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之恋 作者:月华似水 1 一切归结于一次意外的邂逅。 其实一切都可以不发生的,若不是那个星期天他闲来无事,应外地朋友之邀 去游玩,他也不会遇上她,或者不是那天遇上她,他和她也许擦肩而过,一切都 不会发展成一个故事,一个令他她都刻骨铭心的故事。 至今他回想起来还有一丝恍惚,十年修得同船渡,他不知与她之间修得几年 的缘份,才能得以同车而行。那天他到得早,等得不耐烦,便下车与人闲聊,这 时的她正在买票,气定若闲地等着售票员找钱,他忍不住对她多望了一眼,他不 是没见过美女,而且她也算不了美女,但他还是忍不住,又多望了一眼,站在她 视线的范围内,搭着边腔问售票员:怎么还不走? 因他站在她的正对面,她打量他一眼,眼光从他脸上一掠而过,转向别处, 一个喜欢与女人搭讪的家伙,在他不住打量她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她一向不 太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懒得理,转身上了车。 车上很空,她一人坐了两个位置,后面的人陆续上车,他也尾随而上,在她 边上停住,说:请往里坐,好吗? 她扫了他一眼,回头看了看,基本上坐满了人,她不愿多话,起身坐到里面, 毕竟是公共场所,她也无权占用两个位置或者选一个什么样人坐在身边。 他坐了下来,很有些得意的笑。抬头笑却有些僵,她脸朝窗外,给了他一个 背影。 一路上他都没机会与她说话,这使他有点沮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有这 么大的兴趣,就因为她那飘掠的眼神和身上那种温婉的气息吗?还是因为旅途的 落寞与孤寂? 车子到了一个站,后面的一个旅客嚷嚷着下车,中间一个大旅行包挡住了路, 他将包提起来,等那人过去才放下,这时她转过脸,轻轻地就:谢谢! 他半天才明白旅行包是她的,其实不用她谢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好人真的 有好报,她肯跟他说话了。这种高兴没维持多长时间,她又扭过头去,他明白她 仅仅出于一种礼貌。 满车的人昏昏欲睡,司机打开了录像,是刘德华的一个演唱会,他喜欢的一 个歌星,他看到她也在听,知道她肯定也喜欢。华仔在台上载歌载舞,台下欢声 雷动,一个女歌迷不顾一切冲上台紧紧拥抱心中的偶像。 人生有几次这样的机会,这个歌迷或许一生都会记得这个时刻。他叹道。 她又扫了他一眼。 他忍不住问她:有过心动的时刻没有?话说出口却有点后悔,太冒失了点。 她果然转过头,眼里有丝诧异一闪而过,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你 的心每天不都在跳动吗? 他哑然失笑,好一个聪明女子,轻而易举地化解了难堪。 这时她的手机响,来了新信息,是小楠的,信息很搞笑:狼来了,猪妈妈分 配任务,大猪堵门,二猪堵窗,看到小猪便叫:小猪,别玩手机了,你漂亮,去 勾引狼! 看了信息,她不禁笑出了声,还用去勾引?她现在正可谓是与狼共舞呢。 他伸过手,拿过她的手机,边说:什么好信息?让我也欣赏欣赏。 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忒胆大了,这人! 他飞快地往自己的手机上打了个电话,心虚,偷眼瞄着她,发现她斜眼瞪着 他,全是不屑。 她已经看穿了他的伎俩,竟然这般蔑视他?他不过是想解解闷而已,她以为 自己是谁?就是美女也不至于这样,何况她长像只能算一般。他有点来气,决定 逗逗她。 她的手机又响,又是新信息,不过却是个生号码,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 正襟危坐,眼里却掩饰不了的笑意。她明白了,打开信息:你给了我一种强烈的 吸引力,使我情不自禁向你游去,好想好想,象只章鱼一样抱抱你! 他端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脸变红。她气结,这人有点厚颜无耻,她从来未遇 到过的一种人,她向来并不因自己的容貌而有防备之心,而他,实在太猖狂。