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00年的四月十七日,春寒仿佛笼罩了大地,铮琴觉得这一天过得好冷。现在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时分,他平静地端坐在自已卧室的书桌前,心中苦笑着想这个晚 上过得真是不平凡。 他感到自己似乎看透了人生的风风雨雨。他时而皱起眉头冥思,时而嘴角绽开 一丝傻傻的傻笑,并且让这一丝笑容凝定在脸上好久,好久。 苦想是没有任何帮助的,尤其在你一个人幻想自己在距离一千公里之外的某地 义愤填膺、义无反顾地要去做某一件事,这注定是毫无创意毫无收获的湮灭。 铮琴终于渴望着想记下些什么,一些他心里也不明白的东西,一些已经发生了 而他没有丝毫办法挽回的事件,他想即使仅是纪念,也是好的,起码这能证明自己 敢于面对。铮琴不是一个逃避现实的男人。 他眼角一抬,桌面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摊书,那些沉重的功课啊,本已压得 他直不起腰来,现在他学习生活中唯一一件令他想到就品尝到甜蜜的事,也离他远 去,弃他如昨日敝衣。他脸上又有了了以自嘲的笑容,一个人太自信了,一旦出乎 意料,打击就分外令人受伤。 铮琴手指一抽,从书堆中抽出了一本看来四角磨损的软面抄,时间在封面上留 下了淡黄色的痕迹。铮琴便微笑着不自觉地摸了摸嘴周的胡子渣,便一边打开来。 扉页上印了个清晰的图章铮琴;那是铮琴十五岁时领了身份证后苦苦哀求老妈才得 到的图章,那一次让铮琴觉得自己长大了,成年了,有了自己身份的证明,彻彻底 底是一个男人了。 跳过扉页,一连十几二十页都是大学高等数学的课堂笔记。一开始自然是工工 整整的,而到了后面,却是愈来愈潦草,愈来愈马虎。 突然,一页课堂上笔谈的内容闪进了铮琴的眼里。铮琴无聊且颇有兴致地读了 一段,心中忽然一酸,这是一段关于她的笔谈。 喃,一个本来很亲近且熟悉到了像是自己身体一部份的女孩,因为今晚的一个 电话,变得无比地陌生和冷淡了。铮琴读着笔谈,心中痛到了极点,就像是有千百 把刀子不停在戮着左胸深处――那个他爱她极深的女孩突然捅了他一刀,很深很的 背后一刀。 桌子上刚刚掀翻了水杯留下模糊的一团,不知何时模糊了铮琴的眼睛,让他读 不清笔记上的内容,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眼睛就像针扎似的抗议,让他更加无法 聚焦他的瞳仁。 笔谈是铮琴与他的好友大少之间的一段对话,这段对话是发生在铮琴与喃产生 感情谈恋爱之前,那时的铮琴就如世上所有没有谈过的纯情少年一般,渴望并且期 待付出就会有回报的爱情;当然付出而没有回报的感情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叫爱 情,他们是那样的纯,会因为有人随意玩弄他人的感情而怒不可制――一些想去爱 而又怕受到伤害的少年。 有这么一段过话是大少质问铮琴的爱到底有多少――当然,大少虽然是个玩世 不恭的家伙,可他却也是个纯朴的20岁少年。 他是这么直接毫无保留地问的。 " 你的头脑难道是一个平面,为什么不去纵深地去想想前因后果,或许你只是 喜欢她从前的一切?" 对这种方式的质问,铮琴通常是不会被动地回答:不是的,而是主动出击,明 示对方的错误: " 错了,她是我做了四年的笔友,虽然曾经互寄过照片,但从来没有见过。