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夫 题引 这不是一篇纯传统样式的小说。我希望这篇探索性的、非传统的东西,同样能 够塑造出我所要表现的人物形象,使读者从中体味出我在情爱、性爱、婚姻、家庭 和人生方面所要表达的思想…… --作者 薛嘉陆,我原来相信你不是别人说的那种男人,但你的传闻偏偏又被事实所证。 我实在经不起这种无情的刺激,事实面前还不敢相信事实是真的。别人说我心太软, 生活太理想化,为什么不能现实一点?我说我们都是人,人要有人格,没有感情的 苟合算什么呢? 我一直想用我的宽容、我的忍让和我痴痴的爱来感化你,然而我错了!你的心 早已无情地离我而去…… 六月,本应是艳阳天日,今天却是灰云如絮。窗外的那方天空好阴郁,一群无 忧无虑的鸽子在空中旋飞,时不时从窗的远空划过。 爱情就如这苍天的鸽群,在短暂的光阴里匆匆来去,没有留下如阳灿烂的笑, 也没有留下如雨清苦的泪滴,却有你陌生而可爱的身影淡淡地飘在浮云里……嘉陆, 你不要离去,你不要离去!既然你的影子已经来临,既然你的影子已经走进我浮云 般的溟里,我就请你,不要离去!因为命运的红缨已将我们系为夫妻,你为什么要 无情地割断姻缘?! 然而嘉陆,你去了!在我为人生、为爱情的疑难而苦苦冥想的时候,你的身影 突然从我的浮云里隐逝…… 我曾经发誓为你奉献一切。难道是我不曾恪守誓言么? 拿起笔,拿出日记本,我的心就痛。我总感到我的心在渗血,在集成一滴一滴 的殷红滴落尘土……我捂着阵痛的心向长天哀问:噢,嘉陆,这样的时刻,你在哪 里? 我又走在我们初恋时走过的弯弯山道上。这条不平的山道,我们曾牵手走过不 知多少回。这里的柴草,这里的小溪,这里的飞鸟……都是我们相恋的见证。你说, 我们不请媒婆,就请大山作媒……好几次,刚下过雨,山道好滑,我总打趔趄,你 总是及时搀起我,总是不停地取笑我。今天走在这山道,却全无往日的情趣,反全 是像山道一样拉不直的人生问号:人生的道路也如山道一样有曲有直、有坎坷有坦 途,为什么不直不平的道路偏偏就在我的脚下?为什么不公平的结局,偏偏归落到 我的身上? 也许夫妻间,间常吵一吵、闹一闹,这样的夫妻感情反能长久、稳定?或许结 婚时“我一辈子不跟你吵嘴”的初衷,原本就是个错误?出门做生意才短短几年, 手头刚刚才小有积蓄,你就抛下相伴六年的妻子,你就弃却尚未懂事的儿女,在外 面与女人胡混……啊嘉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良心呢?你做丈夫做父亲的责 任呢?是的,你没有尝受过失去爱情的苦,没有体会过无端被弃的痛,但也许有一 天,你要加倍地尝受这一切! 嘉陆,人是万物之灵,是最高级的动物,人与动物的区别之一是,人有情欲, 人有物欲,但人还有理智,有良心,能用理智控制自己不去做没良心的事。人没了 良心,还算什么人呢? 本来,我们有个多好的家:我那么爱你,父母那么痛你;结婚六年,我为你生 下一儿一女……你应该珍惜这个幸福的家,珍惜我们六年创造的家庭辉煌。嘉陆,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看人家”吗?你们家有什么?三间普通的瓦房,除了做饭 的锅台吃饭的桌睡觉的床,再找不出大件的家什。我当时在脑里只有一个词:家徒 四壁。但我毫无怨言决意嫁给你,因为我爱你,爱你的英俊,爱你对我的那一片感 情。再看看我们现在的家,看看我们亲手盖起的新楼,看看我们同去选购的这整套 新家具,看看我们亲手栽种的屋前屋后的果木花草,看看我们长得活泼可爱的女儿 和儿子……嘉陆,你为什么要毁弃它?!为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创建的家, 一夜之间毁在她人之手,我的自尊我的希望我的幸福我的爱,一瞬间都毁了,我一 无所有,活着全无意义…… 我本应拥有很多,我本应得到很多,然而为了爱情,我失去了很多,而得到的 一点点也将失去!嘉陆,你怎么搞的?如果人生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那么,我宁 愿一辈子生活在梦里! 嘉陆:我二十几年的幸福,将在一瞬间毁在你和她的手里。我实在无法面对自 己六年多对你的感情。这二十多天我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想起来就头痛心痛。你 也是人,也是父母所生有血有肉的男子汉,结婚才六年,你怎么就做得出抛妻弃子 的缺德事?你的良心哪里去了?你的灵魂在哪里歇着了?成千上万的男人在外面挣 钱供养妻儿子女,为什么偏偏是你去热络外面的女人,冷落自己的妻儿?这六年夫 妻一年半恋爱,我对你怎样的好,你心里清楚。你为什么不珍惜我对你的这份感情, 不珍惜这份爱?