他 眼中的戏谑与得意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太小瞧她了,想了想,给他一个教训。 她回复了一个信息:章鱼别动队?!失敬失敬,我是珊瑚,对海底动物没兴 趣,特别是对穿着广告衫的男性有排斥感。 他真是啼笑皆非,章鱼别动队?他联想起一支历史上赫郝有名的流氓队伍好 象是叫法国别动队,亏她想得出,而且对他这种警服称之为广告衫,也定是她的 首创,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但他不得不赞叹她才思敏捷,更是欣赏 她了,他遇上这样的女子也少,纵使她是冰冷的珊瑚,他也要将她焐热了。 你一点也不比别人漂亮,也不比别人动人,但你独特的气质却与众不同,上 天安排你我巧遇,这难道不是一种缘份吗?他发了个语气不太友善的信息过去,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一下她别太傲慢。 她皱了皱眉。回信息:你长得确实相貌不俗,一个橙色的胖子而已。我很平 凡,但从不盲目自卑,也不狂妄自大,虽然不是人人赞赏,但我就是我! 天,她怎么能这样看他,他不过是长得魁梧点,就被她称为胖子,还是橙色 的,她该不会将他看成色狼吧?一个感性的女人,涵养很深,聪明灵慧,既锋芒 又内敛,充满活力和傲气,能遇到这样的女子确实不容易,他越发来了兴致。 车子到了终点,天淅淅沥沥地却下起了雨,他行李不多,抽手提起她的旅行 袋下了车,她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一辆出租车过来招揽生意,她打开车门,接过 包,对他说:谢了,再见! 他想了想,没再说话,目送她离去,他也知道再说也是多余。 她摔了摔头,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他除了有点痞气外也没什么恶意 的。但她不想与他有什么纠缠,况且他也不是她欣赏的类型,敬而远之的好。 2 怎么了,大哥,未老先衰了?要不要来点肾宝? 这句话引起一阵哄笑,他坐在一边,闷闷地抽烟,看着那几个哥们在左拥右 抱,他也不知怎么了,实在提不起一点劲,还被那帮哥们嘲笑。 都是那小丫头害的!她也不能算是小丫头了,只是比他小一点,但他喜欢这 样叫她,最让他气馁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难不成 他真的老了,连这点吸引力也没有了吗?他愤愤地按灭烟蒂,想他三十多年来在 意过谁?一向是游戏人生,如今却对一个貌不出众的女人念念不忘,说出来不丢 他的面子才怪,他抬手挥去弥漫的烟雾,挥不去的却是她似笑非笑斜睨着他的眼 神,他这才悲哀地发现,她竟从未正眼看过他!——这个发现让他更加愤怒,他 一定要让她知道他是谁!谁叫她遇上了他,这是命中劫数,她逃不掉的。 想到这,他嘿嘿地笑了,他还是很聪明的,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虽然遭到 她一个白眼,还是值得的。 你到了目的地了吗?我很牵挂你,你会不会也偶尔会想起我?他发去信息。 很快就有回音:我到了,谢谢你的关心和帮我拎包,不过,被一只章鱼牵挂 可不是什么好事,想你?为什么?何况是只章鱼,我害怕会变成水底怪! 他哈哈大笑,很久没这么开心地笑了,这种感觉很遥远,他感到了年轻和朝 气,她应该比阿丽小不了几岁吧,多么不同啊。 想起阿丽,他不禁又叹口气,真不懂她年纪轻轻怎么会象一个地道的家庭妇 女,想当初他们谈恋爱时也是风花雪月的,可是这种感觉被一天天磨蚀掉了,阿 丽的青春和美丽也一点点被蚕食了,而他的感觉也麻木了,整天在外应酬交际, 风月场上迎来送往,也是一种乐趣,阿丽知道后也吵闹过,终挽不回他的心,也 懒得再管,整日在牌桌上消磨时间,夫妻便也相安无事。 收起手机,虽意犹未尽,但不能操之过急,来日方长,他有兴趣与她共同走 下去。 对于他的信息,她并不完全反感,在与他同车而行的那几个小时里,她感到 他也不泛热情,自信,勇敢,最主要的可能是他与她世界里的人不同类,起码他 欣赏她,而且在她面前竟然这么大胆,肆无忌惮,这个性对于她是个挑战。 她的生活犹如一条平静的小河,没有激流险滩,也没多大的浪花。