的人,其实有很多的相似点。 世界上有六十亿的人,就该有六十亿种不同的面貌,但事实是,太多的人没有 完全的自己。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开始了第一千遍的抱怨。 楼上的人家的确很过分,经常在母亲晒衣服的时候拿东西出来掸灰,或是偷用 迟家的自来水。 母亲在楼下指桑骂槐地数落着楼上的种种不是。 迟看着插腰站着、唾沫飞溅的母亲,总是会想起母亲年轻时拍的照片。 那样腼腆爱娇的女孩,竟然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而不惜自贬形象。 虽然这么想对不起母亲,但迟对这样的母亲亲近不起来。 无法尊敬。 无法离开。 独力养育自己的恩情像是巨锁一样,把迟和母亲紧紧捆在一起。 迟没有力量挣脱这样的生活。 她能做的只是进屋去,不看母亲此刻的样子。 成是可以带她离开平庸的人。 他有一对格调高雅的父母,家世好,人又出色。 知道成的存在后,单位里曾经有一个女同事露骨地说过,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 法花得成死心塌地。 以前也有人猜测过他们间关系的地步。 她很清楚,只要死死盯着成不放,就可以跳上枝头变凤凰,所以怪不得他人会 有那么多闲言碎语。 以成的家教,绝对不会做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 因此,很久以前,她就预感到自己的未来和成联系在一起。 而未来的自己可能就是一个安稳的主妇吧。 事业嘛,或许成会答应让她来做他的秘书。 人生原来可以在她刚过二十时就预料全部。 母亲做好了晚饭。 虽然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但都是迟吃惯了的。 迟摆桌子时,母亲问道: “他最近还打电话给你吗?” 迟有些吃惊。 住在一个屋檐下,房间又只有十个平米,在不可能保密的情况下,她的所有电 话都被母亲收听着。 有没有接到成的电话,母亲应该是很清楚的。 “这几天没有。” “当心点啊,他出去一年多了,不要是在外面找到别人了。” “不会的。” 迟的回答很自然,接近本能反应。 “做人不可以没有戒心啊,显成这个小孩我是蛮喜欢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像你爸爸,我还没养好你就出去找女人,你要小心啊。” “好的。” 她满口答应下来。 但要如何小心呢? 当他爱着自己时,自己就是他握在掌心怕融的宝,而一旦爱弛,谁能拖他回来 呢? 她所能仰仗无非就是没有重量的誓言和家庭教养的束缚罢了。 成走之前,母亲就说过各式各样的话。 一是让她想办法要成留下,二是要她让成带她走,三是索性马上结婚,…… 说是忠告也好,说是经验交流也好,总之要她套定了成。 她听是听到了,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让成离开了。 不是她心胸宽大,也不是她不在乎成。 只是不想试图改变成的选择。 人生应该由自己来选择。 虽然自己不能做到,但至少可以让爱人不受这种烦恼的困扰。 迟很清楚地记着,成上次来电是十天前。 有了IP电话后,他一般一星期来两次电,后来变成了一周一次。 这次的间隔是久了一点。 她决定周六自己打电话过去。 “Hello,Mr.Li please.” “是小迟吗?” 听筒那一头传来成的声音。 迟微微舒了口气。 “是我。你好吗?” “对不起,上周太忙了,没有打电话,对不起。” “没事,只是有一点担心而已。” “对不起。” “真的没事。这几天好些吗?” “不行啊,还是忙。我们的课题可能会得奖,为了准备审查需要的资料,大家 现在都忙得没时间睡觉。”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一个人在外要注意休息啊。” “我知道。等我空一点一定打电话给你。” “嗯。” 挂了电话,迟盯着键盘上的数字很久。 成的声音,是她最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低沉的、好听的声音,也是属于成的,她记得最清楚的事物。 成很喜欢逗她笑,常常会说点笑话。 大多数理科生其实没有多少幽默感,而且自己尚且不知。 成还好,是知道自己不懂幽默的,所以,他的笑话大都是被验证了无数次的。 她经常听一个笑话两、三遍,成的版本绝对不是第一个。 但她愿意为了成笑。 仅仅只是因为看见他期待的眼光。 她曾经相信,像成那样盼望自己快乐的人,除了成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 捉影者的声音和成的差别很大。 迟的心砰然地跳动着。 自己还是记得那一通电话。 那之后没有上过网,所以没有为了无言而道歉。 但她是觉得歉疚的。 捉影者曾经把成篇累牍的新笑话发到她的信箱。 “我很想听你的笑声。” 她没有把他列入黑名单。 给自己的解释是,想看如果不给他回音,他能坚持到几时。 结果他一直坚持着。 只是发信而已,只要简单地把她列入收信组就可以了,这举动里不包含心意。 她那么对自己说。 自欺欺人比努力追寻真相要简单,而所谓真相究竟会是怎样? 捉影者的信在她的信箱中等待了她四天。 “是你打来的电话吧。生我气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生气吗? 她不这么觉得。 在收到不知几许的信后,她终于回了一封。 “谢谢你的来信,但我不习惯在网上交友,所以,请不要再发信给我。” 回信来得出乎意料地快。 “只顾自己的心情,没有顾虑到会造成你的困扰,因此不断发信给你,对不起。 以后我不会再发信给你。然而,我很想交你这个朋友。这不一定要通过BBS,我们可 以通电话。我的电话号码是021-XXXXXXXX。如果你愿意,请打电话给我。” 以后,直到收到这封信前,真的再没有收到他的信。 呵呵,她一直称呼“他”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可能是个女孩。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当她在为他对她的了解而困惑时,自知已默默看清了对方。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确存在某种非理性能解释的瓜葛,或许那就是所谓的缘 分吧。 收到信后,迟没有料到自己有一天会拨那个电话。 当然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会在电话中保持沉默。 “对不起。” 在发信时,她犹豫了片刻。 虽然简单的道歉什么都不能说明,但一贯单向的勾通突然间变成了双向。 迟有些害怕和畏缩。 回信很快就收到了。 “不用道歉。这么说好像有些狂妄,但我并不介意你的防卫意识。能收到这封 信我已经很开心。” 迟觉察自己有一点感动。 然而,她决定再也不和他联系。 他的声音,语气,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气质,或者说是品性,让她不 喜。 习惯了成的口气,听惯了他低沉的嗓音,迟发现自己甚至不能忍受其它男人的 声音。 而看惯了成的样子,迟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另一张男人的脸近在咫尺。 所以,断绝联系,对她而言并不怎么难受,或许还是一种解脱。 这对她的生活没有大的影响。 却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留下痕迹。 寂寞是即使自己不说,也还是能够感受到的情感。 它与旁人无关,只有触及者自身能体会。 在捉影者出现之前,寂寞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他出现之后,堤防被无声地打开了缺口。 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去愈合它。 但她知道或许一切都已经回不到从前。 世界不会在那里等着她,为了她的愿望保持原状。 只是,一切变化都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又一次被选择。 成回来了。 迟想了很久,也盼了很久,但真正看见成的时候,反而变得不知所措。 “几时回来?” “再过一段时间吧,现在走不开,等手上的事情差不多能放下来再说。” “好。” 每次像这样挂上电话,她总是感觉内心有什么要跳出来。 而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从她口中蹦出。 思念有时候是苦涩的,但有时也是甜美的,尤其是当距离把对方美化之后。 因此,面对真实时,难免会有失落。 并不是迟想要挑剔,但是,当听到成的声音说着一桩又一桩不如意的事时,她 知道自己的心在下沉。 如果永远都保持着距离,不要接近,或许会是更好的选择。 只为了使梦完美。 成伸出手和家人拥抱。 她被晾在一边。 但这一点她不会在意,因为她是出了名的温柔女友。 等到他把家人一个个点名看过来之后,他的视线终于落到了迟的身上。 迟应该是期待这一刻的,但又感觉不到特别地欣喜。 眼前的成是熟悉而陌生的,她找不到昔日依恋的感觉。 成默默地看着她。 “好了,去找车吧,回家再好好说话。” 成的表弟适时打破了两人间的僵局。 迟不懂他为什么会来接成。 但成目前在美国找了份高薪的工作,眼下正炙手可热,会有那么多亲戚来接也 是理所当然。 迟家里永远是门庭冷落,没有亲戚上门的。 即使已经很熟悉成的父母,她却不能喜欢成其余的亲戚。 人群中,她安静地走在成的背后。 靠近了之后,迟闻到了成身上的香水味。 幸好呢,和老板用的不一样,是很好闻的一种。 