我一次次迁就你,原谅你,你为什么还对她那么痴情?你去问问老 辈人,世上哪个当婊子的会真情对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嘉陆,我不敢想象你这半年来所做的一切。我不敢想。我只为你感到人格的耻 辱。我好心痛。我好想喝一场猛酒--我也知道,对于女人,喝酒是多么不好,但 是喝醉以后可以昏昏大睡,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嘉陆,你不要再让 我痛苦。你不要再这样折磨我!我真想死,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痛苦也没有 了,多好!可是我不能死,两个幼儿多么可怜!我不能让他们从小就没有母亲。我 已经误将自己交给了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我不能再将子女交给一个没有责任感 的父亲。我还有父母,我不能让他们把我养大以后,反背上半辈子的失女之痛…… 我现在才明白,女人之所以在极度痛苦中依然不舍人生,根本的原因就是这个痛苦 的世界还有许多让她割不断的牵挂! 我挣扎着想吃点东西,可什么也吃不下,什么都不想吃。我好想沉沉睡去,然 而怎么也睡不着,眼睁睁看着这二十多天瘦掉一圈肉,我自己都不敢认镜中的自己。 嘉陆,还记得六年前你信中的我么?我一直珍藏着你给我的所有信件。六年来,我 一次又一次地读它们,一次又一次地读你。我一直记着你在信中对我一次又一次的 赞美。你赞美我的文才,更赞美我的身材和美貌。你说过,你并不是因我的文才而 萌生的追我之念,而是因我的美貌、我的身材、我的性感。你还说过,真正让你深 深地爱上我的,则是我的温柔,我的人品,我的性格…… 那么现在呢?我的身材相貌更多了一份成熟的风韵,我的温柔我的人品我的性 格依然如昔,而你却不再是往昔的你!你现在出门不再把你最喜欢的我的这张照片 带在身上,你把它扔在我的抽屉里了。照片上十八岁的我,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被 风儿吹得紧贴着身躯,透过半明的衣裙,还隐约可见里面粉色的肌肤、健秀的身躯, 那亮丽的脸庞,丰满的乳胸(你曾如痴地迷恋它们!恋爱时,你一直想触抚它们, 每次都被我婉拒,于是你怀疑说:“它们一定是假的!”为了表明“我给予你的一 切都是真的”,在几天后的一次相拥中,我没有再推拒你对它们的爱抚,我让你自 己证实了它们的真实。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你触摸到它们时那急骤的呼吸、胀红的 脸膛和迷醉的双眼……)一头被风儿撩拨得微微扬起的乌发,将我十八岁的青春和 秀丽尽情展现。 可是在今天,它成了你的弃物! 嘉陆,六年来,我全心全意地爱你,痛心痛肉地珍惜你,现在我只求你说句良 心话:你是不是真心爱过我? 嘉陆,告诉我:你到底要选择谁?难道我对你六年的感情还不如她几个月?一 个离过了两次婚的女人究竟有哪些好?求你说真心话,别折磨我了,你这么绝情, 我会死去的!难道我们真的缘尽情绝了吗? 夜,我守着一屋子孤单和寂寞,心中塞满了伤感和悔恨。我无心再做生意了, 嘉陆,你快回到我身边吧! 嘉陆,今天没有开门做生意,我再也没有做生意的心思,只感到特别烦闷特别 愁,而且越想越烦、越烦越愁,一气之下,喝了大约半斤白酒,醉了。他们不知我 是醉的,以为我是喝了农药,所以把你的家人吓了一跳,待我醒来弄清我是喝了酒 时,你的家人竟怪我故意吓唬他们。于是,风言风语一时四起,我实在想摆脱这个 环境,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去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因为别人认为我有轻生的念头,所以,也有人劝我与你离婚,说你这样的男人 不值得留恋,不值得我这样痴想,或许这是坏事变好事的转折点,离开你这样的花 花公子,对于女人是福不是祸。听了这些,我心里更无法平静,只觉得喉头哽着, 心里有什么东西往上涌。我这时突然深深地体会到一句俗语的份量:早知今日,何 必当初。我真正后悔我的当初、我的从前。 从恍恍惚惚中醒来,再也睡不着了,头痛得像要裂开,却又特别想喝酒。这儿 却没有酒。在你为我找的这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我只有静静地坐等天亮。薛嘉陆, 请你记住今晚你的言行。我今生今世是忘不了的。近半年你不回家,你父母找到你, 你说过两三天就回家。现在,多少个两三天过去了,你影子都见不到,你连父母也 骗。山高路远,我一番苦心来城里找你劝你,可你对我怎样?我想你会看在一双儿 女的份上、看在六年夫妻的份上回心转意,然而我想错了!