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小的时候,家给我的感觉是温暖、舒心,可是现在我是越来越倾向于逃离这 个家了。巴金说,家是宝盖底下一群猪,如果说这群猪同样愚蠢,或者同样性格温 和倒也相安无事,可是如果有的猪特立独行,有的猪脾气暴躁,境遇就有点不妙了。 发生在我家里的情况常常是这样的:老母猪念叨,怎么也见不着沈一龙笑呢,这孩 子是不是有毛病?小母猪哼唧,别理他,他就那傻B 样儿。这边的公猪便开始呼哧 呼哧喘粗气。 因为老母猪以前是当医生的,所以她和我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对病人一样,总 是用恶狠狠命令的语气。每当我静静的看书,老母猪在一旁嗷一嗓子的时候,我都 会吓得一哆嗦。最恐怖的是小母猪不在家的时候,老母猪每天早上天还不亮就会到 我房间叫我起床,当看到我睡得两眼惺忪的时候,他就会用标准的医生语气,对我 说,年轻人应该早点起床,为自己的将来做做打算,如此云云。不过她说的更精彩, 每次说的内容都不一样。时间久了,我变得神经质起来,每当老母猪靠近我的房门, 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或者听到她极轻微的脚步声,然后腾的从床上弹跳起来, 用五秒钟的时间把上衣穿好。 我想,婚姻既然不是人生的全部,那我就用其他的部分来填充这惨淡的生活吧。 和大多数婚姻不幸的男人一样,我把精神寄托在了自己的一群哥们儿身上,没 事儿的时候我就和他们在办公室里打够级,在一阵又一阵的烟雾中痛苦的感受着生 命的足迹。 这一天,我们几个哥们儿照例在办公室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打够级,邹小梦 进门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正打算用六个老K 把对头给灭掉,让他开不了点。等到 我看到邹小梦的时候,她正抓起桌上的一把牌向天空扬去,雪白的扑克牌洋洋洒洒 落了一地,我看的呆了,心想谁家的娘们儿跑到这里撒野,定睛一看才知道是自家 圈里的猪。 邹小梦开始用非常恶毒的话骂我,具体的话我听不分明,因为当时我整个人都 懵了,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阵势,在通篇的骂语里,有几个关键词硌的我耳朵疼, “娘了个腚”,“不要脸”,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站了起来正 对着她,怒目而视,以为靠我这冷峻的表情能够吓退她的杀气,没想到她像条疯狗 似的冲着我就是一巴掌。旁边的人赶紧拉开,我也不示弱,冲上去就撕下一撮儿头 发,邹小梦彻底成了一条疯狗,披头散发,非要过来再打我一拳。 一连好几天,我们都没有说话,睡觉的时候我故意离那头猪远一点,没想到她 恬不知耻伸了一条腿到我的被窝里,我照旧不理。一会儿都睡着了,邹小梦开始说 梦话,一边哭,一边说梦话。我听过很多人说过梦话,稀奇古怪的什么样的都有。 我上初二那年,地理老师特别严格,经常拿教杆敲背不过问题的学生的头,我们都 很怕他于是拼了命的背书。那阵子学的是世界地理,南非几个国家的名字长而且拗 口。睡在我旁边的同学说梦话,我仔细听了听,他竟然把东非、南非的国家的名字 一字不差的背过来了。第二天上课地理老师点他的名字,让他说一说东非几个国家 的名字,他竟然出人意料的只回答了两个国家,结果他就挨了教鞭。毕业后,我同 屋的小袁在党委办公室做接待工作,有一次说梦话,非常清楚的说:“好好好,我 马上去办。”我就知道这几天这小伙儿肯定很累。 那天晚上,邹小梦说的梦话是,“一龙,对不起。”我总觉得人在梦里才最真 实,能够放下平日里人的架子,把自己内心的话勇敢地说出来,所以,第二天我也 不再计较这些细微的不快。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