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胆奇遇记 作者:中文草 话说山屋村有一家人,五口。父姓张名传,妻:催翠,还有三个孩子。因张传 常走夜露,所以人人叫他张大胆。 由于这村没有巨额的投资,也没有其他特殊的看家本领,所以除了在农忙的季 节中忙点外,其它的时间多是游手好闲。也是这样山屋村的人“第三产业”特别丰 富,有做临时搬运工的;有搞小菜转运的;有收购香蕉的……而张大胆则是从事夜 生活——捉田鸡。 张大胆捉田鸡也有几十年的经验了,虽然是老手,但他的那项技术是祖传下来 的。而张大胆在祖传的基础上不断地加以改进,工具的革新,理论的创新,大胆地 尝试。也正是他那先进的技术设备与现代的个人理论,他每次夜出都是满载而归, 而且捉的田鸡比一般人的都大。在那方圆几十里,说到卖田鸡的,人们的口中情不 自禁地溜出三个字:张大胆。但是张大胆的妻子不赞同丈夫从事这个行业,说夜间 出外作业多有危险,什么毒蛇,鬼怪之类的东西是常有的事。张大胆也曾经多次改 行,但是他有两条理由不能说服自己:一,自己的祖父、父亲从事了一辈子也不见 有事;二,自己不从事这行业,又从事什么呢?于是他继续从事自己的行业,而且 累创新绩。 夜路走多了,什么怪事也会遇到。 有一次他到一小山丘上捉田鸡,那晚月光颇为之亮,大胆在这风清月朗的星空 之下,收获累累,很快他的田鸡笠满了。本应该回去了的,但张大胆还是恋于今晚 的大好收成,他自语曰:“现在捉的田鸡也只不过是平常的大小吧了。趁今晚有大 好的田鸡出来,何不捉一两个田鸡王回去让大家惊喜惊喜呢?如果不那样,我张大 胆这美称也浪得虚名了。”于是他在山丘里闲转。那山丘虽然比不上崇山峻岭,但 里面偶尔也有几次地方较为茂密的。虽然没有参天大树,但一米多高的丛林随处可 见。大胆背着那沉甸甸的田鸡在丛林中兜转。被田鸡笠压弯了腰的他在夜里穿行, 犹如夜贼出行,也犹如夜间的鬼魂寻食。大胆同志照了一只,再一只,一直都是不 满意,他要的是田鸡王。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标。他到坟头的那边转转,看看是否 有意外的收获。山丘的那边坟头累累,即使是在白天,也很少人到那里去,更何况 是在夜里?但我们的大胆就是大胆,他就要到那里闯闯。事情就那样凑巧,他刚走 到那坟墓的边界时,畜电池没电了。即使在平时,那充电池也顶多可以维持两小时 的,可今晚大胆的工作已经超过两小时了,所以说没电也不是凑巧,而是必然的了。 大胆自言自语:看来今晚捉不了田鸡王的了,也幸好今晚有月光,回去也顺顺 当当的。 在月光的抚育之下,前面的坟头好象充满灵性,一切都蠢蠢欲动。 在这样肃穆的气氛中,大胆用眼扫视了前面那片坟头。不投入情感的扫视却给 大胆带来莫大的惊奇。有个坟头有东西在颤动,似乎蹲着一个人在打瞌睡。因有段 距离,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大胆肯定是有东西在动。平生走了那么多的夜路,也不 见有怪异的东西出现,而今晚却又在没电的时候撞上了。大胆想转身溜之大吉,但 跨出几步,他又停了下来。他自问了自己一句:弄不明那是什么东西,这一辈子也 不敢走夜路了。于是,大胆用手扯了几下衣角,吐了些唾沫在手将头发向上抹了抹, 再低声地清了清喉咙。经过如此的一番装备后,大胆放亮眼睛,死死地锁定前面的 目标,一步一思考地向前小步迈进。近了,近了,那东西颤动得也越来越厉害,而 且好象有只手在向大胆招摆着,还伴随着频频的点头。此时大胆对鬼的存在也是半 信半疑,他的无鬼论也发生了动摇。随着近距离的接触,大胆肯定那是一个黑身的 鬼魅。在月光之下,那东西只有一只发亮的眼睛。