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口碑 古有言:“路上行人口是碑”,不知这是不是“口碑”一词的“词源”。据词 典解释,口碑是“众人口头的赞许、赞扬”,或曰“群众口头上的称赞”。赞许、 赞扬和称赞自然都是好辞,所以,口碑应只有有无,而无所谓好坏,但日常工作和 生活中,我们又常听某某“口碑好”、某某“口碑不好”。可见,“口碑”已被俗 释为“或好或不好的众口之辞”。为通俗见,本文的口碑之义也就随俗了。 “他言谈举止高雅而文静,是一位典型的书生。谁跟他接触,感觉都是四个字: ‘和蔼可亲。’实话实说,他的口碑不错,无骂名。在阜阳人的眼里,他书生气很 足,不抽烟、不嗜酒、不赌博玩女人,‘口碑尚好’。他就是安徽省阜阳市1300万 人的‘父母官’——原市长肖作新”(2000年9月7日《法制日报》)。11月29日, 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肖作新因犯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 无期徒刑。 “说起叶德范,在杭州市名声赫赫。以前很多干部群众说起这位叶市长,都会 赞叹一声: 这是个廉洁的好干部。”2001年3月12日,浙江省湖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审判庭宣判, 叶德范因受贿9万元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2001年3月15日《库尔勒晚 报》)! 不独如斯,再看几位2000年的“明星人物”:妇女节这天被枪决的“三胡”大 贪官胡长清, 原也“平易近人” 、“清正廉洁”、“孝敬老人”,在其老家更有 “好官” 、“好女婿”的“好口碑”(8月4日《中国新闻周刊》);4月13日因收 受巨额贿赂、乱搞两性关系、玩弄女性等被送进秦城监狱的湖北省原副省长孟庆平, 也曾被誉为工作上的“拼命三郎”,有“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表现很好”的“好 口碑”(10月30日中华网新闻中心);8月7日,通宵嫖宿妓女后因支付嫖资问题发 生争执而被杀死的安徽省东至县财政局预算外资金管理局局长江某,也有“无论在 做人上还是工作上都是楷模,是一个人民的好干部、好公仆”的“好口碑”(11月 13日《中国青年报》);“索贿受贿331万余元,贪污22万多元,217万元巨额财产 来源不明 ” 的山东省邮电管理局崔忠良,曾因经常提着一个很破很烂的手提袋, 因“家里没有钱,装不起热水器”而经常“很不安地”到代表住的宾馆房间里借淋 浴洗澡等, 获得了“节俭廉洁”的“好名声”(7月17日《金陵晚报》);长春市 一国企集团中层干部的妻子给党委常务副书记写了一封信,云:“我的丈夫年年被 评为优秀共产党员、优秀科级干部,他所领导的党支部也年年被评为先进党支部, 工作上可以说很优秀,”怎么样?“众口之辞”一定也是很不错的吧?可是,这位 妻子接着揭露,他“白天带领一班人马拼命干,晚上也带领一班人马拼命玩……除 了部下,就是这帮科级干部,轮班请客,玩的花样可谓无所不好,吃饭、洗澡、按 摩、打麻将,没有小姐陪着简直就活不下去”(3月20日《中国青年报》)…… 可见,这一类有“好口碑”、“好名声”的人,不见得真是好人。他们的“好 口碑”不足以信,更不足以为判人好坏之凭。 与此相反,有些“口碑不好”的人却是真正的大好人。古人如陈熟美(即《铡 美案》中的陈世美),本是个情深义重、为官清廉的好官,却因对同窗好友胡梦蝶 专程到京城找他“跑官要官”而与妻子秦馨莲(即秦香莲)一同讲明道理、婉言谢 绝,就引起了胡氏不满,进而不惜银两,请一戏班编出《秦香莲怀抱琵琶》,后改 成《铡美案》连续在河南南阳、邓县,湖北光化、襄阳、均州上演,以致陈熟美落 得个世代骂名, 口碑奇臭; 今人如深圳罗湖区消委会工作人员杨剑昌(全国消协 “3·15维护消费者权益” 金质奖章获得者20名候选人之一),在他的对手、大骗 子彭海怀携巨款潜逃境外之前,从上到下、从官方新闻到民间言论,“众口之辞” 是:杨剑昌“越权介入”、“制造冤案”,是“疯子”,口碑还不是一般的“不好”; 大人物如刘少奇,“文革”期间,他的口碑是“叛徒内奸工贼”;小人物如四川资 中县发轮镇细心村“天价电费风波”中的农民,还有带着法律不断上访的、写人民 来信的、给领导提意见的、不畏打击报复顽强举报的普通工人、农民、干部……在 另一个圈子里,他们的口碑是:刁民、刺头、滚刀肉……总之是“口碑不好”! 至此,我们完全可以质疑所谓“口碑”:它是对人真实的、客观的、全面的、 公正的评判么?不见得!因为口碑不仅可以缘于人的世界观、价值观之误而误,缘 于人的认知能力、辨识能力之弱而误,缘于个人的品德素质、综合素质或人们的群 体素质之差而误, 而且, 在什么“假货”都可以制造出来的现在,或好或不好的 “假口碑”也都是可以人为地制作出来并经过包装传扬出去! 所以,在一些正气不足、邪气升腾的环境里,好人是不一定有好口碑,坏人也 不一定口碑不好!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口水也具备同样的功能:口碑可以把人捧红,也可将人 毙命。 要想获得好口碑,就要迎合大众口味,而迎合大众口味的最大代价就是导致个 性和特色的泯灭,导致骗子和庸人——中庸的人、平庸的人——之诞生! 故而,作为组织也好,作为个人也罢,我们—— 不要被“口碑”所惑,也不要被“口碑”所困! ——原载2001年2月23《信息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