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 作者:星闪闪 我总是在黎明时醒来。这时的房间阴暗模糊,我会慢慢地拉开窗帘,看到窗 子外面闪着一丝幽白,迷乱和谐。我穿过房间来到客厅接一杯水,饮水机发出了 咕嘟咕嘟的声音,水缓慢的流入白色的纸杯。我喜欢这声音,认为这是房间在黎 明时的哭泣。天空的颜色一点点的亮起来,我坐在窗台上,看着淡蓝色的天。漫 无边际的看着,缓慢的喝杯子里冰凉的水。冷漠的注视着那些无声飞过,我却叫 不出名字的鸟。他们要去哪里呢?但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他们有着离开的理 由。这时候,我会开始流眼泪。并不是因为伤心,只是,我希望会有一只鸟看到 我的眼泪,可是,没有鸟看到,它们头也不回的飞走了。冬天就要来临了。 何渡告诉我,当你写一篇文章时,不要把事物描写得过于清晰,真实,因为 那样的话,读的人就失去了想象的乐趣。我笑笑,不以为然。他拍拍我的头,说: “闪闪,难道你愿意失去想象吗?”。 何渡打算写一篇小说。“你为什么还不开始写呢?” “因为我要在我的记忆模糊时,才能开始。” “你现在的记忆不够模糊吗?” “是的,一天比一天清晰,真实。” “这样的话,我不是永远看不到你的小说了。” “不。闪闪,永远不要说永远。你会看到的。” “什么时候?”我问。 何渡没有回答我,沉默许久后一字一字地自语:“我的记忆还没有模糊,只 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我不知道何渡口中的“回家的路”代表着什么,也不想知道。每 个人都会说出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话,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也没什么好追问的。 每个人在别人眼中都会有模糊的一面,这更是自然不过的了。虽然人们一群群的 生活在一起,但这只是那种蚂蚁要和蚂蚁在一起,斑马要和斑马在一起的原始本 能罢了。其实,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这当然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没错。一些人试 着摆脱,永恒的孤独。他们四处流浪,期望有人能应邀进入他的内心。但最多只 能是擦肩而过。最后,他们无处可去,死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化做一缕烟, 随风而散。去哪儿?这过眼云烟。 我总会做一个相同的梦。蓝色的太阳,红色的天空,我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地 上。这些草奇形怪状,各不相同。却只有一种颜色,紫色,深浅不一。我就这样 站着,面前是一个水潭,有着纯白色的潭水。一个虚无飘渺的声音响在耳边: “你回来啦。”。每当这时我便会惊醒,梦中的景象弥漫在眼前,逐渐的消失。 只有那虚无的声音深刻的留在我的脑海里,十分清晰,无法抹去。黑暗中我喃喃 自语:“这是哪儿?你又是谁?”。 何渡是个不多话的男孩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上同样的学校,和同样的人 接触,这种生活一直到念完高中才结束。我和他上了不同的两所大学。因为这样, 我认识了张悠。我站在在熙熙攘攘的的校园里,站在何渡寝室楼下。看着天空, 那是一片深沉的蓝色。凝重,严肃。我仿佛溶化在其中。 “闪闪!”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男孩子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边,对我微笑,那笑容,粗 糙而美丽。 “就知道你一定是,这学校没有抬头看天的女孩子。何渡常常说起你的与众 不同。” 我望着他,眨眨眼,无声地笑了。 “认识一下吧,我是何渡的同学,我叫张悠。”他这么对我说。 张悠说他想和我做朋友是因为他也喜欢望着天空。 “你知道吗?闪闪,早晚有一天我会变成一只白色的大鸟,拍打着翅膀在天 空中飞过,划破宁静的蓝天。” 我望着张悠,他目光奇特地望着天空,眩目的蓝色非常平静,没有大鸟飞过。 耀眼的阳光中,我感到阴暗,冰冷。张悠也对我说出了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我曾想告诉他我听不懂他的话,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但我没告诉 他,因为行动代表着结局,我无法掌握结局。所以,我还是不明白他的话。