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第二天天刚亮,我那嫂子一开门就看见了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 着:老汉老坡(婆)黑心长(肠),把我比(逼)得没法活。下面署名是七月。 我那嫂子不识字,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刚好我二哥早上担水从她门口过,她 叫我二哥给她念,我二哥就念给她听了。她一听就骂开咧,拿着那张纸气乎乎地去 找七月了。到七月家,门开着,她就站在门口放声大骂,一会儿把三娃给吵醒了, 三娃出来一问,心里想着坏事了,赶紧到处找七月也没找到。 不一会,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知道七月不见了,大伙儿站在七月家门口, 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 跳井了吧,跟人跑了吧,回娘家去了吧……,各种各样 的猜测。我村的村长,三娃他二大,连忙组织十几个小伙子,先下井捞人,井里啥 也没有。然后就把这些人分成了五、六个小组,二人一组,有去七月娘家的,有去 七月亲戚家的,大伙分头去找,但一连找了三四天也没找到人。一开始三娃和我那 嫂子嘴还硬得不行,说死了好,省得一家人都过不上好日子。后来三娃的几个娃成 天哭着要妈,特别是那个小的,哭得最凶。再说好几天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三 娃和我那嫂子才着急了。最后三娃说我去找吧,就把娃给他妈一放,骑上车子走了。 七月是在一个月后被三娃接回来的。到底这一个月七月跑到啥地方去咧,我想 除了三娃和七月外,没有人能说得清。回来后,三娃说是七月在她姑家住着。 但村上那两个负责去她姑家找七月的人说啥都不信。有一次我和我母亲在屋里 说闲话,我那嫂子来了,我就起身到厨房给她倒茶,从厨房出来,在房门外听见我 那嫂子说: “把人丢光咧,好婶哩,你不知道,那扫帚星不要脸哩,跟着野男人 跑咧。”后来,我听我二哥说三娃到他家里串门子时,他曾问过三娃树卖了多少钱, 三娃就破口大骂那伙买树的,还说当初咋没把那头儿的腿给砍了。村里人晚上坐在 一块谝闲传时,都议论七月肯定是跟那头儿跑的。我就想,七月既然和三娃在一起 不幸福,这种婚姻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离婚了算咧。既然有一个心痛她的人,也 跟他在一起一个多月,为啥还要回来呢?最后,我推测,如果真是村里人说的那样, 我想那头儿大体是个骗子,或许他在家里有老婆孩子,拿着钱带七月在城里转了一 个月,钱花完了,也腻了,就不想再要七月了。或者是七月跟他跑了一个多月,心 里实在是割舍不下几个娃,就自己回来了。 七月这一跑,很是把三娃吓着了。接下来好几年时间虽然还是打打闹闹地过日 子,但三娃勤快多了,庄稼活也开始干了,有一年种的大棚西瓜还卖了个好价钱。 村上人都说三娃变了,变得知道啥了。 我们村上的人,一到冬天,由于夜长,闲来没事,晚上就爱凑在一块打麻将。 虽然赌的不大,胡一把五毛钱,打一晚上也就输赢十来块钱。但毕竟不是一件 好事,有时候为了几块钱闹得伤了和气的事也常有。前几年三娃的日子过得紧,从 不凑这场子,自从那一年卖了树,手里也有了点闲钱,慢慢地也开始和村上人打开 了麻将。但和村上其他人相比,三娃的钱还是少,属于那种赢了钱不让别人欠他帐, 输了钱光爱挂别人帐的人,人家都不爱和他一起打,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别的。记 得是在过年的时候,三娃弟兄几个在一起喝完酒,就坐下来打麻将。那一晚上三娃 的手气背得很,打了四五圈才胡了一两把。气得他嘴里不停地嘟囔,每圈下来都说 下把再清帐,那三个名义上赢了,但都没从三娃那收到钱,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说 他输不起就别打麻将。结果弟兄三个就说高了,尤其是他二哥说得更气人,他说三 娃没球本事,打麻将也输,还不如跳到黄河里淹死算球咧。三娃也不是省事的人, 回嘴道,我没球本事,我有三个儿子,你有球本事,咋就生不下一个带把的。当时 下就戳到他二哥的痛处了,在一旁不吭气的,也是生了三个女子的老大就不高兴了, 拿起茶杯就扔到三娃的脸上,满满一杯子烫茶一下子就把三娃的脸烫得起了泡。三 娃轮起板凳朝老大的头上砸去,老大往一旁一避身子,板凳就扫到老二的身上。这 下可好了,弟兄三个就扭在一起,老四拉开这个,那个又上来了,最后没法子就把 我那嫂子叫来了,我那嫂子破口大骂,三个人才住了手。但是从此,三娃就与老大 老二结下了仇,再也不理老大老二了,也为以后的事埋下了祸根。要不是七月一天 在里面左右着,早不知打了几回了。 后来,我大学毕业了,没有按分配回我县上,而是和我女朋友来到了外地,关 于七月的事就知道得少了。直到前几年母亲来给我看娃时,没事的时候,就和母亲 说村里的人和事,才对七月的事知道了个大概。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