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直到有一天,有位大豪在城里大宴。 这位大豪锦衣玉袍、出手阔绰,派了三百二十一个仆从、一百二十三匹快马, 把近三市七县二十一镇的知府提督、殷商富贾、武林豪客凡是稍有头脸的人物一应 请了来喝酒。结果城里最奢华最豪气的“不醉不归”大酒楼直把酒席摆到了大街上, 人还是坐不下。 可这大豪却蓦地看见我非要拉着我一块喝,我莫名其妙地坐在席间受着众人对 我满脸的艳羡,我却根本不知这红光满面的豪客是谁。 我不解。他自顾谈笑风生、滔滔不绝。 我瞪着他认了半晌,原来是他。 如果他不是断臂接了只假手,也许我早认出他。 或许当一个人境遇发生太大变化时总是不太好认的。 席散后,他继续喝。 他找我一个人喝。 他请我喝竹叶青、女儿红、三锅良汾、紫光葡萄酒……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目 的好酒。他自己也叫不出,只知道比我自酿的酒好喝得多。他说,这已是他行遍大 江南北第二十四次大摆宴席请人喝酒。 我笑,他看来很风光,我不知他有了怎样的际遇,但我很替他高兴。 可他却哭。 这个世界很荒谬,他一心行侠仗义时被人嫉妒栽赃陷害,等他索性豁出去要做 恶给他们瞧瞧时,他们又开始怕他、巴结他。他这几年或劫或盗了八百万两银子, 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是他做的。他时时拿些银子出来结些善缘,武林中却只知道江湖 上从此忽然多了个广施财德、最讲义气的大善人。 他想不明白,他哭。人生不可理喻,他又笑。他边哭边笑边骂边说胡话。 总之那天他笑得很愤懑、很忧郁、很不解、很不平,他喝喝说说到天亮,倏地 收起狂态,眼神蓦然尽是豪情。他说,他会要这个世界的好看!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