所以, 我还是孤单的。 每当想起崔嫣,我的回忆似乎就是一个又一个支离破碎的场景串联起来。这 些片断之间有着联系,或是没有联系,但就这样的串联起来了。所有关于嫣的事 情在记忆中都是混乱的,我不想走出这样的混乱,也不想仔细的把它们整理清晰。 对于我来说,混乱和清晰都是模棱两可的东西,他们都是可悲的东西,害怕回忆 或是被回忆起,总是让人悲伤。 教室里。 片断一:阳光温暖的照着,把那零碎的光线抖动的撒在地面上,不浮躁,也 不郁闷。空气在宽大的教室里平静的流动。黑板上的字迹模糊成一片茫然。我和 嫣张开嘴大声笑着,很大声的笑着。我们就这样的无所顾及笑着,但不知道笑什 么,或是说,为什么笑呢? 片断二:微风轻轻吹动她的头发,一丝丝地拂过她的脸庞。窗外树叶哗啦哗 啦的响着。她一动不动,聆听着树叶的声响。 “我听到了天堂的歌声,只是十分轻柔模糊,无法记得。”她目光清亮地告 诉我,随后,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片断三:自习课,熙熙攘攘。嫣趴在桌子上,我看到她微微抖动的双肩和脖 后蓝色的血管。我拍拍她的肩膀,她抬起头,我看到大颗大颗的泪水在她的面颊 划过。 片断四:她坐在我的旁边,大大的眼睛望着我,细软的睫毛,微微上翘。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桌了吗?” “是的。”我点点头。 树林中。 片断一:斑驳华丽的阳光,使嫣的脸看上去混乱迷惘,如同一个幻影。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我的灵魂跑哪儿去了?离家出走了吗?” 我看到她的眼神暗淡。 片断二:一只小小的蚂蚁在她的掌心爬动,顺着那些生命的纹路。 “它会咬到你的。”我说。 “不会,它只是个单纯的生命。如果它那么做,是因为我伤害到了它。”嫣 快乐的笑着说。 笑的很明亮,我想她也是个单纯的生命。 片断三:有风吹过,落叶纷纷。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一个人跑到麦田里,然后找不到走出麦田的路了。 麦子很高很高,我看不到前面,只能不停的跑着,跑着。那些金黄色麦子抽打在 我的脸上和胳膊上。我无助地哭了。哭醒后的我,再也睡不着了,那迷路时的惊 慌和麦子抽打的疼痛,是如此真实的陪伴着我,渡过黑夜。” 清淡的风中,嫣平静的阐述她的梦境。她的眼睛注视着我,散发着奇异的光 芒,似乎可以瞬间看透,又似乎永远不可触及。 片断四:“这就是我常常来的树林,怎么样,喜欢吗?” 她原地转个身后兴奋地望着我,睫毛闪动。 “喜欢。”我点点头。 马路边。 片断一:我们摇摇晃晃的溜达着,没有停下来的意图。这样一直走下去能得 到什么呢?天空蔚蓝并且显得模糊,大朵大朵的云让我迷失并且仓皇。嫣的手机 响了,她看了看,然后拒绝接听,我看到她的嘴角有着一丝抽动。 “我好累,我们停下来吧。”她说。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停下脚步。于是,她就哭了,搂着我哭了很长时间,我 的衣服被她的眼泪湿透了。在肩膀的地方变的滑腻温暖。我摸摸她的头安抚着她, 她就像是个孩子一样的哭着。 片断二:我和嫣站在雨后的人行道上,漠然地凝视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它们 发出呜呜的声音,在面前跑过。嫣突然冲到了马路中央,我真实地看到她微笑着 朝我挥挥手,然后空气中布满了撕裂的声音,一辆车瞬间的停下,她像一只蝴蝶 般瞬间的飞舞,虚幻又迷离。血如烟花般绽放,一滴一滴划出漂亮的曲线,在平 静的阳光中反射出七色的光,美丽妖娆。 我的房间。 片断一:“要不要吃糖?”我问嫣。 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手中的漫画书,但眼神却穿过书,落在不知名的什么 地方,嘴角沁出一丝笑意。我坐在地板上,坐在她的对面,嘴里含着棒棒糖,静 静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 “闪闪,你知道吗?我现在被幸福围绕着。” 我点点头,笑了。 片断二:阳光像是羽毛一样轻轻的飘荡在窗子外面。 嫣支起双腿,把头搭在膝盖上,坐在地板上轻声地述说:“缘是如此神奇, 在未知的时刻、未知的地方,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让两个人不期而遇,原来喜欢 上一个人,的确是没有办法的事,生命中总有一些感情的网,注定是无法逃脱的。 虽然他骗了我,虽然他不爱我,虽然前方就是终点,虽然孤独是心灵必然的归宿, 但我会永远记住:我深爱着一个人,无论是否感到幸福,这份爱都不会改变。” “想哭就哭吧。”我同样轻声地说。 “不。我不会再哭泣了。因为我不再有乞求。” 