方伟大她 八岁,他的父母与她的父母是多年老友,子女联姻是父辈们最大的愿望,青梅竹 马,两小无猜听得她耳朵都起了茧,当父母将她的手放在方伟的手里时,她看到 了一双坦诚真挚的眼神,不忍拒绝,任由方伟将她带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多年, 她才意识到,她与方伟是性格上的差异是多么的不谐调,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十 全十美的丈夫,正如婚姻是一双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夫妻久了,彼此成 了一种依赖,一种习惯,不同的人却走到了一起,就象两棵生长在一起不同的树, 虽不相同也能枝繁叶茂。 方伟很爱她,她才知道,爱也能成为一道绳索,只会将人捆绑得更牢。结婚 多年,她最不容忍的就是方伟那狐疑的眼神,为了消除他的疑惑,她几乎杜绝了 所有应酬,致力于做一个贤妻良母。孩子一天天长大,她一天天变得沉默,对着 镜中的自己,常常无端的悲哀,这就是她的全部世界吗?为了所谓的爱,她失去 了自我,这值得吗?这就是爱吗? 方伟的爱使她沉寂,而现在,遇到的那个陌生的他,却使她找回了过去的影 子,那个爱哭爱笑的小姑娘,她曾以为不会再有的激情一点点复燃,她三十岁了, 已属于老妈妈的行列,还能多少这样的时光?她自嘲,为了那一点点激情的涌动, 她愿意交这个朋友。 可是,那个陌生的章鱼,凭什么就在她面前这般放肆?她想起来恨得牙痒。 3 每天上午她都能接到他发来的信息,她回来已有两个月,想想奇怪,却再也 没看到他,连一次巧遇都没有,只有信息提示他的存在。 她对这种方式很满意,毕竟他们都不年轻,已没有了那份资格和勇气,恪守 一定界限,才能使这份情意更完美。生活的负担已是不轻,怎么忍心再加重? 他没告诉她名字,她也没有,她称他章鱼。 他就发信息给她,告诉她上班了,累了,闲了,想她了。 她每次都有那种本事,将暧昧的信息化为虚无,将他的劳累一扫而空。 他无端地有些惧怕,怕某天突然没有了她的陪伴会怎么样,难逃相思之苦, 他告诉她:认识一个人是一种缘份,爱上一个人,需要一种激情,弱水三千,我 只取你这一瓢! 缘是天定,份是人为,上天安排的我接受,人为的我不要。弱水三千,你还 想取一瓢?小心淹死你!她答曰。 他不甘心,又发过去:唉,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是不是? 她笑他:小人与女子确实难养,近之不逊远之怨,谁让你去招惹的? 看了这样的回言,他恨不得想将她的脖子掐住。想想却又实在不舍放手。 日子在这种若有似无的感情陪伴下流逝,情感也一天天在堆积,就象隔了一 层纱,而他们谁都不愿戳穿它,心里却都明白,这情感就象烟花,盛开时多么绚 丽多彩,终究是空中飞花,而那份对真情的向往和渴望却使他们止不住脚步,内 心深处却希望这烟花开得更绚烂隽久。 那天清早,她与小楠吃早点,透过早餐店的玻璃窗,她意外地看见了他,想 是赶着上班,急冲冲地走着,她目不转睛,连小楠的话都没听见。 你认识他?小楠有点奇怪。 谁?啊,是,一面之缘。她胡乱应道。 你认识?她反问小楠,她知道小楠的交际界向来很广。 当然,大名鼎鼎,家有娇妻,在外面可是胡作非为,在风月场上可是名人啊 她的心沉下去又浮了上来,连小楠后面说什么都没听见。 你没事吧?怎么了?小楠一头雾水。 没事,没事,咱们喝豆浆吧。她低头猛吸,却不提防呛了一口,眼泪一下子 涌了出来。 上午他的信息如时而至,一样的语气透着熟捻与亲热,她受不了,第一次打 了电话给他。 电话那端的声音透着惊喜,问:真的是你吗? 是我,累不累? 有你的问候怎么会累? 我是问你,一个人扮演多种角色会不会很累?其实你不必在我面前扮情圣, 很累的,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只要你愿意,对不对?哈,想不到 我真荣幸,遇上一个高手,一个游戏高手。 他解释:不,我对你是认真的,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为什么十年前没遇 到你?我不敢去见你,害怕失去你 她笑:章鱼,你该不是老了吧,连场游戏都说认真?你是不是不懂那两个字 的含义啊?可别别吓我啊,我玩不起的。 他沉默,无言以对。在她面前,言辞苍白无力,何况他也确实不够检点,可 是那都是遇到她以前的事啊,自从见到她以后仿佛精力都被抽空了,唯有她的信 息带给了他全部的乐趣,这些,她懂不懂啊? 