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思我的她 作者:紫衣牧童 有一个女子,在我苍白的心里烙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迹,让我在活着的时候对 她牵肠挂肚,默默相思,直要等到生命的尽头。 我不止一次地试图说服自己把她忘记,在经历了种种过往、种种云烟后,美 丽而又残酷的现实再次向我证明了一个不可更改的定律我自己的定律我忘不了她, 即使在爱着别人的时候。她已经成了我无法抗拒的心魔,一个美丽而又残酷的女 魔。 碧波涟涟的秦淮河畔,她那倩丽的身影总是偕着我的身影一起倒映在微澜不 惊的水面上,几乎所有的过客在不经意间见到这幅只有上帝才能画出的美妙绝伦 的水中图画时都会不由得低低发出一声惊叹。我知道那惊叹叫作羡慕,也叫作妒 忌。是的,曾几何时,我和她的组合就是秦淮河边最美的风景,要是有谁敢说我 们的出现破坏了秦淮河独有的风韵,那就是对才子佳人的污蔑,也是对相爱着的 男女最大的轻视。 陶明爱跳舞,她说即使死了,到了天堂也要继续跳舞,跳给我看,也跳给所 有喜欢看她跳舞的人看。我不喜欢听她说死,一回都不愿听,因为我怕这会变成 谶语,她说的话有时很灵验,就像一个小巫婆似的。由于舞,我们走到了一起, 也由于舞,我们彻底分手,从此天各一方,留下的只有永恒的记忆与时浓时淡的 相思。 “你也会跳舞?”这是陶明第一次见到我说出的一句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话。 “我跟你一样。我小时候学过舞蹈,不过跳得不好,家里人觉得男孩子学跳 舞会落下不好的气质,所以半途就荒废了。” “我看你现在的气质也好不到哪儿去。”陶明格格地笑着,完全把她刚刚见 到我时的那副腼腆丢到九宵云外去了。 “是吗?哪儿不好了?” “这,我也说不上来,感觉你生下来就应该是学跳舞的。” “什么意思?” “我看你挺适合扮演小天鹅的。”陶明仍然带着一脸灿烂的微笑说着。 就这样,我和陶明从陌生人逐渐变成了友人,又从友人逐渐变成了恋人。就 像大多数校园恋人一样,我们的恋情并没有太多的大起大落,反而平静得出奇, 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当然,更多的是令人生妒的美好。 我和陶明不在一所学校念书。我在机大读机电,她在外语学校念日语。共同 的爱好,共同的性情让我们走到了一块,那段时间觉得人生真如春花般美好,以 至于忘了男儿到世间走一遭并不只是为了获得一段完美的恋情。因为有了她,我 开始变得“不务正业”,书也不好好念了,上课下课心里想的都是和她在一起的 种种美好。晚上,我很少再自觉地坐在教室里晚修,却经常偷偷跑出学校到她们 学校找她出来玩儿。她很喜欢和我在一块玩,也甘愿“冒险”从学校偷偷跑出来, 陪我一块到街上溜达,或是到迪厅跳舞。她的舞姿很美,很多人都愿意请她跳, 但她每一次都会让那些先生们大失所望,她会用调皮的眼神盯着请她跳舞的人说: “对不起,我有更好的舞伴。”然后就挽着我的胳膊一起涌向舞池。那个时候我 心里涌出的是无比的自豪与激动,还有强烈的幸福与眩晕感。 和她一起跳舞是人生中一大享受。她有着一头健康亮泽的长发,随着她那轻 快的舞步缓缓伸延,那头秀发就会不时地拂在我的面上,感觉柔柔的、暖暖的, 这个时候我就会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对着自己默默地说:“明,我爱你,一生一 世!生生世世!” 三年的大学生涯一晃即过,原本美好的恋情看似就要开花结果,但一件现在 看来实在是太小了的小事却让我和陶明的恋情走到了第一回合的尽头。她要我跟 她一起去广州发展,而我却想着去北京上学,我们第一次闹了个天翻地覆,谁也 不买谁的帐,谁也不理谁。很多同学出面相劝却都被我们骂了回去,我告诉自己 一个大男人绝对不能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去北京求学对我来说是一件大事,她不 能成全我我又凭什么要将就她呢?她回上海的时候我执意不肯去火车站送她,她 也没跟我打招呼。就这样,我们第一次分道扬镳,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冷清清地坐 在开往上海的火车上,而我却和杨玉一块窝在迪厅里蹦迪、疯吼。 就在那个夜里,杨玉告诉我其实她一直在暗恋着我。 杨玉很漂亮,却不能令我心动。在我的感觉里,她一直都很妖冶,也很性感, 但我就是不喜欢她那种类型的女孩子。也许是陶明给我留下的美好印迹太多了, 我总觉得这世间除了她再也不会有超过她的女子,看着她什么都好,没人能及得 了她的。我试图打电话挽回她的心,可每次抓起听筒最后却又放下。有时候我真 的很懦弱,我太在乎她了,我怕她对着话筒说出让我再也不要和她联系的狠话, 更怕自己会言不由衷地埋怨起她的小气与过错。罢了,既然已经分手,为何还要 纠缠不清呢?陶明,我的至爱,我知道今生将无法再与你共聚,打电话又有什么 意义呢?我还是决定不打,也真的再也没有打过。 