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牛魔王上当招安 孙悟公抗暴奋争 一日,玉皇大帝驾坐灵霄宝殿,聚集文武仙卿早朝之际,忽有邱弘济真人启奏 道:“万岁,通明殿外有东海龙王进表,听天尊宣招。”玉帝传旨,“宣。”敖广 至灵霄殿下,礼拜毕,旁有引奏仙童接上表文,玉帝从头看过。表曰:水元下界东 海小龙臣敖广启奏大天圣主玄穷高上帝君:近有花果山妖猴孙悟公,盗走我龙宫镇 宝,使我龙宫摇动,水族惶然。 臣今启奏,伏望圣裁。恳乞天兵收此妖孽,庶使海岳清宁,下元安泰。奉奏。 玉帝览毕,传旨:“着龙神回海,朕即遣将擒拿。”老龙王顿首谢去。玉帝问 曰:“这妖猴何许人也?”班中闪出千里眼,顺风耳道:“这猴乃三百年前所产石 猴,当时亦曾遣雷公,电婆前往剿除,以为绝灭。不知这几年在何方修练成本领, 春风吹又生也。”下面又有葛仙翁天师启奏道:“万岁,有冥司秦广王奉幽冥教主 地藏王菩萨表文进上。”旁有传言玉女接上表文,玉皇亦从头看过。表曰:幽冥境 界乃地之阴司。天有神而地有鬼,阴阳轮转;禽有生而兽有死,生死反复。此天定 铁律,不能易也。今有积雷山牛魔王逞恶行凶,不服拘唤。弄神通,打绝九幽鬼使; 恃势力,惊伤十代慈王。大闹森罗,强消名号,寂灭轮回,消除生死。贫僧具表, 冒渎天威,伏乞调遣神兵,收伏此妖,整理阴阳,永安地府。谨奏。 玉帝览毕,传旨:“着冥君回归地府,朕即遣将擒拿。”秦广王亦顿首谢去。 玉帝问曰:“这妖王何许人也?”班中闪出千里眼,顺风耳道:“这牛魔王原与冷 韵女侠在翠云山呼风唤雨,修文演武。后恋积雷山胡侠之女,继其家产,厌旧喜新。 此妖牛与妖猴结为好友,颇讲义气,颇好赌斗,然尚气纵欲,似无大志,亦未引人 注目。”玉帝道:“那路神将下界收伏?”言未已,班中闪出太白长庚星俯伏启奏 道:“上圣三界中,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此二妖今既修成仙道,臣启陛下,可 用怀柔分化之法,降一道招安圣旨,把他们宣来上界。授他们一个大小官职,与他 们籍名在录,拘束此间。 若受天命,再升赏,若违天命,就此擒拿。一则不动众劳师,二则收仙有道也。 玉帝闻言甚喜,道:“依卿所奏。”即着文曲星官修招,着太白星招安。 金星领了旨,携招出南天门外,直至花果山水帘洞外,按下祥云。对众小猴道:“ 我乃天差天使,有圣旨在此,请你大王上界,快快报知。”洞外小猴报与悟公道:“ 猴哥,外面有一老人,背着一角文书,言是上天差来天使,有圣旨请你。”悟公走 出洞外,高声叫道:“上天来使,烦你转告玉帝,我悟公立志不奉天召,请转回吧。” 传令送客,复返身入洞。金星闻言目瞪口呆,被众小猴推攘而去。 金星碰了钉子。战战兢兢,进退为难,存一线侥幸,转往积雷山而去。那消半 个时辰,早见一座高山。那金星按落云头,心怀鬼胎,也顾不得观山玩景,见有一 群牛角小妖阻路,便道:“我乃天差天使,有圣旨在此,请你大王上界,快快报知。” 牛角小妖奔回洞口,一层层传至洞府深处。