你说你已铁了心,你说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已是三个月的夫妻了……你也不脸红,我与你的夫妻恩呢? 哪去了?你真没有人格,你真不要人格!那臭女人到底弄了什么迷魂汤给你喝了? 我们的结婚照在你的房间里不见了,我一气之下撕毁了你的照片。这是我六年来唯 一做的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我已为此多次向你道歉,任你将我的两脸抽得条条指痕, 我无声无息擦去嘴角的流血……你却当我怕你,更加恶语侮辱我,还将我赶到这陌 生的房间里,我的心都凉了碎了,你在我心灵上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 结婚照是夫妻间最珍贵的东西,你却将它丢了。你知道我多珍惜那张照片-- 为能永久保存,我花高价请人封塑。为什么别的女人的照片你可以放在房间,你合 法妻子的却放不得?你说出个理由来!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不珍惜我们往日的感情。 六年来,你对我到底是真还是假?你说句良心话!我不要想这些了,想起来心就痛。 嘉陆,你为什么要使我这么失望?难道她真的很漂亮?很可爱?听石姨说,她并不 漂亮,并不可爱,而且已两次离婚,还在舞厅当陪舞女、卖淫女…… 陆:还记得我们正式确定关系的那次见面吗? 那年九月初三,秋高气爽,你找到了我上课的学校。我十分惊讶,问你怎么知 道的地址,你说你化名改姓,在我父亲那里“骗”到的地址。我说你是个鬼精灵。 真的,我没想到你会找我,而且找到我。在此之前,记得我们只见过三次。第一次 是在双马村集市赶集,你做的次品布生意,我做的茶叶、香菇生意,我们的摊碰巧 摆在一起,一场生意下来,我们连句话都没说,但你那书生白面,高个身材,悦耳 的男中音,精明的生意算计,都让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第二次是在白托乡集市 赶集,我们又遇上了,你主动跟我打招呼,我也问了你生意情况,这次是你主动邀 我把摊摆在一起;第三次是你到石潭镇上去调货,我到联校去报到,巧又遇了你, 我告诉你我被安排当民办教师了,今天去开会,听候分配学校。你当时很夸我,我 也发现你这个美男子有一点掩饰不住的自卑和淡淡的忧郁,而你那淡淡的忧郁突然 间使我觉得你好让人怜爱。于是,我们多聊了一会儿,临别时我将家里的地址告诉 了你, 让你做生意去了那边时顺路去玩……没想你这么有心机, 找到了我爹,还 “骗”到了我学校的地址。 那晚,我觉得你像个小弟弟,既憨傻又可爱。在我简陋的宿舍里,我们下了两 个多小时的象棋,你尽输,你说是你没集中精力,我问你为什么,你支支吾吾,说 在看我在想我。我说,我有什么好看的,又有什么好想的?你说我的脸庞白白净净 的,又圆润又俊秀,身段起起伏伏的,又丰满又娇娜,远望线条明晰--好看,近 瞧艳丽妖媚--耐看,这样的女人怎不让人想?与这样的姑娘近在咫尺,又怎能把 精力集中在象棋上?听了你的夸奖,我好开心好舒坦,心里美滋滋的。说实话,我 也觉得,你的英俊令我倾心,你的书生样的憨态令我信实,你那好听的声音说出的 甜甜蜜蜜的话让我越听越想听……于是我说,那就不下棋了,出去聊天吧。 又于是,我们走出了宿舍。 外面的天好黑。秋夜的风好凉。尽管天黑得世界像封在铁桶里,尽管这里也没 有游人过客,但我们还是自觉不自觉地走进了一片树林里。一进树林,你就搂住我, 我当时好害怕。我觉得你这么大胆,跟你的表象反差太大了,所以,我使劲推开了 你。你连连陪不是,说实在是我太让你容易冲动。你这样诚心一道歉,反让我觉得 不应该。所以,不一会,当你又把手搭上我的肩头时,我只本能地颤动了一下身躯, 没有作坚决的抗拒。你的声音很低,话很甜。你用右手拢住我的肩,用左手抓住我 的手……你在我的耳边轻轻倾诉着对我的追求我的爱慕,我第一次这样接触男性, 而且是这样英俊的男性,所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什么话 也说不出来,好像既害怕发生什么又盼望发生什么,一种隐隐的兴奋从心底升腾起 来,我也开始有些冲动,于是,不自觉地把你的手紧握起来。这时,你突然很冲动, 一把抱住我,把嘴唇贴到了我的耳根处,我只觉得一股舒服的感觉传遍全身,眼睛 不自觉地闭了起来,任你在脸上亲吻……这时,你停下来,对我说:“小琪,嫁给 我吧!”我在亲吻带来的美妙感觉中,闭着双眼点了点头。你于是吻住了我的双唇。 我不会接吻,只知道微张着嘴,任你的舌头伸入我口中摩抚我的口腔我的舌尖…… 渐渐地,我的体内有一种渴望在萌动,我知道将要发生不能发生的事了,于是,我 坚决地推开你,跑出了林子…… 这一切,我至今历历在目。 