接下来我就去了北京上学,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谁也没有找谁。就在我 自以为是地以为快要把她忘光了的时候,我再次来到南京,并再次与陶明邂逅。 “你还是没变,就是瘦了点。” 在酒吧里,陶明略带忧伤地看着我,“我们已经快结婚了,可我一点也不爱 他。” 当我知道她就要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时,我的心还是痛了。可是我什么也没 说,这个时候我还能说些什么呢?说什么都晚了。 “那祝你们幸福。”我举起酒杯,非常勉强地祝福着她。 “你不高兴?”她好像是问我,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没想到这么快,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该让自己说些什么。 “你还是爱着我的,对吗?” 我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沉默。 “能再陪我去琴房弹一次古琴吗?” 弹古琴也是我们共同的爱好。记得上学时,一有闲儿,我们就跑到学校附近 的海风琴房练琴。因为常去,跟那儿的老板成了要好的朋友,每次我们去都是免 费弹,还能喝上一杯上好的龙井茶。 “好。”我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她。她很满足地笑着,然后举起手中的 酒杯一饮而尽,“我知道你一定会陪我去的。” 好久没有到海风琴房了,没料到世事多变,原本那儿的店主小唐早在半年前 就跟着老公去广东了,琴房也早变成了装修一新的面包房。我懵懵地站在店门口, 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最后还是陶明拽了拽我的衣角,我才无奈地挽着她的手慢 慢地向远方走着。 陶明习惯被我牵着,我也习惯牵着她。虽然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不可逾越 的鸿沟,但这个时候我们谁也不想弄得太清楚太明白,就这样互相挽着,一直走 到夫子庙,走到那条碧波涟涟的秦淮河畔。 “你还会想起我吗?”陶明痴痴地盯着水面,忽然忧怨地说了一句,“为什 么不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写信?” “我写过,而且写过很多;我给你打过电话,可是每次又都把它放下了。”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咬了咬嘴唇。良久才抬起头问我,“还记得我们 第一次在海风练琴的事吗?” 我点了点头。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没想到你不单会跳舞,还会弹琴。”陶明有些坏笑着说,“看来你还真是 个怪人。” “怪人?是谁说的?”我穷追不舍地问着,“你一直当我是个怪人?” “怪不怪你心里清楚,是红芳说的。” “爱上你才叫怪呢!”我一边弹着那首经典的《高山流水》,一边回眸盯了 她一眼,“你是要一个爱你的人还是要一个怪人呢?” “你说呢?” 我摇着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 “你就不想成为我肚里的虫子吗?” “不想。” “那我就只能爱一个怪人了!” “为什么?” “因为我会告诉自己不会去爱你。” “那么说我在你心里就不是一个怪人了?” 陶明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 ﹍﹍ 天已经很晚了,我们沐浴在夜色里,谁也不愿先提出要回家。因为我们都很 清楚这样的机会以后是不会再有了的,那么就让今夜继续延续吧。秦淮河畔已经 没有游人了,非常适合热恋中的男女谈情说爱,可我们不是情侣,也没那心思谈 情说爱,只能让一切沉默,留下永久的寂寞。 几个月后,我又回到了北京。在北京重新生活,重新定位,重新思考,让一 切都变成了新新事物,我也变成了一个新新的人。这一次我又以为会把她彻底忘 掉,但在经历了新的感情历变之后,她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她从上海来 到了北京,她来找我了。 “我现在在北京舞蹈学院学习。小时候的梦一直没能圆上,这次是来圆梦了。” “你住哪?是住校吗?” “不是。我不喜欢住校,况且只是进修,也没那么多规矩。朋友给我找的房 子,在丽泽桥。” “噢。”我轻轻应了一声。 “你知道我没结婚的事吗?” 我很惊讶。“红芳他们都说你已经﹍﹍”我被她弄糊涂了。 “是我让他们故意骗你的。大家都在传说你跟杨玉的事。” “你是因为杨玉才,那么你说有了新的男朋友也是假的?” 陶明无力地摇了摇头,“男朋友是真的,要结婚也是真的。我总觉得既然不 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那就找个爱我的人吧,可是我无法适应那样的生活,更无 法每天都面对着一个自己一点都不爱而对方却深深地爱着你的人。