道:“有一上天差来白发天使,有圣旨 请大王。”牛魔王一听大喜道:“久在山岭心闷,正想上天走走,却就有天使来请。” 叫:“快请进来。”金星径入洞中,面南一拜,道:“我是西方太白金星,奉玉帝 招安圣旨下界,请你上天,拜受仙录。”牛魔王呵呵笑道:“多感老星降临。”叫: “小的们,安排盛宴款待。”金星始展愁眉,胸中抒出一口闷气。喜道:“圣旨在 身,不敢久留,就请大王同往,待荣升之后再从容叙也。”牛魔王道:“承光顾。” 即唤慧娘近前吩咐道:谨慎守家,待我上天认得路径,再携带你等上天同居住也。 慧娘粉泪涟涟道:“不图天堂富贵,只盼郎君早回。”“牛魔王与慧娘执手相别, 与金星纵起云头,升在云霄之上。 那金星与牛魔王驾云而起,离了积雷山,刹时已到南天门外。 金星高叫道:“那天门兵将,大小吏兵,放开路者!此乃下界仙人,我奉玉帝 旨,宣他来也。”那增长天王与众天丁遂让道放行。 那牛魔王初登上界,乍入天堂,缓步观看。只见那: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 条喷紫烟;琉璃造就碧澄澄,宝玉妆成亮灼灼;镇天元帅持剑戟,金甲神人悬刀鞭; 柱绕金鳞耀日赤,桥盘彩凤凌空旋;碧雾蒙蒙遮斗口,明霞煌煌映天边;三十三宫 金兽隐,七十二殿银蛇显;瑞草常青万万载,名花不谢千千年;紫金冠照光灿灿, 绛纱衣展星点点。表进丹墀金钟撞,朝参玉帝天鼓响;玲珑剔透多回廊,龙吟声声 凤翱翔;玉女捧巾妃掌扇,葫芦金顶明晃晃;掌朝天将恶狠狠,护驾仙卿气昂昂; 琉璃盘内盛金丹,玛瑙瓶中储琼浆;天宫异物般般有,人世难得片时尝。 太白金星领着牛魔王至于灵霄殿外,不等宣招,径至御前,朝上礼拜。牛魔王 只好亦俯伏礼拜。金星奏道:“臣领圣旨,已宣妖仙牛魔王到了。”玉帝垂帘问曰:“ 那个是妖仙?”牛魔王俯伏嘟囔道:“臣谨拜。”玉帝传旨道:“那牛妖扰乱地府, 本当治罪,念其愿意归顺,姑且恕罪。”众仙卿叫声:“谢恩。”牛魔王亦俯伏谢 恩。玉帝宣文选武选仙卿,看哪处少甚官职,着牛妖前去除授。旁边转过武曲星君 启奏道:“天宫里各宫各殿,各方各处,都不少官,正好饲牛监缺个正堂管事。” 玉帝传旨道:“就除他作个' 牛官' 吧。”众臣叫谢恩,牛魔王心中老大不快,也 只好口呼谢恩。玉帝又差木德星官送他到饲牛监到任。 金星又奏道:“花果山妖猴不受天招,出言不逊,请万岁定夺。”玉帝问道:“ 那位神将愿往下界,擒拿此怪。”班中闪出托塔李天王与那吒三太子,越班奏道:“ 万岁,微臣不才,请旨降此妖怪。”玉帝大喜,即奉托塔天王李靖为降魔大元帅, 那吒三太子为先锋,即刻兴师下界。 李天王与那吒三太子叩头谢辞。径至本宫,点起三军,帅众头目,一刹时出南 天门外,径来到花果山。选平阳处安了营寨,传令教巨灵神挑战。巨灵神得令,结 束整齐,抡着宣花斧,到了水帘洞外。只见那洞门外许多妖猴,抡枪舞剑,跳斗咆 哮。这巨灵神喝道:“那业畜,快早去报与你大王知道,吾乃上天大将,奉玉帝旨 意到此收伏,叫他早早出来受降,免得汝等皆伤残也。”