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飞翅水淹雷音寺 红孩火烧佛祖山 那悟公久等不见劲劳归来,又听报慧娘病势沉重,多日昏迷不醒,几次前往看 视,日见憔悴,竟四肢枯槁,双目凹陷,面皮黄干,发脱齿落,一口悠气不继,洒 手人寰。悟公便知劲劳不妙。安排四健将操办慧娘后事,他却一筋斗云翻到斯罗国, 见飞翅和女侠,急道:“可知劲劳消息?”飞翅急问:“大哥怎啦?”女侠亦急问 :“到底何事?”悟公将劲劳出使西天,多日不见回还。慧娘一病不起,已悠然而 逝情由一一告知。女侠心惊道:“劲劳凶多吉少。”飞翅道:“必被那如来秃驴所 害也。走,我等一齐去探个虚实。”三人腾云而起,须臾,已见灵山。那灵山山头 一股怨气冲天,阻遏行云。三人按落云头,见是慧娘行迹,只是一个老妪悲凄的泥 石偶像,乃慧娘悠魂所化生也。三人俱哀伤凝面,清泪滴落。悟公道:“慧娘果然 魂到灵山,负屈而亡。只不知那如来将劲劳置于何处?我要问他一个所以,劲劳应 邀来访,为何害了他性命?”只见如来立现灵山之巅,呵呵冷笑道:“是他自己逞 能,被佛法镇于五行山下也。”飞翅道:“这便是你的佛法慈悲?” 如来道:“你那斯罗妖孽,五百年前,你吃了斯罗国满城百姓,夺了江山。本 当早正法典,我不找你,你倒来此寻事?”飞翅看那如来要下毒手,喊一声:“防 他毒手。”腾开翅,扶摇直上。悟公亦腾起空中。女侠略一迟慢,被那如来扑手拿 获,置于法钵之中。飞翅见拿了女侠,岂肯干休?啸叫一声,煽动双翅,卷动太平 洋,大西洋之水,滚滚直奔灵山。西天灵山刹时一片汪洋,把那雷音寺众佛俱没入 水中,一个个入落汤鸡相似。那如来一个趔趄,被那风浪打翻,手中法钵洒手弃于 波涛之上。被那飞翅检起,救出女侠。把金钵向那雷音寺塔顶一贯,只听当郎一声, 金钵成了一个薄饼,飘飘荡荡沉入水底。 那如来定了神,念动法言,退了那汪洋大水。冷然一笑,把那鹊巢贯顶之头, 迎风一晃便见血光万丈,腥味四溢。那飞翅最禁不得腥气,双翅难举。被那如来指 头一点,粘在头上,不能挣脱。飞翅急对悟公,女侠道:“你等快走,莫要管我。 我等不是如来对手。”那女侠那里肯听,举芭蕉扇平地煽出腾腾火焰。那如来念动 法言,也一时难息。便变作一条火蛇,跳跃逃窜,被女侠看见,摇身变作一只火中 彩凤,恨不得生吞如来,便张咀去啄。早被那如来收身变小,钻入彩凤腹中,剖开 彩凤脊背钻出。女侠一腔热血,洒于灵山。 如来欲要来拿悟公,被那全功宝履耀眼金光刺得眼疼,无法施展。悟公见飞翅, 女侠惨遭擒杀,心中滴泪。咬咬牙,道一声:“异日,誓报此仇。”一筋斗,孤孤 凄凄,返回天宫。 悟公急召集嫦娥,吴刚,四健将,将劲劳,慧娘,飞翅,女侠蒙难情形沉痛陈 言。命文曲星草拟悼文,布告天宫。消息迅即传遍天宫。银河声呜咽,广寒凝霜雪, 蟠桃滴清泪,瑶池泣丹血;吴刚抚桂哭,牛郎扶犁颠;玉兔药杵停,嫦娥珠泪多; 冰蟾抱头泣,青女声哽咽。几处雷霆滚乌云,一片哭声动青天。天宫沉浸在一片哀 痛之中。 恨难消,气难咽,铁打的悟公也熬不过。大病一场,身疲力倦。恨火烧心头, 还得强压火。注意各种动向,采取相应举措。任命嫦娥为副议事长,共治天宫大政。 忽朱能来报:在荆棘岭下救得一人,被观音沉于水中,救起时,已奄奄一息。 就是他说,观音假名托姓,曾诱惑行者三人。后西天设计聚歼群英,观音才匆 匆赶回。此人姓白名龙,原是南海龙子。被观音战败,霸占了南海。观音将白龙囚 禁,每日剥食其龙鳞一片,深得养颜之功。在荆棘岭下时,食鳞已尽,养颜功成, 觉得带他累赘,便将遍体鳞伤的白龙沉于水中。幸得行者三人赶到,从水池中捞起, 救了性命。