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越是大奸大恶之人,表面上越是瞧不出的。若是满脸凶相,别人一见便要提防, 哪里还能做出真正的恶事? 我本来以为只有男人才会自我陶醉,哪知女人自我陶醉起来,比男人还要厉害 得多。 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承认自己是不敢的,这“不愿”两字,正是“不敢”的最好 托词。 女人的心事最难猜测,谁若花工夫去猜女人的心事,他不是呆子,就是疯子。 无论是谁,要学另一省的方言,那些骂人的话,总是学得最快的。 一个完全没有痛苦的人,又怎能真正领略到欢乐的滋味?! 女孩子都奇怪得很,最老实的女孩子,有时也会使诈,最奸诈的女孩子,有时 却也会像只呆鸟。 一个人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睡得着,这人真是非常有福气。 奇怪,很多人都认为用两个臭钱就可以赎罪,这想法岂非太可笑了么?若是真 的如此,天堂上岂非都是有钱人,穷人难道都要下地狱?! “这世上有头脑的女孩子,已越来越少了,而且有些人就算有头脑,却偏偏懒 得去用它,她们总认为只要有张漂亮的脸就够了。” “但这却只能怪男人。” “哦?” “只因男人都不喜欢有头脑的女孩子,他们都生怕女孩子比自己强,所以越聪 明的女孩子,就越是要装得愚笨软弱,男人既然天生就觉得自己比女人强,喜欢保 护女人,女人为何不让他们多伤些脑筋,多吃些苦。” “女人天生就能了解男人的,但男人却永远不会了解女人。” “这话倒的确不错,一个男人若自以为了解女人,他受苦的日子就不远了。” 女人声音喊得越大,说的往往越不是真话。 一个人做的事若都已在别人意料之中,他活着岂非也和死了差不多。 这就是大多数男人的毛病,就算是条母猪,假如有两个男人同时抢着要她,那 么这母猪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会变得漂亮起来,但其中假如有一个男人忽然弃权了, 另一个男人立刻就会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条母猪,只不过是条母猪。” --《绝代双骄》 我只听过人说虎狼恶毒,却从未听过虎狼说人恶毒,其实虎狼只是为了生存才 伤人,人却可以不为什么就杀人,而且据我所知,人杀死的人,要比虎狼伤害的人 多得多了。 和赌鬼赌钱时弄鬼,在酒鬼杯中下毒,当着自己的老婆说别的女人漂亮--无论 谁做了这三件事,都一定会后悔的。 酒之一物,真奇妙,你越不想喝醉的时候,醉得越快,到了想喝醉的时候,反 而醉不了。 世人眼中的小人,固然未必全都是小人,世人眼中的君子,又有几个是真君子 呢? 只见四面的人越挤越多,大家心里虽害怕,但还是想瞧个究竟--有许多女人到 菜场去,本就并非完全是为了买卖,也是为了去和别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磕磕牙、 聊聊天,交换交换彼此家里的秘密,瞧瞧别人的热闹。 在菜场里,肉案总是在比较干净的一角,那些手里拿着刀的屠夫,脸上也总是 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因为他们觉得只有自己卖的才是“真货”,到这里来的主顾总比那些只买青菜 豆腐的人“高档”些。 这种情况正好像“正工青衣”永远瞧不起花旦,“红倌人”永远瞧不起土娼, 却忘了自己“出卖”的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个人生下来,并不是为了要死的! 就算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也要奋斗求生! 老天怕你渴,就给你水喝;怕你饿,就生出果实粮实让你充饥;怕你冷,就生 出棉麻让你御寒。 老天为你做的事可真不少,你为老天做过什么? 男人追不到一个女人时,总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和那女人有了某种特 别的交情,聊以泄愤,也聊以解嘲。 这是大多数男人都有的劣根性,实在很可怜,也很可笑。 要忘记别人的恩惠仿佛很容易,但若要忘记别人的仇恨就太困难了,所以这世 上的愁苦总是多于欢乐。 一个人若想别人对他生出好感,最好的法子就是先让别人知道他很喜欢自己。 一个人为了自己要活着而忍受痛苦,并不太困难。 一个人若为了要让别人活着而忍受痛苦,就不是件容易事了。 这麻子一定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佣人。 