今 年她高二,我一直充当她的大哥哥身份,因此我虽然明知她对我有好感,可从未认 真地考虑她与我之间的友谊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直到我远行异乡上学,这才开始 了书信往来,情感这才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我不知该怎么告诉你那是什么?" “你还没有寄给她相片吧,只要把我的相片寄去……”铮琴仿佛又看到了大少 猥琐的笑,“……那就可以永远的安息了,就告她:”缘‘尽了,所以我哭了!“ 铮琴的回话显然对这个缺乏幽默感的提议丝毫不感兴趣: “明年新春之前,她与我有个约定,一定要见上一面。我想我该怎样对待她, 那时该一切了然了。” “但我又想,我这个人内向木讷,喜怒皆不形于色,当她的沉稳安静的钝哥可 以,可做她的‘好朋友’,她是否可以接受我呢?我猜想很多女孩子都无法接受一 个并不诙谐的朋友尤其是男朋友!” “让我来开导你:第一,你很注意她。第二,想做她的朋友关系无所谓是什么。 三,想功成名就占了便宜后,全身而退。四,你很没有自信。这一点请放心,你是 亿万个精子中最优秀的;有了自信,大地就在你脚下。” 末了一句如果是赞美的话,为什么要用小了一号的字型来书写。铮琴知道大少 是很有才华、很有想法的少年,他许是要暗示什么,而铮琴那会儿真是深深陷入那 种初恋美好的漩涡中了,他只是富有激情地直白对喃的爱意。 “当然,我要声明,我绝非咱们寝室里的那头狼老贾,那样的风流倜傥,走马 摘花,顺手吃豆腐吃冰琪淋。我告诉你我从前与我的那些女同学相处的时候,我与 她们仅止于朋友关系,我连她们的手都不曾牵过。对她们每个人,无论是独处或是 聚众,我都可以保持一份‘她的朋友’悠然的心情,而且我从不认真去为了什么而 把握,去为了什么而努力,你明白我的意思么?说到底我和你的差别仅是世故与不 世故之分,其他一切没有两样。我可以在寝室里狂侃胡吹什么关于女性的话题,但 故事里的那个花花公子,绝不是我铮琴……我不会对不起喃的。” 合上笔记本,铮琴木然了,他心里也许真的什么念头都没有在转了,就这么呆 呆然了。 直到午夜邻家的钟,敲过十二点,铮琴这才有了知觉,他想写日记,记下一些 再也忘不掉的东西。 铮琴就在这本破旧的笔记本上,在末了几十页,记下了今夜发生的事。 是一篇日记。 4月16日 星期日 懒洋洋的太阳 今天晚上居然是个满月,真是很讽刺啊,在一人月圆人相圆的晚上,我跟我的 女朋友彻底地分开了,再没有复合的机会。今晚是我最后一次称她为“我的女朋友” 了。 如果今晚我不打这个电话,如果我不逼你,如果我不说“你是想跟我黄”的话, 你是不是就继续瞒着我,在今天晚上十点,跟那位二十六岁的男子出游十五天?你 就打算这么瞒着我,瞒着我,让我在接下来的十五天里找不着你。 我不会原谅你的。 这一点我不说你应该可以明了,如果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你不要怨我,就让 一切都是我的错吧! 铮琴 当然在往后的日子里,笔记本还是起着笔记本的作用,铮琴又记下了几篇心情 的独白,几篇小诗: 《童话﹒现实》 如果我们好好的相处, 彼此地珍惜, 在我们白头之后, 那将是一段值得夸耀的初恋情缘 一个真实的童话。 而童话是永没有成为现实的可能, 所以我们分手,这就是现实。 我也没有哭泣,因为那不值得流泪。 你也不需要假装痛苦, 你有追寻幸福的权利。 我决定放弃这个童话。 人前表面快乐, 暗中独自痛苦, 永远不再问你, 猜疑让它成真。 当初那些日子, 消磨今天时光。 一点一滴清清楚楚, 把它忘记。 明日重过, 再拾旧爱情怀。 世故而纯真自我, 不做一个狠心人。 铮 琴 2000年4月20日 心泪 你的心,我的泪, 我的心在深渊, 你的泪已为尘, 无法忘却的…… 是仇恨。 铮琴 2000年4 月.25 日 还有几句随笔: 指甲上有两个白点, 一种美丽的伤痕, 相信几个月后就可以消退, 也许到那时心情也可以很好。 铮琴 2000年4月28日