我永远忘不了! 现在,你这样待我,使我不堪回想。嘉陆,难道这一切美好真的过去了么?你 怎么能忘啊! 嘉陆,我又想起了过去,想起了那个暑假去看你。那时,我们恋爱一年了,你 已不在乡里做小生意。你说,为了能配上我,你一定要到城里去干一番事业。我希 望你在乡里,这样可以隔三差五的来学校看我,但我更希望你有事业,男人不应总 守着女人,那样太没出息。所以,我说你去吧,我有假期,我来看你。 暑假像我们的恋情一样热。 你在百货公司租住了一间小库房。这小屋只有个两尺见方的小窗户,但采光还 不错。走进你的小屋,感到很温馨,它的整洁,它的雅致,使我惊诧--那不像一 个单身汉子的宿舍,倒像一个经过了姑娘巧理的闺房:双人床占了房子一半的面积, 粉红的丝绣床罩,使整个房间充满温煦和爱意;床的一端是软靠,另一端一步之隔, 是你信中说专为我来看你时使用的、装着大圆深色镜的精致玻璃钢梳妆台;床前是 书桌,造型别致的台灯立在桌的左角。这个小小的空间,让你布置得这么洁雅,这 么舒适,让人感到好温暖,好惬意。 它便成了我们的天地。 它便成了我“爱的小屋”。 我是在这里成了你的人的。 那天,你把我领进你的小屋,还没让我放下手中的提包,你就关上门抱住我, 吻我,说太想我…… 我的提包掉在了地上…… 我在你的深吻中渐渐走入醉境…… 穿着单薄夏装的我们拥在一起,我像裸体一样感到了你的一切。我虽然也很冲 动,但这陌生环境里我毫无安全感,我怕突然有人出现,所以小声吓你:“有人来 了!”趁机脱出了你的怀抱。 这晚,我们终究没有逃脱爱与性的诱惑。我成了你的俘虏,成了你一道没有任 何遮拦的风景…… 这些,也许你早忘了,但女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的第一次,不会忘记她献予 贞操的男人! 明知道你心里早已没有我,我为什么却总也忘不了你?为什么?! 我再次去找你。 我不理解我自己。 下午两点多,我到了你店里。你正在打麻将,一“炮”五十块,你赌得好大! 见了我,你却如没见一般,你这个没良心的! 在里屋的桌上,我发现了一张日历女表的发票和保修卡,问你:“给谁买的?” 你头没抬,继续打你的麻将:“她。”不红半点脸。 无可救药。 无话可说。 石姨来了。老人家还是那么开朗,一头银发,一脸慈祥,叫我小琪,让我去吃 午饭。我摇摇头--怎么还吃得下饭呢?从早上出来赶车进城看你,到现在两点多 钟,我粒米未进,到这里来找你,你连中国人见面时最最随便的一句“吃了没有” 都不肯对我讲!我心里好苦好苦,不知道该怎样追回我的将失。 我是来找你和好的。我是来劝你回头的。我是来试图挽回我的将失、挽救我将 要破裂的家的……我只有不再追究你为别人买的高档手表,不再追究你叫不叫我吃 饭。天刚断黑,我为你打好洗澡水,又把你拉进浴盆,一面用温柔的语言和你搭讪, 一面为你擦洗身子。擦洗完毕,我为你全身打上香皂,从脸、脖、背、胸到腹、臀、 腿、脚,我为你一遍遍柔柔地抚摩、擦洗……你微黑的肌肤在洁白的皂沫浸润下, 光滑无比,你慢慢地闭上眼睛,任我的双手在你的全身游移……渐渐地,我看到了 你的兴奋,看到了你兴奋的迅速升级……这种渐强的兴奋,从你的生命之源通过你 的肌肤我的双手,传到我的心尖……我的双眼渐渐倦合,我的手终于不再游移,停 在你兴奋的顶峰轻轻爱抚……你终于喘着粗重的呼吸抱住我,喃喃地道:“我要你 ……我……要……你……” 八点多钟,那个不要脸面的女人来了,老远就在外面叫:“薛×,薛×!” 真粗鄙!真不知羞耻! 她在外面一边叽哩咕噜说着什么,一边将钥匙插进了门锁。你刚穿完短裤,她 进来了,见到床上的我,便说要走。你却留她坐,还说陪她出去。穿戴完毕,你真 跟她走了,而且亲亲热热。此时,我那半冷半热的心又全凉了! 薛嘉陆,你心好狠,你为人好虚伪,刚还在床上要死要活地要我,转眼又能跟 另外一个女人卿卿我我……你还是人么? 十二点多钟,你拿着两瓶罐头回来给我。我也不管,想想一天没吃东西了,打 开便吃。我已无心再问你哪去了,无心再问你干什么去了,问也没有意思。就这么 个女人,原来是听石姨说的,今天我是亲见了,黑不溜秋的,三十五六了,比你都 大七八岁。你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真是臭男人配臭女人! 一点左右,你拿了毛巾被到外面睡去了。 薛嘉陆,你真正没良心,没肝肺! 清早,我在汽车站找到了她。她说早知道我要找她的。她叫我一起吃了早餐。 这个单身女人的家富丽堂皇,装修一定没少花钱。这样的女人也一定有钱。男人一 有钱就不要脸,女人一不要脸就有钱嘛--生活准则? 一张小方桌,我们对面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无味的早餐,有一句没一句地 谈着没趣的话题。她说,昨晚你和她在西河大桥下的夜市上吃夜宵。