大胆曾听村里的人说,鬼是全身 黑乎乎的,而且有些鬼是一只眼睛的。现在或许大胆就是那理论的见证人。将距离 到达五米时,大胆作探头之势向前看。突然间,汪——汪——汪,叫了几声。那突 而奇来的声音,将大胆的头吓的抽筋了。大胆后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气。原来是 一只狗,那摆动的就是尾巴,而刚才看到的只是侧面的一只眼睛。大胆不再害怕, 挥了挥手扭了扭脖子,挺身向坟头走去。刚才的一切都焕燃冰释。原来这是一口新 坟,一只狗在偷吃坟前的馒头。 自从那次经历以后,大胆更加雄赳赳、气昂昂。走夜路对于他来说就同白天一 样。而且常在捉完田鸡之后,关掉电筒,信步向前。 但并不是因为这个,奇事就不在大胆的身上发生。有个夏天,傍晚一阵雷雨过 后,根据大胆的经验,那一定很多田鸡出动。于是大胆整理一下行装,又出发了。 大胆不费什么的工夫就捉满斗笠了。但那电筒同样也没有电了,他已经不在乎 了。 那样的事情经常发生,更何况今晚的雷雨过后,天空一片晴朗,还有半个残月 挂在天空。一切大胆都不在乎,只是埋头赶路。 回家的途中,大胆必须经过两个山丘所夹的大路,那路段,大胆是再熟悉不过 的了。即使眯着眼睛,他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半开半闭着眼睛的大胆一直向前进。 但突然间,他前面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向他走来,而且与他檫肩而过,大胆 觉得有点可疑,但当他回头看时,却是什么也没有,前面只有一条空荡荡的大路。 他想,那人不可能走得那么快,现在怎么不见人影呢?看看两旁,除了坟墓还是坟 墓,而杂草生在其中。或许是坟墓作怪,但是大胆再次环视四周时,一切还是那样 安静,都在沉睡中。在找不到答案的情况下,大胆只得再回头走一次。当他逆返时, 一切正常,只有远处一轮明月挂在天空。重走时,还是有个人影与他察肩而过,与 刚才无异。走过后,同样猛回头,可是什么也没有。他越发奇怪,他是那种不到黄 河心不死的那种人,非要把事情弄清楚不可。于是,大胆再重复走多一次,而且这 一次他往回走了很远。这回他可不是一走而过,而是当他与那个人并排时,他停了 下来。 大胆喊了几声,也骂了几声,可是那人站在他前面不动,瘦瘦的一个人。最后, 大胆忍不住性子了,于是用脚踏了一下。“哇——啦”响了一声,溅的他一身水。 原来傍晚下了雨,低洼的地方积了水,而刚才那影子是他自己的,一切都是月亮作 怪。 自从经历那次之后,大胆可以说称得上是大大胆了。但没什么两样,他还是捉 田鸡。他听村里的人说,村外的那个山沟里有很多田鸡,但从没有人到过那里,即 使是他的祖父与父亲也没有去过。听说那里很邪,即使在光天化日那里也无然无故 死了几个人,而且都是年轻人。山沟里面坟头济济,十足像个乱坟岗,其中有些棺 木露了出来的。暴雨过后,有时会冲下几段骨头。人们都认为那是鬼出没的地方, 所以在白天也很少人到那里。 大胆白天去探了几次路,于是他决定择过有月亮的晚上到里面看看,是否可以 得到惊人的收获。同样是个月朗风清的晚上,他上了路,可这回他有经验了。他带 上了两个蓄电池,四个特亮的灯泡。他最后检查了一次装备准确无误后,出发了。 大胆到了山沟,那里面与白天差异甚大。白天有阳光,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阴 气可言,但到了晚上,即使是有月光,也照不到地面,因为在半山腰就被一层山雾 缠住了。在山雾的左缠右饶之下,那山沟的榕树简直是活了,而且好象一大批仙鬼 在游动。大胆站在山沟口,对山沟里面的全景作了一翻的察看。