经多日调养,方得恢复。提起观音,白龙恨得咬牙切齿,只盼着有一天 报仇雪恨。愿随我们为天宫效力。那悟公正缺人手,即命朱能回复行者:朱能调回 天宫,同意白龙随行者护持至宝。朱能回复后,复返回天宫。悟公念其护宝有功, 任命为第二副议事长,协助嫦娥工作。 却说劲劳与女侠早年生得一子,名唤红孩儿。自小心喜修炼,在号山枯松涧火 云洞,潜心修炼,炼成三昧真火,且日益炉火纯青。那一日,忽听得父母皆死于如 来之手,真是祸从天降。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人生不幸,莫过于此。红孩儿思 念父母,哭了三天三夜。越哭越想,越想越恨。他咬碎银牙道:“不报此仇,枉为 大丈夫生于世间!”独自一人,就往灵山而去。 那如来自以为灭了众妖,正洋洋得意,重新聚拢众佛,大谈佛法灭妖过程。众 佛皆呼: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正讲间,那如来睁开双目道:“那红孩儿又来寻 仇也。”即着观音前往剿灭。观音领旨,出得灵山,起在高空,将那净瓶往海心里 扑的一贯。少一会,那海当中翻波跳浪,钻出个瓶来,被一个怪物驮着。那怪物驮 着净瓶爬上崖边,对菩萨点头二十四点,权为二十四拜。身边惠岸便要去搬动宝瓶, 莫想搬他得动。惠岸道:“这瓶儿平日我也拿得,今日怎么拿他不动?”菩萨道: “常时是个空瓶。如今净瓶抛下海去,这一时间,转过了三江五湖八面海,共借了 一海水在里面,你那里有架海的斤两?此所以拿不动也。”惠岸诺诺连声合掌道: “弟子不知。”那菩萨走上前,将右手轻轻的提起净瓶,托在左手掌上。只见那怪 物点点头,钻下水去。菩萨道:“我这瓶中甘露水浆,专能灭那妖精的三昧火。” 观音端坐五色宝莲台,只等红孩儿到来。 红孩儿上得灵山,口口直叫:“如来出来!”红孩儿叫得火起,以手捶鼻,口 中便吐出火来。鼻子里浓烟迸出,眨眨眼火焰齐生。 连喷了几口,只见那红艳艳大火烧空,把一座雷音寺,被那烟火弥漫,真个是 烘天炙地。那四大金刚虽捏着避火诀,也兀自吓得退缩。红孩儿又吐上几口,那火 比前更盛:炎炎烈烈映空燎,赫赫威威遍地红;却是火轮飞上下,犹如炭屑舞西东。 那观音观得火清,把那净瓶搬倒,忽啦啦倾出水来,就如雷响。真个是:漫过 山头如海势,冲开石壁似汪洋;黑雾涨天尽水气,苍波映日晃寒光;万迭波涛连四 野,只闻风吼水漫天。那红孩儿跳起空中,来到菩萨近前,睁圆眼,喝问:“你是 哪个?” 举长枪望那菩萨便刺。那菩萨化道金光,径走上九霄空内。红孩儿一枪扎空, 宝莲台上不见了菩萨。那红孩儿不知深浅,一跃跳上宝莲台上,左右张看。 菩萨道:“且看我法力。”她将杨柳枝往下指定,叫一声:“退”,只见那莲 台花彩俱无,变成万刃尖刀,收裹拢来,俱扎在红孩身上。红孩儿惨叫一声,身上 千孔百窟,鲜血迸溅。菩萨又命木吒:“使降妖杵,把刀柄儿统打进去。”那木吒 按下云头,将降妖杵如筑墙一般,筑了有千百余下。看那红孩儿:穿通两腿刀尖出, 血流成河皮肉开。他咬着牙,忍着痛,且丢了长枪,用手将刀乱拨。菩萨又把杨柳 枝垂下,念声唵字咒语,那刀都变作倒须勾儿,狼牙一般,莫能褪得。红孩儿满身 鲜血咕咕流出,眼看气绝,突睁双目,对菩萨冷笑道:“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 汉。”头一歪,气绝身亡。灵山上,又一股怨气直冲九霄。那灵山火灭水退,阴沉 沉的雷音寺,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