她的眼神深邃如海,其中是波涛汹涌的绝望。 我一动不动,没点头,也没摇头。 嫣的房间。 片断一:微小的风从窗子外偷偷的跑进屋子,把淡蓝色的窗帘一点点吹起来, 飘渺不定。 嫣把一条项链放在我的手中,那是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有着一个同样颜色 的心形坠子。我小心的打开后就看到了嫣和一个男孩子灿烂的笑容。 “你还带这个?好土哟。”我斜眼看她,“这男孩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什么时候搭上的?” 她歪歪头,赌气似的说:“你说土,我偏带!这男孩子嘛,我不告诉你怎么 认识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他在街边要饭,你走过时无意中看了一眼,结果 一见钟情呀!”我摇头晃脑地说。 她白了我一眼,嘴里吐出三个字:“差不多!” “哪天牵来让我看看嘛。” “牵你个头!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他家在外地,奶奶家在这里,他只有暑 假和寒假时才会来。不过他告诉我他会来这里上大学。”嫣甜蜜的抿嘴一笑。 “哦,那你们不是一种相思两地闲愁了呀,好可怜。我再看看照片,咦!鼻 子好大哟,听说鼻子大的男人做那事儿特历害,你觉得他历害吗?” “你好讨厌哟!”她扬手要打。 我忙转身跑到客厅,嘴里还在笑着问:“他真的很历害吗?他有多历害?”。 片断二:夜。 “他真的好历害,竟然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爱一个人还能停止吗?”嫣半 张着嘴,开始长时间的沉默。柔和的灯光一点点地轻抚过她的脸,使她看起来柔 光熠熠,十分美丽。 医院。 唯一的片断:我穿过那些在走廊上痛哭的人们。推开房门,看到嫣静静地躺 在那里,那一瞬间,我认定她只是睡着了。我来到她的身边,她依然美丽,长长 的睫毛似乎仍在闪动着。我慢慢地把那条银色的项链从她的脖子上摘下来,手指 触到她的皮肤,柔软冰冷。我转身走出房间,楼道十分阴暗,我觉得自己好象就 是在往地狱里走,撒旦在那头向我招手。我忽然觉得很好笑,咯咯笑起来。 秋天,没有一点风吹过。我的房间如果不开灯的话,在白天非常的阴暗。我 光着脚烦躁的在房子里来回走动。心里有着极端的恐惧,没有声音,没有缘故, 好象突然间匕首插进了心脏,刺痛。我像一具尸体,倒在这个房间里唯一可以被 阳光覆盖到的地板上,用疲竭的记忆怀念着嫣。何渡表情忧郁的注视着我。 “一切都过去了。闪闪。”他这么说。 我缄口不语,突然掉下眼泪,开始只是一颗颗的滚动,后来就是往外涌了, 像潮水一样。 崔嫣死后的日子里,何渡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陪在我身边,扔给我一个棒棒糖, 说一些大学里的趣事。我知道他想让我开心。寝室楼下与张悠的相识并不是我第 一次看到他,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何渡的房间里。 “这个人是谁?”我停止翻动像册,指着一张照片问身边的何渡,那是何渡 与一个男孩子的合影。 “他叫张悠,我现在的同学,我们快成为哥儿们了。这人特好玩……” 何渡还在不停地说着,不过我已经听不到了,我凝视着照片中的张悠,嘴角 露出一丝微笑。 空天很蓝,是风筝的家。线很长,是风筝的根。风很轻,是风筝的信念之源。 云却很遥远,那里面藏着风筝的眼泪。我拉紧手中的线,张悠在背后抱着我。 “闪闪,我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是为你而出生,为你 而活的。上天对我的所有安排都是为了要和你相遇。我会为你放弃一切。因为我 爱你,我的生命是属于你的。看到你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切。”他在我耳边轻 声而深情地说。 我转过头,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光芒在不停地闪烁。 他用手盖住了我的眼睛,然后亲吻我。我松开手中的线,风筝坠落在一个秋 日的午后,不再飞翔。 “你很爱我,是不是?”我问张悠。 “是的。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了曾经爱过你的人,那么我永远是其中一个;如 果有一天,这世上再没人爱你了,那就是我死的时候……” 张悠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有多么的爱我,但我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我注 视着他开合不停的嘴唇,如同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般,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问何渡愿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他愣住了。 “张悠不是你男朋友吗?” “是的。但我不爱他。”我平静地说。 “别耍我了,开这种玩笑,我会生气的。”何渡转过身,不打算理我了。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我是真心喜欢你。” 他猛地回过身,目光明亮。我走到他面前,慢慢地把头枕在他的肩头。 “闪闪。你知道吗?我一直爱着你,但我不敢告诉你,因为你的冷漠,因为 我的懦弱。我只有每晚面对着夜空,遥望着迷茫的星光,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总 是在梦中看到你微笑着走过来对我说,喂。你有没有爱过我?每次我都想回答说, 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可我总是会在回答前醒来……” 听着这有着一丝颤抖的话语,我的眼睛潮湿起来,我不想阻止什么发生,包 括眼泪的流下。我已经很久没有伤心地哭泣了。 我站在一望无际的紫色草地上,望着蓝色的太阳,红色的天空,还有纯白色 的水潭。 耳边响起虚无飘渺的声音:“你回来啦。” “这是哪儿?你又是谁?”我大声地问。 “呵呵。这里是你的心,那个水潭便是你的心泉。映出的倒影就是你的灵魂。” 我一点点地走到水潭边,向纯白色的水中望去。看到一个浓装艳抹的陌生女 人对我微微的笑着,她的脸扭曲着,好象鬼魅一样悠然。 “不!这不是我!” 我从梦中惊起,飞快地跑去洗脸。冰冷的水流中,我的手指和脸慢慢失去感 觉。 我抬头看着太阳,它躲藏在浓密云朵的后面,光芒尽逝。冬天终于来临了。 “你说风筝是怎么飞上天空的?那个飞上天空的瞬间总是让人捉摸不到。也 许风筝也不知道。就像人怎么会突然间爱上另一个人呢?没有人知道。但每个人 都渴望看到风筝飞起的那个瞬间,每个人都渴望着爱上另一个人。不知道原因的 渴望不是很可笑吗?所以我要做一只白色的大鸟,拍打着翅膀划破宁静的蓝天, 不留痕迹的飞过。但我现在明白,我永远做不成一只白色的大鸟了,因为我真的 爱上了你。我第一次明白,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原来爱上一个人,的确是没 有办法的事。闪闪。我不能没有你。我真希望可以悄悄无声地坐在你身边,让时 间迅速流淌过。有时候我真希望能够这样过去一万年,看看我们的容颜是否真有 老去的伤痕。当然,如果你说,不要。我将默默等待,不管天荒地老,只想在有 限的日子里,让你体会到我对你最深的爱,也给我自己留下一段美好也罢,伤心 也罢的回忆。在今后的日子里,只是在心里,轻声地呼唤着你。闪闪,请相信我 是真的爱你。” 我注视着张悠眼中的泪水,开心地笑了。 “傻瓜,我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我和何渡站在校门口。雪花一片片的打在脸 上,支离破碎的痛苦。 “你骗了我,你只是想知道张悠是不是真的爱你。对吧?” “是的。” 我们长久地一动不动,只有安静的雪花从身边掠过。不知多久后,何渡从背 包里拿出一叠纸,捧在手里看了一眼后把它们用力地撕碎。 “不要!” 我想上前,又马上停住了。 何渡看着我,一刹那,已如陌生人的眼光。被他抛在空中的纸片如漫天的雪 花般飞舞,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碎纸片如一把把钢刀,在我心头划出一道道无法 抹去的伤痕。 何渡走远了,走出了我的世界。我一寸寸地蹲下,有一片碎纸飘荡着落在我 的脚前,上面写着一行字“当你记得爱情的方向时,你就不会忘了回家的路。” 一滴冰冷的泪掉在雪地中,破碎。 我一个人坐在昏暗的酒吧里,夜已经很深了。我点燃一支烟,看到烟盒中有 二百元钱,那是我放进去的。我把烟盒扔在桌上,一口一口吸着手中的烟。一个 男人悄悄地坐在我的身边。 “一会儿还有事吗?”他问。 “省省吧,别打我主意。”我冲他笑笑。 他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一支,把烟盒往桌上一放,四周看了看后 站起身走开了,随手把我扔在桌上的烟盒划入手中。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默默地吸着烟。当一支烟吸完时我结帐走出了酒吧, 站起身的时候把那个男人留下的烟盒放入手袋中。 二颗淡蓝色的药片从烟盒中滚出,在灯光下散发着迷惑的光芒。我表情木然 地凝视了它们一会儿后起身走到黑暗的厨房,打开冰箱门。