她不容他再想:章鱼,你确实名符其实,触手太多,兴趣太广,你我不是同 类,另寻消遣吧! 她的话使他如坠冰谷,心中一股悲凉。的确,她与他的生活绝然不同,从小 生活的艰辛,家中的贫困,过早的生活重担,一一承担,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 象她这样,生活可以雅致,可以脱俗的。他不知道岁月留给他的还有没有美好的 记忆,当头上开始发现第一根白头发开始,他就感到衰老在向他逼近,与她相比, 他确实是老了。一种游戏,一种消遣,在他开始认真的时候,她为他们之间下了 定论。他确实不该去靠近她,他们之间相隔太远了。 以后的几天她的手机在固定的时间没有再响,她无端地有些失落,当最初的 气愤过去,她回忆起的是他的真诚——在下班时间记得打电话给你的那个男人, 不该怀疑他的诚意。她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句话,此刻却在脑海里常常浮起。 她不该不给他机会解释的。 她现在常常光顾那家早餐店,一种隐隐的期待,这是他上班的路线,终究会 遇上他吧,但是真的遇上他又怎样?她不知道。 有天清早,她又看见了他,天上飘着细丝小雨,很密,他没有打伞,就这样 一身潮气地走过去,雨雾衬得那背影有些朦胧,她的眼里也浮起一层水雾,她感 觉到了他的落寞。 谁知道他在为谁心伤?哼,也是活该!她不由得又生起气来,气自己的不坚 决,气他的不珍惜。 他这几天过得也神不守舍,好几次编好了信息都不敢发出去,他从来没有这 样患得患失过,按捺不住,他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你好吗?天凉了,别忘加衣! 发出了信息,他象将自己的心也发出去了,一个上午就是不停地看手机,看 是否有她的回音。 她一直在思忖,要不要回他,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她的心也一下一下地, 最后,她叹口气,还是受不了这份煎熬,回复他:我很好,你也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温柔地关心着他,他好感动。 他拨通她的号码:对不起!他是诚意地向她致谦,为着他那不堪回首的曾经。 别这样说,那是你的过去,对不对?其实你我之间无任何束缚和约束力的。 不,你不知道对我而言你多重要,为了你我不会再这样了。他在心里也这样 发誓。 你说错了,不是我重要,而是你自己,做一个有深度有内涵的男人,一定是 洁身自好的,尘世中欲惑太多,当你沉陷于欲望的泥潭中不能自拔的时候,那世 间最美好的东西就会离你越来越远,好自为之,别让爱你的人失望。 这爱我的人是指你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应该说也包括我吧,作为朋友之间,也有一种友爱。我相信人与人之间还是 有真情存在的,人的本性也是美好的,你只是迷失了而已。 她的回答虽不尽人意,但他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为了她这番话,这着 她这颗心,他也一定不让她失望。 他与她之间又保持着信息往来,只是多了一份默契,多了一份温情。对于他, 她也不似开始时那般冷嘲热讽,而他,也不敢再象以前那般放肆冒昧了。 那天黄昏,夕阳斜斜地照着,天边映着余晖,他感受到多年未曾在意的美。 他突然特别想听听她的声音,拨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澌澌的声音,信号不好, 她告诉他,正在乡下。 你下乡干什么,晚上回来吗?在哪里?他一连声地问。 她告诉他她爱人出差了,家中有点急事只好她出面去办,晚上可能回不去了, 不知有没有车。 你不会碰巧跟我在一个地方吧?告诉我,你在哪儿? 她告诉了他地点,他想了想,不算太远的一个小镇,骑车一个多小时能赶得 到的。 嘿,多巧啊,我也在这儿,晚上我骑车回去,捎你一程就是,等着我啊,等 我办完事就去找你,手机别关,听到没有?一定啊! 挂了电话,他飞快地下楼,骑上摩托车飞驰而去。他的心里有种幸福地膨胀, 无论多远,他也要见到她。 当他到达小镇时已是万家灯火了,他急忙联系她,她的事已经办完了,可以 走了。 