她因为见你跟 我在床上,要和你分手,并要你叫我去面对面解释清楚,她从此退出,但你不肯叫 我,还寻死觅活的要和她结婚,如果她不从,你就死在她面前。 你也不要脸面了。 但你昨晚回家时告诉我,你们是去了一个司机家里喝啤酒。你连这也骗我! 比起来,她虽然不要脸面,但还敢说个实话。她说你们在一起睡了好久了,她 也是被你的一番甜言蜜语骗的。我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天生都会对女人甜言蜜语,而 女人为什么又天性爱听那些没有信誉卡的疯话,甚至愿以自己宝贵的贞操相予…… 好闻一时甜言,埋下终生苦患--莫许这就是女人的劣根?这就是女人的苦根?这 就是悲苦女人之所以悲苦的“毫厘之差”么? 快到她上班的时间了,她要出车。临上车时,她拿出你的门钥匙给我,要我等 她一天,她明天下午四点回来,因为她觉得“我应该跟你好好聊聊”。我没有答应 她,留下一句“你自重吧”回“家”了。 我总有一天精神会崩溃的。 我会崩溃吗? 大概人都这样,竭力想理清纷乱的情绪,情绪却越理越乱,真是“剪不断、理 还乱”的东西。生意实在不想做了,摊子典了出去,倒赔五百多元--也算不了什 么,比你去逍遥嫖赌的败家强些。原想着孩子小,你在外面做点大些的生意,我在 家里做点小生意,孩子有我管着,父母有我照应,你在外可以没有后忧。这些年, 我做生意,管孩子,敬父母,父母的头痛脑热我要照顾,孩子的三病两痛我要奔波, 还要附带种地、洗涮,让你省去后忧专事生意……不想你没了后忧,倒把精力用到 与女人胡混上了。想当初,我省吃省穿省用,是为了儿女长大有个好环境学习、工 作和生活,让年老的父母晚年享受享受,你却全不顾这些,把钱用到别的女人身上 去,花到赌桌牌友上去。我一片苦心像扔到水里连水花都没有。 女人啊…… 这个世界本来那么美好,我曾用我的诗歌歌唱山川河流湖泊,歌唱白云阳光雨 露,歌唱爱情亲情友情,为什么一旦爱情失却,就觉得其它也光辉顿失呢?我已觉 得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唯有父母和儿女是我的牵挂…… 出去走走才发现,失去了爱情,山川依旧威壮,河流依旧奔腾,湖泊依旧坦荡, 白云依旧温柔,阳光依旧灿烂…… 我要忘记从前,一定要忘记! 头痛,头痛--但不会痛失理智。 我要忘记过去。 我要忘记你! 你可以无情地抛弃我,我为什么不应该从我的感情世界中将你扔出国境呢? 今天收到你已被拆开的信,看了这信,谁都会肉麻。薛嘉陆,我倒要看看你们 的肉麻关系能维持多久! 我一生只爱过你一个男人,然而,我被你这个男人骗了。 我要报复你。 我不再写了,为什么要写这些?以后儿女长大见了,我怎么向他们解释?我怎 么向他们讲述你这位父亲? 离婚吧,请你不要折磨我。你要拖我十年八年,让我“守活寡”,拖到我自愿 跟你离为止……薛嘉陆,世上就你一个男人了?我要去找一个真正爱我--决不是 你那样的假爱--的男人,把我被你骗走的爱全部收回来,将我所有的爱全部倾注 到他的身上。我要让你为失去我真诚的爱而后悔。让爱情惩罚你。 所以,报复你?没意思,何必呢?我可以去寻找我应得到的爱啊! 姓黄的,你虽然夺走了我的爱,我虽然恨你,但我们都是女人,我不希望我的 今日成为你的明天。你真会一生爱他吗?他真会一生爱你吗?你们的爱到底有多深? 他真会是你一生的依赖……? 对,我应该答应跟她聊聊。 又找到了她,又到了她富丽堂皇的家,我感到跟你谈还不如跟她谈。三个多小 时,她对我和盘托出。听完她描述你们所谓的相识相爱过程,我再清醒不过了:你 不过是把曾经对我演过的戏换个场所换个女主角重演了一遍而已--薛嘉陆,你也 在骗她!她早已一个人去把孩子刮了(一个人去做人流,连个搀扶照顾的人都没有, 也够可怜的,你呢?寻死觅活爱她的你哪去了?你这个没一点责任感的男人,没一 点义道的男人,谁遇到你谁倒霉的男人,除了你人样的外衣,你还有什么?)她说, 你不仅骗到了她的身,而且骗去了她的钱。她恨你,要报复你。她不是我,也不是 一个初涉情场的小丫头片子。她要让你两头落空。我想她能做得出,也能做得到。 薛嘉陆,你太没出息了,堂堂男子汉,竟然缠着个寡妇去寻死觅活。你这样堕 落,对得起谁?对得起年老的父母吗?对得起年幼的儿女吗?还有亲朋戚友对你的 关怀和爱…… 不写了,从此不写了,写这些,心里痛得很。从此忘记你,让你在我心中死去, 彻底消逝掉。 要尽快去找个工作做,忘记过去,忘记你,重新开始。 昨天石姨告诉我,你去了珠海,可今天听姓黄的说,你根本没去珠海。她不太 聪明,话中常漏秘密。我从她话中分析,你俩在合伙行骗,而且你的尾巴已被公安 机关注意到了,所以,你并没有去珠海,而被她藏在雁头山。那次你们去河南玩了 十多天,你却骗我说是去了广州。上次你去珠海,小李却在武汉碰见了成双成对的 你们……你骗人骗惯了,说假话不用打草稿。