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拿上相机,看看有什么好拍的。”宾馆里他拿着相机对她说。他第一次来这 里。这里在他的记忆里和她同样的是一片空白。 “好,不过除了那雪山和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这表面,这更深一层安 静的人们的生活习俗等用相机根本就拍不下来的。”她说。 摄下的雪山和茂县的这座大桥只能说明他们来过这里,来过这里并不等于了解 这里。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了解呢?在这几个小时里?他又不回话,每当她发出这样 那样的带遗憾味道的言语他都是这么幽幽地看着她,眼里也戴上了遗憾。他会直直 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直到她自己把情绪和心情换转过来。 “走吧。”她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梳理了一番,补涂了些口红,拍拍身上的尘 土微笑站在他面前。他怜惜地拥抱着她,亲吻停顿。时间在滴达地过。 “我爱你。”每到这样的时候这三个字就像他们的激情的名字。“真的。”这 三个字提醒她来这羌族地区只是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知道。”他点头。神情是那样的满足。 她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这些。醒过来了心是不是就碎了?是啊,很有可能,那怕 她极坚忍,会醒的过来,或者不得不醒过来。身体一阵放松,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再 轻轻慢慢地把那口气吐出,他在她的耳后哔的叭达地吻着。身边就是床…… “好孩子,我们要抓紧时间出去稍微看看,这儿的天黑的很快的,呆会儿他们 不仅什么也看不见了甚至吃的东西也找不到。”她甜蜜耐心。他点点头孩子一样的 温顺。她翻身起来站着跳跳,丰厚的幸福让她这样的高兴。仿佛她和他都没有了年 龄。 小店一间间地过去,炮仗和零碎的日杂用品用铁床摆在路口。这样的日子这样 的天气只有生意人最勤劳。 “我们买些炮仗放?”他问她。“你记得去年我去同学家买了许多的焰火?” “当然。”她点头说。 “那是我为你放的。”他挽着她的腰把拉到他怀里。 “知道。”她沉到他去年描述的放焰火的场景里,“我爱你。”她抬起脸亲亲 他靠近她的这边脸蛋。 “总不成我们现在就买就放吧,在这街上或是在那桥头?”她不想此时买鞭炮 放鞭炮,确实的放鞭炮这玩艺是要一些心情和环境的,今天这般飘泊的他们在大街 上在茂县那寒冷的三三俩俩过人的桥上?“改天吧,改天我们找个好地方,有点家 的味道和有点喜气的地方,她和你一块放。”她笑着对他说。 “好吧。” 一条路通向一堵白色的大城墙,这是这座县城古老的证明。城墙的那边高内那 边为外外来人的他们只好凭自个胡猜。大青石的墙面光滑地闪着油亮的光泽。 从这堵旧墙的灰朦朦的光影里她想到过关的钦犯的头像。想到了午时开斩某某 的布告。 卖肉的木架子放在路边的一个店铺的门口,黑的发光的铁钩挂着的生肉早已卖 完,弯钩粗壮的强有力以及钩尖的尖锐让她不寒而栗。它的身边没有屠夫的身影。 她的脑子却要给它一个矮胖壮硕的亮着鼓起的胸脯突出着肌肉,满脸胡子辫发上束 的李逵模样的屠夫。 一家古董店买着真假难辩的物件,铜的银的红玛瑙的,她逛起去,他把她拉出 来。 “没什么好看的,要是有什么古旧有价值的东西早让比你更有实力和先见的人 收去了。” “看看也不行。”她撒娇弄点任性。 “好好。”他讨好地说。 “我已经不看了。”她假装赌气地走出来,可是她环着他的腰的手和他抱着她 的肩的手没有放开。呵,这回这个男人不怕影响人家小羌民了?还不是她刚才斗争 的结果。她心里笑着。 “我们先找吃的,吃过了后再来这街上散步正好消食。”她尽量把事情想的周 到,或许因为她从来就是主动的。而他的被动也在这几天里给培养的根深蒂固了。 这座城市的网吧坐满了人,炭火在网吧的客人脚步底下烤着。每个小时二元钱。 网吧的附近有一间婚纱摄影店。 “走吧,我们去照结婚照。”他说。 “啊。”她沉默。让她吃惊的想法,不管是他开玩笑还是闹一小下真的。不会 吧,他们还从来没有说过要结婚这样的话。 “怕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害怕。”他激她。 “这有什么好怕的,照就照,谁怕谁哦。”她也激他。她一个结过婚的女人, 他一个未娶过的男人。拉着他故意往照相馆的石阶上跨。 “真的啊?”他握着她的手。 “当然真。”她一脸肯定。 一秒钟的无言相对,他拉住她又把她的肩环绕。什么也没有说,他们离开了那 个真真假假的下决心的地方。到底谁怕谁呢? 爱是这样的琐碎。 “今天我陪你吃清真伙食好么?”她可爱地对他说。也为了实现她第一天晚上 对他的承诺。 “我们再逛逛。”他高兴地说,“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好东西。” “牦牛肉。”她突然扯着怪腔调叫起来。并且觉得这种叫法虽然拗口但是很有 味道。汽车刚进茂县时她不是看到那路边有一家店铺,店铺的门口一张黄旧的木板 上写着新鲜的牦牛肉么?“我们可以买了新鲜的牦牛肉让店铺里的老板给他们加工, 煮土豆也行,那不就成了你近吃的那锅大肉了么?”她启发他。 他们顺着汽车来时的路大步朝前走着。心里充满着爱和制造美丽的冲动。 他们在那摆着牦牛肉森板的店铺门口依依不舍,已经没有了。说的也是,现在 已经是下午五点了,那鲜肉如何能买到现在?现在又有几个如他们这样的买肉人? 对面两家“羌族风味小吃店”开着。一家小吃店的门前停了一辆板车,板车上 十多样黑黑白白干干酥酥的土特产干货。他们绕了一圈在那小车前站下,对那一样 样的干货都做一番可笑的研究。 “这就是枸杞。”她指着一小包红颜色的东西对他说。第一个夜晚她曾对他说 过,你应该吃些什么壮体强身的东西,当时她就曾提到过这种叫枸杞的东西,用这 东西泡高度数的高粱酒,每天都喝一些对他那样的男人是好处的。 “我知道。” 买点回去?她想。但是没有必要,这枸杞决不是只有这羌族茂县才有。而且她 看这枸杞的成色一点儿也不好,粒干小不肥大色彩也不够明亮。他问那羌族妇女挂 在车拐头上的那一串黑东西是什么? “菌。”那女人说。 菌?是他们家乡很多的香菇类的东西了?可是怎么看呢?除了她刚才在汶川接 触的柿干儿是那样的小而多籽,此时看到有菌也是这样的小干并且硬。 “我们家乡很多这菌类,那成都女人说我们那里的菌香。”她微笑地对他。并 握住他的手。 一串干动物让她驻足。 “这是什么?四脚蛇?”她惊异地问那羌族女人。 “不是四脚蛇,是羌活。” “羌活。”羌活是这样的?是动物?“这就是羌活?”她又一遍重复。临行前 她曾在网上和中药书上查找了许久的药材羌活?那时她是多么希望在她出行前对羌 族地区的东西都做一定的了解啊。可是遍翻经书无处寻。她手上的是一本李时珍的 《本草纲目》,那书里或许真的没有,网上关于羌字的搜索更是没有东西被索引出 来。 “啊,我终于知道这羌活是一种小动物,并且长的和四脚蛇很像。”她高兴的 有些夸张了。 她对那羌族女人致以谢意的微笑。那羌族女人也笑着。黑脸庞上笑容那样的可 亲。这一车东西是她或者是他的家人从这贫瘠的山梁上寻回来的,串起来再晾干然 后拖了在这风冷的街上买。看她悠闲快乐的样子,要不是那脸上通向四面八方的皱 纹,那她和旧时的土司的妻子有什么区别。这时的她因为羌活想到了那贫瘠的山梁 想到了旧时垄断这药材生意的地方头人土司。 “要买么?”她问他们。 “不买,我们刚出来还有许多地方要去,带着不方便的。”她真诚地对她解释, “阿姨,谢谢你,今天她从你这儿知道了羌活是这么样的一种东西。谢谢你。”这 种感谢的话语出自于她真诚的内心,她对她笑着。 “不谢。” 当她和他又再挽起手大步往回走的路上,他对着她的耳边说:“这些羌民好纯 朴,我们没有买他们的东西,他们却仍然那么耐心地对我们解说了半天。” 她兴致很高地点头,情绪仍然沉浸在收获的兴奋里。此时的她竟忘了和他们的 语言隔阂,刚才他们说的是四川话还是普通话她都没在意。不过想起来他们应该对 她说的是四川话。只是因为她的高兴,因为他们话的简短而让耳闻目濡了四川方言 这几天的她听的有些明白。 她的心放轻松了,有一种从心底而起的崇敬,这纯朴的大山里的羌人,这悠久 历史的民族,或许就是她的祖先,他们确实的像亲人一样可亲。她想后面的羌寨她 去时心一定不虚了。真的。 “再过十年来我们或许连这么半着民族服装的羌族妇女也看不到了。”他用下 巴指指从他们对面走过来的一对羌族母女。那对母女母亲半着民族服装,彩边的羊 皮袄里一件汉装。女儿清秀娉婷一个初中的学生模样。“那女孩要不是脸庞上的那 两块他们羌民特有的红润,就和我们汉人无异了。” “是的。和我们几乎没有区别。”她点头称是。心想着自己的女儿,“可是, 他们的脸庞为什么会那样的红呢?” “可能和天气海拔有关系吧。看那白白的雪山就是煮名的九顶山,那里的海拔 就是四千九百多米。” 她还是点头,在书本以外她永远是一个学不完了解不完的学生。一种感动过来, 她偷偷看看那个跟母亲一块走的女孩轻轻又快快地亲了他一口,然后笑嘻嘻地对他 说:“我们这样不会影响到她吧。”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