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脆 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媳妇打来电话说,晚上打算请个客,让我也参加。 我问干嘛,她说想请他们公司平时玩得比较不错的哥们姐们。 我说行啊,在哪。媳妇说还没定呢,下午你开着手机,我再和你联系吧。 媳妇也早和我嘟囔过,人家刘姐去年得了社区先进,请了客,她跟着蹭了一 顿。 蹭多了的时候,挺不好意思的。 再说你从公司调走之后,和你玩的不错的哥们一直逮着我,让你请客呢,前 一阵怪忙活的,也老敷衍着,没定下来。 再说了,今年我要评职称,也和他们拉拉近乎,并且你5 月中旬不是在**学 校参加专升本的的考试嘛,乔关水的哥哥就在那个学校,正好让他帮忙。 羊攒一块儿放吧。省心。 我说行啊,你安排吧。 但你最好别在喝酒的时候说这些事,俗。 还有你老同学周鲁,说好久也没见了,怪想你的,最近他也挺不容易的,她 媳妇的眼睛不知道怎么搞的老是复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的,查了好几次, 找不到原因。 不管为了什么吧,我真想和他们喝酒了。 还有高广群夫妇,你不在家,我中午有时候也跟他们一起吃,再说,你不是 要问高广群上网的事嘛。 一共几个人吧你先说。 我数数,高,他媳妇,周,刘姐……哦,加咱俩一共7 人,小规模的。 我说行啊,我无所谓。 上了班车,我就打开手机。等着媳妇告诉我,到哪去吃饭。一路没响铃。 快下车时,我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 连网失败" 我自己在家里坐了 一会儿,看了几页《齐鲁晚报》。 传呼响了:" 下车后,请到4 公司食堂,路北拐角,罗女士。NO.116" 我找 出来一条400 元的烟,拆了封,拿了2 盒随意装进口袋里。 把平时不大用的手机皮套,找出来,把皮带抽下来,皮套穿在腰带上。 那皮套其实是仿羊皮的,才10块钱,就在电信门口有的是卖的。 装备完毕,在门口的镜子里,瞥了自己两眼。 我靠!我什么时候有的这么浓的虚荣心?!我这是穷显什么呢。 我还得返回去走一段路,媳妇早一点来信息,我就在前一站下车了,就不用 走冤枉路了。 我下了楼,走在大兴土木的小区的路上,天稍微有些阴,风也凉了些,看样 子不是今晚就是明天,要下雨。 走过绛红色大理石砌成的公园门口时,看到乱七八糟的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 分房方案。 都分了一年了,大房子,也没我们的戏。甭指望。 旁边还贴着许许多多斑驳的" 先治愈后收钱" 的性病广告。花里胡哨的。 我真找到了那食堂,门口有外卖,家常小吃。现在没有人,冷冷清清的。 其实我原来和媳妇在一个单位,后来我调走了,去了自认为更有发展前途的 地方。我媳妇仍在那,这些来吃饭的哥们我也都认识,有些甚至说是原来很铁的 朋友,经常在一起打麻将的。 就是高广群夫妇不太熟悉,但也算认识,我在那的时候,我们的原来办公室 离得挺远。 这个高广群,我媳妇有时候回家也和我经常谈论,挺苦的,原来的媳妇得病 不在了,这个媳妇是后来找的。 一直没有孩子。高广群爱喝个酒,媳妇经常管教他,但他不听。 有一年老高这伙计楞是谁也没告诉,自己去了趟西藏,被我们佩服了半年。 说这是食堂,其实早承包出去让外面的人做了。 兰色的玻璃门上写着" 推" ,我就听话地推了一下,门开了,我进到里面, 一个小服务员微笑地说" 来了" ,我不亢不卑的点了下头。 门口的笼子里放着两只鹦鹉,鲜黄的羽毛,血红的嘴。我说:" 你好" 它也 没跟着我学。 什么破鸟!一点鸟的素质都没有。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给它背了首《鹦鹉赋》:" 嬉游高峻,栖峙幽深。飞不妄 集,翔必择林。虽周旋于羽毛,固殊智而异心。配鸾黄而等美,焉比翼与众禽? " 我一本正经的朗诵完,那鸟扑棱着翅膀,象在里面站不稳的样子,看样子要晕 菜。 看见他们在最里面的雅间。 乔关水还是那么黑瘦,象个非洲难民。高广群在那抽着烟,VCD 放着什么流 行歌曲。我和他们互相拍打着问:" 怎么就你们俩?他们人呢?""老狗回去给他 媳妇先做饭去了" 非洲难民说着,给我拉出把欧式风格的椅子。 " 我媳妇一会儿就来,我打电话叫她了" 高广群仔细打量着我," 你又胖了! ""刘姐去放车子了" 媳妇在那摆弄着茶杯,观察着里面茶水和漂浮的茶叶。 " 点菜了吗?这么久没见了,怪想大家的,今天随便坐坐" 我客气地说。 我怎么好象和他们生疏了好象。 