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 作者:闫焱 当β星经过紫云的时候,无数游走的魂灵加快了他们的脚步。当β星离开紫云 的时候,他茫然地浮在混浊的紫云尘埃中。 四周空荡无际,只有中等结构的云雾团和低等结构的紫云尘埃漂浮不定。感知 所及,他没有发现一个高等结构物质,甚至连一个次高等结构物质也没发现。 他还在游走,周围的紫云尘埃似乎越积越厚,他的感知系统严重受阻,感知值 不断下降,游走越来越艰难。但是他不敢停,稠密尘埃充斥的空间压迫着他,感知 值还在下降,恐惧却在增加。 似乎已经过了很久,感知系统由于严重受压和长时间大强度运转而几乎停滞。 他可以感知的距离已近得不能再近了。他觉得他快不行了,但是必须坚持,只要一 停下来他就会很快被周围的紫云尘埃吸附分解,变成次高等结构物质,然后是中等 结构的云雾,最终成为紫云尘埃的一部分。按照现在的紫云尘埃密度,这并不需要 很久。除非……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感到周围一片浑浊,无数漂浮的尘埃令她感到窒息,她 感到她的身体在漂移,旋即她又觉得她并没有动。或许她还没醒,睡梦常常为保护 睡眠而造成这种假象。 除非另一个高等结构物质与他结合,他已经没有其他生存下来的希望了。但是 他在毁灭之前找到另一个高等结构物质的希望也近乎于零。 他的感知系统已迈入了停滞状态,思维也开始混乱,无数游动的紫云尘埃正向 他逼近。 他并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救了他。当他在半昏迷状态中接到这种异样的信息时, 他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他只是一味地吸收,吸收,再吸收…… 现在,当他的思维运转正常,感知系统也逐渐恢复的时候,他开始考虑这个问 题了。 在正常状态下,他早该发现她的,她离他那么近,他再多游走一步可能就碰到 她了。 显然,她是一个高等结构物质,她散发的感知频率与他的十分接近。但是她显 然又与她不同,她的正常感知值很低。他几乎无法与她交流。她的一种非正常感知 值却很高,很混乱,并且不断向外发散(他正是吸收了这种强烈的非正常感知值才 得以存活),这些都是垂死的标志。但是他在仔细感知后发现,她的正常感知值一 直很稳定,毫无下降的趋势;而她的非正常感知中也有许多有序的成分,并且在源 源不断地向外发散,速度并没有加快,数量也没有减少。 他想不通,这不是一个高等结构物质应有的状态,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是这样的, 而且她毫无疑问就是一个高等结构物质,她的感知系统复杂而有序,低于高等结构 的任何物质都不可能具备。 就在这时,她的感知情况发生了变化,正常感知值开始上升,非正常感知值急 剧下降。转瞬之间,她的各项感知指标均接近了正常状态,其速度之快令他惊骇不 已。但是她还没有恢复正常。 没过多久,她的正常感知值又开始上升了,这次很缓慢。当她完全进入正常状 态时,非正常感知值也降到了零点,她又“活”过来了。 他大的调动全身的能量向她靠近,确定她已完全正常以后,他开始试着与她交 流。 “能感觉到我吗?” 她的感知束迅速向他射来,但没有发出如何信息,她似乎还不能完全感知他的 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在尘埃中漂浮着,现在她可以肯定她并不在梦中她醒了, 但她不知道她醒在了什么地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 “能感觉到我吗?”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蓦然回首,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能感觉到我吗?”他再次问。 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但仍没有看到人,她甚至没有看到她自己,只有许多云 雾,层层叠叠,飘忽不定。 “能感觉到我吗?”那声音又来了。 “谁?”她本能地问。 “我。”那声音似乎并无敌意。 “你是谁?” “我就是我,你感觉不到我吗?” “感觉?我看不到你。”她感到事情有点异样。 “看?” “看!难道你看不到我吗?你看不到我干嘛和我说话?” 说话?难道她不是一个高等结构物质,不,不可能,她的感知系统那么复杂。 “你指的说话是什么?” “说话就是说话呗,你现在不是正在说话吗!”她急了。 “不,我并没有……,好吧,我想我们有点误会。”他感到她的感知束已近失 控。