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当真的说:“那你别走了,北京多不好啊,还有非典,和我们到这里来吧, 你在这里工作一样可以好好做的,这里有好多知名的企业…”严君拉过我说:“别 赞美几句这个城市你就当真要把我们大学里最尖子的学生拉这里落户!当初我们老 师说你哥是未来的XXX(我忘了,一外国人)。别看他现在垂头丧气的颓废样, 想当初也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帅哥才子呢,出不了几天,我们的威风就回来了,到时 候这个小地方可藏不住他了。”我说:“他一天不开心,我就一天不放他走!说到 做到!”我哥假装要往码头跑,他说:“我怎么感觉我的人身自由从老婆那里忽然 转手了?到妹妹这里了,我还是不自由,哈哈。不过相信我妹妹比我自己还爱我。” 他说完这话又挨了严君一拳:“你丫说话注意点!你妹妹爱的是我!” 尽管我在之前已经向哥哥介绍了我们的住处犹如神仙居,可他还是感到惊讶。 在北京有很多比这所房子大的豪华住宅,但没有一处能赶超这里窗外的自然风光。 打开窗可以嗅到淡淡的花香,裹着湿润泥土的味道。清晨可以听到山间的鸟鸣,树 叶轻盈的沙沙响。夜晚静悄悄,听不到一点汽车喇叭的呼号。我哥说:“难道我这 次真的伤的这么重吗?要住在疗养院了?”我说:“不管你有多深的伤,在这里多 住些日子心里的风景都会变的天高云淡,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他回头,微笑。 严君那些天像我们请来的专业厨师,换着样的做菜,不是菜,是菜肴,真的是 太好吃了。可能因为心情愉快,我的饭量剧增,一顿晚饭可以吃掉四只大螃蟹,一 斤沙虾,而且那里的海鲜卖的超便宜,青菜和肉类反而贵的不得了。但对于我们这 些内陆长大的孩子来说,真可谓正中下怀。每天晚上吃完饭,桌子上都是一片狼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六、七个人制造的垃圾,实际上就我们三个,而且我是公认的最 能吃的。我哥那时的体重说出来吓人,182的身高只有117斤重。穿上西裤还 挺好看的,像人型模特的标准腿型,只穿绒裤时的两条腿就像旗杆像麻杆,不敢碰 他,好像一碰就折了。我和他站一块,原本标准的我,像一只小象,可见他有多瘦 了吧。那一刻我真的很恨甄玉,如果不是她在饭菜里下猪肉,吓的我哥不敢吃饭, 他会瘦成这样吗?如果不是她把小狗送人,整天折磨我哥,他会苦成这样吗?但一 切都过去了,我便什么也不提了,只希望他在爱他的妹妹身边,能够重新找到自信, 找到生活的乐趣。 我哥过去一直不相信严君真的对我那么好,当他亲眼看到的时候才感叹着说: “我的确不是个好丈夫。”我马上说:“那是因为你没有找到一个讨人疼爱的妻子。” 他说:“妻子也是我自己找回来的,不好也怪不得别人,我做男人真的很失败。” 他觉得严君好,并不仅仅因为他忙里忙外的干活,而是觉得他特别温存,只要能够 到我的地方有严君,他准有一只手搭在我肩头,腿上,或是轻轻牵着我的手,那种 身体语言的表达有时比做爱还让人感动,比说多少句‘我爱你’都真实。我也一样 回应着他的温存,用温柔的目光,用上翘的唇角,用调皮的指头。有天哥对我说: “我现在忽然想拜你们为师了,真的,这些天我一直在和你们学习着如何经营婚姻, 刚开始我还觉得特别肉麻呢,可是现在就开始羡慕了。” 他那些天以来都闭口不谈女人的,可是那天他居然主动问我,什么样的人适合 他。我苦思冥想了半天,实在没有答案,因为他这个人很矛盾,在事业上可以独当 一面,在感情上却优柔寡断,爱他的女人一定要尊重他给他足够多的骄傲,但在很 多问题上,他又像个小孩子,而且特别的不听劝。 因为非典,严君的很多工作都暂时放下了,但还是有事没完没了的找他,忙起 来依旧离不开办公室。我和哥可不管那么多,每天上午他陪着我画画,下午我们就 去海边或是山上晒太阳,他说:“你觉得我是不是太白了?”我笑着说:“那有什 么办法?我们家有一个黑人吗?”他说:“可是男人太白了不好。”我说:“不是 吧,喜欢你的人不少啊,不是也曾经风流过吗?再说你看你的头发都是棕色的,黑 色素肯定不多,没办法,严君也很白,我不是也喜欢他吗。”他自卑的说:“可是, 人家看起来还是比我有男人味,我的白里怎么总是透出点粉呢!这皮肤什么都不擦 还那么细嫩…”还没等他说完我就嚷了句:“别说了!你这不是找我们女人自卑呢 吗?”于是那天午后最灿烂的阳光里,我哥把摇椅搬上露台晒太阳,我给他送去一 个眼睛,他说:“不戴,小心晒完眼圈是白的。”我咯咯的笑着进了屋。 没想到那个快乐的白天过后,我哥晚上忽然发起很高的烧。当时严君第一个怀 疑的就是他得了非典。