大胆拿电灯往里面 照,但是由于山雾太浓,只是照了几米的路程,那光线就被弱解了。在这时,灯光 完全被白雾所吸收了。虽然那情景与白天大异,但既然来到了这里,凭着大胆的为 人,他不可能没收获就回去的。于是大胆顶着最严峻的阴气向前走。大胆听到田鸡 的叫声,开始的时候,只是单独的鸣叫,后来是共鸣了。即使是在如此阴深的环境 中,大胆听到也颇有几分高兴,因为他将有更大的收获。凭着他的经验,那些田鸡 肯定是王中之王。大胆想:这回我大胆也要更出名了,我到了前人没有到过的地方, 而且德高望重的我的祖父和父亲也没有到过那里。大胆带着几分自豪之气走了进去。 但当他走到半路中的时候,那田鸡的鸣叫更厉害了,简直是在吵架。大胆走多 一步,那里的叫声就更刺耳,就像是魔鬼在撕杀,而且周围的树木也被这撕杀声惊 的发抖。 大胆这时心里也有几分虚,毕竟是前人没有去过的地方。大胆的身上也微微出 冷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胆用手试了试身上的汗,但他发现手中的不是冷汗, 而是一层黏液。大胆再试一下时,他的手简直就像粘了胶水似的。当他用手摸摸头 时,同样是如此。大胆不敢再向前走了,而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下,同时也咬了咬手 指头,看看那是不是幻觉。那痛的证明,一切都是事实。现在大胆用自身的行动验 证了村里人的传言。大胆感觉到自己也变成了一只田鸡,全身在分泌着唾液,而且 感觉到长,而且也会卷,正如田鸡捉虫一样。大胆仍然不完全相信,于是他又叫了 几声,但那也不是人的声音,而是田鸡在“呱呱”地在叫。大胆这回可真的害怕了, 他正要转身要走,而正在此时,他听到的不是田鸡的鸣叫,而是在说话,在叫喊, 在叫着他的名字,说是要报仇,要吃他的肉,要瓜分他。那些田鸡正在吵着如何瓜 分大胆的肉,可是因分得不公平,有的说分少了,有人说不满意那样的分法,田鸡 一直在吵闹着。为了分到更多大胆的肉,田鸡吵得更厉害了。他们的争吵声完全把 大胆吓得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大胆不敢停留多一分钟,多一分钟的停留,他就多 一份的危险。于是他飞奔地向出口处跑去,而且掉了田鸡笼也顾不得了。头也不敢 回地直奔,像头发情的公牛,他只是奔,气也不敢多吸一口。他出了山沟口,又跑 了一大段的距离,他才敢停下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冷气。他再摸摸身上的液体, 这时不再黏液了,而变成了汗。他松了松筋,也顾不了那么了,坐了下来,伸了伸 舌头,也喊了几声,一切都变得正常了。在确认自己恢复正常之后,他才向家里走 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自从那次以后,大胆也不敢去远的地方捉田鸡了, 只是在田野中转转,有也好,没有也好,他也得回家,他不想那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了。后来有人发现大胆捉的田鸡少了,问他为什么,大胆只是笑笑而不答。 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大胆有次在田野里捉田鸡,来到一块荒田旁,他见到 有一只大田鸡蹲在中间。大胆很久也没有见过这样大的田鸡了。他小心翼翼地走了 过去,那田鸡也好像生定给大胆捉似的,一动也不动。当大胆把田鸡放进笼子里的 时候,那田鸡喊了几声。接着,那荒田中间的一堆杂草中又跳出了几只大田鸡。虽 然没有第一个那样大,但大胆也颇为满意。于是他也豪不客气捉了它。