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事! 二斯 火车在秦岭山脉间穿梭着,被夜色笼罩中的秦岭是那么的朦胧,像沉睡中的少 女。我望着窗外,什么也没想,感到特别的遐意,连火车行进的声音都是这么的均 匀。 车箱里的乘客大都昏昏欲睡,没有人说话,但气氛并不沉闷,仿佛谁也不愿打 破这宁静的氛围。我的同伴坐在我的旁边,低头看着一本卡夫卡的小说。可能是我 的文学素养不高吧,我总也不能使自己喜欢卡夫卡那怪异的风格,尽管他是那样的 出名。 进来了约五六个小伙子,东张西望,不紧不慢的,显得是那样的突兀,改变了 这里的气氛。我的心骤然收紧,出门在外我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不同的地区, 不同的穿着,但不变的是他们的神态与眼神。我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也知道他们 想干什么。大多的乘客没留意他们的到来,少数的几个已用简单的动作来表明自己 处于清醒的状态,喝水,开窗,拿着刀削着水果……空气微妙的变得有点紧张。 他们的目光落在我对面一中年男子上,他看起来也像长期在外奔波的人。可能 是太劳累了吧,他趴在桌上睡着了,膝盖上有一黑色的包,一只手搭在上面。他睡 得像孩子一样香,疲惫的脸上还有点笑容,身体随着列车的行驶而轻微的起伏。 一个较瘦的小伙子挨着他搭下半个屁股,又一个走到我们的旁边。 还有几个就在附近散开着,一切都是那么的默契,谁也没有说话。 我看看四周,有的乘客正欣赏着夜景,有的目光偷偷的瞄向这里,又触电般的 闪开……。我与同伴交换了一下视线,我们是真正的朋友,是知己。我们都知道对 方在想什么,该怎么做。我们不是英雄,但在自己的面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还是会 尽力去做些什么的,就当只为了不让自己愧疚罢。 瘦削的小伙子手已放了下去,没时间了!我在桌下猛的踢向中年人的小腿。可 能是我用力太大吧,他忽的挺直身子,茫然的环顾四周,似乎还有一半思维还在梦 里。两三秒后,他条件反射似的把包紧抱在怀里,目光瞅着那人,身体往后挪动, 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满怀警惕。他的阅历已使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明白了自己的处 境。 瘦小伙的目光移到我的脸上,怨恨,恼怒,还带几许残忍……我直视着他,没 有退避。空气在一刹那间凝固了,我感觉我们的目光碰出了火花。我的神经绷得紧 紧的,我手放在兜里,里面放着一把刀。自从我在湖北武当被执刀抢过后,我出门 通常都带着刀的。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用 它来保护自己。 夜色下的秦岭是那样的美,我还想多看它一会。 还是没人说话,空气很沉闷。我知道如果有事发生我不能指望别人的,但我还 有一位朋友,他像山一样的沉默,山一样的可靠!我知道他现在就像绷紧的橡皮随 时准备弹出去,陪我共患难。他比我强壮的多,使我多少感到点塌实。 “你小子瞪着我干嘛?”,大约七八秒后,他终于按捺不住横眉向我吼到。我 知道马上就会有正戏了。但我没想到这么快,话音刚落我的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击, 抄起桌上的杯子我就进行反击。几乎同时,我的朋友已经与我们旁边那人打成一团。 混战中,我已记不清是几个人在围攻我,只感到拳头雨点般的落在我的身上和脸上。 我反击着,咒骂着,渐渐的,我已无还手之力了。我想掏刀,但怎么也找不着它, 我被打倒在过道上,几只脚狠命的踢我。他们把满腔的恼怒发泄在我身上,寻找我 防守的空档抽打我,我清晰的听到皮鞋踢在身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我感觉我的头 瓮瓮作响,大脑一片空白。我本能的抱着头,尽力使身体缩成一团,保护着胸腹等 部位。原本瘦小的我就这样像皮球一样在过道中滚动,奇怪的是当时我竟没感到疼 痛。他们就这样继续着,从容不迫的,熟练而老道。 “乘警来啦,乘警来啦……”恍惚中我听到有大声的叫喊。他们终于停下了, 我躺在那儿,挣扎着竟站不起来,依稀看见几个乘警走进。朋友把我扶了起来,我 发现我的眼镜不知飞哪去了,我急急摸索着寻找它,没有它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的。 不知是谁把它递给了我,我当时竟忘了说声谢谢,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样!(朋友, 如果您能看见这些文字,我真心的向您说谢谢)还好,它没有被打破,要不我就惨 了! “怎么回事?”乘警询问着旁边的乘客。乘客看看周围迟疑的说到: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们就打起来了……”“是啊!”另一位乘客接到: “本来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我拿目光寻找着中年人,他闪躲着我的视线。 我不想勉强什么,低头看着我胸前的血迹,它们像玫瑰花瓣一样的鲜艳欲滴。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乘警厉声问我们。 “这小子瞪我,我又没招惹他!”瘦小伙指着我愤愤的说“你瞪他干嘛?”乘 警扭向我问到,“我……我……”我的脑子一片茫然,我被这突入其来的话问懵了, 竟不知道怎样回答他的问题。楞了半响,我才末名其妙的蹦出一句“是他先打我的 ……”“我警告你们,不要在车上惹事!没有什么事就散开吧,别围在这儿!”乘 警严厉的说到。 我的脑子仍是茫然,血顺着我的我的鼻孔向下滴着。我的朋友扶着我,他对付 了两个最强壮的人,而且并没有吃亏,只是衣服破了,头发凌乱,不像我这样狼狈。 还好!没有全军覆没,好歹剩了点面子。 他们在乘警的逼视下一摇一摆的从我们面前踱过,留给我们的是轻蔑的眼光。 “真的没事吗?要不看看医生?”一位年轻的乘警问到。 “真的没事!”我用手紧紧压着鼻孔看着他们的离去的背影答到。 我突然从内心深处涌出一阵疲惫,我不想再说什么,也无力说什么了! 疼痛现在才被我迟钝的神经从浑身传递到大脑。我只想好好坐一会,静一静。 “好了,好了,没事了!如果有什么事请通知我们乘警”一位乘警大声宣布后 他们也就离去了。 是的,没事,真的没事!乘客是对的,乘警也是对的!其实真的就没有什么事 发生,唯一错的是我与朋友的感觉!感觉毕竟不是事实! 真应了那句古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清洗一番,我们坐回原位。朋友递给我一些纸轻声问到:“怎样啊?”我擦着 脸上的血迹对他笑了笑轻声的答到:“还好,死不了的”。 我感到挺闷,仿佛要窒息一般。打开窗,带着清新的山风迎面扑来,夜风是那 样的冷,冰凉渗入我的心肺,正好使我沸腾的血液和发热的头脑降降温。我点燃一 枝烟,深深的吸入一口,让烟在我的肺里慢慢的过滤,徐徐的吐出,转瞬间它就被 风撕得粉碎。 “你们……还好吧……”对面的中年人嚅嚅的问到。我看着窗外,虽然现在只 能看见浓浓的黑暗。“我们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旁边传来朋友异常亲切的声音。 他很幽默,但这次我没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