他停在街头等她,远远地看着她俜俜亭亭走过来,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没 有那种陌生与拘束感,她对他笑着,却不说话。 吃饭没有?他问。 吃了,你呢? 没有,我忙死了,哪顾得上吃饭?他说的是实情,只是她不知道,这忙是因 她而忙的。 走吧,上车,我带你吃饭去。 她略略迟疑,还是坐上了车。 他们找了个干净点的小饭店,她看着他狼吞虎咽,却不由感慨,这种机会对 于她而言是多么珍贵啊。他无意中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充满柔情的目光。 坐稳了,别怕挨着我,抱着我的腰,我身上没长刺!离那么远摔下去我可舍 不得。当他们踏上归途,他对她的那种拘谨不由好笑。 我才不怕,专心开你的车吧,没人当你哑巴。她不能嘴软。 晚风迎面,他与她都感受到空气的清新,享受片刻的静逸,天地间仿佛只有 他和她在宽阔的道路上飞驰,月华似水,他们的心也水洗般的纯静。 回程的路仿佛一下子变短了,远远的灯火已经在望,他和她好象才回到尘世 间。 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背膀上,他放慢了速度,身体因她的拥 抱而温暖,隔着薄薄的衣衫,他也感受到她的颤抖。 眼前一条小岔路,他将车拐在路口,停了下来。 她无言,他也无言,两人心中却有一丝即将分别的悲哀。 伸手想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开,她本能地躲闪,这却激起他的冲动,不顾 一切地将她搂在怀里,吻住她的唇。 她挣脱不开,止不住的是身体的颤动。 他得不到回应。松开手,一声叹息。 望着他失望的眼,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这就是她曾在心中幻想设计过千 百次的相遇,现实却如枷梏,牢牢地锁住了她的身心,再也放不开。 4 这段时间他发给她的信息再也没有了回音,她保持着缄默。他知道她需要时 间,静静地等着她的回应。 经过了那个夜晚,她仿佛整个人软软的没了底气,她曾经因着坦荡而无畏的 傲气荡然无存,她感到愧对方伟,也对不起他。 她既不能放纵自己,又不能安份守已,这是她的悲哀。 他也在想,他可能永远地失去她了!她的善良,她的无奈,最终她只会选择 伤害自己。 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却无能为力,他心如刀割,可是他的爱对她而言,也 是一种负担,他进退两难。 他在等,等待着一个决定,他有份不祥之感,她终将舍他而去。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接到她的电话,她告诉他,她的不忍。她不忍伤 害太多的人,现在她只能选择逃避。 他静静地听她诉说着理由,那么苍白无力,她也感到他的沉默,再也说不下 去。 告诉我,你爱过我吗?哪怕是一点点?他问她。 爱那么重,那么痛,如何担负得起?她苦笑。 我爱你,真心地爱你,只要有这么一次,这一生也就足够了。只要你记得, 在你的生命里,还有一个我在爱着你。 如果选择这么痛苦的话,我宁愿放弃。她告诉他最后的决定。 他其实早已知道了结局,却又是那么的不甘心,现在他明了她的心,虽然她 不承认,但他知道,他在她心里已留下了铬印,任岁月风蚀,再也抹杀不去。 日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努力地填充着自己,使自己不再有时间和空闲去 胡思乱想,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她会辗转反侧,沉默不语。 某一日,窗外又下起了雨,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打开电视,电视里传来优 美的弦律,看刘若英在《似水流年》中低诉: 这样的我们算不算幸运,在人生的定局之后又找到另一个自己; 这样的我们对不对得起,守住了欲望是否就安了心?在人生的道路里,我有 三百六十五天可回忆……。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才发现最苦的是自己的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