刚放进笼子 里,又跳出了几个,大胆也顺手捉了进去。但随后又跳出了好几个,这样,大胆没 完没了地在那里捉。很快,那笼子满了。而外面的田鸡没完没了地跳出来,越来越 多。没耐何,大胆只有捉大放小。如此捉了又放,放了又捉。大胆累的全身大汗淋 漓。他想,何不全部捉回去呢?于是他跑回家拿来了几个麻袋,捉了几大袋!但是 还是捉不完,于是他也放弃了,回家了。那天晚上,他与妻子兴奋地谈了一个晚上, 然后和衣而睡了。 到了第二天,他的妻子见到他到了八点还没有起床。按常理,这个时候他应该 在集市里卖田鸡才对,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赖床不起。大胆的妻子在外面喊 了几声,大胆还是没有反应,她也不耐烦了,推开门,掀起被子,轻拍了大胆的脸。 刚接触大胆,惊的大胆的妻子两目发呆。大胆的脸失去了弹性,而且是冰冷冷 的。 他的妻子喊了几声还是无济于事,这时她已发现大胆已经停止了呼吸,除了头 发还热外,其它的地方都是冰冷冷的。喊了,摇了,哭了。一切都无济于事,大胆 还是依旧。 邻居来了,医生来了,神婆来了,但都是摇了摇头走了。没办法,也得面对现 实,大胆的妻子到棺材铺买了一副棺材回来,准备料理大胆的后事。那吹弹的人也 请来了,亲戚、邻居也来帮忙,哭的哭,忙的忙,经过了一个白天的忙碌,大胆在 阴间用的房子、马、车、电视机等等都准备好了。大胆也要入棺了,他的妻子、孩 子还有亲戚痛哭了一场。要数最伤心的可算是大胆的妻子了,她紧紧抱着大胆不放, 不忍心见到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伴装进棺木里。道士唱名为大胆道别,但当点 到大胆的大儿子时,却没有人应到,大家都感到很疑惑。家人、亲戚、邻居也找了 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大家都埋怨起来,说生了一个不肖的孩子,竟然在父亲就要 入土安息的关头也不来送一送。按照传统的规矩,没有大儿子的道别,是不能入土 安息的。也没有办法,大家只有在等他回来。 在这紧要的关头,大胆的大儿子去那里了呢?原来刚才他从后房经过时,听到 一片哭泣声,但那又不像人的哭声。他觉得有点奇怪,于是他顺着那声音进入了后 房。声音确实是从那里发出的,而且是从麻包袋里发出的。他走近的时候,才发现 那是他爸爸捉回来的田鸡,它们在哭叫着。他觉的田鸡与自己同处在一个悲伤的景 况中,于是他要搭救那些田鸡。他觉得那些田鸡很可怜,于是他也顾不得自己也在 哀痛中了,他要放掉那些田鸡。他没有来得及和家人商量,他独自一个人把那几麻 袋的田鸡全搬出去放了。没有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因为其他人都在哀痛中。 等他回到大家的面前时,大家都骂了他一顿,说他没有孝心。此时大胆也躺在 棺里面了,只是等盖盖子了。大儿子道完了别,道士抬起了盖子,盖了盖子,正要 给那棺木钉上长寿丁,而大胆的妻子不忍心,哭着扒开棺木盖,抱着大胆直哭。那 道士这样的场面也见多了,人死了不能复生,道士拉开她。把棺木的盖子抬起来, 正要合上时,大胆的上半身突然从棺材中弹了起来。那抬棺木盖子的道士吓了一大 跳,“砰”的一声,扔下盖子撒腿就跑。全场的人都惊呆了,作为大胆的妻子也不 例外,但作为妻子的她还是比别人反应快点,她跑过去,抱着大胆就哭。大胆见到 那么多人,问了一句:怎么啦? 大胆得以重生,全是因为他的儿子及时放了那些田鸡。自从那次以后,大胆改 了行,不再捉田鸡了,而且人们也不叫他大胆了,而是叫他做: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