因为普通的小佣人,绝不会像这样趾高气扬的--若不是佣人,也不会如此趾高 气扬了。 瓶子里没有醋,固然不会响,若是装满了醋,也摇不响的,只有半瓶子醋才会 晃荡。 美丽的事物往往就如同昙花,一现即逝,谁若想勉强保留它,换来的往往只有 痛苦和不幸。 这世上能在美丽的女人面前说“不”字的男人已不多,女人若是说要死的时候, 能拒绝她的男人只怕就连一个都没有了。 每个练武的人,武功练到巅峰时,都会觉得很寂寞,因为到了那时,他就很难 再找到一个真正的对手。 所以有人不惜“求败”,因为他觉得只要能遇着一个真正的对手,纵然败了, 也是愉快的。 一个最可靠的朋友,固然往往会是你最可怕的仇敌,但一个可怕的对手,往往 也会是你最知心的朋友。 因为有资格做你对手的人,才有资格做你的知己。 因为只有这种人才能了解你。 朋友间能互相尊敬,固然可贵,但仇敌间的敬意却往往更难得,也更令人感动。 只可惜这种情感永远是别人最难了解的! 也许就因为它难以了解,所以才更弥足珍贵。 世上只有两件事最令他头疼。 第一件就是吃饭时忽然发现满桌的人都是不喝酒的。 第二件就是忽然遇着个多嘴的女人。 这第二件事往往比第一件更令他头疼十倍。 女人为什么总是要伤害爱她的人? 这也许是因为她只能伤害爱她的人,你若不爱她,怎么会被她伤害?……你若 不爱她,她无论做什么事,你根本都不会放在心上。 其实绝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真的了解女人。若有谁认为自己很了解女人,他吃 的苦头一定比别人更大。 其实女人是生来被人爱的,而不是被人尊敬的。男人若对一个根本不值得尊敬 的女人尊敬,换来的一定是痛苦和烦恼。 男人们常嘲笑女人们的气量小,其实男人自己的气量也未必就比女人大多少, 而且远比女人自私得多。 他们就算有了一万个女人,却还是希望这一万个女人都只有他一个男人;他就 算早已不喜欢那女人,却还是希望那女人永远只喜欢他。 男人都喜欢听话的女人,男人若是开始喜欢一个女人时,就会不知不觉听那女 人的话了。 要恭维一个人,一定要恭维得既不肉麻,也不过分,而且正搔着对方的痒处, 这样才算恭维得到家。 你若要别人关心你,就得先要他知道你在关心他。 人们对自己不懂的事,总会觉得有些害怕的。 痴并不可笑,因为唯有至情的人,才能学得会这“痴”字。 无论谁想学会这“痴”字,都不是件易事,因为“痴”和“呆”不同,只有痴 于剑的人,才能练成精妙的剑法;只有痴于情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真情。这些事, 不痴的人是不会懂的。 一个人活到四五十岁时,就会懂得性命毕竟要比面子可贵得多。 若有人说:“生命固可贵,爱情价更高”,这话一定是年轻小伙子说出来的。 说这话的人一定活不到五十岁。 孩子拼命想装成大人的模样,老人拼命想让别人觉得他孩子气--这也是人类许 多无可奈何的悲哀之一。 一个人若是太聪明了,知道的事太多,也许慢慢就会变成疯子。 因为到了那种时候,他就会觉得做了疯子就会变得快乐些,所以有些人最大的 痛苦就是他明明想做疯子,却做不到。 做了得意事的人得不到别人夸赞,就好像穿了最得意的衣服的女人去会见情人 时,她的情人连瞧都没有瞧她衣服一眼。 “利器?……凭你这种人也配谈论利器?” “能杀人的,就是利器,否则,纵是干将莫邪,到了你这种人手上,也就算不 得利器了。” 英雄也许只有一点是相同的--无论要做哪种英雄,都不是件好受的事。 有些事你纵然拒绝去想,却是时时刻刻都要想起,人,永远都无法控制自己的 思想,这也是人生的许多种痛苦之一。 人生中的确有很多事完全不公道。 譬如说,有些人一生都很善良,只不幸做借了一件事,这件事往往就会令他抱 恨终生,非但别人不能原谅他,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你若是个聪明人,以后也千万莫要当面揭穿女人的谎话,因为你就算揭穿了, 她也会有很好的解释;你就算不相信她的解释,她还是绝不会承认自己说谎。 所以,你若遇见了一个会说谎的女人,最好的法子,是故意装作完全相信她, 否则你就是在自找苦吃。 只有鲜血才能激发人原始的兽性--情欲和仇恨,别的东西或许也能,但却绝没 有鲜血如此直接。 看来虽然只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全身上下每一处看来仿佛都是空门。 但空门太多,反而变成了没有空门。 他整个人似已变成了一片空灵。 这“空灵”二字,也正是武学中最高的境界。 