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出这事后,三娃人一下子就跟垮了一样,干啥都提不起精神了。 这时候七月又给三娃生了第三个儿子。论说前两个是儿子,三娃还挺高兴的, 但这第三个还是儿子,三娃就烦了,本想要个女子,没想到七月的肚子不争气,硬 是给他生了个儿子。三娃这一次连管都不管了,而是跑到他妈那儿哭眼泪去了。 我那嫂子嘴不停地唠叨开了,说当初我不让你娶七月,你不听,还说我封建迷 信,你看看,做生意你赔钱,跑运输你撞死人,一生一个带把的,一生一个带把的, 连个女子都给你生不出来,你都是让这个七月七害的,看你外棱水,啥式子嘛,这 会想起我是你妈咧,就会跑到我这哭,哭个锤子,羞你先人哩…… 三娃叫他妈一骂,心里就腾起了一股无名火,回到家看见两个要债的,又是火 上浇油,嘴上就骂开了,说的话难听着哩。把这么多年自己干啥都没干成的原因都 归到七月身上去了,硬说是七月这个七月七害得他成了现在这样子,说七月是个扫 帚星,把他的财运都给扫没了,末了还把七月狠狠地打了一顿。那两个要债的一看 这廊场,劝说了几句就灰溜溜地走了。当晚七月就跳井寻死了,吓得一家人不轻, 几乎全村人出动才把人救活了。 这事发生后,我那嫂子和七月都分别找过我母亲,唉,谁让我母亲是媒人呢。 我那嫂子虽不敢埋怨我母亲,但当着我母亲的面骂七月,说七月是个七月七扫 帚星,到她家后,一家人都没安宁过,老四说了好几个媳妇都没成,好不容易去年 才定了婚,老大老二家都生了三胎了,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她倒好,一连生了三 个带把的。我那嫂子这话很没道理,老大老二家不生儿子也怪七月,叫我母亲心里 好不痛快。七月找我母亲时,我母亲正生病,躺在炕上听七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三娃和我那嫂子的不是,说三娃原来对她怪好的,后来光听他妈的话,拿她也不当 人了,在家里成天地骂骂咧咧地。现在更是没式子了,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她硬是成了他的眼中钉一样,这日子没法过了。说到这里,就放声大哭起来。我母 亲听着听着就陪她流泪,叹气说没办法呀,好娃哩。七月走后,我母亲快要好的病 不知怎么就加重了,连我母亲也认为是七月给她招的。我母亲本来就信迷信,现在 也不由得更信了,毕竟七月的事叫人没法不信嘛。为这,我还开导了母亲半天。然 而村里的大多数人都觉得七月就是个不吉利的人,把村里发生的一些与七月根本扯 不上边的事都归到七月身上,所以也没有人愿意和她打交道了。 我那嫂子这人叫人没法说,听我母亲说,她作媳妇时对她的公婆不孝顺,现在 还成天地和儿媳妇闹不到一块去。就算七月有啥不对,但那两个儿媳妇也和她不咋 样,成天吵架,几个儿子跟她也不是多好。但是在七月这件事上,这三个女人的态 度是完全一致的。我那嫂子是因为七月是个七月七,这咱就不说了。那两个儿媳妇 看七月不顺眼,我想一定是妒忌七月能生儿子,而她两个只能生女子的缘故吧。 后来,我考上大学到省城上学去了,对七月的事只是两个假期在家时才知道一 些,有些事是我母亲给我说的。 记得是八九年,也就是动乱的那一年,我对这些事没有什么热情,所以早早地 回家了,从六月初到八月底近三个月都在家里住着。那几个月里,七月和三娃之间 发生了一件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自从三娃开拖拉机撞人以后,好长时间他啥也不做了,成天就坐在家里抽烟喝 茶,有时候还要和七月闹点别扭,骂她几句。七月对三娃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所有 的庄稼都是她一人拾掇,还要照看三个孩子吃饭穿衣,所以心情非常地不好。 想离婚吧,甚至想到了不活了,但又想着孩子都这么大了,大儿子都上中学了, 二小子上小学,老三也好几岁了。再说她这样的,人家谁会娶她哩。所幸的是大小 子懂事得很,学习非常好,每学期都能拿回奖状,而且也知道关心她,一到礼拜天 还帮她干农活。 再说三娃在家闲得实在是没劲了,也不知听谁说帮外地人买树能挣钱,就简单 收拾了一下,又出去了。过了两个多月,领回来了五、六个外地人,说是到我村里 来买树,就住在他家里。三娃这次回来可真不一样了,人收拾得利利索索,看着也 精神了,见了村里人又是问候又是发烟地,甚至有一天看见我了,还故意没话找话 地和我说了半天。我想三娃肯定是挣钱了,我也愿意看到他这样,毕竟村里大多数 人都富了,有人已经盖了楼房,好几家都买了彩电。这伙买树的人,先是经三娃介 绍把村里好几家人地里的树都买了,后来三娃说他地里也有几十颗,一块砍了吧。 这伙人就去三娃的地里砍树了。 有一天,正在吃中午饭的时候,三娃因为树价和买树的头儿吵了起来,非要那 头儿一方树再加二十块钱,头儿说啥也不给加。三娃有点不高兴地说: “这次我 给你们出了多大的力,合着你们骗村里人,一方树少出了近三十块钱,你再给我多 加20还赚,再说还在我家吃饭哩。”那头儿就说: “给村里人少出钱了不差,可 大部分都是你的经纪费,给你的价本来就是不赚钱的买卖了,我们在你家吃饭又不 是不掏钱。”说着说着双方差点打了起来,七月实在看不过眼啦,就说了三娃一句 不是,三娃拎起坐在屁股下的板凳朝七月砸去,那几个买树的连忙拉住他,才没有 打起来。 下午他们又去地里砍树了,有一颗树有点小,那头儿不想要,三娃虽然嘴上没 说啥,可是在砍树时,故意装成意外的样子把那头儿的脚给砍伤了,当时就血流如 注,怪吓人的。三娃连管都不管,最后还是七月叫麻眼开上拖拉机,把人送到乡上 的卫生院给缝了几针。这下那头儿就不能再下地了,一天到晚地躺在三娃家,因为 行动不方便,三娃叫七月在家照看他。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