我们在我哥的卧室门外商量该怎么办,我说:“如果他得的 真是非典,我敢说我们俩都已经被传染了,但我觉得不会,我们这个城市得非典的 太少,控制的非常好,而且我们这些天几乎没有去什么地方,就是在山上海边走走, 如果是他在北京或上海就已经传染上了,那潜伏期也早过去了。”严君说:“我觉 得也不应该,因为他的症状只是发烧。可是他也没着凉啊,这天气怎么能感冒呢?” 我想起自己的过去。良彻底的离开我之后,有段时间我总在半夜里哭醒,抱着 电话胡乱的拨,后来开始暴饮暴食,再后来就病倒了,症状和我哥哥此时的一样, 只是发烧,快要不醒人世了,但任何的退烧药物都不管用,自己在昏迷的状态里却 想清楚了许多清醒之时想不开的事。我告诉严君:“没事的,我今天晚上守着他, 你去睡吧。”他又有点吃醋了,说:“我不能离开你,一个人睡不香,再说,你怎 么对他那么好啊?我要是生病了,你会不会也对我这么好?”我说:“不会的。” 他很生气的皱着眉头,我说:“我根本就不会允许你生病,不会允许你受伤!”他 像孩子一样笑了,说:“那好吧,有什么事就叫我,现在是非常时期,发烧患者如 果确定不是非典最好不要送医院,引起恐慌不说,把他这样关起来他的病更好不了 了。” 我坐在他床边,趴在他怀里听了听他的心跳,快的没有节拍,弱的没有力量。 我出来进去的投冷毛巾,不一会就变烫了。干脆把盆端进屋,把所有的毛巾都 请出来,很勤的给他换。低头投毛巾的时候我心里特别难受,那感觉不是哭能发泄 出来的,憋在心里的好像是一口带血的痰,吐不出来。这时他好像有些清醒了,吃 力的拉着我的手。我说:“哥,你好点了吗?”他没说话,微微睁了下眼睛又闭上 了,说:“我没事,你去睡吧。”我说:“不行,你不退烧我就不走,就这样陪着 你,我要你明白这个世界上谁离开你我都不会,所以永远都有人爱你,你没有不好 起来的理由。” 其实他和我一样,多苦都愿意往心里咽,所以外人看到的总是我们光鲜快乐的 一面,可是又有多少苦是我们消受不起的,于是那团火便烧热了全身。想起高中时 特别喜欢的那首歌《野火在轻轻的烧》,我曾经如歌中所唱‘历经了多少的风吹雨 打,我依然痴痴的等着你的回答,每一寸月光下美丽的升华,难分辨是真是假。’ 当我等到的时候,他却又消失在人海,可是这首歌最美的一句是:“轰隆隆总是在 我的心中,在天晴之后我将追逐彩虹!” 想到这里我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哥——天会晴的。”他声音很小的说: “不,还在下雨。”我趴在他身上紧紧贴着他的脸,滚烫的让人心疼,在他耳边说 :“你见过永远不停的雨吗?让他痛快的下一场,天会更加晴朗的。”我心疼的抱 着他,那一刻我们像儿时般亲密,我甚至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这在我8岁之后就 再也没有过。他笑了笑说:“你干嘛,我死不了的。”我说:“不光不要死,还要 活的好好的。”他说:“我想…”想什么,快告诉我,我马上去帮你找来,除了爱 情,这要你自己找。他说:“算了,太麻烦。”我说:“不,你说,你说,我不怕 麻烦,告诉我你想什么?”他说:“我想听首歌,但我怕你们没有。”我说:“什 么歌?我可以去网上给你下载,快告诉我!”他说:“郑智化的。”我说:“我知 道了,你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 我顺着楼梯扶手滑下去,可以比走或跑的都快几秒。飞快的打开电脑,上网搜 索:《我这样的男人》。 那时我读初中,他上高中,有天他带给我一盘磁带,告诉我这里有一首歌是他 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我这样的男人》。我当时听着不觉得怎么好,他却说:“你 要仔细听才有感觉,男人真的是这样的。”或许那时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无 法理解那歌中的意味,他也不算成熟的男人,只是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年。但他 抱着录音机的神态我依旧记得,特别专注。 很快找到这首歌的下载目录,看着运行的窗口一格一格的前进,我双手合十的 希望它再快一点!终于弹出完毕的按纽,我不放心的又在电脑里打开听了一遍。这 才放心的把笔记本电脑电源线插座板一并搬上去,为了节省时间,电脑都没有关机, 地上拖着很长的线,几次好悬把我拌个跟头。电脑坏了不怕,我哥要是听不到这首 歌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