他本能地感到这是由于他们的交流而引起的。他尽量把交流的速度放慢。“现 在你能不能把你的情况告诉我,包括你的感觉和记忆。” “不!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我就是我,你想知道我的什么事。”他决定先取得她的信任。 “好吧,既然你不想告诉我你是谁,那么你从哪里来?” “我就在这儿,一直在这儿。” 她忽然想到,这儿可能并不是她生活的那个城市,她大概是跑到别人的地盘上 了。她的声音放和缓了,怒气也没那么大了。“那么,你先告诉我这儿是什么地方 吧。” “这儿就是这儿,紫云星,你不记得了?”他真是哭笑不得。 “紫云星?我该记得吗?” “当然,这是……等等,你从哪来?” “我?我……我在街上,刚经过药店,就……我,我说不清楚了……” “你,你该不是从地球来的吧?” “什么? 我当然是在地球上……你是说我现在不在地球上? ”她的心乱了。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有天堂的,你不用唬我。即使我死了也绝不会在这儿!” “不,你没死,刚才你差一点就死了,但你没有,你活过来了。” “你说我活着,那我为什么看不见你,也看不见我自己?我的眼睛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她的眼睛,但她并没有伸出手,也没有摸到她的眼睛,一切 都并不存在。她想哭,可是流不出泪来。 “或许这与你们地球人对` 活` 的理解有些不同。”他开始确信她是个地球人 了。 “这里是紫云星,这里不是地球。你或许还有许多事情不明白,但是先听我说。” 他也有许多事情不明白,但是他们必须冷静下来进行有效的信息交流,然后才能解 决问题。“我们紫云星由三个等级的物质构成。最末一等是紫云尘埃,就是现在围 绕在我们周围的这些东西,你能感觉到它们吗?” “能。”她能感觉到许多尘埃浮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这些紫云尘埃的密度通常并没有这么大,现在的情况是由于β星的的‘路经’ 所引起的——这个问题以后再说。紫云尘埃几乎是没有意识的,在它们身上只有极 微弱的感知束存在,对于这些感知束我们了解的并不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 紫云尘埃是调节紫云星上一切物质结构的基本因素,没有它们,中等和高等结构物 质就无法分解、结合。 “第二个等级的物质是那些云雾团。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们是由紫云尘埃构成的, 但不是简单的堆砌而是有序的结合。这样结合的结果使它们的感知束强度增加,它 们可以感觉到其它物质的存在,但无法控制其它物质。当然,也有人认为它们可以 控制紫云尘埃,但还没有有力的证据加以证明。” “不可能,那些云雾怎么能控制尘埃呢,它们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别急,先听我说。最高等级的物质就是我们,我们是由纯粹的感知束经过一 定次序的组合而形成的。因此,我们不具备尘埃和云雾的外部形态,这也许就是你 没有看到我的原因。” “你是说我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你?可是我也没有看到我自己呀!” “这个问题过一会儿再谈吧。”他必须先让她了解一些基本常识,然后才可能 涉及到别的问题。“我们具备很高的感知能力,并且还有思维能力,我们可以控制 中等结构物质,但是对低等物质还束手无策……” “等一等,你说你们没有外部形态,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手。那你们拿什么控制 别人呢,难不成你们天天呆在那里想,别人就听你们的了?” “是的,我们是通过思维来支配中等结构物质的。当我们发出感知束的时候, 中等物质可以接收到它并作出相应的反应。这就如同你们是用力的作用来支配物体 的形态一样,我们是用思维来支配中等结构物质的感知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用力支配物体的?” “因为我们,准确地说是我们中的一部分人,是致力于研究地球文明的,而我 的一个前身就是这部分人中的一个,所以我对此还有些了解。” “前身?前身是什么?” “前身……前身是我身体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不是通过细胞繁殖来延续种群 的,我们是通过同类物质间的重组和分解来实现这一目的的。