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与盲从 一篇《要想不“倒”靠自己》的文章(见《党建文汇》第八期)说:在重庆虹 桥垮塌案审理中,原綦江县委副书记林世元辩称,他之所以“倒”了,是因为“一 味听从县里的决定、决策。”这句话在八月十一日《上海法制报》的《綦江虹桥垮 塌“第三案”庭审侧记》(下称《侧记》)中得到了印证:虹桥工程实际上是一个 违法的“六无工程”,工程立项、国土规划、可行性论证、设计审查、招投标等一 系列法定手续和程序都没走,县长张开科一锤定音:建桥。林世元也不管合法不合 法、程序不程序就“服从”张开科的决定:建桥。可想而知,由这样一些敢于违法、 违章、违程序的人搞起来的工程会是什么质量。结果,虹桥垮塌,四十多条生命葬 于綦河……林世元、张开科一干人马也都“倒”了。 林世元的自辩不乏自鸣“冤屈”的味道:三十八岁的年轻人,由建委主任到副 县长到副书记,一路顺风,却因为“一味听从县里的决定、决策”,随着虹桥的垮 塌而“倒”了,自然有他想不通的地方。林氏的“服从”(或俗称的“听话”)是 现今某些领导特别喜欢的,可林世元偏偏就因这“一味听从”的服从“倒”了,岂 不“冤”哉?!但细一研究,林世元“倒”得一点不冤,而且“倒”得必然,“倒” 得应该。 研究林世元的“倒下去”,不妨先看看他的“提上来”。据《侧记》载:“张 开科任县长,把林世元由一个普通干部一手扶上了县城乡建委主任的宝座。不多久, 张开科再扶他一把——三十三岁的林世元荣升副县长的宝座。”如此扶植,林世元 真有过人之处?《侧记》披露了一点点:做正经事,林世元没啥能的,当过建委主 任的人,居然“根本不懂建筑工程技术”;办邪乎事,这位三十啷当岁的年轻人倒 是能得很——张开科要为大儿子买商品住宅楼,林世元就找来几个经理,三弄两弄, 价值二十一万元的“静园5栋6—2号商品房手续” 就办好了,而且还有六万元的存 款存到了张开科大儿子的名下。如此“听话又能干”的林世元,张开科哪有不喜欢 之理?哪有不提拔之由? 按词典的解释,“服从”是“遵照、听从”;“盲从”是“不问是非地附和别 人,盲目随从”。林世元“一味听从”的服从,就是盲从。喜欢林式“服从”的领 导,在当今决不止张开科一个!然而,林世元这一“倒”,“倒”出了“服从”的 学问:服从不等于盲从。 “服”而“从”之,谓为“服从”。至于如何使人“服”,却是又有学问:以 德令人信服,以理让人折服,以利诱人顺服,以权压人臣服,以棒打人屈服……皆 可使人“服”。但领导需要下属的哪一种“服”,就不是单纯的“学问”了!以己 之德之能之勤之绩,让下属心悦诚服而从之,该是高素质领导追求的“服从”之正 宗。 现实中,党员和公务员常遇的“服从”,《党章》和《国家公务员暂行条例》 都有要求,如服从组织,服从上级,服从决定等等。但是,对“服从”作片面理解 或曲解、误解的也大有人在,具体的表现就是抛开服从的大前提谈服从。这个大前 提,就是《宪法》第五条的规定:“一切国家机关和武装力量、各政党和各社会团 体、各企业、事业组织都必须遵守宪法和法律。一切违反宪法和法律的行为,必须 予以追究。任何组织或者个人都不得有超越宪法和法律的特权。”党要我们服从和 我们应该服从的,就是符合“遵守宪法和法律”这个大前提(即“合法”)的“组 织”和“组织行为”。离开“合法”大前提的盲目服从就是盲从。盲从没有什么好 结果,这已被历史和现实证明了千万次。盲从不但会犯逻辑错误,而且可能犯政治 错误,可能犯法!林世元盲从张开科的指示和决定,不顾建桥应有的法定手续和科 学程序, 不顾购房应有的法律法规和党纪政纪约束, 一味听而从之,就是抛开了 “合法”这个大前提,盲从领导、指示和决定,导致错误的行动带来错误的结果! 于是,不但作为被领导的林世元“倒”了,作为领导的张开科也没有逃脱“倒”的 命运。其教训不可谓不深刻,不可谓不沉痛!近年发生的一些“窝鼠窝案一窝端” 的大案要案,其中就少不了这种“不问是否合法一概服从”的原因。所以,这样的 人“倒”,是必然,也是活该。 与非法行为、违法行为作斗争,是共产党员和公务员的义务。在中国向法治社 会迈进的今天,我们要的服从,不是抛开合法前提的盲从。正如:“服从组织”, 但不能服从非法、 反动的组织; “服从上级”,但不能服从违法、腐败的上级; “服从决定”,但不能服从非法、违法的决定;“尊重老人”,但不能尊重违法、 犯罪的老人……“一味听从”的盲从,与共产党人要实事求是、追求真理、坚持真 理毫不相容!如果打着“树立服从意识”的旗号,宣扬和强化盲从意识,那就有搞 “民可使知之,不可使由之”那一套之嫌,就是要党员、公务员“不问合法不合法, 叫我干啥就干啥”,使党员、公务员变成没有思辨力的驯服工具,没有法律意识、 法治意识可言,更没有政治敏感、政治素质可论了。长此以往,林世元的结局,就 绝不会是他一个人的结局! 所以,要服从不要盲从,当是党员和公务员应特别谨记的! ——原载1999年10月9日《库尔勒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