我真的无法做 到,我不想欺骗自己。” 陶明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都是我的错。” “不,是我太任性。” 我坐起身,“我们去弹琴吧。我认识南三环一个开琴行的朋友,咱们到他那 去。”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任由着我牵着她的手走出酒吧,一起往开琴行的 朋友家走去。朋友不在,我们又只好折回,又慢慢地走着,走着。 “到我家坐会吧。” “嗯。噢,我看还是算了吧,天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家了。”我把她送到她 住的楼底下,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前走着。我没有回家,而是又去了那家酒吧, 直到酒吧打烊,才懒洋洋地打车往东三环而去。 让我们重新走到一块的还是舞。她生日的那天,给我打手机约我出去吃饭。 很自然的,吃完饭后,我们又像数年前在南京的时候一样,一块去了舞厅。不过 这次我没有挽她的手,我始终走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舞池里,她扑在我怀里哭了。我抚着她的秀发,心一阵阵的痛。我真的还 爱着她吗?我在心里不止一次地反问自己,难道我对巧儿的思念都是假的吗?我 怎么可能在同一时段爱上两个不同的女人呢?不,我已经不爱她了,我现在爱的 人是巧儿,尽管她已离去,但我却始终没能把她忘记,我又如何能欺骗陶明说我 还爱着她呢? 她哭得很伤心,以至于我怎么也狠不下心来要把巧儿的事告诉她。那夜,我 去了她家,陪着她哭了一夜。她哭的是我,我哭的是巧儿,同样哭得凄厉,也同 样哭得真切,但一切都已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尽管这样,我们还是重新开始了。我试图让自己重新轰轰烈烈地再爱她一回。 我这样努力地做着,努力寻找着当初的感觉。我们又像从前一样手挽着手、肩挨 着肩出现在大街小巷,出现在舞厅、琴房,有时候还心血来潮地去爬山、去野游, 总之,我们又成了一对热火潮天的恋人。我在慢慢地重新接受她,她也在精心地 维护着我们的感情,在朋友们面前我们依然爱得真切,爱得疯狂,然而最真的东 西只有我自己心里才最清楚——我已经找不回过去的感觉——对我来说,那比从 零开始学外语还难——最终,她发现了我内心深处的秘密——然而她什么也没说, 依然相信我,依然爱我,我照样继续做着她的男朋友。 “你真的无法把她忘记吗?”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地问我。 “明,我,我曾经非常地爱你,她﹍﹍” “不用说了,我明白。” 陶明非常理智地提出了分手,我坦然接受。 陶明走了,我又一个人默默地走在街头。在酒吧里,端起葡萄酒杯,艳红色 的酒里映着陶明的面容,我知道自己开始想她了。我究竟爱不爱她?也许自己都 尚未把它弄清楚,但我知道我确实在想她,我打开手机盖,拨通了她的号码。半 个小时候她出现在了酒吧里。 “明,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们去跳舞吧!” “为什么不回答我?” “也许她比我更适合你。” “可是我们的确非常相爱过,我忘不了你。” 陶明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走吧,最后一支舞。我请你。” “还是我请你吧。”我挽着她的手,“去三里屯吧。” 灯火之下的舞厅里,我似乎再也看不清陶明的模样,但我知道她已泪眼模糊。 “我会想你的。”她哽咽地说着。 “真的不能再给一次机会吗?” “还是给她一个机会吧。既然你的心里抹不去她的身影,为何非要跟一个你 已经不爱了的人捆在一块呢?” “不,明,我,我是爱﹍﹍” “别说了,跳舞。我喜欢跳舞,喜欢,回到过去。跳吧,扬,抱紧我,这是 最后一次。” 我跳,我说过我也喜欢跳舞的。一直跳到舞厅关门,跳到所有人都从我们面 前消失。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陶明招手拦住一辆的士,连上车时忽然回过头对我叫了一句:“扬,给我点 时间,情人节我给你打电话!” 转眼间,春节已然过去,情人节迅速到来。然而我等到午夜十二点钟还是没 有等到她的电话。我在无助中关了手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第二天中午我 才在自己编织的好梦中醒来,打开手机,忽然听到一声脆响,是短信息。忙不迭 地看着,只见上面写着:忘了我吧!来生再聚!时间是2003年2 月15日凌晨12点 零1 分。 是陶明发的,我的泪水随着我的沮丧一起奔涌而出。明,我的相思我的她, 来生吧!来生,咱们来生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