晕厥,其实也是上天赐给人类的许多种恩惠之一,人们在遇着自己不愿做,不 愿说,不愿听的事时,往往就会以“晕厥”这种方法来逃避。 沉默,通常只代表两种意思--默认和抗议。 一个人觉得寂寞的时候,就表示他正在渴望着友情。怎奈真挚的友情并不是人 人都能得到的。 学做生意最大的学问就是要懂得如何欠帐。 这世上大多数人本就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有些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也有些 是为了自己所恨的人--这两种人都同样痛苦。 这世上真正快乐的人本就不多。 有感情,才有生命;有生命,才有灵气,才有变化。 大多数人,都要看到那样东西,才肯承认它的价值,却不知看不见的东西,价 值远比能看得见的高出甚多。 “禅宗传道时,五祖口念佛偈:”身如菩堤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不 使留尘埃。‘这已经是很高深的佛理了。“ “这道理正如‘环即是我,我即是环’,要练到这一地步,已不容易。” “但六祖惠能说的更妙:”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 埃?‘所以他才承继了禅宗的道统。“ “不错,这才真正是禅的妙谛,到了这一步才真正是仙佛的境界。” “这么说来,武学的真谛,岂非和禅宗一样?” “普天之下,万事万物,到了巅峰时,道理本就全差不多。” “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无人无我,物我两忘’时,才能真正到达化 境,到达巅峰。” “正是如此。” 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这么一张面具的,平时虽然看不到它,但到了必要时,就会 将这张面具戴起来。 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悲哀,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愤怒,有人是迫不得 已、不得不笑脸迎人,有人是为了要叫别人怕他。 也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恐惧! 死,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等死的时候。 大多数人都有几张不同的脸,他们若要变脸时,就好像戏子在换面具,甚至比 换面具还要简单。 面具换得多了,渐渐就将会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样的一张脸。 面具戴得久了,就再也不愿拿下来。 因为他们已发觉,面具越多,吃的亏就越少。 幸好还有些人没有面具,只有一张脸,他自己的脸! 无论他们遇着什么事,吃了多少亏,这张脸都永远不会改变! 他们死也不愿改变自己的本色!男儿的本色! 男人的本色! 世上若没有这样的人,人生真的就好像是一出戏了。 那么,这世界也就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对一个人思念的次数少了些时,并不表示你已忘了他,只不过是因为这相思 已入骨。 女人若要做一件事,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去做,她自己很快就会觉得这件事 并不如想像中那么有趣的。 因为女人无论对什么事的兴趣都不会保持得很久,但你若不让她去做,她的兴 趣反而会更浓厚。 这也许就是女人最大的毛病,千百年前的女人就有这种毛病,千百年后的女人 也必将有这种毛病。 奇怪的是男人对女人已研究了这么多年,但能了解女人这种毛病的男人,却偏 偏还是不太多。 最会说话的人,往往也就是不说话的人。 只可惜这道理也很少有人明白。 “难怪聪明的男人都不愿找女人赌钱,原来就因为你们这种女人,无论赌什么 都要想出法子来赖皮。 “跟男人赖皮,本来就是女人的特权,不懂得利用这种特权的女人,不是丑八 怪,就是个呆子。” 看来“决斗”的确是男人的专利。 因为决斗时只能用手,绝不能用嘴--无论谁若话说得太多了,勇气和斗志都会 渐渐消失的。 无论在什么地方,你看到两个人打架时若先噜哩噜苏吵了起来,那场架就一定 打不起来了。 而女人却偏偏大多是“君子”,都很懂得“动口不动手”这道理。 “女人就是女人”。 男女虽平等,但世上却偏偏有些事是女人不能做,也做不出的。 女人若一定想做出这些事,不是“自不量力”就是“自讨无趣”。 “女人就是女人”。 