石姨待你这么好,你竟也忍心骗她, 真是骗性难移。 你不怕遭报应吗? 嘉陆:转眼又是一个多月不见,过得愉快吗?我要走了,为了成全你,成全我 的所爱,到很远的地方去。我封好了以往的日记,给你留下这封信。 我不知道这两个多月是怎样过来的,似乎在一瞬间,又似乎过了好些年,只感 到过得很苦很累。我不敢面对眼前现实,不敢相信我的爱情树长了六年,结出的却 是这么苦的果。 陆:你知道吗?在八月七号和八月二十号,我和你那姓黄的女人有过两次长谈。 我没有半点恶意。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我只想了解,如果我退出来,把你让给她, 你是否真会幸福如意?我一旦远离故土,是否可以放心不用再牵挂你?所以,我坦 诚问她:“你是不是真心爱他?”她说:“没这回事。”我又问:“你们是不是真 有很深的感情,已经不能自拔?”她说:“说不出深浅。我很烦,想辞职不工作了, 到外面打流去。” 第二次,我们谈开了。她对我说:“看来你不是薛嘉陆说的那种女人嘛,通情 达理的,文化也高。不瞒你吧,我对他没有感情付出。我两次离婚,在感情上受过 重伤。我不再傻,不再轻易相信男人,不再轻易付出感情。我是个没有男人的女人, 他是个女人不在身边的男人。我们这样,只是彼此需要。有时,我是为了报复我的 前夫。那时,他在外面搞了女人,让我知道了,我们离了。我马上嫁了个男人,他 又气又悔,经常喝了酒到我家去闹事。我们那个又是个软蛋,怕事,闹了一年多, 他还先提出来跟我离婚。妈的,我还一点没看上他,他倒先甩我。好,一个干脆, 又离了。你说,这男人有一个靠得住的东西吗?第一次碰上薛×,我就知道他是花 种。我陪他跳舞,第一支曲子,他就把一张‘幺零零’塞到我胸沟里,说,陪好了, 钱是小意思。我以为他是个款,所以,陪好就陪好,不就那几点吗?”我打断她问: “哪几点?” 她不想说,但我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她于是说了:“这是我们的几点捞钱 经验,倒不是身上的那几点。” 我让她说说。她又犹豫了一会儿:“主动一点罗,贴紧一点罗,装柔一点罗, 嗲气一点罗,开放一点罗,碰上要那个的,只要有钱,人还勉勉强强,就给他‘一 点’罗。我已经到这地步了,还当淑女呀?就这样,跟薛×好上了。” “你还要成家呀,也不怕名声难听?” “偷人又不是我姓黄的带的头,也不是我姓黄的一个,我怕啥?臭名远扬,能 扬到我第一个那儿去,让他知道我在跟别的男人睡觉才好呢。他是个‘醋精’,现 在后悔了,常来找我要复婚。我就这样刺他整他。我现在脸皮三尺厚。不怕你笑话, 我看了不少黄录像,床上功夫不错。我那老公离不了我。所以,有时他来找我,愿 意了,我给他一次,也玩他一次。他至今舍不下我,没结婚,要等我复婚。”她得 意地看看我,并不无关切地拍拍我的肩背,道:“你各方面条件挺不错嘛,是不是 那方面少经验?” 恶心! 嘉陆,与她的两次交谈,使我知道了你许多: 我知道你对她很痴情--有一次,她不答应和你发生关系,你就在汽车站外面 站了一个通宵,第二天还一天不吃饭。你发誓要娶她,如果她不答应嫁给你,你就 要死在她面前,而且你为她不回答你的要求多次痛哭流涕,甚至撞墙寻死,她却无 动于衷……你真蠢啊!父母养你这么大,等着你养老;儿女还这么小,等着你抚养 教育,你却要为她去死!你在她跟前哪有半点男子汉的人格和尊严?!男人,你这 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你对她很忠诚--你们的所谓“新婚”期,你真对得住她。两个多月中, 你每天送她出车,接她回“家”,似乎一晚不到一起就魂都散了。你还向她保证: “新婚期不跟任何其他女人发生关系”。难怪那两个月你一次也不曾回家,仅让人 带过两次货回;难怪我多次请人带信给你,都如泥牛入海……那时我不知道,我一 心一意爱着的男人已喜新厌旧、在外和别的女人同居多日。嘉陆,为了一个离婚两 次的女人,你这样冷落妻儿,其心何忍? 我知道你对她很坦诚--你“如实”告诉她:我们的结合,你是“奉父母之命”, 我当初是“死皮赖脸的”要嫁给你;我们夫妻五六年,你对我“没发生半点感情”, 一儿一女,也不过凭你是个男人而有的(你可记得,我们夫妻五年,从未分开睡过 枕头);你还对她说“心里话”,你其实一直恨我,因为我害得你和卫校的罗小红 没有成亲,罗比我强十倍! 我知道你对她很慷慨--你们“结婚”那天,两个人吃了一桌八百多元的晚餐。 八百多元,在你薛家是个不小的数目,全家六口也未曾吃过八百元一桌的饭菜!你 一向在外面粘花惹草。你在“新婚期”虽然做表面文章没回家和我发生关系,但你 在你的店里跟另一舞女鬼混时被她碰见。她没有骂你也没跟你吵,因为她认为你不 值得她“吃醋”,而你自作多情,为表示“承认错误和真诚地道歉”,你买了一块 七百多元的高档手表送她,而她当着你的面将手表从窗口扔到了楼后的小河里。