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七岁 作者:紫云儿1971 那年我在四川江油海灯武馆学武。 但培训班一结束,我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海灯武馆在“太白公园”里面。风景优美,我很喜欢。但那时距离第二年开 班还早,我生活怎么办?况且,明年的学费又从何来? 正当我迷茫无助时,那个和我有一面之缘的叫“阿珊”的海南岛男孩带着一 个男孩找到我,让我和他们一起去重庆办武术班。阿珊说:“我俩教散打,你教 剑,挣的钱三人平分。”这能行吗?我有些怀疑。但禁不住阿珊灵巧生动的嘴游 说,我动心了,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跟他们上了路。 和阿珊一起找我的男孩是重庆长寿人,我们当时就是到他家办武术班的。阿 珊管男孩叫“游师兄”,我也跟着叫。游师兄二十一岁,个子不高,看起来一幅 老成稳重的样子。谁知,我们到了游师兄家跑了几天没有办成武术班,后来,他 们两人又商量到海南岛阿珊的家乡去办武术班。当时我太天真,又加上他们两位 待我象亲哥哥一样,我一切都听随他们。 在湛江上船后,阿珊叫我把冬天的衣服全扔掉。他说:“海南岛天气太热, 用不着。”我问了一句:“以后不用吗?”阿珊似不屑地说:“有了钱不可以买 新的吗?”我竟真的把仅有的几件衣服扔进大海。 到阿珊的家乡,我很快被岛上旖旎的风光迷住了,对办武术班的事根本就不 关心了。几天之后,游师兄和阿珊不知为什么闹分歧,游师兄让我跟他回四川。 我虽有些不愿,但想到我一个异乡女孩单独在海南岛怎行,游师兄好歹是老乡, 不会害自己,我同意了。我们走时,阿珊避开游师兄往我口袋里塞了点钱,让我 把我新买的宝剑留下,半路找机会再回他家。我以为阿珊诚心留我,欣然留下宝 剑。当我和游师兄走到一个小镇,我忍不住掏出阿珊给我的钱。我怎么也想不到 只有三元钱!我气哭了,这不是戏耍我吗?我第一次感到人心的难测,我的单纯 和无知,真的。 我垂头丧气地跟着游师兄回到他家已是农历腊月了。 游师兄对我说春节过后我们想办法一定办起武术班,我也就在他家呆了下来。 开始几天,我很开心。游师兄父母对我不错,两个妹妹也和我合得来,我们 常一起练剑,洗衣服,看电视。但后来,村里就有闲言碎语,说我是游师兄的女 朋友,有的人还当着我的面让两个妹妹叫我“嫂嫂”。更让我受不了的是游师兄 的父母居然悄悄问我:“云飞,你们是不是在谈朋友?你现在住在我们家,如果 是,我们就给你置办衣服,按这里的规矩订婚。你看,你也没有什么衣服穿。” 十七岁就订婚?这也太离谱了吧?况且,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们的儿子啊!我很气 愤,当即要走,游师兄百般劝阻说:“没有那回事!让他们去说吧!”我才又留 了下来。 但我渐渐发现游师兄和我说话有些古里古怪的。一次我们几个人一起闲聊, 我说:“我将来是不结婚的,我要当尼姑。”游师兄马上冲口而出:“你去当尼 姑,我就去当和尚。”我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他忙讪笑道:“说着玩嘛!” 还有一次我们去参加他一个朋友的婚礼,回来的路上,游师兄用火辣辣地目光盯 了我半天,突然冒出一句:“云飞,你喜欢吗?什么时候我们也这样?”“你胡 说八道什么?我不理你了。”看我生气了,游师兄连忙道歉:“小师妹,对不起, 是我错了。” 游师兄一直不提办武术班的事。游师兄的大姐回来拜新年时却又提起我跟他 订婚的事。而就在他大姐回来的那天下午我又在他家的一本杂志上的空白处无意 中看到一句话:“也许,我由同情她变成了爱她。”我疑心是游师兄所为。我慌 了,提出要走,但游师兄说没有钱。难道我要困在这小山村,最终成为这个男子 的小新娘吗?我好害怕,我常常从梦中哭醒。这时,我试着给洛阳的虹姐写了一 封信,求她寄路费给我,让我回到她身边。但很久没有收到汇款,我以为虹姐已 经忘了我。我终日以泪洗面,我的神经都快崩溃了。 一天早上,趁游师兄不在,我一个人向城里走去。想到我身无分文,不知流 落何处,我不禁悲从中来,一边走一边哭。不久,游师兄鬼魂般得追上我,叫我 回去,我不肯。他说:“那么,我借钱我们一起去重庆和老乡做生意吧!等挣了 钱,我送你到洛阳,好吗?”我只好点头同意。 到重庆后,游师兄没有本钱做生意,我白天跟他们几个在七星岗瞎跑,晚上 到他女老乡处借住。那时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没有多余的换洗衣服,成天蓬 头垢面地象个小乞丐。晚上呢,这里挤一下,那里挤一下,象打游击战一样!那 天晚上,我没有找到地方住,只好呆在男孩子的合租屋。游师兄让我在他的床铺 上将就一下,他在椅子上坐一宿。我开始不肯,后来实在熬不住,便合衣胡乱睡 了。天快亮时,我朦胧中发现游师兄把脸靠近我,想亲吻我,我大叫一声翻身奔 出房间。 我一个人跑到火车站。我没有钱买车票,我只是盲目地走来走去,两眼模糊。 游师兄居然又找到了我。当他再次劝我跟他回去时,我几乎是哭着说:“游师兄, 求求你,借点钱给我,我想回家。”游师兄愣了一会儿,哽咽着说:“云飞,是 我让你受苦了!但请你相信,一切会好起来的。”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喊道:“游师兄,我知道你对我好,让我们做兄妹,好吗?游师兄,我是一天 也呆不下去了!我只求你帮我借钱回家,我一定会还你钱的!”游师兄好久好久 不说话,我也不知等了多久,他才说:“好吧,我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 件事。”我低声说:“你说。”“留下虹姐的地址。”“可以。”我爽快地答应。 游师兄很快跑去借了二十五元钱为我买了一张到成都的车票。在我上车时, 又褪下手腕上的表递给我:“云飞,如果钱不够,把它卖了。”我含泪收下。列 车缓缓地驶出站台,游师兄喊道:“一定给我来信啊!”我挥动双手,在心里说: “别了,好心的大哥。” 我在山东潍坊上班时,虹姐曾给我捎来几十封游师兄的信。记得当时虹姐笑 着说了一句:“我们的云飞有一个很痴心的小情人啊!”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很 刺耳,随意看了几封信便统统烧毁了。随后,我把他在车站送我的手表从邮局寄 了回去,一个字也没有写。 我自己也奇怪当时我的心怎么那么狠! 也许,那段近乎荒唐的日子在我的青春岁月太可怕了,我实在是不愿牵动它 吧! 事隔十年之后,我曾写了一封信给游师兄,但一直没有回音。 不知道游师兄现在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