她的心突然跳快了一拍。 这是她熟悉的味道。 青草系的,很清爽,干脆。 好像是KENZO的男用香水,她曾经想过要为成买却没有机会。 成不是自己会买香水的人。 猜疑其实是一种很自然的情感。 尤其当两人间有过那么远的距离,和那么久的别离。 这让她觉得悲哀。 感情之外的因素,使原本相爱的人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把爱看成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永恒,那么,也许应该说,实际上并没有 爱得很深,所以才会疏离。 而如果说两人确实爱过,那么爱就不能说是永恒。 或者说,他们之间的爱不足以永恒。 总之,不管哪种说法都是可悲的。 成以前曾说过他不理解她。 他不喜欢她所想的事情他不能了解。 如果你有想法,直接说出来。 他那么说。 但是,她却说不出口。 她明白,内心的剑会伤了自己,而且,把事物想得太深,有时候对任何人都没 有好处。 于是,她渐渐沉默。 成对她无计可施,但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只是经常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而已。 人,究竟要如何才能没有想法? 成带来了结婚戒指。 秀气的白金戒托上,一颗钻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迟很安静地看着那颗钻石。 “喜欢吗?” 她点点头。 成很满足地把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 稍微大了一点。 “啊,我明天送出去改。” “不用了,改瘦了,万一我变胖的话就不能戴了。” “你说得对。” 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和爸爸妈妈商量过了,他们都很同意。我想,这次回来,索性就把事情办 了吧,然后我帮你办签证,办出你就可以来陪读了。” “婚礼方面,我不想太张扬。不过,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我父母说不能委 屈你。” “没关系。” 人生,真的这样了。 当成为自己戴上这枚钻戒时,那个时刻可能就是自己一生中的顶点。 嫁给成,自己会成为一个好妻子吧。 生个孩子,或许几个,打点家务之外,也许找一份轻松的工作,也许不。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她的未来会平静到没有一丝涟漪吧。 和成结婚,真的是自己注定的命运吗? 成的父亲叫他,于是他留下迟一个人在房间里。 迟看着他背影离去。 不想被单独留下,留在这个陌生的房间。 在这里,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陌生人。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切,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钻石真的是很美。 迟呆呆地望着手指上那块美丽的石头。 成说,在买的时候,他听了行家的意见,用显微镜看过,里面只有一点点瑕疵, 质量相当好。 原来,外表看来如此纯净的事物,内心也难免会混杂着杂物。 和成之间的关系,真的应该走到那一步吗? 不嫁给成,自己的未来会变成怎样呢? 离开成,自己能爱上别人吗? 不知道。 不可能。 因为没有理由。 也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离开成的勇气。 婚礼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 或者应该说,登记的日期渐渐来临。 迟在同事中散发了请贴,也请了老板。 成最终还是决定好好请一顿客。 “我不想让你将来后悔嫁错了人。” 迟却还在犹豫。 请客并不只是为了让大家来吃饭而已,这是诏告天下,她从此以后就是李显成 的妻子,而他就是她的丈夫了。 两人的未来将被绑在一起,而她自觉还不能心甘情愿。 这可能只是婚前恐惧症。 也可能是真实的问题。 然而,迟已经没有退路。 不管愿意与否,她已经进入了一条只能前进的通道。 即使知道前面是错误,也不能后退。 世界上有很多道路。 也许走错了,还能会到原先的路上,只是已经兜了一个大圈。 也有的路根本就是死路,或通往其他地方,与原路再无交点。 然而,没有亲身走过,人永远都不能体会。 因为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虽然,事实上,并不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