于是那里隐藏了多时 的光芒都投向了黑暗,就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希望之门。我露出一个毫无意义的 微笑,就像地球每天毫无意义的自转和公转。这个瞬间,我的灵魂无处不在,又 无处可在,就像我对何渡的感情。我不知道这份感情算不算是爱情,不过如果在 我内心的各种情感能有一种称之为爱情的话,那就是这份情感了。是的,何渡, 我是爱你的。无论世界如何变幻。我上网,下载了一首手机铃声《不要停止的纯 真》。 冬天的夜晚非常寒冷。闹市区即使是在夜里也灯火通明。各色灯光从四面八 方照过来,使我找不到自己的影子。整个城市像一具巨大而冰冷的手术台。我和 张悠并肩走着,一点点走出光明,一点点走进黑暗,其实没有黑暗,因为已经不 存在光明。 “我想喝啤酒,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我突然说。 “为什么要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喝呢?” “因为那里离天堂近些。” 张悠笑了,拍拍我的头。 “闪闪,我就喜欢你的与众不同。” 这是一座还未竣工的高楼,我们在狭长幽暗的楼梯上一级级地走着。黑暗中, 只听得到我们的脚步声,时而整齐时而凌乱。有没有灵魂在默默倾听?有没有灵 魂在悄悄跟随?我开始一点点地疲惫。终于看到了天空,它华丽得如一面黑蓝色 的镜子,闪闪的星光镶嵌其中。我忽然想起嫣的眼睛。你在天堂还好吗? 张悠的眼神已经开始迷茫了。 “你喝醉了。”我对他甜甜一笑。 “什么?”他口齿不清地问。 我走到他的身边,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拉起他的手,来到天台的边缘。 “你知道吗?”我凝视着脚下无边的黑暗,漫声述说:“你马上要变成一只 鸟了,不过是一只只能在地狱中哀鸣的鸟。” 在张悠迷惑的目光中我拿出手机,《不要停止的纯真》在黑暗的夜空中响起。 他的头开始随着音乐声左右摇动,我慢慢地松开了拉着他的那只手。看着他身子 一歪,坠入那无边的黑暗,坠入地狱。张悠,当你落下的时候,有没有感到你曾 经寻求的自由?在那个没有光没有声音的地方,你孤独的一个人呆着吧,这是你 的归宿!我把手伸进口袋,拿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条银色的项链,我用两只手指捏 着细细的链子。于是,那银色的心摇摇欲坠。我松开手,它便一下子溶入夜色, 消失不见了。 “你杀死了一个爱你的人,你满意了?你快乐吗?”那虚无飘渺的声音再次 响在耳边。 “是的。我很快乐。”我回答。 “为什么?” “因为这个男人亵渎了嫣对他的爱,他唯有用死来救赎!”我大声地喊。 “哎。这世界就是这样子,你想要什么呢?” “我要虚假灭亡!我要背叛死去!我要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一生只爱一次!” 我歇斯底里的大叫! 于是,一切都在一瞬间改变了。蓝色的太阳开始溶化,划出一道道蓝色的泪。 红色的天空开始破碎,有一条条黑色的裂痕出现在空中。紫色的草地开始枯萎, 有透明的火焰迅猛地卷过。纯白色的潭水开始沸腾,有黑色的雾气升起。渐渐地 一切归于平静,一切归于黑暗,一切归于灰烬。我沉沉地睡去…… 我总是在黎明时醒来。这时的房间阴暗模糊,我会慢慢地拉开窗帘,看到窗 子外面闪着一丝幽白,迷乱和谐。我穿过房间来到客厅接一杯水,饮水机发出了 咕嘟咕嘟的声音,水缓慢的流入白色的纸杯。我喜欢这声音,认为这是房间在黎 明时的哭泣。天空的颜色一点点的亮起来,我坐在窗台上,看着淡蓝色的天。漫 无边际的看着,缓慢的喝杯子里冰凉的水。冷漠的注视着那些无声飞过,我却叫 不出名字的鸟。他们要去哪里呢?但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他们有着离开的理 由。这时候,我会开始流眼泪。并不是因为伤心,只是,我希望会有一只鸟看到 我的眼泪,可是,没有鸟看到,它们头也不回的飞走了。冬天就要来临了。这个 冬天你冷不冷?想不想找个人陪?给你们我最真挚的祝福,祝福你们都会比我幸 福。 是不是在每一个梦醒的黎明,生命都要消瘦,泪水都要横流? 是不是美丽的爱与哀愁,都需要苦苦等待,却又无法承受? 是不是有人在遥远的星空下含泪祈祷,祈祷命运赐一场燃烧的爱情,把冰冷 的心烧成晶莹? 是不是尘世中有人执著坚持,千里万里只为那梦中的微笑? 是不是有人在月光下穿行,隔着无垠的黑暗寻觅信任的闪光眼神? 是不是一生中真的会爱很多次,每一次又会有什么不同? 倒底如何,谁又能知道。我只相信会有一场火把一切都烧成灰烬,在天河的 彼岸,夜夜悬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