那众猴听说,急传报洞中 道:“门外有一员天将,自称奉玉帝圣旨要收伏大哥。”悟公道:“待我出去会他。” 便大步走出洞外。巨灵神厉声高叫道:“那泼猴,认得我吗?”悟公听言冷笑道:“ 你是那路毛神,老孙不认得你,你快报上名来。”巨灵神道:“我把你那逆天的猢 狲,你是不认得我。我乃高上神霄托塔李天王部下先锋巨灵神将,今奉玉帝旨意到 此收降你。奉劝你快些归顺天恩,免得这满山诸畜遭诛。若道半个不字,教你顷刻 化为齑粉。”悟公听说,心中大怒道:“泼毛神!休夸大口,少弄长舌。我本待一 棒打死你,可和你无仇无冤。奉劝你早早逃走性命。若在此一味胡搅,休怪我棒下 无情。”这巨灵神闻此言,冷笑三声道:“这泼猴,这等不知人事,如此无状,好 好的吃吾一斧。”劈头就砍将去。那悟公正是会家不忙,将团箍棒应声相迎。巨灵 神一斧砍在棒上,迸出万道金光。巨灵神本想一斧得手,不惜施出平生力气,悟公 自有千斤神力,二力合一,巨灵神无防,早把神斧震飞无影。巨灵神从手指梢麻到 脚趾头,跌了个仰八叉。悟公住棒笑道:“脓包,脓包,我饶了你,去吧。”巨灵 神爬起来,手脚难抒,五内俱裂,连疼带麻,跌跌撞撞,回至营门,径见天王,尚 惊魂未定,气喘不匀,跪下滴泪道:“那妖猴果是厉害,末将战他不得,险些送了 姓名,败阵回来请罪。”天王怒道:“这厮挫吾锐气,推出去斩了。”旁边闪出那 吒太子,拜告:“父王息怒,且恕巨灵之罪。待孩儿出师一遭,便知深浅。”天王 听谏,且教回营待罪管事。 那吒太子,披挂齐整,跳出营盘,脚下一蹬风火轮,撞至水帘洞外。那悟公正 待回洞,见那吒来得勇猛,迎近前来问曰:“你是谁家小哥,闯近吾门有何事干? ” 那吒喝道:“泼妖猴,岂不认得我?我乃托塔天王 三太子那吒是也。今奉玉帝钦 差,至此捉你。 “悟公道:”小太子,你奶牙未退,胎毛未干,怎敢说这般大话?我且留你性 命,不打你,回吧。那吒道:“吃吾一剑。”悟公笑而不避反迎,剑砍悟公头上, 竟迸出金光火星。那吒奋怒,大喝一声:“变”,即变作三头六臂,六只手拿六般 兵器,恶狠狠,刀枪剑ji戟齐下,循环轮番扑打。悟公赞道:“这小哥倒也会弄些 手段。莫无礼,看我神通。”好悟公,喝声:“变”也变作三头六臂,把团箍棒晃 一晃,也变作三条,与那吒左旋右转,上遮下拦,进攻退守,狠斗一番。斗到多时, 不分高下。原来悟公心灵眼快手疾,正在混乱之时,拔下一根毫毛叫声:“变”就 变作他的本相,手挺着棒,演着那吒。他的真身却一纵,在那吒不防处,着左臂上 一棒打来。 那吒听得风响,不辨方向,躲不及,被他着了一下。那吒只好收法,归身,负 痛败逃。 那天王早已看见,急欲提兵助战,不觉太子忽至面前,战兢兢报道:“父王, 那妖猴真个有本事,孩儿这般法力,也战他不过,被他打伤胳膊也。”天王大惊失 色道:“这厮这般神通,如何取胜?”太子道:“且去回禀玉帝,再多遣能将勇兵, 围捉这厮。”天王见太子负伤,众天兵个个神色惊慌,斗志已丧,只好罢兵,回天 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