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子 军子,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 军子是我同学,三年同窗,一年同事。 军子不是军人,是俗人。 那年在学校,他是我们班的副班长,这是一个空位子,没有实权,是傀儡。 任何涉及班上重大问题、决策,权力都在班长和团支书手里,而他只能干些考 勤之类的令人反感的杂事。 但他做事却非常投入,可就像讨厌的猴子一样毛手毛脚,搞不出什么样的名堂 来,还经常得罪人。 军子的确像个猴子,无论长相,还是动作,微妙微肖,十分滑稽可笑,常常引 起大家的狂笑,也算得上一个人物。 他常以此为荣,自诩有艺术的细胞,竟然想当演员。有一次晚会与别人合作说 了一段相声,效果不太理想,说完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笑。 然而他的学习成绩却不错。在分数上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可是在那“60分 万岁,多1 分浪费”的环境里,从没有人如何的羡慕他有才能,反而认为他是一个 十足书呆子。 军子不是君子,是夫子。 他好象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整天除了坐在教室里看专业书之外,从不看小说 和杂志之类的其他书籍,但他只喜欢看小人故事书。如此而已,他大概不知道天外 有天的道理。 他默默无闻,孤言寡语,却无论什么事都做,结果是什么也做不好。 那时,学校选拔播音员,他报名了;成立蓝球队,他也报名了;班上搞自由演 讲,他参加了,……无论什么活动,他总想试,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可以说,他完全是自不量力,目空一切,他的处世观就是如此。 军子像军统。无论大小事,他总喜欢和别人争得脸红脖粗,却没有哪一次能说 服别人。本来他的口才就遭透了,不仅乡音太浓,而且吐词不清晰,支支吾吾,罗 罗嗦嗦。每一次他在班上公开讲几句时,同学们总是一口同声“听不懂、听不懂”, 他重复几次后,大家还故意刁难他说听不懂,于是他便发火了,用十足的乡音骂, 但没有人愿意理会他的话。 他不能说服任何人,任何人也不能说服他。如此,他几乎没有朋友可言,他跟 任何人都很容易闹翻脸。 军子是学子,那时我还不明白班主任怎么会任命他为副班长,现在配来才悟彻 这种“官场”里的那微妙的关系,原来他只是一个盾牌,又是一个矛头。 记得当年班上评优秀干部时,他的选票最低,都亏了几个老乡关系好投了他几 票,要不然那可是一个大笑话。另有一次选“三好学生”时,班上原本只有七十四 人,结果他竟然得了七十五张选票,原来是他自己给自己投了一张。 他的确是个“三好学生”。他从不触犯班纪班规,校纪校规,就连迟到早退, 三年竟一次也没有。 军子是俗子。他在校从不接近女生,除了工作需要和女生说话时都脸红耳赤, 更不用说谈情说爱了。 到了最后一年,快要毕业时,他整天叹息着,愁眉苦脸的,他不知道自己毕业 后能做些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桌子里塞满了“科学致富”的信息报,他 说他要致富,他好象在做梦。 军子是个孩子。他总是喜欢问别人一些极为无聊的事情,还经常看到什么新颖 的东西,就会连连的发出感叹。他仿佛对这个世界存在着极大好奇,就像一个刚出 世的孩子一样,天真的充满着一种好奇与喜悦。他还总是如此的赞叹“人类真伟大”、 “世界真其妙”。 他喜欢吃零食,在我的眼里他几乎是靠吃方便面长大的,长到一米八的个头, 很瘦。不知如今他是否还保持着这个爱好。 他说话很脏,每一句话都很臭,好象是天赋的骂人天才,一般人和他说上几句 正经话,便不会再理他。 为此,他很孤独。 他发誓他要活得像个人,活得让大家看看。 实习的时候,他从家里借了一千多块钱加入了传销,可是实习还没有完,就和 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南下谋生,传销也丢了,钱也丢了。 到了南方,虽然经历了不少苦难,但也都能得过且过。日子当然是极为的平淡, 平平淡淡的几乎没有一点激情。 但他一心想出人头地,我说过他是最容易被激励和冲动的,他干任何事情就是 凭借头脑发热的劲头。于是,不知何时,他渐渐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他开始把 自己一米八的个头装饰得体体面面的。他好象真的要改头换面了。 由是,“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了”,但他依然改变不了原来的自我,他除了 我们几个同学之外,大概也就没有新朋友了,就连我们同学关系有时也处理得很僵。 为此,他总喜欢哼着歌,以解脱自己的心理困惑,他从不容我们说他的缺点, 但他却总爱说别人。 其实,他是非常之孤独的,甚至有些痛苦。也许正是“痛苦才使我把头高昂” 的感慨吧! 那年我们都过得很糟,都感觉几乎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他却常对我们说“人是 需要激励”的,他说这是他加入传销时用一千多块钱买来的。 后来,我们几个同学都相继离开了这个公司,找到了自己如意的工作。过了一 年,后来他也离开了,但从此就失去了联系。 日子依然如此的不紧不慢的过着。很平淡。 我和军子只交往了四年,不深、不浅,所以我只能了解这些,——他的这些。 军子是一个好人。 祝好人一生平安!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