周鲁面色疲惫的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他3 岁半的小女儿," 不好意思,带了 个累赘,媳妇生气了,说要去可以,带着孩子,主要中午喝了一场。要不是逐渐 请客,媳妇肯定不让来的……。真没办法""老狗在家咋混的?!休了她!" 乔关 水起哄道。 " 没办法没办法……"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同学,可能是想找到他身上的变 化," 见笑见笑" 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没变。 第1 道和第2 道菜上的挺快,后面没了动静。 我对着新进来的一女孩恶狠狠地说:怎么这么慢?让你们老板加个油炸小姐 腿儿来。 周鲁帮腔道:" 油炸什么都得把毛摘吧干净喽!""你们老板娘呢,我和她特 熟,把他叫来,给我们客人敬个酒……" 我还没咋呼完,周鲁带头哈哈笑起来" 人家就是老板娘……哈哈" 我的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我赶紧低头,就近夹了口蚝油生菜,边做鬼脸边咀嚼。 " 听说你在家也上网," 我隔着一桌子菜问高广群,他嘿嘿笑了声," 是呀 ""我看你也象上网的,整天萎靡不振,都干嘛,泡牛还是写文章?""哪呀,媳妇 管得严,也就在网上和人打麻将,爽!我都积2000多分了,WC,楞有不服的!" 我扔给他一根烟,看见高广群的媳妇白了他一眼,又低头夹菜。 媳妇和刘姐说着什么,听不大清楚。 " 你在网上也这么踅忽忽的整天" 乔关水的舌头都打了卷。 " 不,在哪我都是我,挺本分的一人" 我正色道。 " 是呀,看你也浑身泛着谦虚的泡泡儿。" 媳妇刺激了我一句。 大家都来了劲,看样子,我请客挺成功。 我就开始胡侃。 " 我检讨今天我的错误,第1 ,我没打领带,显得不够庄重。""我们喜欢耶 ——" 他们夸张着咋呼,给我鼓劲。 " 第2 ,我现在不大愿意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了""说明你成熟了耶——" 表 情都变得扭曲了他们,还挺配合我的演讲。 " 第3 ,我今中午在公司吃食堂,想打半份菜来着,怕卖饭的小姑娘笑话我, 我就打了一整份,结果没吃完,倒了""哈哈哈哈——""浪费的人是可耻的!""你 应该复习减肥革命史去" 高广群算很坚强的主,他硬撑着没笑倒。 周鲁的小女儿早早下了椅子,听不懂我们的话,她就围着我们的桌子快乐地 跑来跑去。嘴角上挂着一小截清水面的面条。 后来我喝大了,犯了会儿迷糊。 到外面被凉风一激,吐的我跟提线木偶似的。 我把右胳膊,弯曲起来支撑在冰冷的墙壁上。 可着劲的吐。跟山盟海誓似的爽快。 墙也依靠着我,压迫得我喘不动气。 媳妇替我喝了几杯,我也没数了。 我醉躐躐地说:" 娘子,近日公务缠身,不胜酒力,请代劳焉……" 我付了帐,剩9 块钱,我没让老板找,拿了包烟给乔关水装着了。 在门口,他们问" 去不去高广群家玩扑克?" 我说" 不去了,你们到我那喝 茶去吧。" 乔关水问:" 那我睡哪?" 我说:" 后面小屋。" 他嘻嘻笑着:" 那 你媳妇呢?""随便。" 媳妇抢着回答。 我们互相使劲握完手就都各自回了。 我和媳妇东倒西歪,勾肩搭背,象两醉醺醺进村扫荡的伪军,牛逼的就差抗 着那有长长刺刀的步枪,刺刀上还挑着从村里老百姓的鸡窝里翻将出来的老母鸡, 鸡头朝下,鸡脖子在半空中荡悠荡悠的。大街上许多人偷着回头看我们。 到了亮着灯的批发部。我说:" 批发点雪糕吧,有蚂蚁上树吗?老板""不, 我吃喜欢非常脆""好吧,拿非常脆" 我们翻了所有的口袋只有1 元钱了,看来不 能批发了。零售我两只。 看见我们醉熏熏的样子,老板也没计较,给我们两只,一只" 蚂蚁上树" , 一只" 非常脆". 回到家,开门,停电了。漆黑一片。看不到墙上的钟表,也不知道时间。 我们坐在沙发上,我们互相交换着吃雪糕。 " 你的头发长的没型了,找个时间,你再去尊尼剪个长碎吧" 我看不到妻子 的表情。 " 不用了,我得留起来,夏天热,长头发忽在背上难受,我扎个马尾巴好。 ""象20岁那样?""象20岁那样!" 第二天早晨起来,在客厅的地板上,两根光秃的木质雪糕棍儿直楞楞躺在那, 象小两口似的。 周围化着一小滩咖啡色的水渍。 可能昨晚没吃完,雪糕就掉地上了。 也不知道是她吃的" 蚂蚁上树" 多了,还是我吃的" 非常脆" 多。 反正味道差不多,一舔嘴唇,甜兮兮粘乎乎的。 2000/05/10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