她 恨你太花心,恨你骗她。她不要你的任何东西!可你还向她下跪发誓,哭着求她原 谅你,相信你。男人,你的自尊哪去了? 我也知道她不会嫁给你--她明着说,她只是一时的感情和生理需要,因为你 “死缠着她”摆不开你,再说见你“长得还不赖”,所以她“好玩而已”。她嫌你 一没权力,二没工作,三没城市户口,有的是孩子的负担,有的是父母的赡养,有 的是离婚的麻烦。 我也知道她捉弄你--她在第二次交谈时告诉我,她刮过的胎,其实并不是你 的孩子,你只是“享受荣誉”而已…… 我也知道她不相信你--为了显示你的男人气派,你当着她们单位一群司机的 面发誓要娶到她,要马上和我离婚(真不知你这口是怎么开的),并骗她说,你父 母已同意我们离,因为我喝酒吓他们,丢了老人的面子,伤了老人的心,而且你已 给了我四万元(你真会空口打哇哇),我也答应离婚了,只是我依然死皮赖脸,说 离了婚还要住在你家……可是黄说,自从你一次二次三次骗她后,她就从没再相信 过你的话。到底是男人堆中混出来的女人,她就不像我那么轻信、痴傻。 还有许多你的故事,还有许多你和她的故事,她都告诉我了,我也就真开了眼 界。当初去找她,我只是想探探她到底对你有多深的感情?到底值不值得我退出来 把你让给她?没想到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否定。她在玩你,你在玩火!这火在顷刻 间将烧毁一个完整的家庭,烧毁一个原本令人羡慕的家庭,烧毁一个农村姑娘曾精 心编织的美梦…… 嘉陆啊,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男人。你图她哪一点? 我们过去的一切,我相信你也忘不了那么多。那年十二月初六,你当时一贫如 洗,求我同你去领《结婚证》,我觉着对你还不了解,心里还不踏实,恋爱才一年 多,是不是太急了些,所以很犹豫,但你用“死人都说得活”的嘴对我又启发又劝 诱,还写下“今生今世绝不做对不起小琪的事”,并发了毒誓……第二天,我和你 去了乡政府,还记得拿到《结婚证》的那天晚上的情景吗?还记得你的疯狂你的陶 醉吗?我想你应该忘不了,至少忘不了那么多。怎么能忘呢,我的爱人!相信你还 记得,为了你,我失去了当民办教师的工作,现在,那些人都转了公办教师,吃上 了国家粮。当时我对你说,我不后悔,因为我得到了你,得到了一个新家。然而, 你对我的这番心意全不珍惜,心里早装上了别的女人,一心想找个吃国家粮的老婆。 可是你还当想到,你已有了两个吃农村粮的孩子!他们无辜吧?你怎么连他们都不 顾了,连他们都不要了?你令我好伤心,好后悔--我后悔我的当初! 石姨最清楚我们的情况。她劝过你好多次。石姨算得上一位好长辈,生活上关 心你,为人上劝导你。在我们的矛盾中,她也曾劝我原谅你。你应该尊敬她才对, 可你连她也骗。 姓黄的不是个好女人。你却要她等着你。你要外出,和我达到三年分居,以便 与我“自动离婚”,与她“正牌结婚”。她没答应你,也不会答应你。她说,她那 前夫还在等她回心转意,对她感情很深。她考虑答应他复婚。她说你不仅骗了她人, 还骗了她八千元钱,她要报复你,让你两头落空。男人,我希望你只失去一头,我 希望你对她不要太痴情。因为你已是“而立”之年,你本当家成业立,现在却是家 将散业无望。你还能有多大出息?况且你是独子,上有老,下有小,你应该知道自 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你不要再这样疯疯癫癫的到处狂玩了。你也应该振作起来, 选条正道走下去,不管生活中有多少风险,你都应走下去。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昨天,我请算命先生为你算了一次命,老先生说你朋友多得很,但没几个真心 的,你将被朋友所害。你要多留神啊,嘉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会这么牵挂你, 放不下你,其实你根本不值得我这样! 我成全你们。我到很远的地方去,到那没有人烟的地方,去静静地生活几年, 把我这六年的生活逼真地写出来,让我的儿女记住:将来他们成家立室,要爱家庭, 敬父母,不要为了自己冷落妻儿,不要为了挣钱丢掉良心,也不要走他们父母的老 路--他们的父亲曾骗过很多人,他们的母亲曾错爱了一个男人…… 老人说,人死了,灵魂却还留着,还能知道人世间的事情,如果真是,那么, 我想死一次。 如果我这次外出中遇到意外,或者在车祸中死去,请你好生对待我们的儿女, 多给他们一点父爱,他们毕竟是我们的骨肉。将来你也必须娶一个待我们儿女好的 女人,不然,我的灵魂都会不安。如果我能幸勉于难,我一定会活下去。为了我的 儿女,我也应该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有所作为!