这道理是谁也驳不倒的。 无论多聪明的人,心里若有些畏惧,也会变笨的。 所以你若想击倒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自己心里先觉得恐惧,那么用 不着你出手,他自己就先将自己击倒。 一个人最欣赏的人,本就必定是和他自己同样的人。因为每个人都一定很欣赏 自己。 有人说:人性本善。也有人说:人性本恶。在我看来,人性本无善恶,一个人 是善是恶,都是后天的影响。 世上最难了解的,就是人心和人性,人性的复杂,远在天下任何一种武功之上。 但你若不能了解人性,武功也就永远无法达到巅峰,因为无论什么事,都是和 人性息息相关的,武功也不例外。 一个人要爬起来很难,要跌下去却很容易。 良药苦口,毒药却往往是甜的。 世界上的事就这么奇怪--最可怕、最丑恶的东西,在某一刹那间看来,往往比 什么都美丽,比什么都可爱。 所以杀人的剑光分外明亮,刚流出的血总是分外鲜艳。 所以有人说:“美,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只有真实才是永恒的。” “真实”,绝不会有美。 杀人的利剑也和菜刀一样,同样是铁,问题只在你看得够不够深远,够不够透 彻。 你若想女人替你保守秘密,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永远莫要跟她提起这件事, 一个字都不能提。 一个女人若不再将你当做“别人”,那就表示她已跟定了你,你就算像马一样 长了四条腿,也休想再能跑得了。 欢乐就像是个聚宝盆,你分给别人的越多,自己所得的也越多。 痛苦也一样。 你若想要别人来分担你的痛苦,反而会痛苦得更深。 泥泞也有泥泞的可爱之处--它默默忍受着你的践踏,还以它的潮湿和柔软来保 护你的脚。 世上有些人岂非也正和泥泞一样?他们一直在忍受着别人的侮辱和轻蔑,但他 们却从无怨言,从不反击…… 这世上若没有泥泞,种子又怎会发芽?树木又怎会生根? 他们不怨,不恨,就因为他们很了解自己的价值和贵重。 一个人的武功若是到了巅峰,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恐惧,生怕别人会赶上他,生 怕自己会退步,到了这种时候,他往往会想法子逃避,什么事都不敢去做。 越不去做,就渐渐会变得真的不能做了,有些人就会忽然归隐,有些人甚至会 变得自暴自弃,甚至一死了之……自古以来,这样的例子已有很多,除非他真的能 超然物外,做到“太上忘情”的地步,对世上所有的一切事都不再关心。 你若是多加注意,就会发觉一个女人死的时候,身上最后僵硬的一个地方就是 她的舌头。这只因女人舌头上的肌肉永远都比其它任何地方灵敏得多。 “忽然想通了”,这五个字说来简单,要做到可真不容易。 我佛如来在菩堤树下得道,就因为他“忽然想通了”。 达摩祖师面壁十八年,才总算“忽然想通了”。 无论什么事,你只要能“忽然想通了”,你就不会有烦恼,但达到这地步之前, 你一定已不知道有过多少烦恼。 人,的确很奇怪。 他们往往会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去抢夺某样东西,甚至不惜拼命,但等到这 样东西真的出现时,他们却又往往会不认得,往往会看不见。 这是人类的愚昧?还是聪明? 生命原是平等的,尤其是在死的面前,人人都平等,但有些人却偏偏要等到最 后结局时才懂得这道理。 一个人的心若已死,只有两种力量才能令他再生。 一种是爱,一种是恨。 胜利和成功并不能令人真的满足,也不能令人真的快乐。 真正的快乐是在你正向上奋斗的时候。 你只要经历过这种快乐,你就没有白活。 人活着,就要有理想,有目的,就要不顾一切去奋斗,至于奋斗的结果是不是 成功?是不是快乐?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些人也许会认为这种人傻,但世上若没有这种人,这世界早就不知变成什么 样子了。 一个人的身世并不重要--人既不是狗,也不是马,一定要“名种”的才好。 一个人要成为怎样的人,全都要看他自己。 这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男人若要请人喝喜酒,那就表示他一辈子都得慢慢地来付这笔帐。 “画蛇添足”不但是多余的,而且愚蠢得可笑。 但世人大多烦恼,岂非就因为笑得太少? 笑,就像是香水,不但能令自己芬芳,也能令别人快乐。 你若能令别人笑一笑,纵然做做愚蠢的事又何妨? --《多情剑客无情剑》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