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其实,北方的风筝在南方的天空中放飞也不失为一种飘荡的美。 欣欣然,万物同步复苏;灿灿时,百鸟竞相歌唱,而风筝却在牵引与放飞之间 默默地独自享有一种相对独立、相对自由的个性。也许,你会问,风筝能有什么个 性?是的,风筝是由人放飞的,又是由人牵制而归的,或仰或扬,或远或近,都在 瞬间掌握中。但朋友啊,你发现了吗?只要你把它放飞起来,它就会开始以异样的 姿势、丰富的言语与天空对话,与清风相舞。在地上,无论你是走着、跑着,还是 踟蹰于原地,只要你尽心牵引,凝神仰视,它就会竭尽全力以力冲九霄的劲头傲然 地向高处飞着……它桀骜,它执着,它更洒脱,它的个性完全是那穹宇在特定的境 界中砺炼出来的。在云淡之时,它又潜移默化地拥有了一分灵性。它不呆板,不拘 泥,更不会沉沦。在你不经意时,风筝会用自己独有的语言向你传达它的思想和感 情,让你不知不觉地去感悟舒缓游离的意境,高处临风的胆识以及卓而不群的风格。 儿时,风筝离我很近。每年春天,父亲都教我在大平原上领悟飞翔的内涵,飘 荡的滋味。那风筝很简单,很朴实,没有造作的姿态,自然的色彩,使风筝、父亲 和我都完全处于回归自然的情愫中。风不大,但风筝似乎听到了风的声音,它每每 飞起,都尽心在遨游中向上再向上。线很长,放风筝,我希望它飞得高些再高些, 远些再远些。那时,我视觉里的风筝很大很大,总希望父亲把线放长再放长,让那 风筝把我美丽的梦捎给熠熠的太阳。父亲却总是小心翼翼,不紧不慢,缓缓地、渐 进地摇着线柄,惟恐操之过急,风筝会挣脱线的束缚永远地一去不复返。站在冰雪 尚未消融的土地上,仰望我们放飞的风筝,依依稀稀中,我感到了风筝在和我对话, 有时是一种邀约,它欢迎我飞翔的渴望;有时是一种默契,彼此间无声地拥有着一 种相互信任、相互依赖的情结。“爸爸,风筝饿吗?”我问父亲。父亲笑了,随即 用一张彩纸做成一只环儿,轻轻圈系到线上,那环儿却真的沿着线的轨迹欢快地向 高空的风筝旋转而上。“瞧,风筝吃饭了!”父亲爽朗地笑声,让我如释重负。我 钦佩父亲,也感谢父亲给了风筝继续高飞的能量,而自己也仿佛像那风筝在父亲的 呵护下开始起飞,腾向高空。 风筝所展示的魅力是无穷的。它以浪漫的色彩先洋溢自身而后再渲染天空,摇 摇摆摆中风情万种,缄默无语时态势无常。它所呈现给你的是超越凡俗的美,所传 播给你的又是云厮风守的信息。当你注目欣赏它时,它不忸怩作态,自我张扬;当 你牵引它前后运动时,它则抖擞精神,无畏地释放耐力。它能在你无尽的遐想中, 给你灵感给你启迪,它也能在天地浩大的包容中,培养出你的灵性你的睿智。在它 的羽下,你可以任意对飞翔充满想象,也可以在幻觉中独旅天空、沐浴阳光。风筝 在天空舞动,你就有一种感觉:它似乎舞出了你征途上的彩虹,舞出了你生命里的 希冀,舞出了你求索中的真谛。 我终于可以单独去放风筝了。从风筝牵引我,到我们彼此牵引,又到了我牵引 它,整个过程在悠长的岁月中直白无痕。风筝放高了,我就长大了;风筝放远了, 我也走向了社会。从粗犷的关东放到长江南岸,风筝和我都把思念牢牢地系在天空 中。抑或是我把风筝带到了异乡,抑或是风筝把我引到了异乡。自己曾用诗写出: 你放风筝,/ 你在地上走,/ 风筝在空中游。/ 风筝在摆动,/ 你恍惚如风筝,/ 你被风筝放飞/ 在空中。真的,其实我早就成为一只风筝了。 而今,风筝离我远了。在远离童年、远离故乡的时间与空间中,我这只风筝纵 然飞得再高,却依然是在远方亲人的牵挂之中,依然沉浸在牵引与被牵引的情愁里, 所展现的姿态,除了带来亲人的关注、担忧和挂念外,还会有其它的吗?的确,我 也希望偶尔停歇下脚步,回到亲人的怀抱,弹去征尘,驱赶疲惫,可那高远的天空 已使我身不由己。何况,自己已经成为了风筝,大地也不能长久地来接纳风筝啊, 虽然,牵引我的那丝长长的线没有断。唉,风筝离大地的距离还能比我那离乡的距 离远吗?风筝飞得越高,自己的思念不就越深吗?陪着天真的儿子一起到郊外放风 筝,自己除了寄托外,就是想再体味体味儿时所特有的欢乐和憧憬。“爸爸,风筝 累吗?”儿子一面紧握线柄骄傲地看着天上的风筝,一面若有所思回过头来稚气地 问我。我心一颤,旋即蹲下身来,用手轻轻地搂过儿子,儿子则懂事般依偎到我的 怀里,默不作声地继续放着风筝。 天空中的风筝,北方的风筝;风筝舞动的天空,南方的天空。真的很美,风筝, 还有天空。 写于2002年3 月18日晚 该于2002年3 月21日晚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