如果我挣到钱,我会寄回来,请你 相信我,不管怎么样,这里还挂着我的心。你的一切,我们之间的一切,我不忍心 告诉父母,我怕他们伤心。我走了,父母一定要问及,这就留待你自己去解释了, 只要父母能不操心,只要对你有利,你怎样解释都行。 以前我以为你只是有点儿“花”,没想到你还这么狠。你到处说不要我,要和 我离婚,使我在家乡没脸见人,无法立足,无法解脱痛苦。我只有远走他乡。这几 天我常做恶梦,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总想着你,想和你见一见面--我有很多 话要跟你说。等你好多天,总不见你回,又不知到哪儿可找到你,我只有带着遗憾 离开故乡,离开你。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贱,你这样待我,我还要牵挂你,对你的感 情还是斩不断、理不清。你当然不知道我的心,也不要我这份心,但我衷心希望你 不要堕落下去,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将来,你不要再堕落了!如果你真喜欢 她,你就要好好珍惜她,以诚心去感化她,让她回头,或者请你回头! 爱人,原谅我以前的一切过错!也许是我没有福气,也许是我本来命运不好, 也许是我们的姻缘早就错配……但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我非常想你。 我曾恨过你,恨你负我一片痴情。现在我想过了,我不必恨你,因为你从来就 没有爱过我。我只恨我自己,恨自己太幼稚,太天真,太相信甜言……我现在明白 了:天真的姑娘也许很可爱,不是姑娘了还在天真就是浅薄,就是愚蠢;浅薄和愚 蠢的人发生一场悲剧那是毫不足怪的。也许一切过错都是我自己,那么,是我当初 不该选择你。所以,我不必恨你,要恨就恨我自己。 我决定去海南。我要到大海中去洗清自己的头脑,洗去这几年的耻辱,洗掉这 几年的一切恩恩怨怨!我祝愿你找到一个真心实意爱你的人,永远不负她生活在一 起。我唯愿我的爱人永远快乐…… 别了,爱人。 想你,想你。 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嘉陆,思想上斗争来斗争去,我还是拿出了信纸和钢笔。今天是我到新疆的第 十天。是的,我没有去海南,没有到海水里去冲洗我血色的感情。我到了中国最大 的沙漠--塔克拉玛干,辽阔无垠、坦坦荡荡的戈壁令我的胸怀豁然开阔。我伫立 沙丘漠野,一任瀚海风拂去我往日痛苦的日日夜夜,吹飞我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往 日痛不欲生的我,好像在沙海边获得了超度和新生。 我的精神终于在大西北站立起来! 我忽然悟出:自然环境也是一种文化!在不同的自然环境中生活、成长的人, 就一定是受着不同的文化环境陶冶,所以,南方人、北方人、东方人、西方人、山 区人、平原人、水乡人在思想观念、身体素质、生活习惯等等方面都有明显的差异。 西北人的坦荡、豪爽和粗犷,给我留下了深刻而良好的印象。 我庆幸我是来了新疆而不是去了海南。 离开家乡前,我去了一趟子荣小学,我想去见见原来的同事和朋友。和你相爱 后,我已几乎没有朋友了,一切都放在你的身上。所以,我应该去和他们见个面、 告个别。不巧在学校遇上了马老师的一位同学从新疆来信动员她去新疆,并介绍了 新疆的许多情况。我被她描绘的新疆风光、风土人情、发展前景所吸引,因此,改 变了去海南的计划,带上马老师的介绍信,一火车坐到了新疆。 马老师的同学孔婕是一位很有作为的青年作家,人也实承。这十天,我吃住在 她家。目前,她正在为我找工作,已基本有了眉目。她鼓励我拿起笔来,大胆抒写 人生悲欢…… 沙漠中没一处有路,又无一处不是路,随便你怎么走,大漠都会留下一行属于 你自己的足迹。我想,我会在塔克拉玛干走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来。 【作者告白】 小琪,1967年生,1987年结婚,1993年因家庭矛盾离乡进疆, 1994年离婚,同年出版长篇小说《西出阳关》,1995年出版长篇小说《女 人不女》,1996年加入新疆作家协会,被破格录用为干部,现在新疆某文学杂 志社任文学编辑。 薛嘉陆,1966年生,1987年结婚,1994年离婚,1995年因诈 骗罪入狱,现在新疆某监狱服刑。 黄某,女,1959年生,1982年结婚,1991年离婚,同年第二次结 婚,1993年离婚,1995年因诈骗罪拘役6个月,1996年复婚。 (原载1997年第二期《孔雀河》文学杂志,获“路遥青年文学大赛”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