也就是说,两个高等 物质,比如你和我,在必要的时候,我们的感知束充分交织在一起进行重新组合, 就可以形成新的个体,……” “于是另一个人就诞生了?” “还没有,这时的新个体消耗能量大且感知迟钝,难以适应环境的需要,很快 会因能量耗尽而消亡。因此,它必须在一定时间内进行再分解而形成两个新的个体, 这时候两个新的高等结构物质才诞生了。” “可是你们诞生出来干什么呢?你们没有手脚,也搬动不了物体。” “我们为什么要搬动物体呢?你们生出来是为了什么?” “我们……我们或许是为了种族的繁衍吧,我们的祖先起初以狩猎为生,后来 他们制造工具以使自己生活得更好。” “这就对了,我们基本上也是如此。我们通过感知束的不断重组,以保证我们 的下一代新个体总比上一代的感知能力更强。” “怎么个强法?” “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强的?” “我们?我们已经从远古时代的朝不保夕到如今统治地球。” “你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不是统治宇宙?”他略带讽刺地说。 “你有意见吗?” “没有。我们关于发展的观念与你们有些不同。” “呕?那你们的观念是什么?” “我们在远古时代只能是高等结构物质之间互相交流,发展到了今天,我们已 经可以用感知支配中等结构物质,并以这种支配为工具将我们的感知束发出的信息 传递到外太空,同时将外太空的信息收集回来。我们的目标是与整个宇宙交流。” “你刚才说,你们有一部分人是研究地球的,那么你们已经可以和地球上人类 交流了吗?” “我们暂时只能与低等动植物交流,对于你们所说的无生命物质和较高等的生 物还束手无策。” “可是你却可以和我交流。” “是的,这是一个奇迹,我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认为这一定和β 星有关。” “β星?从没听说过。” “β星是一颗与紫云相似的星球,它由低等结构的尘埃和中等结构物质组成, 暂时还没有高等结构物质存在,但已有了强烈的感知束信号,在几亿年以后可能会 产生高等结构物质。 “前不久,或者说刚才,β星与紫云擦肩而过。虽然我们早已预测到了这一灾 难的到来,但我们却无力阻止它,因为我们的感知能力还无法支配这颗以低等结构 物质为主的星球。” “你们既然没有形态那也就不怕它撞了吗!” “我们虽然不怕撞,但是两星相撞会使紫云星表面的尘埃弥散到空中,致使尘 埃密度加大,使我们的感知系统严重受阻,最后分解。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呆在这里 这么长时间都没碰到一个高等结构物质。” “你是说他们都死了?”她感到一阵发寒。 “应该是的。”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 “β星到达这里之前曾掠过地球,虽然它并没有给地球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星 球间力的作用很可能使你脱离地球,并在β星强烈感知束的作用下成为一个高等结 构物质。当β星经过紫云的时候,你就来到了这里。” “就算是这样吧,那我怎么回去呢?” “这个……这个嘛,我想……” “你想什么,说呀!”她又急了。 “我想你不太可能回去了。” “什么?你说我回不去了?不可能,我不要呆在这儿。” 他能感到她的绝望,但他无能为力。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你说呀。”好象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现在……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找其他高等结构物质,重建紫云文明。” “可是我想回家。” “……” “或许这只是一个梦,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 “梦?什么是梦?” “梦,怎么说呢,”她相信这一定是梦,“梦就是人在睡觉的时候的一种混乱 的意识活动,它总体上是无序的,但在局部也可能是有序的,最重要的是梦到的东 西不是真的。” “是这样。”那么说,救了他的那些奇怪的感知信息很可能就是她的梦了。但 是现在她显然并不在梦中,她的感知信号清晰而有序,她自己也应该感觉得到,只 是她不愿承认。 “好吧,或许你是在做梦,那么你介不介意一边做梦一边和我去找其他高等物 质呢?” “嗯,那好吧!” --------- TOM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